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客
文素先生盯着我下了决心似的,说道:“的确,我要将你的魂魄收回你的肉身时,也感到你对人世间好像没什么挂念,每个人死去时,魂魄无不依依不舍,或情或恨,或怨或伤,很少像你这么洒脱的。”
我叹了口气言道:“恩人,也许吧,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对人世间的确没有什么留恋。”说完,不禁破涕苦笑起来,满怀感慨。
现在我没有亲戚、没有家庭、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没有妻小,什么都没有,我便是天际孤鸟一只,茫然不知何处是归途,我怎会活成这般德性?
他似乎感到我的内心世界,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既是如此,你想不想跟我学艺?”
我整个人都傻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死而复活已大出意料,现在他既治好了我的绝症,还说要收我为徒,回想起这一生跌跌撞撞,一股澎湃浪潮涨满心怀,哽住了喉咙,竟管不住泪珠一颗颗滚落而下。
我跪了下去,哽咽地叫道:“拜见师父。”
那万炼似乎很不以为然,对著文素说道:“老弟,这不太好吧,闲云的事,我们还没处理好。”
只听他向万炼说道:“闲云当然要救,可是大哥,我和他也许有缘,你想,结石壶居然飞了数千公里,也许冥冥之中,我和他便有师徒之谊,何况,我也必须打算一下,万一闲云救不回来,以后我怎么向列袓列宗交代。”
万炼看了看我一眼,说道:“老弟,这是你们药王门的事,为兄也不便多说,只是他资质普通,要成大事业也是不易。”
师父哈哈一笑,叫着:“阿风,以后我便叫你阿风,来来来,拜见一下师伯。”
我转向万炼跪了下去,“拜见师伯。”有些惶恐的又向师父问道:“师父,刚才我看到一个红眼妖怪,那是……”
万炼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大吼着:“什么妖怪,你说谁是妖怪!”
我吓得哆嗦不已,师父一旁赔笑着说道:“大哥,你别吓阿风,也难怪他会以为遇上妖怪哩。阿风,你受伤时住的地方,便是结石壶,在里头的便是闲云,他是不同的人种罢了,你还得叫他师兄哩!”
万炼师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低着头直发抖。
我拜师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以往我所认知的世界,不是唯一真实的,受现代教育的我,实在很难相信,修行可以成仙,但现在我必须重新检视,如同初生的婴儿,一切都是新的未知的领域。
师父是药王门唯一的传人,在数百年前,师父收了唯一的徒弟闲云,不料百年前,闲云与万炼真君出外游历时,巧遇一场争端,万炼身受重伤,而闲云肉身全毁,师父急往解救时,虽救回了万炼,也只得无奈的将闲云的魂魄收入那结石壶之内。
那日,师父和万炼修炼结石壶,想结出灵丹加强闲云的魂魄,哪知发生了爆炸,结石壶喷入空中,居然飞行数千公里击中了我。
可奇妙的是,这结石壶竟完好无缺,闲云魂魄也全未受损。
药王门另有件很重要的仙器“药王柜”,当时我以为被包覆在绵絮中,便是因为肉身被师父收在“药王柜”之内;而那五色球名为“五行灵珠”,有治疗肉身受创的功能,只要肉身不是全毁,都可以复原。
这日变化之剧烈,比我平淡惨然的半辈子还精采,可最重要的是……
我出运了!
没想到没死成,反而因祸得福,我没什么牵挂,反倒可以静心修炼,哪天也许真的可以成仙哩!想着想着,不禁傻笑了起来。
走了半辈子的楣运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不过万炼师伯说我的资质不好,倒也没错,像我这般体弱多病的模样,和气宇轩昂的仙人气质,实在有段距离。
但我肯吃苦啊,师父安排的修炼课程,我可是一点都不放松。
师父竟取笑了我,说道:“阿风啊,修炼不用这么拼命。”
这话我可不太懂了,只听他说道:“只要修到凝出元神,理论上来说,肉身便没有新陈代谢,也就不会老化,换句话说,只要小心一些,你是不会死的。”
我听得瞠目结舌,他看我一副惊奇样子,又说道:“我们药王门虽以炼丹炼药、五行医术为主,但也有一套修习内功的法子,你现在修的‘辟谷’便是这功法的第一章。”
只听他言道:“至‘辟谷章’修习完成,便可以藉由呼吸,取得天地灵气,根本不用饮食,要知饮食可以提供能量,也会产生毒素,破坏身体机能,而吸收天地灵气,便没了这般困扰,肉身不会老化,这是修道者长寿的基本原理。”
那时听师父讲数百年前收闲云为徒,我还有些不相信,哪有活数百年之久的,可听他之言,似乎又言之成理,不禁问道:“师父啊,这么说,你也活很久了?”
他想了想,扳了扳手指头,说道:“李世民你认识吧,玄武门之变那时出生的吧,你看多久了。”
我张口,像是河马张嘴一般!
师父看我一副天真模样,感叹的说道:“你别那副德性,修行没什么了不起,长寿又如何,凡人其实也不错,死了入灵界轮回和长生又有什么不同呢?”
原来死后真有轮回!
在现代社会,人人汲汲营营追求名利,哪天双脚一伸,还不是一样重新开始?
他对我跟他一般陷入沉思,似乎感到好笑,把话题拉回来,道:“修完‘辟谷章’,便可修‘闭息章’,到时连呼吸都省了,改由毛细孔吸收天地灵气,但这可是修道最大一个关卡。
“一般而言,只有不到二成的修道者可安然度过,而且也不是拼了命就有用的,唉,对心魔的控制真是不易啊。”
我不禁问道:“那修不过会如何?”
他说了:“修不过,肉身还是会老化,终究逃不过死神的召唤罢了。”
又言道:“一般修到元神凝出以后,修道者都会较为疏懒,因为不会死,那么紧张干嘛!以我而言吧,一心一意都在探索药王学,不然早就可以聚成仙灵,开启仙门成仙去了。”
说到此处,他好像已有些飘飘然,成仙?我不懂。
师父接着又说了我不太懂的话:“唉,听一些前辈讲,自从三界划分之后,劫难比起以前少了很多,现在修道者除了彼此间的争斗外,没什么大劫难,不像以前三界未分,要修到聚灵成仙都不容易。”
“师父,三界是什么啊?”
师父听我问起,又看我一脸迷惘,便回道:“所谓三界便是道、释、魔等三种不同的修行系统,在古老时代都混在一起,现在各有各的修行地,接触少,冲突也少,自然少了很多危险,所以说修行者便越来越懒,很少像你这么拼命的。”
这一日,师父将我送入结石壶中,他要我以魂魄在其内修炼,一到壶内,我便看见闲云师兄。
闲云两眼红光亮起,说道:“师弟要在亭中修炼,师父交代过了。”
“请师兄多教诲,师弟可愚昧得很啊。”我小心陪着说话。
可换来的却是一席冷言冷语:“哼,能得师父青睐,少来这一套,快去吧。”他好像不太爱理人。我注意到,他一讲话,那眼便会散出红光,也许那双眼背后,连接着控制言语的脑神经吧。
师父见我努力又拼命,什么灵丹妙药都拿了出来,如此我修炼的进度反而超乎想像,不到二年就完成了“辟谷章”。
师父又让我再一次进入“药王柜”中将身体杂质去除,然后安排我第一次闭关,开始修炼“闭息章”,约五年时间我出关了。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日子,虽只踏入“闭息章”的大门,但已有元神胎盘凝结的迹象。
可惜师父并不在师门之内,只留下御剑法诀及一些丹药给我,叫我自行修炼,我兴奋的取了师父留的青木剑,开始学飞了。
空暇之余我便多读经典,而很巧的师父有支笛子,我念书时参加国乐社,便是学笛子,山中无甲子,偶尔吹吹笛,倒也十分惬意。
~第二章伽切寺~
师父回来了,我看他一脸愁容,经常不发一语呆坐着,不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继续传授我各种修炼的法门。
一天,师父拿了一个不知是何的东西,向我言道:“阿风,我示范给你看,这是我师父的手札。”
他施了个法诀,手札上居然出现一个身影,颇有些仙家奥妙,接着师父向那身影问:“敢问袓师,乌石丹的炼法?”
只见那身影居然动作起来,不多久就做出了一颗丹药。
我认得这丹药的影像,不就是那日闲云丢入我口中的丹药吗?又听到身影说道:“乌石丹只能在结石壶中产出,五百年方能结出一颗,无法炼得。”
师父又问:“袓师,乌石丹有何功用?”
身影回道:“可加强智慧、领悟力、直觉,对魂魄的稳固也有很大的帮助。”
师父说道:“谢谢袓师的指点。”
言罢,施一法诀,手札又回复正常。
“师父,这手札为何可以回答问题?”
“你是现代人,电脑会用吧,手札中有一种能储存大量资料的法术晶片,加上袓师的‘回忆分身术’,一切就搞定了,唉,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看来这是一种法术与科技的结合,虽然不太了解,但倒是传承的好方法。
想到乌石丹这么珍贵,师父当日竟会给我服下这等好东西,我笑嘻嘻的说道:“还好经师父的帮忙,不然让您老人家收到个白痴徒弟,可难向袓师们交代。”
师父居然也不否认,说道:“药王门一脉单传,多少人持推荐帖前来,希望入我门派,你要知我的徒弟是亿万中挑选的,那一天不小心砸到你,我心想这种机缘难得,可是又怕你的资质太差,所以才将乌石丹给你服用。”
我苦笑一番,说道:“师父啊,原来你早就打算收我为徒,真要谢谢您,那您有没有失望啊?”
他也苦笑起来,言道:“论起资质还当真普通,可是练功拼命,暂且算是及格,有时机缘比什么都重要,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无所谓失不失望!”
春去秋来,五年后我已熟习各种心法,准备下山实习,寻找灵药。
十余年未离开师门,内心振奋不已,我带了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师父则在我身上放置了一颗灵珠,又给了数张传音符,留做紧急连络之用。
我拿起青木剑正要出发,师父却说道:“阿风啊,你这么御剑法,给人看到不吓死才怪!”
师父拿出个戒指套在我手上,言道:“你功力不足无法隐身化相,这戒指名为‘光影’,当你御剑时,从外头看到的是一阵光,好了,去吧!”
看来,那些我们以为是外星人的异象,其实都是修道者吧。
回首师门所在,尽是云雾缭绕,重生的我,如同作了一场梦。
这一日,到了藏西白雪覆顶的喜马拉雅山,我兴奋的飞上一座座峰顶,举目所至,无边无尽,心中畅然。
越过喜马拉雅山,我猜这里大概是在喀什米尔附近吧,到了一座山村前,突然听到一声爆炸。我停下脚步仔细一看,不得了!一边是印度,一边是巴基斯坦,两边打起来了!
山村里的人拼命往外跑,一个老人看到我,叽哩哇啦的拉着我往外奔,跑到一个小湖边,这是村人的牧羊地,有些帐篷可以避难。
我看那老人额头受了伤,赶忙以封血术帮他止血,再给他服下小还丹,这时才发觉一堆人围在我身边,好奇的看着我。
如此一堆人都来求医,忙了三天才把他们都搞定,唉,打起仗来倒楣的永远是百姓。
第四天,来了一群受到池鱼之殃的喇嘛,也是缺手断脚的,又让我忙了三天。
其中一位木东喇嘛是他们的领队,原来,他们是出来求救的。
“恩人,你医术这样高明,能不能帮我们忙,大喇嘛如果这次不能醒来,伽切寺便完了。”木东诚挚地向我请求。
我说道:“别恩人来恩人去的,木东大哥如果这么紧急,我便随你去。”
“感谢恩人,从这儿翻越卡奇米峰崖口还要好几天,我好担心大喇嘛,我们可以马上启程吗?”
“再叫恩人,我就不帮你,如果是我兄弟,那就另当别论。”
木东感激的眼神直望着我,叫了声:“大哥。”
我是死亡关口逃回来的,助人也是快乐的事,学了这身功夫,不就是要多帮人的吗,我心中不觉激荡起来。
“兄弟我载你,趁着天色未明先走,你留封信告知你同伴!”我想御剑而行,可又不愿给其他人看到,此时天色昏暗不走,更待何时。
木东一写完信,我就拖着他往外跑,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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