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瞄白楼摸向腰间之手,轻笑道:“白掌门这软剑使得虽是出神入化,但我劝你还是收一下为好。”屠夫人一把将白楼扯到了后面,对仕进道:“前辈,敢问有何贵干?”仕进道:“我前来崆峒,不过是替人传话而已……”他瞥了那容姑一眼,轻轻挥手,一层本来向他笼罩而来的肉眼难辨的粉末斜卷开去,竟全部落在了那呆立不动的五人身上。他冷声道:“这等伎俩还是少用的好!当心害人不成反害己!”他当初中过沙龙的毒招,吃一堑,长一智,自是不会被容姑暗算到。容姑听着那五人的惨叫声,脸色一阵煞白,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仕进。白楼跟屠夫人多少瞧出了点门道,神色也是一变。仕进接着道:“不过传话之前,我还想确认一下!夫人,请看一下这个包袱!”他将自怀中掏出的小包袱扔了过去。屠夫人接过包袱,刚一触手,她登时脸色剧变,解包袱的动作也哆嗦起来。屠夫人瞧了包袱里面的东西后,身子晃了晃,似要软倒下去。白楼伸出手,想扶住她,那容姑却是抢先一步扶住了她。“他要前辈传什么话?”屠夫人稳住脚步,低声问道。仕进笑了笑,道:“夫人可是姓柳,闺名思莎?”屠夫人无力的点了点头。仕进又道:“那夫人三十年前可是住在崆峒山脚下的柳家村?”屠夫人深呼吸一下,精神一振,道:“前辈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他要找的人便是我!”仕进点头道:“我猜也是你!他要我告诉你,今年九月十五,他会在黄山莲花峰上待一晚上,你若是想见他,到时不妨前往黄山。否则,尽可当我没说过这话。”屠夫人喃喃道:“黄山莲花峰?九月十五?”她凄然一笑,道:“当年他一走了之,丢下娘亲跟我!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却又要认回我们!嘿嘿……我是不会去的,不会去的!前辈若是再碰上他,就告诉他,我跟我娘都恨他!”她终于忍不住,伏在容姑怀里嘤嘤的哭开了。白楼瞧着她哭泣,心里很不好受。仕进此时才知道屠夫人与沙龙的关系。“原来他们是父女!”他想着,道:“夫人,你可知他是何人?”屠夫人吸着鼻子,忍出哭声,道:“就连我娘都不晓得他真正的名字,我又怎会知道他是谁?”她眼睛一亮,急声道:“前辈莫非知道?啊,我真是傻了!前辈既然能替他传话,自是晓得他的名字!”她此时的表现就像是个小女孩,浑没了之前的镇定自如。仕进沉吟半晌,才道:“还是让他自己来跟你说吧!他数十年间都被困在一个地方,过些时候才能脱身!到时候他自然会来找你了。”他想了想,终于决定不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该由人家自己处理。仕进沉默片刻,瞄了瞄地上躺着的王猛,心中道:“王猛既死,明天恐怕是没什么看头了!就不知道雷正刚会如何布置呢?嘿,也难说!谁知道智空还安排有什么后着?先瞧瞧吧!”他见事情已了,当下道了一声告辞,便飘然而去,瞬间没入了黑暗当中。回到客栈,仕进却只见冰儿焦躁不安的在房内踱来踱去,含笑则安静多了,但神色间也隐有忧色。瞧到他回来,二女都松了一口气,冰儿迎上前去,急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你不晓得含笑姐有多着急,她差点就想冲上崆峒山找你了!”含笑俏脸一红,道:“明明是你自己着急,为何要推到我身上呢?”仕进笑笑,将瞧到的事情细细的说了出来。二女听得很是出神,她们都想不到,崆峒掌门这一死,竟牵扯出如此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来。待仕进说完,冰儿忽地撇嘴道:“那屠老儿刚死不久,他的夫人居然没有多少悲伤的神情,还半夜三更的跑出去会见旧情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人!”仕进怔了怔,道:“她不像是坏人啊!况且他们又没做什么?”含笑沉默良久,才道:“莫非是屠掌门之死有什么蹊跷?”冰儿笑道:“人死了便死了,还会有什么蹊跷?”仕进侧着脑袋,想着含笑的话,只觉脑子里有些东西,却始终想不出来。他最终叹气道:“还是明天上山去瞧瞧再说吧!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他回到自己房间时,外面已是响起了四更的梆子声。天色微明,三人便都起来了。换过衣裳,仕进准备以自己的本来面目上崆峒。到得山脚下,却只见无数的江湖豪杰纷纷涌来,个个都脸有悲戚。不少人是风尘仆仆,神情疲惫,想来是得知噩耗,连夜赶来的。仕进感慨万分,想道:“做人能有这么多人记念着,那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想起屠洪亭正气凛然的样子,他不禁又是一阵慨然。崆峒山位于平凉城西,北倚关山,南望太统,背负笄头,面临泾水,是西出关中第一山,素有“西镇奇观”、“崆峒山色天下秀”之美誉,是有名的道家名山,据传轩辕黄帝曾于此地问道于广成子。崆峒山林木葱茏,峰险石奇,拥有大小山峰数十座。其山势雄伟似鬼斧神工,林海浩瀚犹如巨浪排空,奇峰、异洞、怪石、流云,苍翠清秀而雄伟。可谓是美不胜收。仕进前日上来崆峒,也不曾仔细瞧过这山上的景色,如今瞧来,却不禁有些陶陶然。但念起屠洪亭之死,他不由得一阵汗颜,想:“现下是什么时候啊,自己居然还在想景色漂不漂亮,真是该死!”他瞥了身边二女一眼,含笑神色肃穆,冰儿却有点心不在焉的。到得山麓,规模宏伟的问道宫便出现在众人眼里,崆峒派正是这问道宫的主人。宫前广场上,不少的江湖豪杰已经聚集在一起,频频朝紧闭不开的宫门望去,都等着进去拜祭屠洪亭的英灵。“昆仑派掌门人到——”随着一声高喊,白楼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慢的跨向了问道宫。此时的他神色肃然,平时半开半闭的眼睛也睁得老大,透着阵阵精光,衬着他风度翩翩的样子,登时给人一种道骨仙风之感。他身后只随着一名年轻弟子,仕进却也认得,正是当年黄山上的刘冲。过得半盏茶的工夫,丐帮帮主鲍云楼却也出现了,伴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少妇。那少妇瞧着端庄,眉目间却流露着一股妩媚之意。鲍云楼虽然脚步尚稳,仕进却瞧出他的功力至少比当年减了三成。“那妇人想必便是江曼青了。想不到堂堂的丐帮帮主,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想着,不免多瞧了那江曼青几眼。少林与正气堂几乎是同时上山的。少林寺来人是十名面目阴沉的中年僧人,他们目不斜视,神色严肃,直直步向了问道宫大门。正气堂来人却出乎仕进意料之外。那当先一人竟是高大魁梧的郭铁。仕进一惊,想道:“郭大哥什么时候入的正气堂?”他往人群里缩了缩,暂时不想与郭铁相见。冰儿却低笑道:“大哥,是你的那位大哥哦!要不要我打声招呼啊?”仕进恼声道:“去去!躲好一点,别让他发现了!我们是来瞧热闹的,不是来认亲的。”含笑却在这时插话道:“恐怕是由不得你了!瞧,你的徒弟也来了。今天倒真是热闹啊!”她抿嘴轻笑着,神情温柔。仕进定睛一看,赵黑子与普门果真腾腾的奔上山来了。他们一路上斗着嘴,到得广场上,见到众人一片肃静,于是静了下来。
第八章是人是鬼
第八章 是人是鬼厚实凝重的大门终于缓缓洞开了。所有人都觉心头一沉,两排身着白色丧服的崆峒弟子整齐的行了出来,领头的正是君子野。他此时神色悲痛,眉目间稍稍有些疲倦。本来得知有人前来吊唁之后,他已经做好准备早早出来迎接的,但半夜里屠夫人突然叫起他,吩咐他与弟子们做一些古怪的布置,直到如今才闲下来。“莫非王师叔要在今天搞花样?否则师母又怎会叫我们做那些事呢?哼,师父一生正直,人人敬服,想不到竟有人敢在他老人家灵前放肆!我一定不能让奸人诡计得逞!”君子野脑子里想着事,却仍是礼数周到的招呼了在场的所有英雄豪杰。他与众崆峒弟子领着众人进了问道宫,仕进三人尾随众人,也行了进去。宫门前,还陆陆续续的出现前来祭拜的江湖人士,或持挽联,或执挽幛,都是神情肃穆,沉痛不已。此时灵堂已自内院移到了问道宫大殿上,却见白色的长桌陈在灵前,桌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香炉轻烟袅袅,那长明灯也闪着幽幽的冷光,衬着四周的一片素白,显得分外庄重肃穆。屠夫人此时正跪在灵旁,娇怯怯,悲戚戚的的向每一位上香之人还礼。她此时不过四十多岁,风韵犹存,清秀的脸庞甚是苍白,瞧着使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悲伤。君子野与一干屠洪亭亲传的弟子也跪在一旁,每每有人上礼,他们都重重的磕头回礼。这一溜烟的来客络绎不绝上前进香,一个时辰过后,君子野虽有内功护体,额头却已是一片红肿,麻木了。上完香的宾客在崆峒弟子的引领下坐到了祭席之上,静静的等了起来。席上清一色全是素菜,瞧着清新顺眼,显然崆峒派下了老大工夫整治,可惜没有一人动筷的。前来祭拜的宾客大多数是神情肃静庄严,静静的持香行礼;但也有当场号啕大哭的,昂昂的七尺男儿,趴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却丝毫不觉得羞耻。但也没人会耻笑,有的只是同掬一捧热泪。君子野两眼红肿,强忍着不哭出来,但回礼之时却更是用力,头磕得咚咚直响。一旁静立的崆峒长辈们此时的作用就是将情绪激动的来客扶到了一边,好生安慰。仕进到灵前行过礼后,便退到了不远处的祭席上,含笑跟冰儿也很快坐了过来。瞧着那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场面,三人都不禁心有恻然。含笑低声道:“我当初听师父说过,除了雷门主与无空方丈,她老人家最敬佩之人便是屠掌门了。如今看来,屠掌门真是一位好人了!”“一个人死了,有这么多人为他难过!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这许多人记住他呢?”冰儿喃喃道,陷入了沉思。仕进也是怔怔出神:“总以为这江湖尽是阴谋诡计,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铮铮汉子。只有真心对待旁人,才能换来别人诚心实意的对待,能有如许多人为己落泪,屠洪亭果不愧侠义之名!着实可钦哪!”“……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今对佛前求忏悔……”普门进了灵堂,却不拜祭,只侧立一旁,合什念着超度经文。只见他宝像庄严,满脸悲悯,一种慈悲祥和的气息在堂内弥漫开去,淡淡的,却自有安抚心神的效果。本来情绪激动的人们也开始止住哭声,安静下来。屠夫人瞄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如此过了数个时辰,赶来之人还是络绎不绝。崆峒弟子纷纷出面接待,都领着来人到另外的祭棚去吊唁,稍稍解了君子野等回礼之苦。但白楼、郭铁等人都留在了灵堂左右,有些身份的江湖人士也静静的等待着,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赵黑子退到一边,眼睛却盯在了仕进身上。他无意间瞥见了仕进,便油然生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禁偷偷的瞄了起来。进到灵堂的人渐见稀少,君子野松了一口气。他行完礼,抬起头来,准备给下一位宾客行礼之时,却不由得楞了一下,面皮也瞬间绷紧,心道:“终于来了!”此时站在灵堂正中的赫然便是王猛。王猛此时神情平静,还略略带了点悲伤,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师弟对师兄的哀悼之情。“咚”的一声,屠夫人却是晕了过去。与此同时,仕进长身而起,白楼神色大变,都紧紧盯着堂中的王猛,生怕自己眼花一般。难怪他们会如此惊骇,昨晚白楼亲手杀了王猛,那剑直穿王猛喉咙,裂开了他半边脖子,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使他复活,仕进也是亲眼所见,绝无半分做假。但如今王猛却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此人是人是鬼?”两人心中同时生起一个念头。屠夫人毕竟是女子,却是受不住这般惊吓,当下昏倒在地。除了昨晚几人,其他人都不觉有异。君子野瞧着屠夫人惨白一片的脸色,以为她身子虚弱,加上伤心过度,这才会昏倒。他心里大急,正欲吩咐人来扶屠夫人进去休息。王猛却拦住了他。王猛略带焦急道:“师侄,快让我瞧瞧!嫂子究竟怎么啦?”他伸手把向屠夫人脉门,似乎想要确证一下屠夫人的情况。屠夫人此时幽幽醒转。她睁开双眼,入目却是王猛那张满布诡异笑容的脸庞。她登时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往后缩去,瑟瑟发抖,甚是害怕。白楼瞧在眼里,心里焦急,想着过去保护屠夫人,却碍于名声,不敢过去,只能干着急。屠夫人转眼瞄去,瞧到白楼关切的眼神,她喘了一口大气,心里定了许多,人也站了起来。屠夫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开始的惊慌过后,终于冷静下来。虽然还有点害怕,她却开始敢正眼瞧向了王猛。王猛此时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神里却没了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焰,有的只是看透世事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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