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客

是模糊难辨。　
　　“什么意思？”　
　　“你听过封神台吗？”　
　　“听过。”　
　　“入了封神台，便要接受天神大比，总共有三次机会，如果应试了三次，都没有过关，那便成了‘成不了神的神’，这时，会被分发到无人的大星系上去开疆辟土，这就是原始人。”　
　　我好奇地问：“怎么开疆辟土？”　
　　怪蛤蟆说明着：“用微型分子法术合成有机化合物，先造出最简单的蛋白质、胺基酸，再造出细菌，然后置入‘一点灵’。”　
　　“一点灵？没听过。”　
　　“万物都有灵体，像细菌这么细微的生物也有，但细菌的灵没有意识，这种灵体只是一种能量，我们叫它一点灵。　
　　“有了细菌之后，开始造最简单的生物，昆虫类植入‘芥灵’，植物类则有‘植灵’。　
　　“然后兽族出现，它们有‘兽灵’，到了这里都算简单，因为都属于没有灵魂的能量，要造出有灵魂的智慧种族，就不容易了。”　
　　原来，这些原始人才是造物者，他们的功力必定很高，足以推动微分子法术。　
　　我又问道：“这么说，鬼影是幻之魔岛的原始人。”　
　　“现在你才知道，不过，幻之魔岛规模太小，地神方不会派人过去管理，所以鬼影便成了幻之魔岛的主人，他的运气实在不错，不像我们，尤其是老妖精和我最倒楣。”　
　　“怎么说？”　
　　“他被困在妖精加冕屋，这你知道的，他的神、影、形全受限在加冕屋里，没有加冕屋，他便活不了。”　
　　“为什么？”　
　　“以后你有机会，自己问他吧。”　
　　我开始像连珠炮似地问着：“那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任务又是什么？原始人为什么不回去神界？”　
　　“我是谁，哈……”过了许久，他轻叹一口气说：“我啊，别人都叫我‘怪怪老’，本来是遥远的‘神越星云’的‘法禹那星’修气士，进入封神台成不了神，便来到银河系，造出人种之后，一晃数亿年过去了，唉……”　
　　他嘟嘟嚷嚷地说一些他修炼的历史，讲起话来又不清楚，我不得不再度打断他的话，“大师，你还没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噢，我在这里啊，我想想……”　
　　他是不是活糊涂了，眼皮闭起，整个世界又像陷入停滞，只有那串念珠还在动。　
　　我忍不住了，“前辈……”　
　　“你真没耐心，让我多想一会儿会死喔。”　
　　“不是，你亿年的修行，时间对你来讲没什么，万一一想就花个千年万年，也没什么。”　
　　他嘻嘻笑起，“你说得也是啦，时间对我而言，没什么意义的。”　
　　他又拉拉杂杂地讲了一堆没有什么主题的话，我插话，“前辈……”　
　　“噢，什么啊？”　
　　我没好气地说：“你忘了要说，怎么会来这里。”　
　　“是喔，唉，我帮了一个不该帮的人，境遇和老妖精差没多少。”　
　　我惊叫：“心奴！”　
　　“你知道啊，就是你以后的对头人，那时我就是心软。”　
　　我明白了，这只老蛤蟆小孩脾气，心奴很会说话，不只骗了阿留王，也諕弄了这个叫怪怪老的原始人。　
　　怪怪老继续说：“他修炼的功法，很多是我教出来的，没想到吧？”　
　　“还真是名师出高徒。”我有些挖苦地说。　
　　“现在你才知道，他功法进步之快速，超乎想像，连我都不是他对手。”　
　　我好奇地问：“对了，为什么心奴不开启神门？”　
　　他有些得意地说：“这事你问对人了，他啊，那时我们几个原始人，建议他不要去的。”　
　　“为什么？”　
　　“以我的经验，天神大比不好过，即便是过，要是分下来，当了某个星系的地方神又如何？‘地神方’里头，你要是没有特殊关系，想要到好一点的星系，也不容易啊。　
　　“如果像我一样，当上‘成不了神的神’，到蛮荒之地去，那就辛苦了！倒不如留在银河快活啊。”　
　　我大喊：“都嘛是你，他要是开了神门，那银河也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劫难。”　
　　“后来我才知道。”他台词改了，小声地说：“我就后悔了，没想到，他表面功夫那么好，连我也骗，唉……”他头低了下来。　
　　我叫道：“尤其他弄了个种族净化运动，真是可恶，你没有阻止他吗？”　
　　他头更低了，声音更小，像是个犯错的小孩，说：“阻止不了，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才被三天禁锢在这里。”　
　　我不忍心责备他，“为了他，妖精五族被拆散，而你也被监禁，这名心奴还真不简单。”　
　　怪怪老头抬起来，眼神中透出光芒，说：“没错，论资质，实在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当我得到这名徒弟时就在想，我比起那些老兄弟们高明多了。　
　　“论武功，我打不过我那群兄弟，可是论徒弟，谁也比不上我哩，没想到……那时，好几个兄弟都警告我，因为天忌石降下，灾星出世，这个警示非同凡响，各种证据，也证明心奴就是灾星，可是我听不下老兄弟们的话，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嫉妒。”听来，他也是很执拗的人。　
　　“唉，难怪你说老妖精放了大火，你放了小火。”　
　　“现在你才知道，火是放了，牢也坐了。”　
　　“这个牢，你还要坐多久啊？”　
　　“我想想……”他眼皮又闭了起来。　
　　我急道：“算了算了，算我没问，你别再想了。”　
　　他眼睛豁然张开，两颗电火球突然大闪，吓了我一跳，他大喊：“你是不是地球人？”　
　　我点点头，他说道：“难怪，你能抵挡‘灭灵血’。”　
　　“对啊，我还不懂，为什么我不会被红汁分解掉？”　
　　他说道：“那红汁便叫灭灵血，地球人身上有防召灵基因，这种基因可以破除灭灵血。”　
　　“这事我有听过，但听说防召灵基因是个实验？”　
　　怪怪老回答：“没错啊，执行这个实验的叫天边人，也是个原始人。”　
　　“为什么他要做这个实验？”　
　　“应该是三天委托他做的吧，可能和你有关。”　
　　“我？”　
　　怪怪老两颗电火球眼睛发出了闪光，好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大声地叫：“没错，身上有防召灵基因，就可以抗拒亿灵珠的吸力，这个实验真了不起。”　
　　“原来如此。咦，如果这么说，所有的地球人进来这里，都不会被分解掉啰。”　
　　“现在你才知道。”然后他抬起手，搔搔自己的头，又说：“对啊，地狱里分解不了防召灵基因，那地球人……死了怎么办？”　
　　他愣住了，过了半晌电火球再度亮起，轻叱着：“你这个死人，都给你弄混了！若是地球人，又怎么会到亡灵血海？　
　　“这里负责消化Ａ座十个冥灵殿，地球的太阳系，又不在Ａ座里。”　
　　“这亡灵血海，是九重狱之一啊？”　
　　“现在你才知道，五十个冥灵殿分成Ａ、Ｂ、Ｃ、Ｄ、Ｅ五座，各有一座冥灵地狱，五座地狱的下一层有三座，最后集中到最后一层，名叫‘千刺食人狱’。”　
　　“这么说，给那只大红虫吃下去，便会到下一层的地狱啰？”　
　　“现在你才知道，你看到的红虫叫‘亡灵兽’，它将灵体吃下了以后，便会带着灵体到下一层，这里的下一层叫什么啊……我想想。”　
　　我大喊：“你别想了，怪怪老。”　
　　他也大喊：“经过你一喊，我想起来了，叫‘美汁苹果园’！”　
　　我傻眼了，他諕弄我的吧，哪有地狱有那么棒的名字，倒像是某个民宿农场。　
　　他看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想要离开这里，也得进入那亡灵兽的肚子，让它带你到美汁苹果园，然后把你拉出来……”　
　　我没等他讲完，呕了一声，大喊：“那我不成了粪便？”　
　　“现在你才知道，你知道那些红汁是什么吗？”　
　　他见我没回答，大喊一声，“笨喔，那是亡灵兽的消化液，亡灵血海这层地狱的目的，便是将灵体消化成块状，再经由亡灵兽绞成灵汁，让美汁苹果吸收，明白吗？　
　　“你身上的防召灵基因，是可以防止灭灵血，但能不能挡得住亡灵兽体内的超强消化液……说实在的，我也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现在一切都成空，想想这次如果能灭了灵，让红虫吞了，一了百了，也是好事。”　
　　想到那时魔王说的，有些人宁愿不做人，只要扮演单纯的能量，那时还以为魔王在说笑，没想到，经历的事多了，反而觉得那也不错。　
　　“小子，你想要灭了灵，还真是不容易，应劫者如果一下子就毁了，这个残局怎么收？”　
　　“哈，有那么多前辈高人在，为什么一定要我？”　
　　“小子，我也好奇啊，我能不能入你的体内看一下。”　
　　唉，这人真奇怪，要入我体内看什么咧，怪怪老不等我回答，一颗念珠飞入我体内，突然他大喊：“你是龙王！”　
　　这对我而言，已经不是新闻了，换我大笑，学他的口头禅，“现在你才知道。”　
　　“难怪会由你来应劫，唉，这下子，问题更复杂了。”　
　　我想到了那天在吸光幻境里阿比和老玳的对话，前世龙王和心奴之间，有着奇妙的关系，不禁说道：“我也略知一二，因果报应嘛。”　
　　“看来这场劫难，会扯出更多原始人，这局面就算是三天他们，也无法善了，麻烦啊！”　
　　我狂笑起来，“哈……管那么多，反正大不了，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不是吗？”　
　　怪怪老不怪了，慎重严肃地说：“你是重感情的人，如果让你魂飞魄散，我想你会乐意，但如果你的朋友、情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会如何？”　
　　他双眼盯着我看，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能只为自己啊。　
　　我握紧拳头，大声说：“我要出去。”　
　　“嗯，你想出去就好，哈……那你准备成为粪便吧。”　
　　他突然静默下来，然后用手比着耳朵，好像要我听声音，好远的地方有“恶恶”的声响，那是亡灵兽。　
　　亡灵兽出来了。　
　　怪怪老大喊：“快点出去吧，这次如果不赶上亡灵兽，不知又要等多久。”　
　　我看了他一眼，他毫不留恋地闭上了眼皮，我叹口气说：“谢谢前辈指点，后会有期。”　
　　他一手摇了摇，像是在跟我说bye…bye　，我毅然地转身，内心想着：“他也真可怜，被禁锢在这里，他的个性天真浪漫，如果可以出去，不知道有多好。”　
　　当我身体接触到光影时，身上一股气息突然冒出，外头红色的灭灵血突然涌入，这，这光影破了洞。　
　　怪怪老眼睛亮起，大喊：“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哇，我自由了！”　
　　他好像发疯了，手舞足蹈，在血海中绕着我游来游去，有时又会跳上跳下……　
　　“大仔，谢谢你，你放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我大喊：“你发神经啊，我什么时候放了你？”　
　　“刚刚啊，你身上的龙气穿破了‘三天影罩’，大仔，谢谢你，以后你要小弟做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是有想到，你要是能出去，不知道有多好。”　
　　他突然窜到我身边，大喊：“对啊，就是大仔你的想法引领出龙气，才破了三天影罩。好了，不说这么多，我们快点找亡灵兽。”　
　
　
　
　　
　～第五章　美汁苹果园～
　
　　“真是怪怪，原来是这样子玩的。”怪怪老乱叫。　
　　他打出了一团跟三天影罩一模一样的光影，将我们两人包覆，这时，亡灵兽的血口一开，我们连旁边的一些残肢断臂，一起给吞进了它的肚子。　
　　怪虫的大嘴接到它的食道，像是个滑水道，我们像在搭云霄飞车，这让我想起年轻时去过的八仙乐园。　
　　但周围却是可怕的场景，单单是“水”，就有很大的不同，这里是血加上尸块，其中还交杂着腐烂的头颅发出的呻吟声，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我真会疯掉。　
　　我们沿着食道急速滑行，一下子头在上面，一下子脚在上面，耳中传来怪怪老的声音：“现在才知道，原来亡灵兽里头真不好玩，哇……”　
　　一下子，我们掉落到一团更为浓稠的液体里，这里一堆的手、脚、头叠得高高的，像是座泡在水里的垃圾山。　
　　怪怪老有些受不了，大喊：“大仔，你怎么可以忍受，这真是很恶心！”　
　　给这个怪老和尚叫大仔，还真难适应，还好有他的光罩，让我接触不到那些残骸，这也算是一种福音吧。　
　　他大力拍着自己的头，大喊：“对喔，我怎么忘了，你有妖精之吻，可以少掉恐惧之心，不然你功力那么差，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