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
张入云见这位老道长古道热肠,虽是自己并不惧他武当师徒,但一时间为老道人诚心执意大感,闻言大喜道:“如此多谢前辈盛情,只前一番我曾与东方兄一会,当日也算共得一场患难,其时看东方兄意思倒好,今再得前辈于中调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老道长知张入云说的定是雷音洞一行,此事为各派中的隐秘,一时间自己不好多说什么,闻言只微笑道:“即如此,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只望你日后有暇也来我武当玩玩,呵呵,有闻秦师叔对你甚是推祟,你若到来,估摸着多半能得些好处!”
张入云闻言一愣,转念一想,才知天石道人说的是武当秦红雪,只是不料这老道长怎么会比秦红雪还要矮上一辈。因此事不好询问,只是将话埋在心里,当下深深一揖,便将修罗刀收在怀中,随又行至一旁的萧山君面前相辞。
萧山君此时面孔甚是古怪,看了张入云半日,方自怀中取出一方绘有虎豹纹的皮囊,嗡声嗡气的与张入云道:“此囊原质乃是元时兀逐上将贴身防制的水虎皮甲,后经小道提炼制成这百宝囊。我见君子此时身上携得宝物甚多,有此一物一可方便君子随身携带多方宝器,二可遮避宝物神光,也为君子一路上省些麻烦。只是此物乃是从死者身上而来,怕君子不屑,还望君不要嫌弃才好!”说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将那宝囊递过。
张入云不想连萧山君临行前都有礼物相赠,一时意出望外,倒很有些不好意思,待听他将话说完,忙先摆手,后持礼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小弟正为这一身的器械累赘不好携带而烦恼,有此一物实省好多麻烦,相谢先生还来不及,何来推辞?今即与先生相交,日后还望先生多多提携。小弟久日在外飘零,好在鄂州二云观有我义兄浮云子长驻,先生日后有暇还请多多前来走动,纵是到时小弟不在,家兄也是好道之人,以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与家兄相交定得相投!”说完又是一礼。
萧山君见张入云言语亲近,未以自己异类修行见弃,一时倾心,当下恭身赶忙还礼。
如此众人相送张入云直到山脚下方才驻足,待张入云临行时,无色却又紧赶了两步于张入云身前道:“老弟此一去,还望多多保重,只是今番兄弟只得外门功夫,未有在内功心法上大造,为兄实是有些替老弟心焦。”张入云见无色这长日子以来待自己极厚,到如此反说此语,一时忙待摇手解释,却先为无色将其手臂按住道:“老弟心意我自明白,今兄且举荐一位高人,好容你前往请教,以他一身内功造诣定可惠你良多。只是此人为正派叛教弃徒,内里有好些不便,所以直到行前只告老弟你一人!”
张入云见无色僧说的凝重,忙恭身相询。无色一时反倒垂了目,意甚萧索道:“此君也是位大失意人士,因为人所愚弄犯下追悔终生大错,只为不能违背天命,再无恕罪的机会,算起来实比为兄还要凄苦。只是他一身功高造化,当真艺超群伦,且向尽苦行内功秘法,兄弟几次内功被废。若以此而论,正是他拿手专擅的内功路子。”说到这里,无色忽地有些激动,一时却又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才刚为爱侣身死,年少气盛,行为狂放神州远行,在西域沙漠与他一语不和大斗了七昼夜不分胜负,随成莫逆。只为他有言今生今世再不回中原,欲在沙漠中折磨自己终生。日后我也因定守前言觅得这秋练峰修炼,如今我与他天南地北,只怕永无相见之日。如今我保举你前往,虽是他行为狂放,但看在我举荐你的份上,料不会推辞。且张兄弟你也是个怪诞的性子,即能和我相交一场,想来与他也不成问题。”当下无色细声将云飞浪人相貌行举与大沙漠地点与张入云俱细说了后,方与其与相辞。
张入云得无色四十多日以来昼夜指教已是大感其人心志炙诚,今见无色于行前还与自己有此一番交待。想着他为人仁善至此,反要在这苦寒之地自责自困相守终生,心上大叹大悲,胸中一热却是纳头便拜。
无色与张入云相交一场,也是为其一身不羁的生性与风范倾心不已,虽间中张入云几次欲与自己结拜,只为他自苦,此生不欲再有至亲至厚的人儿,这才屡次娓婉的拒绝了他。今次见张入云倾心相拜,一时情热也是俯身相就道:“兄弟相交只为一心,不争这一日长短,张兄弟此后大江南北纵横江湖,纵是飞行绝迹出入青冥,也莫忘为兄在这秋练峰上枕翕待旦,日夜相候!”
张入云闻无色这般言语,心头大是动摇,眉间一皱,一时强忍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一拜之下,扭头即走,当下直如排云似的向远方遁去,却是再不敢回头望顾。
第四十一回 … 三春杨柳絮 一园百花芳 (壹)
四月,张入云此刻功行大造,虽未得陆地神行,也已相去不远,这一路上虽是遥远,但他却只用六日功夫,即已到了安徽境内。张入云本因未尽得白阳图解,心下有些内愧,想直奔鄂州与浮云子计较一番再作定夺,无奈路经安徽地界时,终是忍不住心上挂念隐娘遗体与谷中幼小的青莲,再又看了看百宝囊中相携的化蛇剑,欲将神剑藏在百花谷中再行上路。当下他自觉为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回谷,旋即改了方向,径往密林中的山谷奔去。
此时的张入云一身轻功本领,便是当日隐娘在世,只怕也是不逞多让,虽是百花谷地处于群山之中,也再难不倒他。当下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行得百花谷入口处,不想待他刚一入阵便为谷内值守的妇人发觉,为此上张入云兄倒得一番惊讶,不由不佩服隐娘诸多机巧。现如今自己一身轻身本领,真已算入化境,竟也能被一寻常妇人发觉,惊叹之下,却早被那女子认出,一时不免一番礼敬,却让张入云好一番尴尬。
那女子因张入云地位尊荣,欲拉了火箭号令谷内众女俱来相迎,却为张入云伸手阻住,一时言道自己无意打扰众人,只由她一人在前引路即可。
待穿过树林后,张入云发觉虽只两年功夫,谷中景物已是比先时繁盛了许多,两旁的村居直比自己行前多了一倍不止,且还得精巧修缮,比以往好看太多。谷中女子赖以为生的香田也比先时多出一半,且各色庄稼尽皆长势喜人,但还有些余闲境地皆被谷中女子布置异境。一路上看得张入云得头不已,只奇怪这些女子怎有这么多的心思本领。
只是二人入得谷内行走多时,却难见人迹,张入云心上奇怪,忙问那守值的女子。
就见女子答道:“公子不知,这几日里除护守山谷入口与主人灵柩重地有人职守外,但凡是有空闲的女子都到翠微姐姐那里帮忙织云凤锦了!”说到这里,好似忽然忘记了什么,忙补答道:“哦,婢子忘了说了,还有就是除了小主人与叮氏二位姐姐三人,却不用帮忙打理!”
她话才刚说完,张入云就见远处山间有些异动,抬眼望去,就见谷上悬崖边竟有四点人影在往来蹿动。但见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只是当中有三人轻身功夫绝顶高强,而落在最后的一位虽也是一身上佳身法,但与另外三人相比,却终是差得多矣。
值守山门的女子随着张入云眼光望去,虽是瞧不得真,但谷中女子只有两人敢如此胡闹,一时忙笑与张入云道:“公子快看,小主人和叮当姐姐又在玩闹,正引逗的瑛姑首领与叮灵姐姐满谷追逐呢!”话声才刚说完,就觉一道清风已滑过身旁,耳畔又闻得人说道:“多谢姐姐引路,到了此地在下已尽知路径,不用再做麻烦了!”
待那女子回首看时,却见张入云已是一个旋风,直冲出几十丈高远,正向着崖上追逐嬉戏的四人奔去。
当下张入云只三两纵便已可听得四人中瑛姑传来的呼唤声,只闻她与奔在前方的青莲;道:“小主人再莫犯险自栖凤石出谷,赏雪姐姐说了,这几日恐有异人前来,今尚不知是敌是友,主人还是在谷中玩耍才好。”说着又嗔怪起叮当道:“叮当,每次都是伙带着主人乱跑,真若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在老主人面前交待。”说完又见前行二人只一路飞奔丝毫不理会自己,只得侧身与叮灵道:“叮灵,还是你快去将她二人拦下,青莲这日子来轻身本领大进,我是追赶不上了!只能靠你辖制她俩!”
叮灵闻声,只一点首,一时脚尖一点,竟是凭空跃起,飞起空中,当下只在空中遁走追逐二人。青莲此时回首见叮灵竟得飞身追逐自己时,一声尖叫却将身旁叮当也吓了一跳。再回首见自己姐姐凭空追来,也是一慌,眼见这般下去定要为其擒住,忙也一个起身遁在空中,随手又将青莲带起,二人一同并肩飞行。虽是青莲还不会飞行驭气的本领,但她身来异质,为叮当带在空中竟不显负累,她人小胆大,当下至得空中却是一阵欢笑,并不害怕。
叮灵虽遁光较二人迅速些,但到底担心青莲安危终是不敢过于激进逼迫二人,一时只见三女在空中四处飞蹿,而身后的瑛姑早已被拉下老远。虽听得空中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却怎样也跟不上三人脚步。
正当叮当与青莲玩的开心之际,却忽被叮当瞧见一人也往自己身前蹿了过来,待定睛看时,旋即眉开眼笑,手腕一番竟将相扶的青莲甩过一旁,直丢进身后叮灵的怀里。嫣然回首却与众人娇笑道:“阿云!阿云回来了!”说完只将身一潜,已是流星般的栽入正自迎身过来的张入云怀里。
张入云见叮当来的甚急,自己又在空中,防两人危险,忙伸手擎住起臂膀。未想两年功夫不见叮当也得功力大进。当下只一与张入云手臂接触,竟得就势滑过,一个鹞子翻身便已安坐在张入云的肩头。此时张入云身形比两年前要长大了不少,叮当安居其上却是愈加的自在舒服。
青莲此刻正在为叮当临时将自己甩给叮灵而嗔闹,再见原来是张入云回欲,却忙止了嗔容,心中有些忐忑反倒有些羞答答地与叮灵落下地面。
此时众人身后的瑛姑已得空奔至众人面前,遥见张入云归来,大喜过望,忙俯身跪下欲行大礼,却早被张入云手底施动气劲将其身子托起,面上略带嗔恼只道不用。
后瑛姑再见叮当竟端坐在张入云肩头上,往日只自己三人与张入云相处时,还不怎显。只是此刻在青莲面前叮当还是一如既往,瑛姑却是大觉不成体统,忙喝令叮当下来。未想此刻叮当却已是在张入云长大的身上一路嗅行,一时鼻尖晃动,至后在张入云腰间的百宝囊上止住,再回头与张入云娇声道:“阿云!好香!我要!”
张入云知叮当定是闻见自己宝囊中冷香丸的香气,虽是她与桃花扇二女一样的举止,但气度却大为迥异,一时甚觉好笑,因知自己熬不过她,只得探手入囊取出一粒冷香丸于她。后再看叮灵也在身旁,不愿厚此薄彼,当下却又再取了一粒抛给叮灵。
叮灵接过丹药也是如自己姐妹一般的一阵嗅动,便已知乃是灵药,脸上一喜,忙一如叮当一般也是即刻丢入口里囫囵吞下。待药力流入体内,旋即打了个哈欠,只一个懒腰伸过后,双目便是一阵神光充盈。只看得身旁青莲一阵惊异,她与二女相处日久,往常总是同憩同止,因见二人服得丹药后,很是得补益的样子,却也将目光盯向张入云手,显有些窥伺之意。
张入云见她心动,却笑道:“叮灵姐妹体质有异,所以才有这些异举,青莲你和她二人不一样,只怕吃了这冷香丸也是不得什么好处呢!”
如此青莲才得止了心中念头,一时间走近张入云身前福了一礼,口称舅舅。
张入云离谷已有两年,行时青莲才只十岁,如今却已是位少女了。她从其母亲身量甚高,现只比瑛姑矮了一些而已,除脸上略有些稚气外,看其面容竟是与隐娘有七分像似,当真花容月貌,艳盖群芳。虽侧身边三女也是绝色美人,但与其相较,却总是差了一筹,生生是被青莲比了下去。
张入云见她才只这般年纪便已得这般姿容,如再过两年长成大姑娘了,却不知还要秀成什么样子!他现在贵为其舅夫,见青莲貌美又得任性,却是止不住的有些为她日后担心,生怕为江湖不屑的登徒子诱惑了去。虽也知此般作想有些无谓,但凡为人父母者都是为儿女极尽心思,张入云受隐娘重托,实则将青莲看做自己的女儿,且他生性行事沉稳,一时想得多了不由笼起眉头,反让身上叮当看出些气氛,忙口底唤他道:“阿云,你这是怎么了?”
张入云闻言这才从一番臆想中跳了出来,想到自己竟当着众人面胡思乱想,让众女只倨守在一旁等待,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转念间却又将青莲的安置放在心上。今日他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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