寻妖
香丘闻言,这才展了眉,只是后首又摇头道:“这可不成,你要是上去了,便一定要给我将这女子给举起来。不然,我多丢人啊!”
张入云听了她到了此时还有这些张智,不由笑出声来,当下不知怎生回答,却是摇着头迈步向前,不再去理她。
未知小香丘见他上了场,却又换了一副声气,只在张入云身后大声道:“不许偷懒,一定要给我使出全力来,若是弄虚作假,我可不饶你!”
张入云闻得身后香丘一番鼓噪,心里不由更乱,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虽说上得擂去,是打定了主意,不能将这少女举抱得起来的。但若真的因自己不出全力,却是提举不动这眼前女子,他一副好胜心肠却又是不得甘心。一时他虽只走得了六七步,但心里却是连换了几番主意。
到最后实是没有时间容得他细想,但心里仍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使动力气,这女孩子却是绝不能提得起来的。否则,对方若真的想借此机会,找得一位夫婿,自己虽也觉这般作想有些自大臭美的嫌疑,但终究后果实堪严重,却是自己绝对不能负担的起的。
转眼间,张入云就行至了场上老汉身前,当下又抱拳道:“晚辈无礼,得罪了!”
那老汉也不是寻常江湖卖把式的寻常人物,于此地招亲实有两层意思。他与自己女儿寻得大江南北,虽是见过各路英雄,但却未曾见得甚真正有伸量的。据今未有所得,心里实是急切,至此时忽得见了张入云这一位少年英雄,真正的正主见了一个,心里又有些踌躇起来。
一是担心小女不敌,有些下不来台,二一个却是又怕对方窥破了自己的行藏,到底他做贼心虚,欲害人前,总是先防着被人害。当下他心里有鬼,却是只道了一声:“请!”便自退过一旁,再无话说。
张入云阅历还浅,又无人与他照应,如何能知道这多江湖险恶,一时虽觉得老汉有些神情怪异,但也未曾太过上心。反倒是心里还在计较,到底是不是要将眼前这少女提起来的主意。犹豫中他已是走到了少女的身前,未想那女子却是大方,一时见了张入云这般的年青男子也不害羞,却是抿齿一笑,大大方方的将双臂一摆,一副任由张入云搂抱的样子。
张入云见此反倒脸红,只是对方身为女儿家都已如此,自己却不好意思再做些酸文假醋的丑态。考虑到人家是女儿身,自己却是不好亲近,观遍这少女周身,也没个好上手处。
一时略作思忖,才打好了主意,口里道了一声:“得罪!”却是走至少女背后,当下取双手握住那女子双肘,却想用这种极古怪的姿势将这女子提起来。
围观者见了这架势,先还都以为场上这少年假道学,一来是显自己少年潇洒风流,二来却是与那好多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一般,压根就没想得能举得起这位女力士。而是另存了心思,想趁机与这女子亲近调情,好让对方寄情于自己,暗底里放水,不费吹灰之力的被自己提举起来。正在众人都以为如此,一时唏嘘不已,只是过得一会儿功夫,却又都止了声音。
只因场上一直面露轻松的女子,到了此刻,竟首度蹙了眉,显出一副举力换气,用力艰难的模样来。
一时众人先都还以为那女子在搞甚花样,但见场上二人竟是如此僵持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知道不是虚情。
而再看她身后的少年,也一样是沉了面,满脸的严肃,再无先时的唯喏的无知少年神态。反倒在一时间容光焕发,笔直的鼻梁尽显出他一身的英气,一双凌历的目光更是夺人心魄,人只看了,却是不由低了头去。
当下众人越看越奇。却是再无人有异语异动,一时间那场中央已是变地悄无声息,只怕是一枚绣花针落地,也是足可被人听见。
而那尚未得来及离去的拳师此时也看了个目瞪口呆,他到底也算的是外门行家,见张入云这一番神气,便知道这少年乃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且他虽是年青瘦弱,但竟得一副长力气,如此一炷香的功夫里,竟是连续不断的于这双臂间加力,纵观二人,只怕这场上最辛苦的就是那少女了。且他还能看出,若不是张入云年少面嫩,于这般费力的手法举动少女,而是换作一上来即是揽了少女腰间或是腿下的话,此刻怕已是早已将那女子给举了起来。
再看众人都在张大了嘴,吃惊之际,却唯有香丘趾高气扬,满脸的兴奋,若不是人群的目光都落在了场上男女的身上,只怕她却要逢人便说场上的男子是她哥哥。一时间她心下得意,却是连看那中年商客时,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若不是得他挑唆,只怕自己此时还没这般得意呢!
再说场上的一对男女。
张入云此时已是知道眼前这女子的力量绝比不得自己,但他也是由衷的佩服起这位姑娘来,自己连番催动巨力之下,对方也尽数挡得下来,双臂间也实有七八百斤的力气,仅以女子而言,实是难得。若论起自己,一年前的功力也仅与之相当而已,且这女子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又是女儿家,身娇体弱的,更是难得。
张入云生来有些呆性,他是外门苦手,知道男子与女子骨骼相差太多,天生的就是在外门功夫上占了莫大的便宜。而自己无论身高体重都远在对方之上,与之较力,已然是很为之的惭愧。
此时他见自己几次于那女子将提未提之际,却是均觉对方只将左手拳一拢,好似使动了什么法术,身子便又立时重了千斤一般。每每于此一番举动,都是令自己后力不继,恰恰的将自己一身巨力阻住。心下惴摩,知道这多半便是香丘所说的什么定身法了。
只是到此时他还不恼,反倒觉得这女子使法术时,其时间拿捏的极巧极妙,往往于自己新力未生后力不继的那一刹那,使动起来。一时知这女孩,不但双臂有力,内家功夫也是不弱,便是运用法术的极巧也是极为精熟,江湖卖艺的人物,能得如此功力,实是难得,心里佩服之下,不但不叫破,反而只凭自己一身真力与之相抗。
连番角力之下,他已渐渐能掌握对方的使术运力的法门,当下就见他钢牙一咬,强自于自己换力之际,脚尖一挺,竟是在无力之际,偏又多一道力量出来。已是将那女子的脚尖略略的提离了地面。这是他一身脚下功夫的极致,凭的是自己多年苦练得来的阳煞气,硬生生与无力之中生力。
张入云原本打算的好,只要自己一将对方提起,便再松动力气,将那女子放回地面。到那时你知、我知,二人心里都各自明白。如此一来,即周全了对方的脸面,自己却也不会因为未出全力,举不起这姑娘而感到难堪。至于围观的众人,张入云倒是一丝也不放在心上,自己于人前能不能争得面子,却是他最不计较的。
虽说他算的巧,但却怎知这世间的险恶,一时在他将那女子提离地面,刚要松力将少女放落地的时候,却忽觉对方竟是与顷刻之间,将全身力量尽数收起。那女子本就生的瘦小,大小劲力全收之下,却只得几十斤的重量。可张入云此时的双臂,却是使动了两三千斤的巨力。当下他只觉对方一空,竟是轻的如灯草一般,陡然间自己一身巨力无了着落处,却是一下子重心不稳,连自己带那少女,一并的向后倒去。
亏得他脚下功夫一流,足尖一点,已是凭空跃了起来,只是一时心急使得力气大了,却是如旗花火箭一般,升了有三四丈高下,方才落了地。当下看的一众围观者,只以为二人在演杂技一般,竟是欢声雷动,扯足了嗓子叫起好来。
第二十八回 … 普济寺遇险 仙人洞遭劫 (一)
张入云抱着那女子只刚一升至天空,便是眼前一黑,知道自己已为人所算,他到底年轻,还有些不知深浅,因先时见这女子生的美秀,少年心性,总觉得对方不该是心底险恶之人。
此时见这少女忽然变卦改了主意,竟是于顷刻间收了功劲,故意要被自己提起,一时心里一颤,却是惶恐之下,没了主意。
等二人落至地面时,随即便是众人欢声雷动的在一旁喝采,但再看张入云的一副面孔,却已是变的一片煞白。
待他再往一旁望去,却见香丘已然是怒形于色,不但皱了眉,且还撇了嘴,张入云一见之下,脑袋又是一阵嗡嗡声。
只是到得此时他仍是未有觉出危险,且多少还有些少年得意,毕竟周围人群里一片欢声鼓动之下,就是名利心淡泊如张入云,也是有些飘飘然起来。
究竟便是那能醉死人的沉年佳酿先入口却也是甘甜无比的,当下张入云一时心理有些虚浮,仍是未有所警醒。
就在这时,那老汉已是笑着走近二人,一面大声笑着拍动张入云的肩膀,一面将先时那锭银子还给了张入云。
跟着却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碎银子,只往人群中扔去,只口中说道,此是他小女新嫁,找得如意郎君,难得众位都是见证,却取些钱来与众位打酒吃。
张入云见老汉行事甚巧,一个举动便是让自己难以拒绝,一个举动又是让自己不得分辩。
等那老汉诸事办得妥当,他不但糊里糊涂的将银子揣在怀中,还被人群簇拥着往兰州城里走去。
一时在场围观的数百人纷纷扯动口舌,只片刻之内却是半个兰州城,都已是知晓有个外乡少年,做了当地的娇客。
此刻,便是容张入云背上插了双翼,一时间也是不得走脱。
待张入云回过意来时,发现自己已是身处在老人和少女下榻的客栈里,而香丘也跟在自己身后,一时四人在一方桌下坐下,唤来了一桌佳肴,众人边吃边谈。
只是此时只闻得老汉一人谈笑,另三人却是如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都没了言语。
再看先时异常大方的少女,此刻竟也是变的矜持起来。不知道她到底是刚找得夫婿害羞,还是因方才自己在赛力是暗中做梗而感到欠然。
总之张入云一脑袋只有一个念头,只想着溜之大吉,他虽是生来苛守着君子一诺重千金的礼教。但此刻论到婚姻大事却不是玩的,不说自己从未想过娶妻生子,便是真娶得一位贤妻,以自己这漂泊尘世的性子,也是只能将这新嫁妇害得终生。
且更别说自己还有一身的官司,和大多的亏欠要还。
当下待酒过三巡之后,张入云却是提出要先回自己落脚客栈内收拾一下细软,再和父女二人做个计较,幸是他与香丘的客栈与离此父女二人的落脚处离得甚远,如此一番言语倒也不算太过生硬。
只是那老汉却是老江湖,一力说道要与张入云同去,又说见张入云一身本领惊人,还想与他相互讨教。
一番客套话下来,却是将张入云的借口封的死死的,张入云面嫩,当下却是想不出些个法子来拒绝。
待他目注香丘,眼神中透出求救的目光,却不想小香丘故意视而不见,一双眼睛只抬到天上去了,还在那儿生闷气,连理里不理张入云。
到得最后幸是那位叫春香的的少女开口说和道:“即如此,那张相公且与香丘妹子先回客栈歇息。爹爹虽有意与相公促膝长谈,但到底二人辈份不同,哪有长门与晚辈上门谈心的道理。再说我与爹爹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准备,不如明日午时相公与香丘来南门外三十里的普济寺与我二人见面。那里一位管事与我爹爹是同乡,我与爹爹其实也是在哪里长住的。至于这家客栈,也只是因招亲才临时应付着住的。”
春香话只刚一出口,就见她老父已是变了色,尚幸听她说到后来,要张入云二人去普济寺相投,这才有些转了和色。
一时里既然自己女儿已经开了口,自己也不好辩驳什么,当下酒足饭饱后,才与张入云道别,言语之客气,神色之欣慰,实与一位寻常慈父为爱女寻的一门如意亲事无疑。
张入云几番深揖过后,方与二人道了别。只一挨过巷口,便是如丧家之犬一般,急急往往自己客栈逃去,却浑不觉自己因一时心理深重,竟是动用上了轻功,也顾不得此举在那繁华的大街上惊世骇俗,只眨眼间便已投落至客房中。
待在客房内定了半日的神,稍稍恢复一些知觉,这才想起因与香丘商量商量。往身旁一瞧,却见香丘并不在身旁,待自己找遍了客栈也是不得寻到。
正在忧急间,却见香丘冷清清的自店门外回来了。一时张入云大喜,却忙迎了上去。
谁知香丘依然是先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问了她半天话,也是不见她回应。
到末了问起她方才到哪儿去了,未想这却把香丘给惹恼了。一时嗔道:“瞧阿云你方才那副德性,白得了个美娇娘,一离了人家的视线,便是发了狂,满兰州城的乱跑。还生怕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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