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
就见张入云缓缓移了几步,已行至青鬼身前,见其巨掌砸下却再不躲避。一旁的香丘见他不躲闪青鬼,知其欲自残身体引红绫施威,心急之下已哭叫道:“阿云,你可别做傻事!”只是玉音在其身旁已是见机将其咽喉制住,不使其哭声分了张入云的心。
未知张入云一时听见,反倒回头轻笑,只想令其不要太过担心牵挂,此时青鬼巨掌已然落至身前,张入云见机,却是想也不想,反手将龙阳短剑插入自己右胸内。他重伤之下因失血过多,血流极快,当下张入云只一咬牙将剑再抽脱出身体,即刻便是血如狂涌,那红绫上染得张入云热血,即刻间便是赤光万丈,火鸦、赤日竟都在同一时间内比绫中跳脱出来!
此时的张入云再也无力支撑,精神一弱,周身上下的伤疼俱都纷蹋而至,只痛的他浑身颤抖,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魂魄竟好似要离体飞出,跟着眼前一黑,即时已是昏死了过去……。
—————— 待张入云醒来时,只觉得鼻间花香浓郁之极,这香气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焦急之下忙睁开眼张望。无奈自己双眼已被毒瞎,虽是还剩一只左眼依稀可分辨光线,但重伤之后已无力举头转身,只得伸手向周旁触摸,不想才敢动了些力,却已牵动右胸剑伤,剧疼难挡,由不得他不皱眉呼痛。
只他声音才起,便有一只手掌将其身子按住。张入云从其掌上传来的一点温暖,便知是香丘正在自己身侧,当下他心下一宽不再挣扎。只是才刚放松片刻,却头脑一触,猛打了一个激令,只惊的他差点坐了起来。幸是香丘掌上连连用力将他按下,才未使其右胸刚刚愈合的伤口迸裂。但香丘仍不放心,仍是运起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精力为起疗伤。
张入云此刻心里惶恐,只一反常态的惊叫道:“香丘,你且别替我疗伤,你快点的告诉我,是不是你被那老尼姑不顾信义将你打伤,取了你的……。”话到嘴边,他却再也说不出口,已是眼眶红了,胸中如有被硬物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想香丘过了半日仍是未有回答张入云,只将一掌轻轻放落在张入云右胸,过得良久,好不容易才将其右胸伤口勉强调理好,但内里的脏器却始终不能尽复。她心里为此正焦急不堪,可张入云因担心香丘身体,却是急的气喘如牛,心跳狂乱。香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不能将其周身气血理顺,一时伤心到绝处,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气吁吁颤声泣道:“阿云,你别急!你越急,气血越乱,我已经不能将你伤治好了!”
张入云激动良久方挣扎着道:“你别管我了,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受了玉音的暗算?”
“阿云你先别问这些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伤的好重,比前番仙人洞受难时还要来的厉害。只可惜妈妈的内丹已被我毁了,不然的话,你也不用受这么大的苦了!”
张入云见她仍不作答,只急道:“你且别说这些,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啊!”
香丘闻言不语,只哭的更加伤心厉害,她身体好似极虚弱,纵是泪流满面,将双眼哭肿,但一副娇躯却越来越无力支撑住自己。本已是单手触地,勉强撑动身体的她,至此时已是渐渐瘫倒在地上。
张入云到了这时已然心里明白,因怕惹香丘伤心再不敢开口问她。他连番遭难,只觉眼见情形仿佛又再现当日隐娘伤重离自己而去的一幕。心里虽然伤心,但却生怕香丘更加难过,一时心里只为香丘作想,反转而安慰她道:“香丘,你且别哭!我二人且在这里疗伤,等伤好了一点,便回百花谷调养,那里有瑛姑她们,一定可以把你照料好的。”
未想,香丘却已哀声道:“不用了,我时间已然不多,只想和阿云你多说说话。”说话间,她又取手在张入云胸中伤处抚摸运气,欲做最好一点努力。只是她此刻早已是油尽灯枯,虽挣了命的屡次尝试,却再也施动不出一丝法力来。
张入云听得她语出不祥,面上大惊失色,身子跟着就是一抖。却闻香丘一连串的娇喘后方在自己耳边细声说道:“阿云,你别挣扎了,我已经再没有力气帮你治伤了。你要是因为伤心将伤口牵动的话,只会让我更难过的!”
张入云不是未有想过会出现这最悲惨的一幕,但事到临头,他依旧是彷徨无计,有心想说些什么安慰香丘,但又觉一切的言语诸多无力,只能将剑眉深锁,千思万绪纷蹋而至,不解为何香丘这样天性纯良的女子要遭遇这样凄伤的命运?想着一切的一切都是玉音一手造成,恨到极处只嘶声道:“日后但我有一口气在,只教这老尼姑身败名裂,受尽天下人的嘲弄后,再惨死在我掌下。”
不想香丘闻张入云口出恶言却将手捂在他的唇上道:“阿云,你别说这样的话,这样的事不是你能做的,而且你要是真变成这样的人,也只会让所有的人更伤心,为了太师傅,却令你变成这样,不值得!”
香丘天性纯善,临终气绝时,仍是这般一心为着张入云着想,张入云闻之心碎,再听香丘道:“何况此次太师傅虽伤了我,但到最后还是变挂为我留了一枚玲珑肝,已不想取我性命。只是她后来又想取你的红巾,被我一急之下将内丹震裂致其重伤,恐连相貌也被我毁了,她一生快乐的时候少,难过的时候多,待我十多年却从未开心笑过,也是一个可怜人!阿云你要是以后累心的去伤害她,也没什么意思!反只会让你变成她那样的人!”
原来先时张入云催动出沌天绫上的赤日,火鸦后,只片刻间便将青鬼敌住,一众鬼子俱被火鸦收入腹内,青鬼虽是实体,但其法力终与鬼母有所差别,过不得多时也被赤日神光降伏。玉音在一旁瞧出便宜,当即便放出伤恙剑一举将青鬼残留二角斩下。
只是未成想,她剑术乃崆峒门下所授,已有小半坠入邪流,空中的赤日所生的神光乃是极刚烈的纯阳正气。虽只一瞬,但伤恙剑剑光在其相冲之下,已失灵动,因是身心相合的宝物,玉音自不免也受了点伤。愤懑之下无发泄处,玉音只欲寻张入云和香丘的晦气,幸是毒龙在旁提醒,到底是取宝和将青鬼打落地底才是最为重要的大事。
玉音本就心机深沉,得言怎不知其中厉害,现时红鬼被自己剑斩,妖戾气恐已有所泄漏,这青炎鬼是其生母,威力更大,若不得将其打入地府,其祸害更是无法想像,自己修道之人,内外功修积,当然知道其中因果。如此赶忙收转心意。
谁知那空中赤日虽是厉害,也已将青鬼降伏,却屡不见其归入红绫之中。玉音知它正不依邪,只要青鬼但有一口气在,那赤日便不得收归红绫。可青鬼终是千万年的妖魔,此地又是几近地底灵界,却怎能一时将其处死。
雷音洞封闭只在玉音哪有时间等候,见此不是路,忙合毒龙之力,运动裂地之法,将青鬼容身处震裂,一时将其埋入地穴之中,又急展法力封闭不使其妖气趁机外泄。至此她又得诸多灵角,又将青鬼打落,无意中又做得番功德,可弥补其先时斩剑屠杀红鬼妖气泄漏的罪业,可谓志得意满。
不想她贪心太过,之后又取香丘三枚灵肝为他年合炼绝阴丹所用,本还欲取香丘最后一枚灵肝练一件召引妖物的法宝,但她知若是取得最后一枚,香丘势必不能留得性命。不知怎地竟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心恨自己心慈无用之际,却又觑着张入云的红绫,想以此做为补偿。
香丘只为天性仁善,玉音虽是处心极虑的害她,但到底养了十多年,又守着其母曾嘱咐她由妖身入道需得经历极大的苦难,方没与她做同归于尽的打算。此时见玉音竟要向张入云下手,她深知张入云对这红巾子宝爱非常,如若失去一定伤心难过的厉害。见事况紧急,再不犹豫,只凝神将玉音怀中的内丹运动,初还存将内丹收回的打算,无奈玉音早已在其上投得佛家的真言。才刚跳出其怀内便被玉音察觉,心惊之下,忙运法力争夺。
香丘怕玉音法力高强,又可用内丹挟制她,到时自己却再没有本领与其相争,想着内丹是母亲遗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心中一痛,却终是将其震裂。一时间蓝光暴涨,即刻便在玉音的面前炸开,也亏的这老尼姑法力高强又兼有应变的急智,只一见情势不好,即刻变将伤恙剑祭出,运剑光挡了一挡,又急将舌尖咬碎,吐出一口青滢滢的护命元气。
如此才得勉强未被那莲花虫母千年内丹爆炸时惊天的威力震死,但只此这般也仍将玉音炸得重伤,头脸间的伤势尤其厉害。
为此际,香丘忙抱了张入云自先时潭底的早已知晓的密穴逃遁,之后觅良地再为张入云疗伤。因她自己先已受了重创,内丹已然失去,功法大为减退,虽运功良久也只将张入云外伤收整个大概,而身体里的内伤,及青鬼灵角血所致的剧毒,却又无能为力。想着张入云为救自己却落的如此,悲苦到深处,只止不住的伤心哭泣。
张入云听得香丘所诉,正在愤恨之际,却只觉香丘气息一时间已自大弱,正在惊恐时刻,却闻香丘已卧倒在自己身旁幽声道:“都怪我不好,当日要是听了阿云的嘱咐,先去二云观或是百花谷就好了。那里有你说话风趣的浮云子哥哥,还有漂亮惹人的狐狸姐姐,活泼可爱的叮灵姐妹,温柔体贴的瑛姑姐姐……。”说话间,香丘的语声已然弱了下去。
“阿云,我好傻啊!有那么多的好人在等着我,我却非要留在你身边拖累了你!”
张入云闻言伤心欲绝,只挣扎着泣声道:“这不怪你,我当日就曾说过,但教这世上还有为一己之私,不顾他人性命安危的人存在,就必有好心人要受苦。只是我未料到,这样的事终究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无奈香丘此时语声已哀,竟已听不见他说的话,只将头枕在张入云的臂弯里,徒自轻声道:“阿云,你知不知道,当日在十方岩上,我知道你有红莲姐姐还有百草弟弟这样的义弟义妹时,就好想和你们在一起啊!你说过的,红莲姐姐本事很大的,和他们在一起的话,我再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但我没后悔,真的!和阿云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过的很开心,能天天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第三十四回 … 只言红裙俏 莫问青衫老 (一)
香丘说到这里声音已静了下去,自此再没有醒来。张入云只觉着她枕在自己臂弯里小脸软软的,依旧是如在生时一副吹弹的破娇俏可爱的模样,虽可怜身是香消玉殒,但走时神态却甚安祥,颜面并没有留下一丝痛苦的痕迹。
二人所立的旷野上一时清风拂过,张入云身下的青草随风摆动,只撩拔的张入云手臂间痒痒的。香丘酣然静卧其上,自张入云眼里看去竟如同玉人一般,美到了极处。只是她此时气息全无,转眼间便成了一具徒具人形的躯壳。张入云思及此,心如刀割,再没能忍住,呜咽声中,已是痛哭起来。
他平生并不是没有遭遇过变故,幼时母亲病重身亡,无双弃他而去,隐娘藏魂假死,无一次不是令他伤心欲绝,但都及不上此次香丘惨死令他伤心的厉害,只为对隐娘总还有一线希望,双儿终究是因与自己无缘而抛弃了自己,至于母亲自己到底身在其床前进过些孝道。
而香丘她是那么纯结至一尘不染,可世人却偏不容她,玉音这样的衣冠禽兽,更是肆无忌惮一再逼害她。香丘天性善良,只有在与自己相处时平日的贪玩爱闹心性才得伸张,是以自己总念及的年纪幼小却受尽苦痛处处相让与她,心底里只想令她多欢笑些,早早忘掉曾经经历过的不伤心。虽是有时会有些小性,但此时她已身死,张入云只觉自己平日里做的远远不够,伤心欲绝这下,再不顾身上伤势,只将其抱在怀中哀声泣道:“不要报仇了,再不要报什么仇了,我只要你活过来,等你伤好后,我一定将所有好人聚的周全,全都陪在你身边,从此后你再不用担尽受怕,只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张入云自此只抱着香丘的残躯,枯坐在当地冥思,任是天空中风云变幻,日落月升也与他毫无干系。过得十余日,张入云依旧是没将这人世间的不公道想的明白,香丘身死后,体内莲花香气愈加浓洌,张入云受其体气沾染,眼上毒伤竟一直没有发作。他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也猜晓香丘体香或可躯毒。他近来修为日高,已可多日不食不休,又在香丘体香缠绕下,身体愈加能够坚持。但即便如此,待过了十五日后,张入云终还是瘦得只徒具一副骨干人形。
见自己身体再不能支持,张入云只好花了一日夜的功夫,直挖了几近一丈深浅的深穴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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