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
入云抓起提在手里。
众乡人见她一身极干净细致的红绫裙,竟被张入云污浊的身子弄脏,看在眼里好生心痛,又见她只一弱女子,竟是单手即将张入云诺大个身子悬空提在手里,其力惊人。这才知道眼前人实不同寻常,再看她此刻面若寒霜,联想着适才一对恶鸟凶猛狰狞及先前女子口中的厉啸,竟越发害怕这诡异莫名的女子来。
正在一众人惊惧间,却见那女子已然拖起张入云的身体直向乡镇外走去。当先献媚的那人因慕那女子美貌,到了此刻竟还不知死活的从后抢上身前问道:“大姑娘怎地就走了,咱这里诸物都有,食宿都是现成的,现在天也不早了,您带着一个男子走在官道上,孤男寡女的,恐召人嫌疑。”
那女子听了此话,两道柳叶眉即刻扭在一处,只闻一声唿哨,便见一只鹦哥又是振翅乍起,竟变得有苍鹰般大小,当下举两爪已扣住张入云的肩头琵琶骨,双翅振动间,只凭它一只鸟儿的力气便已将张入云凌空摄住。
再听那女子对剩下的一只鹦哥道:“这人口里污秽,说话放肆,去替我教训教训他!”那鸟儿得令,只一声欢叫,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如电光一般的在那乡人面前一闪,待众人定睛看时,已是回转至女子身边,只钢爪下已然多了一团血肉。
再看那言语乖滑的乡人陡然间面颊上已是多了一个血窟窿,只因祸事发生的太快,到这时还未感应出来。
再闻一声惨叫,却见一道血雾已自其口腔内喷射而出,众人围上前去,就见他双唇已被撕下,即连口内一条舌头也被那鸟爪扯去两寸来长。众乡人见此,怕他有性命之忧,忙慌手慌脚找来棉絮破布替起止血,只可怜此人半辈子卖弄口舌,自今后起却要紧口禁声了此残生了。
那鹦哥此时已是将乡人的半截舌头抛在半空中,血口一张已是将其吞入腹中,得此血食,意甚快慰,却是只在人群惊呼声中不住的欢叫。女子见了皱眉骂道:“这么污秽的东西,也亏你能吃得下,自今日起,你给禁紧口一个月,要是敢开口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闻此那鹦哥已是垂了头,一时想再飞回女子肩上,却已不让,只得自认晦气,反落在了张入云的宽肩上。那本负了张入云的鹦哥见它倒省力来搭自己的便车,本有心与它理论,但见其嘴脸,却终是没与其计较。
先时的鹦哥伏在张入云肩上越想越是不忿,羞恼之下张开巨口便欲撕下张入云肩头一块皮肉撒火,未知一道银光渡过,却见那女子正拿着冰雪寒霜般的冷目盯着自己。那鹦哥见此大惊,忙口里放轻,反倒衔起张入云的破衣烂衫替其修整,女子这才收回其凌厉的目光。鹦哥见此方大松了一口气,至此刻心气松动,即是一屁股坐倒在张入云的肩头。
两人二鸟便如此一路前行,不久天光已暗,但女子和那鸟儿却都是天生的夜能视物,一丝不为夜黑所累,如此勿勿而行,只径往北行了数十里方在一座老君观内驻下。
第三十四回 … 只言红裙俏 莫问青衫老 (二)
提着张入云一路飞行的鹦哥虽较老成些,但也深恨张入云往日对自己的加害,此时到了观内,却是老实不客气地将他往殿内一角即是一摔。张入云被就被它吊了半日,身上早已没有一丝力气了,当下只如一面破口袋一般瘫在地上。那女子看在眼里,至今才信他真的是无有一丝武艺修为,好奇心起立意要将其中缘尾问个明白。
现下虽是早春三月,但因这道观地处偏僻的西北山间,到的夜里仍是寒气十足。那一人二鸟都是生具火性,却一丝不畏寒冷,又是夜眼神目,到得这老旧道观之后,并不举火,只难为张入云衣裳单薄,蜷缩在殿内青石板上瑟瑟发抖。
那女子只在旁冷眼旁观,心甚快慰,只盼他冻叫出声来,更增兴致。无奈张入云只蜷缩在地一语不发,任是地上冰凉,也生生是受着,不作一丝委屈。
女子见过了半日张入云仍是隐忍,知他生性如此,是个天生不作屈的性时间长了,反倒怕他于地上冻死。没奈何,反倒上前将殿内垂挂的神堂幅幔扯下几条来,一时扔在张入云身上与其御寒。
但是自己如此举止,心中只觉与张入云一场斗法却是自己输了一般,气恼之下,上前踢了他一脚,只一字字说道:“快说!你怎生会落的这副模样的?如不老实,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她语声冷冻,虽这番言辞与常人气恼时说的话相一类,但一般的话吐自她的口中,却是实让人好生惊惧,只怕她真能做的出来。
一旁栖落多时的一对鹦哥早就在等主人发威,惩治张入云,此时见女子终于开声怒喝,却是一个欢跃,振翅只在空中一滚,俱化做一对黑羽恶枭,声声厉嘶,只在女子身后附合。
张入云闻言一笑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和你说我的故事?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家,剥起人皮来不嫌太过残忍吗?”
女子以为他不信自己,只冷语哼了一声道:“你不相信我做的下这样的事吗?稍待且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张入云现时因双目已盲,嗅觉也是异常的敏锐,当下只侧头闻了闻,便皱眉道:“好重的杀气!连你那一对鸟儿竟也与你一样!看样子,在你心底,倒好似我真的与你有不解的深处大恨哪!”说到此处,他却举手慢慢移自腑下比了比道:“我闻有鬼物取人皮披敷,只为混迹于人间,好伺谋血食。又说从人腋下开刀剥取,却最是隐秘不易为人知,却不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那穿红裙的女子见张入云到此时,言下还这般强作,且一语道破自己主仆三人乃是妖邪,当下只触得她更怒,气恼之下,反沉声说道:“你且耐心些,待过一会儿自能知晓,只是到时,只怕你再也逞动不出这副的嘴脸来。”
张入云闻此仍笑道:“这是哪里话,你剥了我的皮,我怎还能笑的出来,只怕至时哭爹喊娘都有份。”说着低头一看自己,自嘲道:“你来的倒巧,近日来我瘦了不少,皮肉松垮,倒正好下刀,免得你刀艺不精,不小心戳出个窟窿,倒糟贱了我这身好皮!”
女子听他言语已近痞赖,一心要张入云知道自己厉害,至此只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已安心觉悟,再没有话说的了。就如此,我就成全你又何妨!”说话间已是迈步行至张入云身前,右手食指伸出,就见其上本是被凤仙花汁浸泡的娇艳艳的一寸来长的指甲,竟是在转瞬间长出六七寸长短,寒光闪处直如一柄钢刃一般直取张入云所指的腋下。
张入云此刻虽是重伤之下,但一身的修为还在,他是累年的玄功修炼,一身精血与常人大异,若真被妖邪将其皮取去,倒真的可以混迹于人间。只是这女子生前禀赋奇高,又是心比天高的性子,虽已身为妖邪,但却实看不起寻常妖鬼这一类的行径,今番如此,只欲让张入云跌软服低而已。
要知她身前并无大过,只为无奈身出旁门,与高僧斗法被震死后,因怕她再转生变化出世寻仇,那僧人便用金符将她魂魄困于残躯之内。此后直在地下挨了数百年的功夫,才被两尸王将年久失效的金符揭下。至后逐成三人一伙,反倒容她后来居上。当时她虽也想弃了残骨,另找合适的皮囊,只是因终在地底与自已骨骼相合数百年光景,一身枯骨倒是不易抛弃。一来数百年的修为难舍,二来百年来魂魄残骨彼此相依,脱体也是极难,左右思量后,终是只得作罢。
女子生时因具绝世容姿又是生性爱洁,死后却是以枯骨修为,为世人看不起,为此深以此为恨,此后本是乖张的性子,只变的愈加的愤世嫉俗,行事出格。未想到,当日她不曾去招惹别人,反倒是峨嵋三大弟子来招惹她,至时被人窥破自己形体丑陋,恼羞成怒,立意将众人除去泄愤。
当夜她先后与正派众弟子数番斗法,好容易眼看就要得手,却不想被张入云出来搅局破坏,之后尽还被他用混天凌将化成神魔的两个臂膀打成重伤,加带自己因法术被破也是元气大损。潜地伏逃之后,怀怨毒于心,以此未平生大恨。
至后她犯了嗔性,甘冒奇险,竟得安然躲过雷劫,随成飞天夜叉。因她身是女子,法力更大,一身容貌不但重复旧观,且更胜从前。只可惜原先两个伙伴终究因伤损太重,不得恢复人身,只得暂化异类与自己随行出入。
虽也几次往寻众位仇家,无奈俱是名门正派弟子,到底势盛难犯,且众人一两年间功法俱都精进,又得仙兵宝刃,自忖就拿得下,恐自己也有折损,无奈只得西寻当年好友,意图携力复仇。不想几番查找不获,反倒遇上张入云这个冤家,只可惜此时的张入云已是病入膏肓,虽是手到擒来,却又嫌不甚快意。
张入云此时双眼已盲,再加上这女僵尸自修炼成了夜叉,气质俱已大变,哪能知道眼前人的根底。一时就见那女夜叉已然迸指为刀,再听得布帛撕扯声,已将张入云腋下衣裳划破。未想那夜叉鬼还未动手见血,却见手指尖已是一串火星崩出,口底一声惊呼,已然飞身而退。再端过自己指甲细看,就见其上已是燎起了一溜萤火,本也算得一件法宝的长指甲,已被烧得只剩一寸来长。
女夜叉之前以为张入云身遭惨祸已无力反抗,又是屡番被其激动,气急之下,暂时忘了他身上还有护身的红绫,当下自己邪火遇纯阳,反受其伤。幸是她修行年久功深,那红绫因又受禁制未显真威力,倒没能将其她地。只是如此一来让那夜叉鬼大失面子,恼恨之下,只将一口银牙咬的格格作响。
张入云闻声,略一寻思便知其中道理,一时笑道:“未想我都这等模样了,仙子还难以施威,只怪我现下双手无力,这红绫却是无力脱将下来!”
母夜叉气急反笑,只回他道:“你以为如此,我就耐何不了你了吗?你这红绫只能防我,却对常人无用,待明日我摄来一凡人,将你这红绫解下,到时再慢慢炮制你!”
张入云一时听得这红绫只怕终要不保,心下颓丧,已然将头垂下,只卧在地上喃喃道:“即如此,那在下就先睡了,只待明日恭候大驾。只是姑娘欲收拾我,却还要借他人之手,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也让在下好生失望啊!”一语投地,即合身睡去。
不想这话却犯了那母夜叉的性子,照张入云话里意思,自己确是输了一阵,她此刻口里未辩,心里却是明白。只觉张入云这般样子竟还敢与自己作对,偏自己还无力整治他,此刻被他言语挤况,只气得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无料那夜叉脑中才只闪过喝其血的念头,却又忽然醒悟过来。虽仍守着自己心高几番不愿,但偏巧张入云此时鼾声又至,脑里一热,心中最后一点的犹豫也被自己打消,就见她双目凶光大涨,已拔身二次向张入云行来。
只待她一近张入云身,便一把按住其肩头。张入云多日以来忍饥挨饿,早已是瘦骨鳞峋,颈上的筋脉看着犹为清晰。那夜叉目力惊人,只见其血管正微微抽动,内里流淌的正是对自己大有助益的纯阳精血。平日里她因生来心高,并不甘居于妖邪,虽得修炼成夜叉鬼。但内心里却从未以鬼物自居,日间修行也只采撷日月精华为进身修炼,若真论吸人精气,噬人血肉,以助长自己灵性,倒却还从未有做过。
寻常日子里,那母夜叉,虽也因身具恶性欲噬人血肉,但总能守着身份隐忍不发。但张入云乃是修道之身与常人气血迥异,此刻他落在夜叉鬼手上,纵是其一身孤傲不齿于此,但也是难以克制自己与生俱来的口腹欲望。且张入云还是纯阳童子身,一身精血更加诱人,就见此刻那夜叉鬼鼻间嗅动,闻得其体内血液无比的甘美,不由已是喉间一阵鼓动,脑里一空,檀口微张之下已见有一丝口涎流出嘴角,森森白齿,也是瞬间化成锋锐无比的利刃。当下再忍不住,只将香肩一晃,檀口内一排钢牙已然插在张入云的瘦颈之上。
顷刻间,张入云伤口处已流出热血将那夜叉鬼利齿浸湿,虽还未到口,但已觉其血至为甘甜鲜美。双目一闭,想着张入云当日助纣为虐,重伤自己,已为自己找到最一点合理的借口,当下再不作想,只怀抱住眼前少年拼命的在其颈项上吸吮。
而张入云自被其提身醒来,就觉对方双手犹如铁爪,自己本无力气,愈加反抗不得,只能任其摆布吸吮自己元阳真气。虽是自觉体内血液快速流失,一身精力也是随之而,但到此刻反觉畅怀无比,他虽目不能视,但已觉那夜叉鬼定是貌美惊人,难得身为鬼物,但竟得通体幽香。此刻被其抱在怀内,也是一样的温柔自在,想着自己能有这样的死法,倒也快活,心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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