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酉卧诳诶铮床荒艽迪臁!  ?br /> 不多时,便听得有人道:“弟兄们若是准备妥当,晚上便出发避难。”另一人道:“食物尚缺一些,要么再去梧桐府的蜜蜂那里偷去一些?”声音虽然清晰,却颇为低微。杨起四处观看,不见人来,再循声探去,竟是地上的两只甲虫窃窃私语,不由喜道:“这哨子果真有这般功能。”   
一只甲虫道:“他们也着急着逃走,昨日里便将蜂蜜悉数搬尽,哪里还有余货?”另一只甲虫哈哈笑道:“我看它们屁股带刺,以为凶悍得紧,不想却是胆小如斯。那鬼太子明日晚上方才发兵攻打平阳,何必逃遁得如此惊惶。”   
先前的甲虫呸道:“鬼兵入城,但凡生命之物皆难逃大劫,若是那树木能够跑路,只怕它们也是盘根挪动,免受鬼袭魔火。只是可笑这城中的居民竟然无一知晓大祸即将临头,徒然引颈等死罢了。”杨起闻言大惊,翻身而起,顿足道:“这鬼太子又是何人,怎能跑到阳世屠城?”   
杨起惊愕之下猛然一跳,地上的灰尘被他激荡,顿时飞扬弥漫,便看那两只甲虫无可躲避,被扑腾得灰头土脸,咳嗽不已。   
一只甲虫抱怨道:“此人为何如此惊乍?莫非是听懂了你我的言语,心中骇然,心神安定不得么?”另一只甲虫呸道:“你看他呆头呆脑、昏噩无知,既不是神仙,又不是鬼怪,哪里能够识得我等这般无上精妙的交谈?不过是胡乱折腾、莫名疯癫罢了。”   
先前那甲虫前肢笃地,以示颔首之状,连声道:“不错,不错,不过一个落魄之极的叫花子,若是理会得三虫四鱼五鸟六兽的心思,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它那同伴摇头晃脑,见杨起不动,便围着他双脚环绕奔跑一圈,倒也迅捷,继而回到原地,笑道:“可怜,可怜,你看他便连布鞋也不曾穿得一双,更莫说体会那轻稠织履的舒适合脚了,可见正是平阳郡里最为寒酸之人。”言罢又往边上挪开几尺,正色道:“他只穿着草鞋来回奔跑,你我还是躲避得偏远一些的好,倘若被他不小心一足踏死,岂非莫名奇妙地丧命?”   
杨起故意将脚趾搓动几下,便看它们头上的双触尽皆颤动不已,齐声道:“臭死了,臭死了,果然是个无品无性的惫懒泼赖之徒,还是早早离去得好。”不敢从正中经过,顺着墙角一路逶迤,翻出门槛而出,不多时便已无影无踪。   
杨起受它们嘲讽,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叹道:“人人只说世态炎凉,不想却连这些爬虫伏蛭也会如此势利,可见天下最是厉害之物,不是什么神兵利刃,也不是仙家法器,恰恰正是那无所不能的孔方圆钱、黄白财物了。”   
杨起又等候得片刻,不见黄松他们过来,渐渐有些如坐针毡,忖道:“此刻那鬼太子秣马利兵,情形好不危急,我如何还能在此安心惬意。总需要寻个什么法子,通知此地的郡王爷,好教平阳军民早作准备才是。”   
蓦然一念,未免颓然,暗道:“只是我便是见到了平阳郡王,又该怎样开口相告?若说是听了两只甲虫之言,于是赶来报讯,岂非要将他们活活笑死?毕竟还是以为我神志紊乱,乱棒打将轰赶出来,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他思前想后,忖念了良久,终究得不到一个可行的法子,心中更是惴惴,跌足道:“也罢,在这里不过就是徒然耗费时日,不妨先去那郡王府,见到了平阳的主人再作道理不迟。”一路摸索打听,在城中心寻着一处极其奢华大气的府邸,见巍巍大门之上高挂“平阳王府”四个大字,不禁欢喜,慌忙奔跑过去,急急央求门口的官兵稍事通禀。   
那官兵头领满脸厌恶,喝道:“这里乃王府重地,哪里是你这种半花子能够随意出入的地方?快些离去,若是迟疑,便将你押入大牢,便连赈粮施粥的伙食也不能得到。再过得几日与一众犯人流放到双峰山采石,那更是苦不堪言。”另外一群官兵也是执枪晃刀,恫吓不已。   
杨起无奈,只好悻悻离去,转到一个墙角,眼看四下无人,便将隐身披风解下,束在身上。待回到王府大门,无论如何招摇,众官兵皆是觑如无物。杨起甚是得意,忖道:“有了这件宝物,莫说是此地的郡王爷府,就是京城的皇宫,我要进去溜达玩耍,又有何难?”咳嗽一声,大摇大摆踱了进去。   
一个官兵惊道:“眼前分明有人说话,如何看不见踪迹?”那官兵头领眉头微蹙,低声喝斥道:“你昨夜不过输了半两银子罢了,为何这半日总是心志不宁、疑神疑鬼的?难道忘了以前赢银子时的风光快活么?”那官兵吐吐舌头,拍拍脑袋,不敢再有迥异的言语。   
只是这王府偌大无比,屋宇难计、花廊曲折,前进的一步是楼阁累累,后退的一步则是庭院深深,杨起暗暗叫苦不迭,忖道:“我走了这许久,自身是在哪里尚不曾明白,又到哪里去寻找平阳郡王?”也不敢脱下披风现身询问,只恐骇了众人,反倒生出许多的忙乱。   
茫然无措间,抬头瞥见红日,心念一动,喜道:“我只顺着它的方向一路下去,便不会迷路了,虽然一时半刻未必成功,却总比在一地团团绕圈要来得好?”   
反复走得几回,杨起始终不得郡王下落,不觉心灰意冷,叹道:“我何必如此辛劳?索性挑选一处甚是显眼的地方,留书一封。上面只说道明日黄昏之后,有阴司的恶魔、那什么鬼太子统军来犯,叫他们早作准备罢了。他们若是相信,自然最好,假如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哪个无聊之人的肆意胡为,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是天命使然、气数已尽,到头来也怨不得旁人了。”   
忽听得有人道:“几位神医小心脚下的磕绊,请往这边过来。”便见一个婢女双手笼袖,必恭毕敬地在前面行走,又不时回头招呼,引着三人跟随。杨起看得真切,心中又惊又喜,几乎便要叫喊出来,暗道:“他们如何跑到王府来了?”原来正是先前失散的祁恬、黄松与青衣。   
黄松手上捏着一张黄纸,四处张望不已,神情却有些惶然,低声叹道:“若是治好了平阳世子,自然可以央求那郡王妃全城搜索,将杨起寻到。倘若不能治好,只怕你我难善全身,终究与先前的大夫无异,尽皆要被打入牢房,等候流放。”   
接着又对青衣道:“不过是普通的骑马摔伤罢了,应该不难医治吧?”青衣道:“若无怪异,我倒是能开出几副跌打治疗的药方,便是只用疗伤袋中的清水也已足够。”黄松一愕,怔道:“难道还会有什么诡异不成?”更是有些惊慌,脸色又惨淡了几分。   
祁恬哼道:“揭榜治病,功成寻人的主意便是你出的,如何此时又害怕后悔了?”黄松满脸通红,苦道:“有些害怕,却不曾后悔过。”祁恬微微一笑,劝慰道:“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凡事自有其缘法,种种的所为也必定不离造化,你又何必妄加揣测担忧?他本是活泼好动之人,最爱凑将热闹,到了这平阳想必会四处闲逛,看着这郡王府心中好奇,便是此刻混将了进来也不定。”   
第十三章 鬼域残城(6)   
青衣笑道:“说的也是!他若是有意古怪,悄悄跟在背后,趁你不备之时再窜出叫喊,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黄松道:“果真如此,我们即刻离去,休要替世子医疗,也免得担当天大的风险、恼人的苦难。”   
青衣摇头道:“你既然揭了王榜,便是受了郡王妃的懿旨,半路逃脱,那可是要杀头的,好歹该碰碰运气才是。”黄松喟然一叹,颇为无奈,看前面婢女频频回头招呼,不敢怠慢,赶紧几步追随。   
杨起甚是不服,暗道:“何必要将我说得如此不堪,王府又是什么所在?我再是好奇,若是无甚紧要之事,也断然不敢随意进来窥视究竟。不过你们为我而来,不惜以身犯险,我多少也有些感动慨然了。”只是他此刻为隐匿身形之人,也不好出来招呼,便悄悄尾随在后。   
青衣似有察觉,回头张望,咦道:“奇怪,莫非是我多心?”杨起掩口窃笑,忖道:“你虽然懂得一些半仙之法,毕竟不能抵挡我这宝物的神奇。”   
众人转到一处阁楼,那婢女道:“此处便是小世子的承阳寝宫了,还请诸位神医稍候。”与门前的两个小婢轻声招呼一声,撩开裘帘走了进去。   
祁恬左右打量,看见门上顶楹之处挂着一个八卦,甚是庞大,不禁诧异怔愕,讶然道:“这不是防止妖魔鬼魅出入的八卦台镜么?如何这王府极其贵重之地也会悬挂此物?是了,定然是那小世子久治不愈,便以为是邪气入侵所致,挂上八卦,以求避邪。”   
青衣摇头道:“这八卦台镜从来只能遏鬼,皆因鬼魂俱为阴司的纯阴之气凝聚,受不得其中乾、坤二卦的调和,而离、坎为天地之标,能封魂魄,巽震艮兑则困纳元神。妖魔多是肉身,魂魄内安,所以皆不受其摆布。”   
黄松看得仔细,啧啧称赞道:“这个八卦台镜都是黄金打造,果真是王家的气派。”青衣若有所思,叹道:“他们以为这邪魅颇重,所以此八卦也是大不相同。”杨起忖道:“八卦之道我也懂得一些,哪里有什么不同了?”   
黄松不以为然,笑道:“它价值不菲,自然与一般的铁八卦不一样了。”   
青衣道:“此镜以黄金打铸镜面,为金。又以那上好的香木框嵌,为木。木框上安有红色宝石,为火。框下一白瓷黑瓦顶簇,为土。房前六个小小的金鱼池塘,为水。彼此相合起来,分明就是取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意。再看六个鱼池排列甚有讲究,若是不假,便是含寓六才大阵了。这八卦之外加上五行、六才,可见得这害人鬼魅倘若存在,必定是不容小觑。”   
祁恬、黄松听他娓娓道来,不觉瞠目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杨起暗道:“你们如何都被他唬住了?这小世子金枝玉叶,又是平阳郡的未来王爷,看守安全自然不容闪失、呵护康健也是有不得误弊,稍稍微小的病恙也如天大的恶事一般。所以往往小题大做,本是普通八卦镜便能驱除的恶鬼,偏偏要用这大镜防御,果真是杀鸡用上了牛刀。”   
便听得里面有人道:“王爷、王妃有旨,请三位神医入室诊脉。”祁恬方才还有说有笑,听得这番话语,未免有些惶恐,再看黄松,早已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不时擦拭。   
独独青衣气定神闲,平然走在前面,跨过门槛之时,对两旁伺立的婢女道:“劳烦姐姐端一盆干净的清水进来。”一人应诺而去。   
黄松暗暗乍舍不已,忖道:“他父亲虽是樵夫,但因机缘造化而受天帝册封,成为那地裂之界的刺史大人,也算是富贵一时的官宦人家。这等出身,最重素养品性,果真是与常人大不相同。”   
里面坐着一个冕冠黄袍之人,前胸绣着一条金灿灿的五爪鳞龙,执象牙玉笏,上有九锡刻纹以示与臣下折笏的不同,下摆衣襟排排千针波涛,一轮红日之下,彩云翻滚,昭然一幅二龙戏珠图。   
杨起忖道:“这身王袍固然威严,但郡王爷面容消瘦,双目无神,竟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帝王风范,实在是可惜。”   
见里间一张大床,以轻纱罗帐覆盖,里面隐约可见得两个人影,一坐一卧。坐者身形婀娜,举手投足间俱是摇曳多姿,卧者体量微小,如同青衣一般。杨起心道:“这想必就是那小世子和照顾他的王妃了。”   
黄松三人方要拜见,却被那郡王爷喝止,沉声道:“你们先去替吾儿医病,若是能看出一个究竟,再来叩拜不迟。若是与江湖庸医无异,便是磕上无数响头,依旧难逃牢狱之灾。”   
黄松闻言浑身一颤,暗道:“好厉害的王爷,只是这说话的气势,便已教人不敢昂面瞻仰。”   
祁恬大是奇怪,喃喃道:“不就是骑马摔伤了么?为何这许多的名医俱是束手无策,莫非正被鬼气侵袭了不成。”声音低伏,却不敢教王爷听见。   
青衣不慌不忙,果然不再叩拜,径直往那罗帐走去,道:“既是安心诊脉,清静无扰方是第一要务,还请王妃稍事回避。”黄松一惊,心中苦道:“他们非同寻常,俱是手握生杀大权,稍有违逆,便能取人性命。你思量一下厉害,说话便不能小心谨慎些么?”   
郡王爷也是愕然,犹自惊道:“只是你一个小娃娃进去么?”看青衣胸有成竹之态,若有所悟,低声道:“是了,他们自称神医,揭了我的求医王榜,自然是有医天的本领。我儿病恙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轻微之疾,不消大人出马,只要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便能诊治。”脸上不觉有欢喜之色。   
杨起坐于一旁,听得真真切切,暗暗笑道:“这王爷却在胡乱猜测了,不过是他三人里,也只有青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