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朕怎么会对那种禽不禽兽不兽的东西有性趣。”迪亚波罗先是瞪圆了眼睛,而后瞳孔回缩,似乎猜出了我的用意:“少说废话!一句话,你愿不愿意交易?”
大魔神王战意暴涨的同时,我神念所在的细胞空间压力大增,身后停滞的天魔劲洪流也开始蠢蠢欲动。我急速地思考了一下,让迪亚波罗了解了莫妮卡的情况,日后可能会导致这两人从单方面的收、发信关系变成双边互动,对世界安全的威胁只会更大。可是这也是一个破坏两者关系的机会,只要我在给迪亚波罗的资料里做点手脚……不行,交易不成则罢,如果达成了协议,我就不应该弄虚作假。对敌人的欺骟也是欺骗,是邪恶的罪行。
那么,结果还是只有硬闯了。只是迪亚波罗的豪言一点也不过分,虽然它拦不下我,可是要削弱我的魂魄力量还是做得到的,魂魄缺损,对修炼真·乙太诀伤害极大,可是与全世界的安危相比……
我一振双臂,当年用来击倒迪亚波罗的狼牙妖棒出现在手中。摆开架姿,我冲对面大喝一声:“你要战,便来战吧!”
出乎我的意料,听到我发出的挑战宣告之后,迪亚波罗虽然战意更盛,灵体上血焰乱窜,形成怒涛汹涌,却没有马上挥拳殴来,也没有亮剑立势,而是用一种压抑的心语传念过来。
“当年你我一战,各为其私,成王败寇,倒也不冤。今日你要与我生死决战,无论胜败,结果都是便宜了场外看客。你我俱当世强雄,如何能效那跳梁丑彩衣娱人?”
我心头一震,想不到迪亚波罗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过去只当它是头嗜血狂魔,却是小觑它了。而它口中说的看客,我心知绝对不会是指布鲁·斯凯和冬妮娅,那么说……
“你与莫妮卡确实不相识?”
“单看那巫妖老儿的记忆,朕过去应该不曾与此女打过交道。”
见迪亚波罗态度坦荡,我也索性把顾忌说开了。
“你过去虽不识她,今后却是难料。此女性情阴险狠辣,若你收她为臂助,为害更烈,更难被人收伏,我不能冒这个险。”
迪亚波罗闻言洪声大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所虑虽然极是道理,可是难道没有你的资料,朕将来就不能收她为己用了么?你说她阴险狠辣,当拿出有力的资料来刺激我对她的猜忌之心,说不定还能让我绝了将她收罗麾下的念头。你藏私不传,又有何好处了?”
我听得一怔,不得不承认迪亚波罗说的有理。当下干笑两声,将记得的资料复制压缩成一念力球,正待交予迪亚波罗,但总是难绝对它信用的怀疑。心念一转,我口中叫它:“接着。”却反手将念力球往后方天魔劲洪流中抛去,本想借此引诱迪亚波罗分神移念,自己就可以乘机夺路而逸。不想大魔神王在原位巍然不动,身后那股霸道猛烈的天魔劲洪流气势忽地一变,在盘旋往复间,褪尽烈气,将摧蚀万物的破坏力化为柔和,轻轻接住了念力球。
“几十年蛰伏潜修,大红牛你的天魔功修为更加精进了。”我干笑道:“能将天魔劲运用到这般境界,堪称神乎其技。”
嘴上夸赞,我心下更是警戒,如今念力球已经落入它手,是否肯让出路来,却还在未知。从它刚才展露的那一手来看,如果要战的话,我要留下东西的恐怕不止一魂两魄之数。
迪亚波罗不悦地睥睨着我,操纵天魔劲像天女献礼一样把念力球送到它面前,一口吞下,闭目感应片刻,挪动身体,为我让出了离境出口,倒叫我生出一股愧意。
不过惭愧归惭愧,我还是不欲再多停留下去,先前一路恃强硬闯,神思消耗极大,也很受了几下不轻的打击,还是早点归位的好。
戒慎戒备的从迪亚波罗身边走过时,大魔神王对我低声说了一句话,其内容叫我一愣。转头想要问个仔细,它却已经遁去无踪。我只怀着满心疑虑,收神归位,阵阵寒涛,激得我全身猛打哆嗦,不敢再在池中逗留,双手一划,破水而出。落回地面之后,又凝神聚念,把侵入体内的寒气炼化成妖力,倒也不无小补。
还没有睁开眼睛,我便感觉到冬妮娅与布鲁·斯凯来到了身边,另外还多了一人,正是艾勒贝拉战士之长蓝顿·血莉,三道迫切的视线聚焦在我脸上,把我的脸皮都烧热了。我定了定神,张开结界,隔断声音并扭曲光线,令得在暗处的妖魔之眼无法窥得结界内的真实情况,才把在胚胎体内的经历娓娓道来,关于微民那段我讲得极细,冬妮娅在听的过程中,时而紧咬下唇,眉挂忧色,时而轻切贝齿,眼透紧张,当她听到我问微民有没有话要带给她的时候,先是屏紧了呼吸,听我念出“今生后世,我们一定会有再相逢的一天。”这句话之后,她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放松,似乎就要瘫倒,但马上又坚强的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引以自豪的表情,但眼角噙泪,一抹怅然失落之色终是难消,让我看得十分心痛。
蓝顿·血莉半旋转身体,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大声说道:“请原谅艾勒贝拉一族对你们的误会与冷落,你的丈夫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战士!”
布鲁·斯凯也感叹道:“东方有佛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寥寥微言,却包含了无比的慈悲勇猛与自我牺牲精神,正是微民这番心意举动的写照,是了不起的大德大能大智慧啊!”
我虽觉布鲁·斯凯说话方式太酸,可是确实也道出了我的感受,于是在一旁附和的用力点头,正想再锦上添花的加上几句。冬妮娅从野妖精怀里轻轻挣出,噙泪笑道:“我家那位又有什么大智慧了?他那个人笨笨拙拙的,连点哄人的小聪明都没有,只是死心眼,丢不开自己的责任。”
说到这里,冬妮娅昂头挺胸,舒开双臂,仿佛要借着这个动作把所有的郁闷与哀愁全部赶出身体,望着天空中的朵朵浮云,轻声说道:“从小,他就一心梦想着成为骑士。自我牺牲精神正是作为一名合格骑士的基本要求,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尽到了一个骑士的义务,只要大家今后也不忘记他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与最好的奖赏了。”
“不会有人忘记他的。”布鲁·斯凯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他的壮举将永载史册,为后人们仰慕。”
“只要艾勒贝拉一族存在,微民阁下永远是我们战士的楷模。”
“拜托你们,别用这种仿佛他已经成为过去式的语气说话吧。”虽然现在的场面很让人感动,可是我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然后才发觉问题之所在,说:“微民自己都还没有放弃生还现世的希望,你们就在这里为历史做总结表态,心态未免太超前也太悲观了。”
三人相互对视,然后齐齐向我看来,异口同声的指责说:“是你把他的处境形容的无可挽救啊!”
“那是你们太心急了,我后面还有话要说呢。”
我在口中碎碎念叨,把和微民分手之后的事做了补充说明。对于返程路上的凶险,我只用一句“突破迪亚波罗设下的障碍”带了过去,把途述的重点放在了与迪亚波罗的会面上。
在我说完之后,对面三人反应各不相同。蓝顿·血莉对我投以充满怀疑的眼神,布鲁·斯凯沉吟不语,冬妮娅苍白的脸庞却重新泛起了一丝血色,希冀的光芒在她眼底闪动。也正是因为注意到了冬妮娅神情的变化,蓝顿·血莉才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看来野妖精虽然性情直爽,却也不是完全不看场合与当事人心情就发言的呆头鹅。
“照你的话说,那莫妮卡这个夜之女王的行为动机就非常可疑。”布鲁·斯凯叉手摩擦着两根拇指,把他的想法缓缓道来:“她所谋求的东西,可能不只是解放迪亚波罗和轮回之门,也许她有着出乎唐你预料之外的巨大的野心,解放迪亚波罗与召返魔族可能只是她庞大阴谋的第一阶段目的。不过,也不能排除这是迪亚波罗的疑兵之计,想把我们的注意力从它转到莫妮卡身上。”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可资我们做判断的资料太少了。”我叹道:“无论是对莫妮卡还是迪亚波罗,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实在太少。过去我把莫妮卡当成玩物,对她的种种异常表现视而不见,现在反过来被她狠狠地玩弄。当年我以为迪亚波罗是头没有心机的狂暴凶兽,只是依靠嗜血好斗的本能指引行动,今天双方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交谈过后,我才发现它拥有与人类相同的行为特征和自我意识水平,能够有意识、有目的、有计划地支配它的情绪和活动,以实现预定目的。所以我们绝不可以看轻了它的智慧。”
“这么说,它的那些话果然不可信了?“蓝顿·血莉还是忍不住把话挑明了。我瞥了一眼冬妮娅黯淡下去的表情,赶紧说:“那要看事态会怎么样变化,如果我们能始终掌握主动,它为了自身的安危与自由,未必敢欺骗我们。”
“说清楚点。”野妖精眉头大皱:“是真实还是谎言,不就一句话吗?”
“它这是在撒饵。”布鲁·斯凯代我解释说:“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这我们刚才说过了。另一个目的,也是最主要的目的,恐怕还是为了牵制我们的行动。唐和微民对话,它肯定也都听到了,在了解到自己手上的人质有必死的决心之后,它会担心我们将不再顾忌其死活,放手毁灭胚胎。所以它才丢给唐那样一个问题——‘如果朕说想要回家,你们肯放朕走吗?’我来问你们,你们愿意放它回家吗?”
“当然不行了,它这一走,不是把冬妮娅的丈夫也带走了?”蓝顿·血莉抢先答道。冬妮娅也跟着摇摇头,但是她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布鲁·斯凯把她的迟疑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又问道:“那好,我换个问法——如果朕交还微民的灵魂给你们,你们愿意放朕走吗?”
野妖精愣了一下,转眼去看冬妮娅,却被布鲁·斯凯制止:“不要看别人,你只当冬妮娅并不存在,就从艾勒贝拉一族的立场去考虑它的条件。”
蓝顿·血莉露出苦恼的表情,想了半天才开口:“如果要我们把冬妮娅排除在考虑外,那根本不用任何条件,我们就会很乐意把它送走。”
布鲁·斯凯再转头看着冬妮娅,问:“那你呢?我在第一次问你们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想说,如果它肯把微民还给你,你就会同意放它走?”
冬妮娅一下胀红了脸,布鲁·斯凯露出宽容的笑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你会这样想,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因为,我在听到它的问题的时候,也生出了同样的想法,不过不是和你一样,而是和血莉她一样的想法。”
“感谢真神,这个大瘟神要是肯自愿滚回老家的话,那真是太值得庆幸的喜事了。”布鲁·斯凯突然举高双臂,对天高呼,把在场的两位女士吓了一跳。然后他放下手臂,说:“这就是我一开始的想法了。”
他的目光缓缓划过我们的面孔,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大家想到的都是放它走,而不是消灭它。你们明白其中的理由吗?”
第八回 迷子冤屈
“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敌人又不是它,何必在它身上浪费力气。”
最先回答的还是野妖精。布鲁·斯凯点点头,说了一句“这个理由也不算错。”然后又把眼光转到冬妮娅面上。冬妮娅低着头,用脚尖在地面上轻轻叩动,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宣布她的分析:“我想,理由是因为迪亚波罗的力量太强大了,即便我们想要消灭它,无论胜败都会付出很大的牺牲,下意识的想要避免与它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在知道它心萌退意的时候,都没想去为难它。”
冬妮娅的每一字都说的很慢,也很小声,好像害怕说错,又好像感觉很羞耻似的。野妖精也确实对她的回答挑了挑眉,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把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合起来,就是问题的完整答案了。”布鲁·斯凯又习惯性的叉起手,说:“迪亚波罗采用的正是一般战略战术中的一种。虽然它没有明白的表示出来,要让它毁灭会付出很大代价,但是它用一个提问让我们自己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因为太灭自己的志气,所以大家甚至没有让这种思维浮上意识水面,而是会用其它理由……啊,话题扯远了。”
见蓝顿·血莉的眉毛危险地竖起,布鲁·斯凯连忙改变话风:“正如血莉队长所言,我们的主要敌人不是迪亚波罗,至少现阶段不是,所以也没有必要冒着令部队失去战斗力的危险来消灭它。至于它的暗示,我们几个人心里有数就行。因为如果要和它谈条件,我们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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