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楚也罢,到头来不过尽是黄土一堆,也无甚差别。若能出离爱恨情仇,是否当真能无忧无怖呢?这天道茫茫,会否便是如何摆脱这情字困扰的良方?”他知道含笑与冰儿都随在身后,却又想:“她们二人皆是孤苦无依,身世可怜,遇上自己,两相怜惜,因此对我生起依恋之心;若是我就此离去,她们能否接受得了?无忧无怖,说起来容易,又有谁人能真正做到?苍天悠悠,绝情弃义,漠然冷视着这世间万物,任其自生自灭。若要成得天道,是否也要如这苍天一般?唉……嘿,她们二人待我恩情深重,总归是不能离弃的!”含笑瞧着仕进的背影,怦怦乱跳的心终于慢慢静了下来。她快行几步,挽着他的大手,低声道:“你还好吧!”她思来想去,有着千万话语需要询问,最终却只说出了这一句。仕进淡然一笑,道:“我没事!不过是看到这生死离别,心生感慨罢了!你说这生老病死,人总归是要经历的,为何有些人苦苦挣扎,企图逃离这宿命的安排,有人却能安然面对?”含笑侧头盯着仕进,仔细想了起来。冰儿却道:“大哥,你老是想这些奇怪的东西干吗?人活在这世上,只要能呆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开开心心,即使只有一天,便死也无遗憾了!”她口角含笑,眼神飘向了远方,仿佛当真瞧到了那一幕情景。含笑点了点头,也道:“很多人都想求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但若是无有一人在身边,孤独终世,却也无聊得紧。心有了寄托的地方,人才算是真正的活过呵!”她隐约觉察到了一点仕进的心思,忍不住一阵彷徨,当下旁敲侧击的说了这话。仕进喃喃道:“或许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晚三人住进了客栈,一夜无事。天刚亮,含笑急冲冲的的闯进了仕进房间,道:“冰儿留书出走了!”她扬着手中的白色信笺,甚是焦急。仕进脸色微变,接过了冰儿的留书。信中冰儿只说要将苏子翁的骨灰送回百毒门好好安葬,叫二人放心。“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对吗?咱们快些赶上去,她孤身上路,太过危险了!”含笑一边收拾着仕进的衣物,一边低声说道。仕进瞧着她如妻子般的帮着自己收拾,动作自然,没有丝毫羞涩生硬,胸中忽地一暖,道:“好,听你的便是!”他只觉本来冰冷的心窝多了几分热意,少了几分冷漠。没了冰儿在旁,仕进与含笑之间言语少了许多,却显得更加的融洽了。但奇怪的是,相较而言,反倒是含笑对冰儿离开之事更加的着紧,仕进虽然担忧,神色间却甚是平静。到得四川境内,含笑神情间多了几分惆怅,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仕进此时却有些犯难了,他只听冰儿说过百毒门在那个方位,具体地点却不得而知。这一日黄昏,二人匆匆赶路,刚来到一座大城前,正欲进城。含笑忽地低呼一声,快步抢到了城墙边角处。仕进心中纳闷,道:“笑儿,你怎么啦?”含笑神色凝重,指着墙上用石块划出来那个杂乱无章的图案,道:“这是峨眉派的紧急召集令,所有弟子,看到此图,便须赶往集中,不得有误。所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此令是不会轻易出现的。大哥,我……我有些担心!”仕进知她心事。含笑虽被逐出了峨眉门墙,却仍对峨眉派留有旧情,割舍不下,如今瞧到峨眉有大事发生,叫她如何不急?他笑道:“我们过去瞧瞧便是!若当真有事,我帮你出手打发了敌人,好吗?”含笑迟疑道:“可是冰儿……”仕进道:“这小丫头老是任性妄为,吃点苦头也没什么。况且我们一时三刻也找不到她,过去看看碍不了什么事的。”他伸手拂了拂含笑额前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柔声道:“当初驱逐你出师门,你的师门长辈想必是受了旁人胁迫,不是真心要赶你走的。如今智空阴谋一动,整个武林定是全都会波及到,你们峨眉也不例外。这召集令必是因此而发。我们前往一观,若是无事,自是再好不过了。若当真有事,你我出手,也能护她们周全!这难道不好吗?”含笑痴痴的瞧了仕进半晌,才低声道:“大哥,谢谢你!”仕进笑了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吗?你真是个傻丫头!”他挽起含笑小手,朝附近的鹤鸣山飞掠而去。与含笑单独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仕进内心深处那个呼唤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也慢慢的消隐于无形,变得温和近人起来。鹤鸣山,又名塔子山,亦名东山。相传古代常有飞鹤栖鸣于此,道教创始人张陵在此跨鹤仙去而得名。其位于剑阁古城之东,山势险峻,风景秀丽,从山麓起有石级数千,拾级而上直至山巅。山脊苍松覆盖,山间翠柏葱茏,端是美丽。山间有亭屹然,是名重阳,却是初唐时所建。话说这重阳亭下,聚了数十名年轻少女,还有数名道姑打扮中年女子,人人俱是神色凝重。还有不少人陆续赶来,看来附近的峨眉弟子确是不少。瞧到含笑到来,众女都不禁脸色微变。她们自是认识这慈真掌门的得意高徒,却也知含笑早已被逐出了峨眉派。如今含笑突然出现,更带了一名男子前来,个中意味,委实令众人忐忑。含笑瞧到众女满是敌意的眼神,心中不禁黯然。她环视众女一眼,瞧到一名相熟的师姐,眼光不禁一亮,行了过去,道:“孙师姐,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为何要动用到这紧急召集令呢?”她素来寡言少语,在峨眉派中交好之人甚少,这孙师姐平素却是对她极好。那孙师姐偷偷扫了众女一眼,瞧到她们冰寒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正了正身,冷然道:“你已非我峨眉中人,这师姐一说,却莫要再提。我峨眉之事,无须外人插手,你还是快快离开吧!”她背对了众人,语气甚是冷漠,却一直向含笑打着眼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含笑一怔,转眼瞄向仕进,神色甚是凄然。她想不到一向爱护自己的师姐竟说出此等话语,心中感伤,却是瞧不到其他事情了。
第十七章重归门墙
仕进微微一笑,低声道:“有我在此,没事的!”含笑心头一宽,身子下意识的向仕进靠近了些。“呸!大庭广众之下,好不要脸!”冷哼声中,一句清脆低骂传了过来,也不知谁出的声。含笑闻声,脸一热,低下头去,急忙与仕进拉开了距离。仕进转眼瞄去,说话那人是一名年轻少女,眉目俏丽,此时却遍布不屑之意。一名中年道姑瞪了那少女一眼,低喝道:“小小孩儿,莫要多话!”她来到含笑身前三尺,神情平静,道:“张师妹,你既已来到此处,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且稍待片刻,等师叔师伯们到来,我们再行议事。孙师妹,你到山脚下一趟,瞧瞧师叔伯们到了没有!”此道姑显然是在场中人身份最高者,那被含笑称为孙师姐的女子无奈离去,但临去时瞧向含笑的眼神却满是担忧。那道姑有意无意的掠了仕进一眼,对含笑道:“张师妹,你虽被掌门宣布逐出峨眉,但毕竟同门一场,情谊犹在,本派事务你却也听得。只是……只是这位少侠并非我峨眉中人,留在此处,恐怕有点儿不大妥当吧!”众女目光齐齐落在了仕进身上,仕进眨了眨眼,洒然一笑,对含笑道:“笑儿,我到山下等你!你知道的,我随时都在你身边,只要你招呼一声。”他顿了顿,转而对那道姑道:“师太,打搅了!在下这便告辞!”他对含笑微微一笑,身形一动,人已是隐没在弯曲的山径中。峨眉众女不禁倒吸凉气,大是震惊。仕进与含笑到来之时,并未显露什么高超武功,故而众人都只以为仕进不过尔尔,如今却不得不重新估计仕进的实力了。含笑深吸一口气,退到了一角,不再出声。没了仕进在身边,她却反而镇定下来。“瞧眼下情形,事情恐怕与自己有些关系!只不知究竟是何事?啊……莫非师父出了什么事?老天保佑,她老人家莫要出事才好!”含笑想起崆峒派发生之事,心头一紧。自含笑到场之后,本来相谈甚欢的众女都静了下来,眼光总有意无意的瞥着含笑,现场气氛顿时变得甚是尴尬。含笑仔细观察着众人的神情,除却那些老成持重之人不形于色外,大多神色都是既悲愤又困惑,明显是晓得一些事情,却又了解得不是很分明的样子。含笑终于忍不住,慢慢来到那名中年道姑身前,道:“静清师姐,究竟出了什么事?莫非与小妹有关?小妹愚鲁,心中不明之处,尚请师姐指点一二!”那道姑静清神情不变,冷冷道:“待长辈们到来,自会分说明白。师妹只管静心等待便是!时候一到,便能知晓,也不差这一时三刻!”静清城府深沉,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忍得住。便有一人大声斥道:“你莫要再装腔作势了!难道慈航师伯与慈静师叔之死你便当真不晓得?她们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说话人正是先前出声那少女。她悲愤有加,最终却忍不住痛哭出声,泪流满面。一旦有人将事情捅了出来,剩下之人便再也压抑不住,都纷纷出声,年纪轻的更是嘤嘤的抹起泪来。说来说去,峨眉众女的矛头却是指向了含笑。含笑闻得噩耗,心中悲痛,竟一阵失神。慈静师太虽然脾气暴躁,待她却是甚好,慈航师太为人温和大度,甚是正直,却不料竟双双遇害。待听得清楚,含笑又是一下震惊,众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分明是认定她便是杀害二人的凶手。含笑忍住心中苦楚,问静清道:“师姐,两位师叔究竟是如何遇害的?凶手到底是谁?”静清沉声道:“师妹,你既已知晓,我也不瞒你!两位师叔确是已经遇害,凶手也还逍遥法外!我峨眉倾派而出,寻到了凶手的一些线索,此次的紧急召集令,便是掌门师伯亲下,决定在这重阳亭下商讨如何追寻凶手之事。待长辈们到来,凶手自然会现出原形。师妹稍安勿躁,到时一切便自见分晓!”那悲泣不止的少女忽地一抹泪水,越过众人,来到含笑面前。她大声道:“师姐,何必说得那么委婉?师叔临终前留有遗言,指得分明,她根本就是凶手!”她纤长的指尖几乎要戳到了含笑鼻子上,微微颤抖着。含笑顿觉寒意传遍了全身,她勉强张了张嘴,吃力的道:“师妹,说话须得有证据!我……我又怎会杀害两位师叔?”静清冷眼瞧着,却也不阻止那少女。那少女红着眼圈,怒声道:“谁晓得你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当初掌门无缘无故逐你出峨眉,众姐妹还道掌门糊涂了,都替你伤心难过!那知你竟狼心狗肺,居然做出了弑杀师门长辈的恶行!你……我杀了你替师叔报仇!”她铮的一下抽了腰间长剑,嗤的一声刺向了含笑。含笑闪身避了开去。她瞧着众人的眼神,心慢慢的向下沉去,越沉越深,身子也冷得像冰一般。众人都冷冷的盯着她,没有一人出来阻止此事。那少女剑法已颇得真传,只见青光霍霍,绕着含笑身子团团而转,端是围得水泄不通。她此时出招狠辣,招招夺命,却已失去了峨眉剑法中那种平和柔绵之气。含笑脑子混乱,脚下挪动,轻巧的闪避着对手的招数。她虽心神失守,但随了仕进这么久,眼光见识俱非常人能及,况且那些招数她早已烂熟于胸,如何招架,根本是想都不用想一下。那少女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终还是伤不到她半根毫毛。“她使的根本不是我峨眉派的武功,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妖法!我们不用跟她客气!赵师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话音未落,另一名年轻少女又加入了战阵。两人一夹击,心神恍惚的含笑顿时陷入了困境。那赵姓少女一招白虹贯日,当胸而来,含笑斜踏一步,避让开去。正在这时,却见一道亮光迎头劈下,白亮刺眼,端是骇人。含笑只觉一阵清冽寒意袭来,脑子不禁一清,终于定了心神。瞧着当头奔下的锋利剑刃,她随手迎去,当的一下,用剑柄格开了这一剑。含笑疾退数步,沉声道:“两位师妹,有话可以慢慢说!如此动刀动剑的,未免伤了和气!”她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诸位师姐师妹,你们说我是杀害慈静、慈航二位师叔的凶手,可有证据?小妹自问不曾做过此等滔天恶行,俯仰无愧于心!若非如此,小妹又岂会见到令记便马上赶来此地?”那赵姓少女大怒道:“任你百般狡辩,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废话却也休提,看剑——”她挺剑刺去,毫不迟疑。另一少女也是扬剑出招,紧紧配合着那赵姓少女。峨眉众女中又跃出数人,围了上去,俱是年少冲动之人。至于年长一些的峨眉弟子,尚存疑问,对含笑的敌意却不是很重。含笑瞧着昔日的同门姐妹对自己大打出手,心中黯然。只是事关性命,虽然不欲动手,她却不得不出招招架了。“大哥便在附近,我只须喊一声,他便能带我离开!只是我这一走,反倒显得自己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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