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定替你谋一份好差事。”年轻人笑了笑,道:“邓兄盛情,咱们后会有期,在下这便去挡住那两位仁兄。”他收起玉佩拎着酒坛晃晃悠悠走向角落那桌,满脸笑容地说道:“两位大哥辛苦,邓兄着小弟特来向两位敬上一杯酒,以表谢意。”那两名中年男子都是邓不为的心腹手下,修为着实不弱。但今天却见了鬼,明明功聚双耳,想窥听邓宣与这年轻人的谈话,偏巧只能看到两人的嘴皮在动,说什么居然一句也听不清。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的都是“大喜之日”、“朋友”、“牵挂”、“小弟”之类的断词破句,怎么也整不出一个眉目。
他们不敢上前叨扰了邓宣的兴致,只好强自耐心坐在角落里密切关注。最后见到邓宣将随身的“金乌令”交给那年轻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年轻人走过来时,瘦削的身材刚好挡住左侧一个中年人的视线,而手里的酒坛又在另一人的视野里晃动。如此的角度路线,若说是无意为之,打死他们两个都不信。可再看对方的醉步蹒跚轻飘,目光游离无神,又绝不似身负高深修为的模样。
何况,这年轻人最多二十来岁,亦绝不可能修炼到了反璞归真、深藏不露的境界。正魔两道有此功力的年轻俊彦不过三、五人,且都似雁鸾霜、楚凌宇一般如雷贯耳,哪会像眼前这人般落拓憔悴?
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两个奉有严令的护卫,很想一巴掌把这不识相的小子扇到一边凉快去。然而刚才见他与邓宣谈笑甚欢,称兄道弟,又接了金乌令,知道开罪不起,唯有忍住怒气。
左侧那护卫一拍巴掌站起来,准备继续监视邓宣,口中敷衍道:“孙少爷太客气了,有劳兄台还把酒送过来。”年轻人笑嘻嘻道:“不碍事,不碍事。两位英雄了得,一看就知绝非等闲人物,小弟理当先敬两位三杯。”他左手拿起桌上的空杯,右手将酒坛高高拎起倒酒。可惜手上劲力不够,酒坛颤颤巍巍不住上下左右地抖动,却又一次次挡住视线。
右侧护卫心道:“狗屁不碍事,你这兔崽子简直碍事极了。”脸上挤出笑容道:“兄台,让我们自己来吧。”伸手要接年轻人的酒坛。
年轻人把酒坛往他面前一送,嘴里却说道:“别,别,还是让我来敬两位大哥。”一推一让,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连人带酒摔了出去。
但听得一声惊惶失措的“哎哟”大叫,张开双臂似乎是想撑住两个护卫好借力站稳,偏把左手的酒坛、右手的酒杯,全都洒溅到了那两位仁兄的脸上。
两名倒楣的护卫猝不及防,被从头淋到脚,视线一片模糊。
年轻人自知闯了祸,放了酒坛惊呼道:“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刚才喝多了一点——”一面说,一面用袖子左右开弓往两人脸上抹去。
右侧护卫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年轻人怒骂道:“臭小子,你找死么?”年轻人被推得一个趔趄,让出空档,左侧护卫惊叫道:“老四,孙少爷不见了!”右侧护卫面色大变,急忙问道:“你瞧见孙少爷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么?”左侧护卫摇摇头,恶狠狠啐了年轻人一口唾沫骂道:“都是这混蛋碍事!”老四一把抓住年轻人衣襟,顾不得满头淋落的酒水,问道:“孙少爷去哪里了?”年轻人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呆呆地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他只叫我过来敬酒。”
“妈的!”老四一把推开年轻人,跺脚道:“咱们上当了。孙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玩这么一手?”两人奔到窗边左右张望,街道上行人稀少一目了然,早见不到邓宣的身影。当下商议道:“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回去禀报邓爷,我试着去追,死马也只好当活马医了。”
“明天就大婚了,孙少爷突然甩下我们会到哪里去?”
“你废话那么多作什么?还不赶紧回金阳堡禀报邓爷,请他赶紧加派人手去找孙少爷!万一出事,咱们哥俩儿的脑袋就甭想要了!”
“是,是,小弟这就去。这小子怎么办?”其中一人手指向地上坐着发呆的年轻人又问。
“一个臭小子,管他作甚?快去!”两人一先一后从窗口掠出,转瞬不见了踪影。
年轻人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望着地上的酒迹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一坛好酒。”在他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少女声音问道:“你真打算帮他?”年轻人微笑道:“助人助己,何乐不为?这小伙子不错,只可惜老爹不怎么样。”少女冷哼道:“我们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只需待在一边瞧好戏就是了。”年轻人悠然道:“既然这事交由我负责,怎么处理就是我说了算。对了,下面该麻烦您出场了,青丘姥姥——”那声音道:“我开始怀疑,龙头为什么会挑选你来执行这项任务,你太多事了。”年轻人轻笑道:“人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不是么?”
第七章 刺杀
邓宣是在那年轻人向前扑倒的一瞬掠出酒楼的。他潜踪匿形施展身法,朝着西南方向飞速御风而去。虽然速度已极快,但心中的焦灼与期盼却仍令他觉得飞得太慢,一出镇子便御起仙剑,恨不能立刻就能赶到那座山村。
说来也奇怪,短暂的交谈过后,他的心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无比渴望着能够再见小檀一面。浑身上下充满了激情与斗志,哪管后面是否会遭遇狂风暴雨。心结,在不经意里打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使命。
纵然此生与小檀无缘,他也必须告诉她,心中永远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千年万年只会想着她。
小檀,她会原谅自己么?她会怎么做?邓宣的心忽然又忐忑起来。六百里路是那样漫长,即令在御剑飞行,却也好似怎么都飞不到尽头。天高云淡,他的心中却在起风,吹拂得波涛汹涌,跌宕起伏。
正出神沉思间,一记锐利的响哨刺破了寂静的高空。邓宣警兆突生,面前一束赤色的弧光激射而至,直奔咽喉。他不及招架,急忙提气朝上,身子凭空拔高,赤色光簇从脚底走空。
一收仙剑,邓宣飘立空中,目光在云层中细细搜索,低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一名白衣中年文士嘿嘿冷笑,手摇摺扇出现在邓宣左首说道:“孙少爷,你行色匆匆这是打算去哪儿啊?”邓宣认出来人是麻奉秉的手下吕岩,他曾是雾灵山脉中叱吒风云的一方地霸,后来因得罪了昆吾剑派,才投身到金牛宫门下避难。邓宣见识过吕岩的修为,知道不弱,但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眼角的余光一扫,在右首又现出一名巨灵大汉,手持铜锤不住碰激出铿然巨响,却是吕岩的同伴袁山主。
与他们一同投靠麻奉秉麾下效力的,原先还有两人,却在夜袭曹府的一战中被人击毙。但仅这眼前两人,邓宣自问已难以应付。
他见吕岩和袁山主面含冷笑、神色不善,心里暗自提防,喝问道:“你们拦住本公子的去路想作什么?”吕岩叹息道:“孙少爷,明天就是你大喜之日。这个当口上,你实在不该甩开令尊的‘为所欲为八风卫’,一个人偷偷溜出龙首山的。”
邓宣哼道:“你们两个不过是麻护法的手下喽啰,管得着本公子的事么?”袁山主怒吼道:“他奶奶的!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便狗仗人势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今日正好送你归西!”
邓宣一惊,冷喝道:“你们两个想造反么?”吕岩摇摇头,回答道:“造反的事咱们兄弟是不做的。不过金牛宫里,早已有人比咱们看孙少爷更加的不顺眼,我们不过是替人代劳罢了。”邓宣酒意全醒,目光闪动沉声问道:“是不是外叔公金裂石叫你们来的?”吕岩笑道:“这你不必问。咱们暗中缀着你已有些日子了,可惜八风卫里总有人形影不离地跟着你,咱们一直找寻不到合适的下手时机。今天终于鬼使神差,教你一个人落了单,可怪不得吕某了。”邓宣开始后悔为什么会一时冲动,把保护自己的八风卫甩下。如今远离龙首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条小命可就悬了。
他徐徐道:“你们这么做,如果被我爹爹晓得,还想有命在?”吕岩道:“所以我们才要干净俐落地解决了你,不留后患。孙少爷,你的好日子到头啦,想做新郎只能等到阴曹地府里有人招亲了。”袁山主不耐烦地喝道:“吕窟主,废话什么,夜长梦多。赶紧宰了这小子好回去向麻护法交差!”
邓宣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说道:“只要放了我,回头我一定向家父保举你们。保证两位日后飞黄腾达,远比跟着麻奉秉来得风光。”吕岩叹口气道:“孙少爷何必用这种话来骗我们,我们兄弟真要放过你,莫说麻护法不会饶了咱们,即便是令尊,回头也会将咱们剁成肉泥。孙少爷,你死了这条心吧。看在往日也算熟人的分上,你乖乖受死,咱们也好替你留个全尸。”邓宣突然喝道:“看打!”左手一扬祭起“漫天神砂”,一蓬金灿灿的飞云,铺天盖地分朝吕岩和袁山主涌去,身形趁势一沉向东御风突围。
吕岩哈哈大笑道:“孙少爷,你走不了的!”手中摺扇飞起,打出一道狂飙,将漫天神砂吹得七零八落远远飞散。
袁山主身子一晃已截住邓宣,一对铜锤恶狠狠向他头顶轰落。邓宣知道对方神力过人,不能硬撼,急忙侧身躲闪,仙剑“腾风”斜刺挑出点向袁山主咽喉。
袁山主双锤“当”的一并,挂着隆隆风声夹向邓宣仙剑。这要是被箝住,邓宣除了撤手撒剑外别无他途。
邓宣收剑变招,左掌并立如刀切向袁山主右肩。倘若以一敌一,他自信绝不输于这个雾灵山脉的凶人。可惜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厉害的吕岩,探手摄回摺扇,拍向邓宣背心。
短短十余个回合,邓宣在两人夹攻之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一边拼命抵抗,一边黯然思忖道:“完了,终究还是没能见着小檀最后一面!”正当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拼死抵挡吕岩与袁山主猛攻之际,外圈无声无息地又有四名青衣人现身,各踞一角冷眼观战,却并不急于立即出手。
吕岩和袁山主搞不清这四人路数,见他们并不出手阻挡,只好权当不知,加紧手上招式,以尽快杀了邓宣,避免节外生枝。
吕岩低喝道:“咄!”摺扇拢起,如一柄利剑刺向邓宣胸膛,又准又狠。
邓宣不及招架,只能努力侧转身躯向右躲闪。不防袁山主那面的铜锤轰然袭到,砸向右肩,令他再无腾挪闪展的余地。
眼看邓宣中招,那四名青衣人齐齐挥手射出一条赤色软鞭,两根缠住铜锤,两根点向袁山主左右双眼。
袁山主手上一紧,两柄铜锤已被人锁住。他自负神力,然而从软鞭上涌来的劲力竟让他虎口发麻,胸口如遭电击猛地一震。
说时迟,那时快,另两条软鞭一左一右缠住袁山主魁梧的身躯,犹如巨蟒缚身紧紧勒入他的皮肉,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袁山主疼痛难忍,嘶声大吼却挣扎不脱。
吕岩见势不妙,舍了邓宣摺扇切向软鞭,欲将其割断以解袁山主之困。
锁住铜锤的两名青衣人早有预料,同时挥舞软鞭引着铜锤脱手飞出,轰向吕岩面门。吕岩大吃一惊,不得已先求自保,退身闪避,让开铜锤。
耳中听到袁山主撕心裂肺的惨叫。红雾涌起,袁山主巨灵般的身躯,竟被两道软鞭硬生生勒碎,断成三截,继而“砰”地一声血肉横飞化作齑粉,尸骨无存。
吕岩大骇,收住身形喝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与我金牛宫结仇作对?”四名青衣人神情依旧木然,其中一人淡淡道:“快死的人何必问那么多?”吕岩心中发虚,兀自冷笑道:“当吕某看不出这是血罩神功么?你们可是冥教的手下?金牛宫与贵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什么要多事?”那青衣人不屑道:“冥教算什么东西?动手!”话音一落,四条赤色软鞭齐声镝鸣,宛如灵蛇出动,从不同方向射向吕岩。眨眼之间,历史惊人相似的重演。只不过这回受到围攻、身处绝境的倒楣蛋,不再是邓宣,而是适才沉浸在立功受赏美梦中的吕岩。
吕岩困兽犹斗,全力施展青蔼三十六式,希望凭藉白云出岫的身法,能迅速觅到空隙逃生。
可惜这个如意算盘不错,却无法打响。四名青衣人联同一体,软鞭风雨不透将他牢牢笼罩在中间,根本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邓宣怔怔站在一旁,不知是该立刻逃走,还是等四人解决了吕岩上前搭话询问究竟。转眼二十余个照面已过,吕岩一声凄厉?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