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对了,你有什么事?为何会如此慌张?”那姓李的少年这才醒悟过来,他急道:“刚才山下传来消息,少林寺派了使者前来,说是拜祭师父他老人家,顺便确定我们的新掌门人。他们此时在山下客栈驻脚歇息,只待明日一早,便会上山。看来姓王的说得没错,盟主果真是向着他们的!”他一口气将话说完,微微有些气喘,脸也涨起了红色。君子野斥道:“什么姓王的不姓王的?师弟,那人是我们师叔,便有天大的不是,也轮不到我们来说话。”他神色凝重,随即沉声道:“李师弟,此事非同小可,我须得跟诸位师叔伯们商量一下,看他们如何定夺。还有,记着暂时不要将此事告诉师母,她老人家身子虚弱,莫要刺激到她。”少年点了点头。瞧到君子野便要转身,他忙道:“师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据说正气堂也派了人前来,明日也会上山来。”君子野一怔,舒了一口气,道:“这倒是个好消息。雷老前辈仁义无双,若有正气堂出面,即便真是推出了新掌门,想必于我崆峒也是好事。嘿,我得赶紧告诉长辈们。”瞧着君子野进了灵堂,仕进才轻飘飘的掠出了崆峒派。他冷笑想道:“智空动作倒是快,他也不慢!看来这崆峒山又要上演一场龙争虎斗了。可惜不是光明正大的来,净是阴谋诡计!嘿,先瞧瞧热闹,一旦智空现身,我便取了他性命,看雷正刚如何继续下去。”他想象着其时的情景,心头不禁掠过一丝快意。喀喇的一声轻响传来,仕进心头一动,循着声音处掠去。没了灯光,山林中一片漆黑,只有沙沙的风声。一道黑影正小心翼翼的向山下奔去。他似乎对地势路径异常熟悉,轻功也甚是不错,一路上轻车熟路,畅通无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此人会是谁呢?”仕进想着,只觉那背影依稀有点印象,似乎在什么地方遇见过。过得小半个时辰,那人终于出了崆峒山,进了平凉城。他遮着脸,躲躲藏藏的一直向前,似乎怕被人认出来。城内灯火虽不甚明亮,仕进却也瞧清了那人身形。看那人虎背熊腰,脚步轻盈有力,却是一名年轻人。那一身黑色丝绸上衣黑夜中瞧着不甚分明,但那白色腰带却无比的醒目。仕进瞧在眼里,只觉甚是眼熟。他侧着头想了想,忽地惊叫道:“啊,是这小子呀!”正是那白色腰带给了他提示,那人原来便是当年因为嘲笑他那憨头憨脑的徒弟而与赵黑子大打出手的卜安风,却也是崆峒紫衣神鹰王猛的三徒弟。想起当日的情景,仕进不由自主的念起了赵黑子,暗道:“也不知这小子跑到哪了?真是有点挂念啊!”“喂,你这人怎么如此冒失?”一个浑厚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清冷的夜里显地分外响亮。原来卜安风遮遮掩掩的走路,却不小心撞上了另一人。仕进闻得此声,心里咯噔一声。若是有人能瞧得见他的神情,便知他此刻的表情有多古怪就多古怪了。那被撞之人还有一同伴,那同伴此时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不过是无心之失,你也用不着动气了。”卜安风抬眼瞧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身体壮实的大汉,大汉身边是一名中年和尚,昏暗模糊中,却见那和尚一派祥和之气。他怔了怔,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心道:“若非有要事在身,定要教你们好看!”他冷哼一声,偏过两人,便想离开。刚行得两步,卜安风却觉肩膀一沉,身子竟是动弹不得。原来那名大汉伸手按在他。那大汉沉声道:“撞到了旁人竟连声道歉都不肯说,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换了普通人,早就被你给撞死了。”卜安风怒火上窜,运劲一耸肩,将大汉大手震开。他回过身来,寒声道:“撞死人便如何?识相的就快些滚蛋,惹得老子火起,当心你们两个走不出这平凉城。”卜安风此时放下遮掩脸面之手,大汉马上瞧清了他的样貌。大汉楞了一下,这才哈哈大笑道:“我道是那个小子那么蛮横无礼呢,原来是你这厮,难怪,难怪!这天下当真是小得很哪!哈哈哈……”他大笑着,先前被撞的怒火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这大汉便是仕进方才念及的赵黑子,他认出了卜安风,想起当日黄山之上的趣事,心头欢快,当下大笑不止。那和尚当然便是普门了。他听着赵黑子大笑,脸上也微有笑意。他念了一声佛号,道:“这位施主于礼有失,更口出威胁之言,你却若无其事,大笑出声。胸襟之开阔,真是令小僧佩服啊!施主果真达人!阿弥陀佛!”赵黑子闻言却笑得更大声了。他指着普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道:“和尚,你……你实在太可爱了!哈哈哈……”卜安风瞧两人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五脏六腑顿时气得将欲炸裂。他怒声道:“找死!”说话同时,他已是使了一招饿鹰扑兔,朝赵黑子胸膛狠狠的劈了过去。他根本认不出眼前大汉便只当年的憨青年,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不将仇敌撕裂便不能罢休。赵黑子一把推开普门,笑道:“哈哈,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小子还是没有半点长进,真是令人失望啊!啧啧,这一招不行,破绽太明显了!哈,这招勉强过得去!哦,这招真差,丢死人了……”他一边摇头晃脑的点评着卜安风的招数,一边轻松的闪避着,样子无比的悠闲。当年得仕进指点后,赵黑子的见识实际已到了宗师的境界,再加上这几年来的四处闯荡,武功已是远远超过了卜安风。那边普门却喊道:“赵施主,手下留些情份!这位施主不过是一时气迷心窍,失了平常心,才会如此暴躁。只须好声说话,一切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阿弥陀佛,我说这位施主,你无故撞人在先,如今又大打出手,分明是动了嗔念。须知一切世相,皆是空幻……”他站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说着,神色间甚是虔诚,想必是经历过无数次同样的场面。卜安风听在耳里,却以为普门在讽刺自己。他心胸狭隘,生性睚眦必报,当下脑子一阵眩晕,差点便气得晕了过去。赵黑子瞧着对手招数凌乱不堪,却也不抢攻,仍是嘿嘿笑道:“小子,好好听着!嘿嘿,这位大和尚可是有名的得道高僧,能有机会听他讲经,这可是你几生修来的福分啊!哈哈哈,是不是很受用呢?哈哈哈……”他与普门一起呆了这几年,看普门给旁人讲经正是他的一大乐事。老实说,赵黑子一直在怀疑,经历了这许多人情世故,普门为何还能保持心头的澄净。他甚至怀疑普门表面的一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说不定是为了掩饰什么难言之隐。但他又想,普门的天真率性能一直保持,说不定真是因为佛法无边,净化着他的心灵,让他相信即便世间大多数事物都是混沌不清,但肯定会有一方仍然保持着的无忧净土。只要有这个希望,那普门的信仰便不会缺失,便能继续普渡世人,感化时世。“他这样子其实挺好玩的!若是变得世故起来,我还会不会呆在他身边,恐怕就得斟酌了!”赵黑子想着,笑得更是大声了。虽说夜深人静,这街道上少有人往来,但他们如此一闹,声响喧腾,登时招来不少旁观者。这屠洪亭去世,不少江湖中人赶了过来,都在平凉城内游荡,等着天明便上山拜祭。如今城内突然有热闹瞧,这些粗鲁豪杰们自是纷纷冒了出来。卜安风心头怒火慢慢的熄了,换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过了这么多招,他已知对手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而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出现,更使他心惊胆战,生怕被人给认了出来。他本是有要事在身,不敢显露行踪,如今被赵黑子这么一阻,还能否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事情,他已是不敢想象了。赵黑子再接了几招,脸色突然一变。他惊喜交加,手上动作却猛地加快。卜安风本来心神不定的,当下便被赵黑子一把抓住了衣领。他心里大惊,以为对手要下重手了,哪知赵黑子却只是将他远远的扔了出去。砰的一声,他跌进了远离人群的阴暗角落,旁边便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小胡同。“天助我也!”卜安风大喜过望,连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胡同中,当然,还伴随着一阵咬牙切齿的咒骂之声。普门瞧到赵黑子此举,忍不住又赞道:“阿弥陀佛,施主果真会体谅人。那人心胸不甚开阔,睽睽众目之下,恐怕会气血郁结,身体不适,将他送走,使其避免了难堪,也等于救了他一命。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啊!”赵黑子却听不见他的话,只转着头四处瞄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围观众人瞧到好戏散场,都甚是无趣,很快散去。普门看赵黑子仍在怔怔出神,奇道:“施主,你在想些什么,竟如此入神?”赵黑子喃喃道:“师父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原来仕进传音给他,让他放了卜安风,他才会突然扔掉对手的。换了以前,赵黑子肯定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会大呼出声,叫仕进出来会面,但如今他已变得稳重许多,知道仕进若想见他,自会出来与他相见。否则,再怎么强求也于事无补。“尊师?啊,尊师倒是一代奇人,只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普门对仕进印象深刻,话语里也带了点淡淡的遗憾。赵黑子忽地神色坚毅道:“和尚,明日我们就上崆峒山!”“崆峒山?我们先前没说过要上崆峒山呵!”普门奇怪道。赵黑子沉声道:“师父告诉我,崆峒山上将有大变!而且,他还说,那崆峒派掌门屠掌门早些天已经仙游。他希望我们上山去上柱香,拜祭一下。”他笑了笑,又道:“和尚你正好给屠掌门念念往生经,超度一下亡魂。”普门神色庄严,道:“原来如此!如此善举,和尚是义不容辞的。阿弥陀佛……”他闭上眼睛,喃喃低语,念起了佛经,想是正在为屠洪亭超度。赵黑子侧立一旁,静静的听着,神情庄重肃然。仕进传音吩咐了赵黑子以后,便又开始跟着卜安风来。他心中好奇,想知道卜安风究竟想干什么,是王猛吩咐他出来的,还是他自己的主意?至于让赵黑子两人上崆峒山,他却是想将水搅浑一点,多一点变数。如今的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只有这场武林豪雄争斗,才多少引起了他的兴头。
第六章剑出无血
卜安风沿着小胡同东拐西转的,待再出得大街时,却已是到了城的另一面。他整了整衣冠,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窜出了胡同。这是一条偏狭窄小的街道,黑漆漆的板砖路脆滑无比,乍一踩上去,耳中便闻清晰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卜安风吓了一大跳,左右张望一下,待确定无人这才拍拍胸膛,松了一口气。“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一阵沉闷但有节奏的敲门声在漆黑的夜街中似有似无的回荡着,咿的一声,临街的一扇小门张开了一缝漆黑的小口,卜安风悄无声息的闪了进去。那门马上轻轻的合了上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寂静的街道仍然无声,夜,就像肆虐的魔鬼,吞噬了所有的声响。黑暗中,卜安风只觉心头扑扑急跳,攥紧的手心却已湿漉漉的了。他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的漆黑,颤抖着压低声音道:“前辈,您……您想知道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说!”一个声音像幽灵般的冒了出来,低沉,阴寒,却隐隐蕴涵了些许急切。卜安风咽了一下口水,大着胆子道:“那……前辈您答应晚辈的事情,那个……”他支吾着,不敢将话说完,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眼前的主。黑暗中那人冷笑道:“小小年纪,疑心病倒重!放心吧!喏,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收好了!”话音刚落,一张轻飘飘的纸落在了卜安风手里,凉丝丝的。他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才意识道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他将银纸摩挲了几下,又放到了鼻下闻了闻,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快说!”那人似乎对他拖拖拉拉的作风甚是不满,语气中带了几分恼火。卜安风心中一凛,急忙道:“前辈,屠洪亭那老儿身体一向康健,自从他自黄山回来之后,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请了许多大夫,却始终诊不出病情来。那些大夫都道此乃医书中未曾记载过的疑难杂症,非是他们所能医治。那老儿听了,也不再请大夫,自顾着等死了。前些日子,终于是一命呜呼……”黑暗中那人怒声打断了他的话:“混蛋!说重点,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卜安风打了冷战,忙道:“那老儿其实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给毒死的!”那人沉默半晌,才道:“是谁下的毒?”那声音冰冷无比,却又透着强烈的恨意。卜安风慢慢的向后挪去,待靠到了门板,他才定下心来,低声道:“下毒那人是家师王猛!”“王猛?王猛……嘿,王猛!小子,说,他为何要毒杀屠洪亭?你却又如何知道这其中的内幕?”那人冷声道。卜安风只觉骨头里生起一股刺痛冰冷的寒意,似乎自己一旦说了半句假话,屋内这人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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