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变
琉璃这番话也说到尼路等人的痛处,一时间,众人同时垂下头,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他们身为护佐,却必须让萨摩保得周全,心中的苦闷自不待言。
虽然护佐武功逊於王族,一向是常态,但历代以来,却没有这种护佐完全没有动上手,反而让王子亲身涉险的例子,尽管是命令,是碍於当时的状况,尼路等人还是相当自责。
其实也是此届王位继承人的萨摩修为过高,使得身为护佐的尼路等人望尘莫及,加上此番遭遇的又是神族,才会让尼路等人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当然,萨摩对尼路等人过度的爱护也是重要原因。如果萨摩对尼路等人少一点朋友之谊,多一点君臣之义,料必不会一味要求尼路等人撤退。尼路等人虽然武艺不及萨摩,但合众人之力,还是有一拚之力。但萨摩情知,这一来,尼路等人的伤亡必定难免,在不愿他们冒险的心态下,才会有驱退尼路等人,单独应敌的情形出现。
「那么,王子妃打算怎么做?」重新衡量琉璃之後,尼路说话不由恭敬许多。
虽然对於是否派族中精英前去寻找萨摩,尼路的考量远比琉璃更加复杂而轧重。
琉璃只考虑萨摩的心情,而尼路考虑的却是龙人族力量的平衡,学院以及人类世界的反应。但不论考虑的层次为何,起码两人对於不要劳师动众的想法是一致的。
对於尼路的称呼,琉璃有些许不自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後,才道:「等……琉璃相信,摩哥哥一定会回来。现在,琉璃只有留在这里,才不会变成摩哥哥的包袱……」
说到最後,琉璃的语气显得相当心伤。毕竟,不久前,萨摩为了救她,差点身陷死地之事,琉璃到如今还是印象深刻。早在得知萨摩受伤是为了要救她时,琉璃便已暗中发誓,往後绝不再顺著自己的欲望。她要让萨摩安心,尽管这安心的代价是她日以继夜的焦虑。
尼路等人闻言,同时心中一凛,想起个久前萨摩为了救琉璃,义无反顾前去冒险的情形。
然後,他们有了另一层体会……若是他们前上寻找萨摩,反而落人神族之手,这下是反而逼得萨摩必须冒险营救他们吗?於是,皮喇慢慢坐了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便是,他们目前的价值就是设法不成为包袱。
第二百一十章神王之谜
作了好长的梦,萨摩恍恍惚惚间,听到刻意压低的声音。
「右卫大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把人类救回来了。」一个声音埋怨中带著疑惑,伴随话声的是悉悉嗦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另外还有水花波动的声音。
梦还是真实?萨摩有片刻的迷惘,所以他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静静地听著。他想起与两个神族人的交手,莫名陷入一种仿佛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的状态。最後,他成了神王……那股骚动的力量用来如臂使指。他忘不了当时的满心愁绪,等他又变回原来的他时,仿若一场真实得惊人的梦,不及细想,便失去了意识。
就当萨摩在脑中整理纷乱的思绪时,一串脚步声慢慢接近,萨摩虽然仍躺著不动,但全身早已警戒了起来。
靠近的人在床边站定,然後萨摩便感觉到头发被拨动,接著脸上传来微湿的感觉,竟像是湿布在脸上擦拭的感觉。
「我可以体会右卫的心情。」另一个声音在床边传来,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悉悉嗦嗦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第一次说话的声音又响起了:「你是说……」
床边传来一声叹息,接著萨摩感觉头发被撩了起来。
「你看这头发……真像……」床边的人叹息地道,语气中有浓浓的怀念。
另一人沉默了一会儿,悉悉嗦嗦的声音再度传来。与此同时,那人的声音也同时传来,声音听来很失望:「但他不是,如果是王,即使是一根头发,都拥有无上的神能。」
「我知道,右卫应该也知道,只是,看到这头发,右卫一定是无法放著不管的……」床边的人低声道。
随著声音,萨摩感觉脸上的湿布被移了开来,然後脚步声响起,床边的人走开了。
「不过这个人类的确有点古怪……已经睡了十五天了,竟然还不醒,偏偏右卫又说他没病,只是睡著了。人类也可以睡这么久吗?」最先说话的声音疑惑地道。
「也许可以吧,我们已经太久没接触人类了,说不定他们有变化了也不一定。」另一个声音猜测地道。
接著,两人便有一句没—句地讨论人类可能有的变化。萨摩无心细听,脑中飞快闪著刚刚听到的讯息。
他睡了十五天?自从与神族交手之後,他睡了十五天?有人救了他?而这个人竟也是神族人?为什么他没有睡了十五天的实感,感觉仅是好好睡了一夜?仔细回想,萨摩发现,睡梦中,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东西,一幕一幕,像故事一样,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实质的内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梦中的东西与他和神族人交手时的神秘状态有关。
想到这里,萨摩不由细细回想当时那种感觉。脱离本体却又保持一定的联系的感觉。在那种状态下,他洞察了神族人的一举一动,用著惊人灵活而匪夷所思的步伐移动。如果说,他以前的身法是藉著元素的流动而移动,那天的他则是支配著元素配合自己的移动,仿佛是他想这么动,所以元素才这样流动似的。那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他隐约知道,这样的水准才是真正的卓越高超。萨摩心中若有所悟,只是心中的猜测还需要实际操作来证实。
撇开对武功的感悟,萨摩更在意之後发生的事。那是神剑!萨摩知道,当时他非常自然地使用了另一把藏在体内的武器——神剑。当时的感觉就好像,神剑是他血肉的一部分似的。当昊天对著他跪下,高呼神王时,他没有任何排斥,反而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称呼。甚至,他还以神王的口吻说话,笃定而自信。为什么?萨摩知道,那是因为,当时他真的认定他是神王!
这层省悟让萨摩心慌了起来。他不应该是神王,他是精灵人与龙人的混血儿,一个自幼在中央大陆生长的人,跟神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便不久前被魔刀支配思考时,他也没行这么恐慌过。是的,他—直以为那令他近乎无敌的力量是魔刀所导致,但对照那个奇特状态,萨摩不确定了。
会不会,他根本就是神王和魔王?这个疑惑—瞬间闪过萨摩脑中,但随即就被萨摩抛到一旁。他不愿意相信甚至思考这个可能性,他是萨摩,他的存在是真实的,不是神王和魔王这两个虚无的名词。他会有这些奇怪的经历都是因为体内的神剑和魔刀!
但……真是如此吗?如果—切都是因为神剑魔刀,那么他幼时的经验又是怎么来的?不知不觉,萨摩睁开了眼睛,双眼没有焦距地瞪著笼罩轻纱的床顶。
他的记忆中,幼年的岁月除了不断的挣扎之外,没有神王和魔王的记忆,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怀疑过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现在呢?萨摩陷入沉思了。也不知道想了多久,萨摩迷蒙的双眼从一开始的茫然渐渐转成了坚定。
他是神王还是魔王又如何?他现在就是萨摩,一个精灵人和龙人的混合体,有亲人,有属下,有朋友,甚至有深爱的妻子。他十多年的记忆并不虚假,又何必为了神王和魔王而否定自己的存在?就算他真的是魔王或神王,他依旧是萨摩,这个身分并不会变。十多年了,他没有变成神王,也没变成魔王,未来的时间,他又何惧於这两个人?幼年时,他没有被那奇怪的两股力量控制,现在,甚至未来也不会!
等到萨摩的双眼恢复清明时,萨摩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坚定不移的决心。
如果真有神王和魔王,他要在神王和魔王控制自己之前,控制他们!
当泖玥一如过去十天一样,在近午时分进到这间本来用来招呼贵宾,现在用来安置那名有著与神王一样发色的人类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端坐在床榻上的人影。微风吹入房中,撩起轻纱床幔,隐约看到床上人垂坠在床缘,泛著淡淡柔光的淡金色发丝。
乍看之下,泖玥心中一跳,狂喜染上俊脸,张口几乎就想叫出声,但随即,他想起这房间现在的主人。於是,狂喜褪去,嘴巴再度阖上。
「你醒了?」泖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淡毫不在乎,不想泄漏心中还藏著的隐约期待。
闻言,萨摩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人进来时,他完全没发现,若不是他突然气息混乱,他恐怕要直到来人开门才会发现有人进了房间。
醒来之後,他审视了全身,背後的伤已经痊愈了,甚至摸不到一丁点疤痕。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彷佛恢复之前巅峰时期的水准,只是细查之下才发现,体内的真气和魔力依旧维持在与神族人交手时的五成。
其实萨摩早已察觉不对劲,虽然他从来没行一次耗损那么多力量,但却也知道,恢复的速度不应该这么慢。常常萨摩打坐练功醒来,精神饱满,让他以为已经恢复很多时,其实体内的真气和魔力只恢复了一点点。这次也是一样的经验,萨摩明明觉得体内状态再好不过了,实际上却仍是这样。萨摩直觉一定有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只是他想不出自己还拥有什么不确定的特质会影响真气——魔力的恢复速度。
撇开这点异状不谈,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那长了许多的头发。精灵人的头发终身不需修剪,因为一旦长到一定长度,头发便会停止生长。对精灵人而言,没有掉发的问题,因为每一根头发都是精灵人的气息所聚,与人类近乎装饰用的头发完全不同。萨摩的头发还没长到腰际就停止生长了,本来,他终生都是这样长度的头发了,但是,睡了十五天,他的头发不只超过了腰际,甚至长及膝盖。萨摩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只能接受。
把感叹藏在心中,萨摩认分地睁开眼睛,伸手拨开床幔。
泖玥一颗心不自觉高悬著,直到看清萨摩,泖玥当场傻了。
萨摩约略知道泖玥在想什么,所以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出双脚,踩上地面,萨摩站了起来。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当大的黑色劲装,而是换成—件轻软白色衣衫。衣服的设计有些奇怪,或者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块宽大的布料,由後面往前包覆全身,袒露出大片胸膛,—条同样颜色的衣带扎在腰间,不松不紧地扣著。萨摩不习惯这样的衣服,但无可否认的,这种衣服穿来的确透著一股佣懒的味道。
见萨摩站了起来,泖玥连想也没想,立刻走到床边,拿起—件挂在床边屏风上的白色罩袍,接著亲手为萨摩穿上罩袍。
泖玥的举动让萨摩有些惊讶,但他没有开口,仅是在心中猜测此人在神族中的身分。
泖玥直到帮萨摩穿好衣服才醒过神来。交杂著惊喜与怀疑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看著萨摩那对金色眼睛,最後才巍巍颤颤地道:「王?」金发金眼,还有神似神王的轮廓,穿著白色便衫的萨摩,与泖玥心中神王的影像重叠了。
萨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摇了头:「我现在不是你们的王。」
萨摩没有掩饰眼睛的颜色,因为,他知道,在眼睛上施展魔法只要仔细看,绝对无法逃出这些人的眼睛。反正迟早会被揭穿,掩饰也就不必要了。加上根据他刚醒来时所听到的谈话,他发现,这些神族人不仅对自己没有敌意,对神王还似相当想念。基於这样的感觉,萨摩决定以原来的面目面对这些人。
当然,萨摩这么做也算是赌注。他不知道神族是不是像魔族一样,派系林立。
若神族与魔族相同,那么他这么做,恐怕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尽管如此,萨摩知道这赌注,他还是非下不可。因为他已经了解,他摆脱不了神魔两族了,所以他必须尽早知道他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如果他可以早一步结合一方势力,或许就可以避免同时与双方为敌,陷入孤军奋战的窘境。
此话一出,泖玥似乎一时不能领会,怔愣地道:「您是说……」
萨摩轻拢身亡的罩袍,走到窗边的躺椅子上坐下:「我是说,我可能是神王,但现在不是。」
泖玥闻言,双眼突然进射出锐利的光芒,但随即又被迷惑取代。原来这时候的萨摩竟然半靠在躺椅上,双眼微眯,—手倚在窗台,一手轻拄著脸颊。
这动作泖玥很熟悉,那是神王躺往躺椅上的习惯姿势,既轻松又便於思考。他本来以为这人是用神王的名头唬弄他,但看到这个随意的姿势,泖玥却疑惑了。
神王的习惯动作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若非他身为神王的左右手,日常起居都跟著神王,也不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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