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世奇侠
我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感觉到那是江雅兰闲着没事发出的气爆,摇头一笑,正要再迈步,一道闪光划过脑海。
巨响……巨炮……战场……长链……香气……
天啊!
仿佛被一桶冰水迎头浇下,在一个寒颤中,我的全身一刹那间变成冰凉,在那刚刚的灵光一现间,我明白了那香气的本源,那、那个是……在极度的冰寒之后,脑子里面又涌出了岩浆,烧毁了我的脑神经。
在这一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是以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大旋身,然后猛冲向那黑沉沉的洞口,暗黑无光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嘴,将我瞬息间吞没。
山洞的直线深度不过十二三公尺,但中间却有三个极大的转折,由此将外界光线完全隔绝,洞内漆黑一片。
然而,在我转过了第三个弯角处的时候,眼前却蓦然一亮,青碧色的光华直线扑在我的脸上,虽不算刺眼,但突然的光线强弱对比,却依然让我眯起了眼睛。
光线的来源是两颗亮得嚣张的大珠,并不是天然形成的珍品,而是由后天注入能量,不断挥发光能的人工品。
但这个东西,却让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这个“储藏室”
的主人除了力量之外,那种高超的使用技巧……
目光很快由光源上离开,我的目光从洞壁上扫过,纵然是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当目光从洞壁上掠过之际,我的全身也发出了一波急剧的颤栗,冰冷的寒意从尾椎处直冲入脑,冻住了我即将出口的一声呻吟。
洞壁上,依次排开了三四十面软垂的皮革状的东西,上面尽是黑红色的斑斑点点。本来,我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挂在这些东西之前的,那一块又一块似陌生而又熟悉的肉块、器官、毛发,却诡谲地折射出其后那些所谓的“皮革”在具有生命之时的身分……当然,还有那嵌在岩壁之上,一字排开的雪白骷髅头骨。
各种肤色,各种体型,各种大小,分门别类地平铺在洞壁上,将本就不大的洞壁埋得严严实实,只余下我正对面一处空白,而在其上,则以鲜红的色彩,勾画出一个我无法解读也不想解读的诡秘符号,发出隐隐幽光。
符号正下方,是一堆已经熄灭多时的篝火堆,上方支着的铁架上,穿刺着一个已经蜷缩到巴掌大小的婴儿状的肉团,皮肤焦黄,发出阵阵肉香。
我的感觉和记忆没有出错,那香气,真的是……人肉!而且,是一个婴孩的肉体!
我的脑际一阵眩晕。
在长链战场,我没少见到过敌人或战友在燃烧弹的攻击下,成为了一堆已被生生烤熟的焦肉,情况之惨,并不比现在逊色,但那是战争,在战场上,那样的伤亡不可避免。
而这里,不是战场,是屠场!
吃力地张开口,呼出呼入的全是冰冷的寒气,每一次呼吸,都让我的内脏冰凉一片。
我不知道我呆立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半倚在后面的岩壁上,脚下仿佛踏进了棉花里,找不到一点实实在在的感觉。
良久,我奇迹般地吸入了一点儿热气,然而,热气入腹之际,却将似乎已凝结一片的内脏整个地融化掉,翻涌的酸意从喉间直喷而出,呛入了鼻孔,我痛苦地弯下腰去。
“畜生,畜生……不,连畜生都不如!这到底是谁干的?谁?”
问题潮水般挤入脑中,却又是出奇的单纯,一时间,我必须从口中疏导大脑内强劲的压力,我的嘴里只有一句话:“是谁?是哪个没有人性的东西?”
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我终于找回了一点儿力气,缓缓地直起腰来,呕意下去了,但,洞壁上、铁架上那令人窒息的情景,却将一辈子印在我的脑海里,再没有可能忘记。
我闭上了眼睛,向洞中哀号的怨灵做出了最应当的承诺:“不管他是谁,他都死定了!”
而此际,后面的岩洞通道中响起了脚步声,伴之而起的,则是有容妹妹的清音:“宇哥,你在里面吗?啊,这里有光耶!”
说话间,有容妹妹已经从最后一个拐角处走出来,第一时间碰上了对面的光源,她微微地惊叫一声,被光线晃花了眼睛。
我此时心中猛醒——绝不能让纯洁如一张白纸的有容妹妹,看到这凄厉的场景,我大声叫了起来,“退回去!不要睁眼!”
我伸手要挡住她的视线,但由于刚才的呕吐让我浑身无力,手上不自觉也慢了半拍——完蛋了!
我傻傻地看着有容妹妹先是很奇怪地往我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向里面望去,先是洞壁,然后是铁架,目光由好奇转为茫然,然后,定住了。
也在这一刹那,她深黑的瞳孔由于恐惧而放大了一倍,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尽,她微微张开了口,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似乎是想尖叫,但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个时候,我冲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仿佛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胸口的衣服,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我甚至可以听到她心脏几乎疯狂的跳动声,也可以听到她喉中那想着冲出来,却又被生生禁锢住的颤音……
我害怕这种刺激在发泄不出来的情况下,过度压抑会伤了她的身体,手忙脚乱地拍她后背,口中连迭地安慰她,“乖,有容乖!叫出来,叫出来就没事了……乖,哥哥我在这儿……”
有容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她紧抓着我的胸口的双手,却软软地放开,垂下去,然后环搂住了我的腰。她的身体在这一刻,也软了下去,脸庞贴在我胸口上。我可以感觉到,我胸口的衣服刹那间便浸入了水渍。
“宇哥……”
她勉强地从口中挤出这一个词来,然后再说不下去,先是哽咽,在一串令我胆颤心惊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过后,她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尖叫也行,痛哭也行,只要能发泄就可以,再那样下去,小姑娘可能真的会吓出病来的……
高速掠空声进入了洞内,眨眼间苏怡已出现在我眼前,光线从我背后透出,照在苏怡的脸上,映出一片惊讶的色采。
我连忙对她摇头,传音道:“不要出声,小容被吓坏了……后面,后面……哎!”
我发现我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里面的情形,以及这情形给予我的冲击与震撼,然而,我又十分不愿让苏怡这样的少女去看到里面的情景。就算苏怡的定力修养超过了我,也不行!所以,在口拙地住了口之后,我僵在了当场。
苏怡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传音给我,“宇哥,你抱小容出去,我还是去看看吧……”
那怎么行!我还是想反对,可是苏怡却不给我反对的时间,一个闪身掠到我的身后,而理所当然的,长长的抽气声也进入我的耳朵。
我吓了一跳,却因为怀里面搂着有容妹妹,不能回身,只能背着脸继续传音,“小怡,没问题吧!”
苏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就在我几乎以为她受激过度,而要回身看情况的时候,她终于有了回应:“或许没问题吧……”
苏怡回答的不是那么自信,但她随后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宇哥,此地不可久留,你出去叫雅兰不要再玩了,我在这里取几个证物……马上就出去!”
真的没问题吗?
我总觉得这种事情男人来做比较好,但想一想,我对办案取证实在不在行,而且,外面还有一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纤纤,万一这个岩洞的主人回来……我打了个寒颤,我一定会杀了他,但绝不是现在!身边的几位少女绝不能有任何的损伤!
我应了一声,再嘱咐她,要她小心一些,抱着有容妹妹几个转折便冲出了洞口,纤纤就在一边站着,看着有容妹妹的模样,她明显地吃惊不小。
“宇哥,出什么事了?”
我苦笑着摇头,依然无法将这种事情讲出来与人共享……只能低头在有容妹妹耳边轻声安慰她,希望她能先放开搂着我的双手,让我腾出身来办事。
平心而论,有容妹妹是非常体谅我现在的处境的,她也想将手挪开,但每一次松开我的身体时,她都颤抖得更加剧烈,即使她倔强地想定住身子,也只是让震幅更大而已。
我明白了过来。
有容的心情应该已从刚刚的刺激中渐渐恢复,但她的身体由于神经瞬间的高度紧绷,此时已很难放松下来,需要有一段时间的身心放松来调适才行。
这时反倒是我不敢轻易地松开她了,唯有请纤纤帮忙,一边哄着她,一边让纤纤来代替我的位置。
不知是时间的流逝起了作用,又或是我的劝慰威力惊人,当有容妹妹妹半倚在纤纤身上时,身体的反应已经比较正常了,她甚至强迫自己送给我一个笑容。
只是,很明显的,她红肿的眼眸中仍存着一抹惊悸,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瞬间的惊惧已经是这个模样,若当午夜梦回之际,这已经深深刻在她脑海中的景象,会折磨她很长一段时间……
我不敢出声叫唤,怕吓着了有容妹妹,而是直接以神念遥感,找到江雅兰的位置后,千里传音,一句“出事了”,便足以将她给拉回来。
此时洞中的苏怡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虽然明知道里面除了那恐怖的情景外,再没了什么危险,但正是这恐怖的情景,使我的心情始终无法放松,我心里暗下决定,等到江雅兰回来护着纤纤她们两人后再到洞里去,就算在一边看着,帮不了什么事情,也比让苏怡一个人在里面强!
不过,江雅兰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慢,而苏怡的速度则更快一些。
“宇哥!”
苏怡从洞中走出,打乱了我的计画,我慌忙回头看她,却见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这让我放下了心,也非常佩服。
“取证完毕,我们可以离开了!”
她的面色比较凝重,看了有容和纤纤一眼,然后将与我的对话改为传音。
“死者大部分都确定了,二十七位妇女和十一位儿童,死亡时间在一天至半月以上不等……”
我的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不忍卒闻的表情,胃部又是一阵翻涌,而苏怡在说出这句话后,也进入了思虑之中。
“宇哥,死亡的都是妇女儿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看了她一眼,苦笑着摇头。
苏怡的眉心打起了一个秀气的结,沉吟了一会儿,她道:“是‘海盗’……这让我想起了月初那几天里,连续的几起’海盗’劫掠事件,那几起事件中失踪的人,都是妇女和儿童,而且数目很接近!”
那么,这个洞是海盗的?我想起了入洞前那个结界,不由得有点怀疑……
而此时,苏怡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海盗的表象,禽兽的行为……天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该死!我挫了一次牙。又想到苏怡刚刚说的取证,不由得问了出来:“刚刚取得的证据有没有显示凶手的线索之类的?”
苏怡微微点头道:“应该可以得出一些,但还要回去化验才行。其实,凶手虽然做的比较干净,但如果只是确立嫌疑的话,应该不算太难。”
“黑暗世界的情报网效率高得不可思议,虽然不可能了解细节,但只要查一查各方情报,找一下案发时间在此的人就可以了。当然,这很难定罪,不过,黑暗世界的法律中有‘嫌疑犯罪’的处罚制度……”
哦?黑暗世界竟也有法律?
“嗯,虽然不是很健全,但聊胜于无。不过,这种性质的‘嫌疑犯罪’处罚的最大刑期是五年……”
那顶什么用!我猛摇头,白痴都明白,这么多条人命与五年刑期之间的差价是多少。
不过,我也明白了苏怡取证的目的:“那么就是说,你所找的证据是让罪犯无可否认并让他掉脑袋的铁证了?”
“虽然很想,但……不行!”苏怡眼中是深深的无奈,“不可能处以极刑的……就算证据齐全,并且顺利判刑,这种伤害事件也最多是十到十五年左右的强制监禁,当然,如果有特殊身分的话,也可以假释……”
开玩笑!
我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虽然我对黑暗世界的法律不抱有任何希望,但听闻此言,仍然被吓了一跳,这种刑罚与放纵犯罪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会这样?
苏怡的笑容更冷了。
“在黑暗世界,这很正常。百多年前的第七次世界大战中,禁忌在东方的代理人,东夷人浦国正二出于个人的私怨,在炎黄沿海城市海州率军屠城,共屠杀七十多万人,仍然逃过了普通人世界所有的审判,在黑暗世界,也不过是判定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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