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
如同珍珠般的全数落了下来,浑身上下一丝也没水渍。而张入云自是没那么方便,当下索性将外衣脱了下来,在手中拧干,顺便又用拧干后的外衣,将身上湿透的地方擦净,二女见他先是颇显狼狈,而现在又见他,身上淋湿了却没有遮掩,反倒大方的将身上收拾干净,虽是雨夜天色昏暗,看不太清他的相貌,但见他动作干净利落,举止大方,不由将厌恶他的念头去了几分。
到了此时张入云反倒没什么话说了,他从没经历这样私下里和人单练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礼数规矩,干脆上前抱了抱拳,行了个礼,只等叶秋儿开口。
叶秋儿见有他上前有意叫阵,便也上前一步,却被沈绮霞拉住,说道:“且慢,我有几句话要和二位说。”说着身子已站在二人中间,并对着叶秋儿道:“秋妹,你今日若要比试需的依我三件事。”叶秋儿似是早已料到她有这番言语,嘴巴撇了撇便没动静。只因二人下山之时,叶秋儿已被自己的师父交待,知道她性作执拗,怕她惹事,外出一切大小事情,需由她师姐做主,二人出道以来,沈绮霞虽从未对她苛责过,但她做据情有理,遇上拿定主意的事比叶秋儿还要倔强,每每有遇上二人意见不一的时候,到得最后都是叶秋儿没理。
所以长此以往,叶秋儿对她这个师姐也就日益无可奈何起来。心下决意还是听师姐把话说完,再作计较。只听沈绮霞说道:“第一件就是不准你得用青霜剑,一来你二人无甚仇恨,且又是峨嵋同宗不要真伤了和气,二来青霜剑只取罪大恶极之人的性命,你若用剑的话也于理不合。第二件,即然是比试,就应点到为止,不得伤了对方,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要为此结下仇怨,第三件事嘛……。”说到这里沈绮霞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迎风点着了说道:“这般黑灯瞎火的,也亏你二人肯跑到这荒僻的地方来,虽说你二人许是都练过夜眼,但今时夜色已深,且又在下雨,比平日里要黑暗的多,一个拳脚照顾不到,终是要比平时危险的多,何况若是在黑夜里打斗,好像作贼一样,真真好笑,我限你二人在我这火折子燃尽之前无论分出胜负,都需住手,如何。”
张入云先前也正担心,叶秋儿的青霜剑太过锋利,虽他现在心下有气,全然不俱,不过他也不是个实心人,若真打起来,自然要更加小心,现在见沈绮霞口出此言,心知对方一来说的是实话,二来也有在盛名之下,不愿失了身份的意思,正和他意,只是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的愤愤的。
叶秋儿本就没想到要用青霜剑,听她师姐如此要求,也没放在心上,只口内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却被沈绮霞拉到耳边,轻声对她说道:“我日观此子,在那么辣的日头下,却无一丝汗渍,显得内力颇有根基,你却不能大意呢!”叶秋儿听了,点了点头,便又上前。道了声,“请。”
张入云道:“你是女子,你先请。”
叶秋儿翻了一下眼,道:“又是这番假客套,虚伪死了。”话音刚落,便抡拳砸了过来。
张入云见了,未闪也未退,反身一个向前,也往叶秋儿迎面冲了过来,未待叶秋儿拳头落下,右腿便直直的踢了出去,腿长拳短,虽不及她拳速快,但已先一步要踢中叶秋儿的身体,叶秋儿心下虽略有些惊异,却也没放在心上,化拳为指,身子略侧了一下,要点张入云小腿的筑宾穴,张入云将小腿弯回,左足在地上一点,顿时整个人便已飞了出去,当先的膝盖,照着叶秋儿就撞了下来,叶秋儿没料到他足下功夫如此惊人,眼看其声势骇人,知道不易抵挡,只得将本已侧转的身子再侧了侧,欲待其力道用尽之后,后发制人。哪知张入云似已料到她会作此想,称着招数未老,便以左掌向她颈项间砍去。叶秋儿此时新力未生,知他这记掌力虽也不重,但若以硬碰硬的话,自己却也讨不了便宜,只好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张入云。眼看着他从自己身前飞过。
二人这一照面虽谁也没占上风,但到底张入云先声夺人,气势上胜了一筹。
待得二人落地,回转身子目视对方,叶秋儿想到适才张入云虽让她先动手,却已蓄足势子猛击,心下更恨,口中骂了声:“奸诈。”
张入云好像却不以此为意,反而目露笑意,他知对方是峨嵋门下高弟,虽然适才举动略有不敬,但若能让对方心浮气燥,对已来说却只会是好处,况且二人艺属同宗,越是打斗的时间长,对自己武艺的不足之处越是能明白的更清楚,对方是女子,相较来看,终不会在体力方面胜过他,时间越长自己越有胜算,而且适才两人是在明处相打,都是以力相争,自己又没使暗算打冷箭,也算不得无耻。
叶秋儿见他好似脸上露着嘲弄的微笑,心下更恨,轮番又上,看情形恨不得马上就把他劈个两半才好。这一次和适才不同,她招招出手都留有余地,绝不会再出现刚才的失误,两人就这样打在了一处。
二人武艺属于一个流派,拳法相近,张入云的簪花拳自然使的古朴轻灵,叶秋儿使的拳法也同样飘逸灵动,双方身眼手脚都使的好看非常,并且两人的拳法都属小巧型的套路,一拳一指,动作均不大,身形好像粘在一起一样,在昏暗的火光下好似两只大蝴蝶在空中飞舞,极是漂亮。
第三回 … 风雨跃西楼 孤云下九州 (二)
双方直战至近百回合,不分胜负,叶秋儿越打越是心焦,她下山至今,从无人能与她走过五十回合,而此时二人战了这许久,也只斗得个旗鼓相当,甚或有几次,自己还差点挨着张入云的拳脚。这是她与敌从未有过的事,心里极是气闷,神思不专,竟隐隐要落了下风,而张入云这边却比她更是心惊,他与叶秋儿对敌,立的就是不要示弱于人的心思,一上来便使了全力,而对方却似浑然不觉一般,并且招招留有后手,好似未用全力,任他怎么用尽心思,俱是一丝一毫也未伤着对方,本以为对方是个女子,如此久斗下去,怎么样也该见对方气力短下杰,谁知对方反而越战越勇,好似有男子一般的长力气。
他不知叶秋儿出身武林世家,打从在娘胎里便做了多少准备,一出世便受了高人施以洗髓拨毛,一至七岁里天天都要在秘制的药水里浸泡两个时辰,练就一身的好筋骨,若论力气长短,连沈绮霞也不能与之相争,并还因这样,虽然练武多年,但浑身上下连一块小茧也没长。而此时她与张入云打个难解难分,全因为一个留有后手,一个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一退一进,方打了个平手,而当事人却全未觉察,只以为张入云功力过高,而有此像。
在一旁的沈绮霞自是看在眼中,只是二人相斗,并没有一丝花俏,全是力来力往,自己明知道师妹打错了注意,但也不好明言相告,而且自己这个师妹平日里也太过骄傲了一些,今日正好趁此挫挫她的锐气,只是看着她此时对敌,不时柳眉竖起,杏目圆睁,对着张入云横眉瞪言,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吃掉的恶模样。却偏又无可奈何对方的样子,和平日对敌全然不同,实在有趣,到得最后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要紧,却让还蒙在鼓里的叶秋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心想平日对敌,从没有这样心无所属的情形,仔细回想一下,今日对阵张入云,和平日里的功力相较打了好大的一个折扣,现下她浑身懒洋洋的好似气力没全用出去一样。猛然惊醒,往外跳出了圈子。张入云见她忽然住手,也得空稍喘一口气,并没追击,看她有何话说。
叶秋儿跳出圈子,稍定心神,理了理并不见散乱的秀发,轻吐了一口气,心里凝神思量,师父平日教训对敌最忌心浮气燥,我平日来有师姐之助,和敌人较量,从来都是得心应手,全身功夫都能运用的上,今天和这小子较量,却偏偏把这条给忘了个干净,此番再上,必要全力施展,不能再缚手缚脚,作茧自缚弱了自己的气势,真要用起功来,他不见得比我厉害。想到这里,不由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张入云,她平日里见惯了名门高弟,眼界自然很高,日里见了金燕门的众弟子,全没放在心上,虽然白日见苗人玉,相貌不俗,但手底功夫却极是寻常,已存了弱视一班弟子之心,更没将不入流的张入云看在眼里。但此时和张入云恶斗了多时,知道他功力不弱,自己不用全力的话,收夺不了对方,心下里一存敬敌之心,自然认真打量起对方来。只见张入云此时,一双剑眉,目如朗星,身形挺拔,英气勃勃的也正在望着自己。双手握着拳,虽然身量不算高,但立在当场,却如同山岳一般,气势逼人。当下倒抽了一口气,寻思道。
“这小子怎么这会子变的这么英俊了?”
而对面的张入云也正在打量着她,只是他此时无心欣赏叶秋儿的美貌,只牢牢的盯着对方身形,防她暴起出手。又见叶秋儿身量很高,似是不比他矮,心里思量。
“怪不得与我打斗时,不落一点下风,原来她手足这般长,招式收发时,虽身为女子,却在身形上不吃一点亏。
过了一会儿,张入云心里却有些急燥起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叶秋儿身上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就见她,静静地俏立在对面,左手拇指与食指相触状如拈花,掌心向天,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掌心向外,脸色渐渐变的凝重起来。张入云只觉的好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劲气,向他源源不断的冲了过来。而叶秋儿的身形气势也变得越来越重,重到连他连正眼看着对方,都觉得吃力的地步。他知道对方此时才是真的要开始动用自己的实力。而之前的打斗,在现在看来,就好像压根不曾存在过一样。
叶秋儿一阵清啸,二次再上,这一次二番打斗,和刚才的情形就全不相同了,只过了不到五个回合,叶秋儿就已完全的掌握了场上的主动,张入云一反刚才,全然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叶秋儿此时却已完全发挥了她平日里正常的实力,一套“泻玉拳法”被她使的淋漓尽致,而张入云,虽在速度比她稍快,但身法却不及她灵动,兼之其簪花拳遗漏了几式,施展开来,总不免稍有阻滞,眼看着就落足了下风,紫青二女都以为再不出二十招,张入云一定败下阵来。可是过了二十招之后,张入云还在支撑。又一个二十招过去了,还是如此,直到几个二十招过去了,双方情形还是没有变化。叶秋儿就觉得对面的少年,声势虽然越来越弱,但他的双目却还是明亮如昔,甚至越来越亮了,自己的拳头有好多次眼睁睁的就要落在少年的要害上,却总是让他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的躲过,而自己如稍有疏忽,对方就一定趁机而上,不让自己有丝毫失误的机会。所以自己越打越是兴发,越打是全神贯注,到得最后,尽已忘了点到而止,招招都已往对方要害上招呼,如若碰上了一点儿,对方非受重伤不可。
而张入云这面,却早已是要油尽灯枯,只是他目力极好,往往能在瞬息判断出对方的动向,自己性格又极是坚韧,七年来的苦功,也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往往在敌人认为避无可避的情形下,还是能从对方手底逃脱。只是他心里难过,知道自己长年苦修,却还是敌不过这眼前看似弱质的女子,思来想去也没有胜敌之测,只是在苦苦支撑。
而在叶秋儿看来,却以为对方是想挨到火灭之时,落个不胜不败的场面,如这样在江湖中传扬出去,也大是丢她师门的脸面,说是峨嵋盛名之下的“青霜剑”叶秋儿,却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打个平手,如何让她回去面见师长。心下一急,意要动用起平日师门严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施展的“翻云掌”来。
而张入云就在她化拳为掌的空隙,眼见她拳势微滞,当下不容她变招,一拳打了过来,叶秋儿见了,左手拳大拇指向上,点他的脉门,右手跟着就是一拳打过去,张入云见了,左掌向下一挫,欲切在她的拳上,将她拳头挡开,右拳却故意卖个破绽,向外一扬避开对方左指点穴,叶秋儿见他此时胸前空门大露,心下一喜,双拳一个“推窗望月”齐齐向他胸前捣来。而张入云则早有准备,张开口将口中早已运了多时的一股气箭向对方面门打去,叶秋儿就觉得面如刀刮一般,剧痛难挡,不免将脸一侧,双臂也跟着慢了下来。
张入云苦等这一刻已经多时,当下右膝运了全身的力道,快似闪电般地向叶秋儿打去,眼看着就要击在叶秋儿的腰上。而就在这毫无疑问,就要打中的那一刻,却见叶秋儿,犹如鬼魅一般的,侧着头双拳向外姿势未变,也未见她足下用力。实际上若她足下用力的话,也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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