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刺激痛觉中枢与刺激快感中枢,手段看似雷同,其实不然,因为快感比疼痛更容易腐蚀人的抵抗意志。尤其在刚刚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折磨之后,突然接触到极乐的滋味,我整个意识几乎都陷了进去。如果不是事先猜测到梦魔之君会采取这种手法,我事先在脑部一隅采用不安定的结构方式凝缩起了一团精神力,一旦发生我无法用意识继续进行控制的情况,精神球就会崩溃,放出的能量刺激脑部神经,于千钧一发之际拉回了我的部分意识。
之后,我与梦魔之君进行了整整一天的意识拔河,一点点地将意识从无底的极乐深渊里拉上岸,其间不乏反复。等到我的大半意识脱离深渊之后,梦魔之君终于退出了对抗。之后约莫有六个小时它没有再来打扰我。
时间进入第五天,梦魔之君卷土重来,新的招数不脱我之前的预料。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虽然不无影响,但效果甚微。等到第六天入夜时分,我的伤势已然痊愈,功力也恢复了四成。
于是,梦魔之君不再留手,动用了最后的法宝——灵犀问心镜,将我过去犯下的罪衍在我的精神世界中一一再现。如果不是我有摆脱过去牵制的决心,过去又曾经为此经历了一番炼心之苦,恐怕早就精神崩溃。
可是梦魔之君也有它的手段,它并不是简单的在我眼前放映过去,而是把我贬入它重现的历史中,从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不同生物的角度去经历、去体验那种被威胁、被羞辱、被折磨的感觉,刺激我良心的同时试图剥夺我的勇气,进而瓦解我的抵抗意志。
第九回 末日之王
梦魔之君折磨我的手段虽然一次比一次残酷,我终究还是成功地熬了过来,并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得到胜利。我觉自己的意志得到了重新锻炼,毅力更加坚强,信念更加坚定,目标更加坚固,心灵力量随之变得更加强大。
虽然说在量的方面并没有任何长进,但是我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心”所产生的能量在质的方面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从第五天开始,我的功力不仅卡在四成的档位上没能再有寸进,还由于连续不停的试炼在不断地消耗,可是我在与梦魔之君的较量中始终不落下风,反而一次比一次更早识破它的化身。之后每一场战斗,梦魔之君能在我攻击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属于我的胜利来得越来越容易。
可是我的功力明明没有增加。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能量的消耗变小了。这其中有我对使用精神能量作战的认识提高,降低了能量发散幅度的因素,但最大也是最根本的理由是,精神能量的质量不一样了。推动精神能量的乙太真诀从严格意义上讲只是一种工具,在同一等级上,这个工具的工作效率不会有太大波动,除非放入这个工具的材料不同,否则产品质量绝不会出现太大的差别。
可是在战斗中,我却用这台额定功率是1:100的乙太真诀,创造出了威力等于1000的杀伤力。
至此,梦魔之君也应该了解到它注定会失败。可是我也了解,精神能量的消耗虽然缓慢,但它确实仍然在消耗。在梦魔之君坚持不懈的攻势下,过去吃够了轻视对手苦头的我也不敢冒险分散心力,谁知道它会不会为了维持自己的信用赌上性命?老鼠急了还敢咬掉猫的鼻头,更别提君主级妖魔的豁命一击有多么可怕。
可是,持续这样的僵局对我并没有好处。梦魔之君不在乎精神对抗的失败,它的目的只是要把我绊住。我虽然脱胎换骨,可要想彻底制伏把缠、拖二诀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妖魔君主,没个六七天的水磨功夫算是别想。
然而我要在这里继续耗个六七天,丝法莲露的血早就流干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和梦魔之君耗下去。
话是这么说,可要想早点了结梦魔之君,不出奇招、下血本是不行的。
下血本我不怕,可是一说到出奇招……回忆自己一直以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累累劣迹,我就信心不足。
稳扎稳打,铁定赶不上救人。玩心眼的话,我又没自信能胜过擅长精神战术的梦魔之君。真真是左右为难。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外来的力量打倒了梦魔之君,帮我从泥潭中拔出了脚。
事实上,当我看见四下游窜的梦魔之君突然全身冒出蓝色电花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以为它在耍什么新花招。直到自己也有被雷电打中的感觉,并嗅到自己皮肉的焦臭味,才相信这不是对手的诡计。
回到现实的我一睁开眼,看见的是一道道蓝色的闪电在云海间翻滚穿梭,与云彩融为一体的梦魔之君仿佛受到无数毒蛇追啮一样,不停地移动,痛苦地变形挣扎。我睹之不忍,连忙招呼它进来我的护罩躲避,它才逃过神形俱灭的下场,不过元神已经缩小到只有一个拳头大的程度,而且光芒黯淡,一副萎顿不振的模样。
我变出一个空间球让梦魔之君住进去休养,转而关注起护罩外的情况,侵入云海结界的蓝色闪电在三明三暗之后,迸发出史无前例的强烈闪光,不仅击破了封住云气的妖气锁,更将整片浓密云层轰得支离破碎。
抬手挡住强光,我暗自惊讶。虽然这个云阵结界失去了梦魔之君的主持,可终究是在其功力全盛的时候布设下的。来人能凭一己之力将其摧破,至少有着相当于公爵级顶峰的妖魔的实力。而就我所知,人类中应该没有具备这等级力量的强者。
果然当我放下手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蓝身独角的雷兽。目光从它肩上穿过,只见灰衣羽披的碎羽和野妖精蓝顿·血莉坐在半人半鸟的风之魔兽身上,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怎么会是你?”我和灰衣的召唤师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迪亚波罗的胚胎牵涉重大,魔法组仔细研究了那座魔法阵,推算出了大致的座标位置。”碎羽解释说:“于是我和血莉队长便出来探个究竟。”
“你们推算出的座标是多少?”听过碎羽报出的数字之后,我拍了拍手,赞道:“虽不中亦不远矣,魔法组的人长本事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更具体的座标,不过那没意义。你们只要知道,现在胚胎在莫妮卡手里,而莫妮卡极有可能藏身在苏里满的兽人王宫中。”
碎羽和血莉却不怎么吃惊,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碎羽开口:“果然不错。看到魔法组推算出的座标就在阿什维伦湖附近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口中的那位夜之女王与兽人的末日之王有勾结了。”
“用勾结形容它们之间的关系恐怕是太过轻松了。”
我把自己了解到的事,从褒曼尼尔的求亲到梦魔之君与莫妮卡的双重赌约都说了一遍,只删去了关于丝法莲露身世的部分内容。为了节省时间我的话都说的很简略,可是仍把对面二人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头狂妄无知的野兽,好一个奸滑恶毒的女人。”
回过神来的血莉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碎羽继续沉思了片刻,反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再玩什么奇招了,准备直接杀进城去。”我的回答非常干脆。“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在精神世界中与梦魔之君较量的前几日我还有空暇留意时间的变化,最后梦魔之君斗发了性,我就再没空去关注时间了。
“照你的话来推算,今天应该是第九天,明天护送长公主殿下的队伍就该抵达苏里满了。”
我冲口就想喝问“那我们还等什么?”,猛地想到此番闯城危机重重,就算加上碎羽二人也是势单力薄,尤其准备工作不足,此去更是凶多吉少,何必牵累他们。于是临时改口,请他们折转回头把情报传递回卡奥斯,遭到二人的断然拒绝。
“此去苏里满,全速飞行的话一日可到,应该赶得及在长公主殿下入城前拦住队伍。”碎羽沉吟道:“问题是这样破空飞行,势必引起对方的注意。如果它们一边派高手阻挡我们,一边调军队出城接应队伍,甚至把刀架在长公主殿下的脖子上的话,那要怎么办?”
我一怔,还没想到应对之策。蓝顿·血莉发话了:“你们死盯着公主干什么?只要我们能找到迪亚波罗的胚胎并毁了它,那位公主对敌人不就没用了?”
我和碎羽呆了一呆,四目相对,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果然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事情还真不应该往太复杂的方向想。”
“话虽如此,我们又要怎么才能找出敌人收藏胚胎的位置?”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莫妮卡才会知道答案。”我冷笑一声,森然道:“说不得,我只有把苏里满城连根拔起了。”
碎羽被我煞气十足的语气吓了一跳,说:“那座城里可还有无辜的兽人妇孺。”
“是我说错了。”我很爽快地接受意见改口:“说不得,我只有把褒曼尼尔的王宫连根拔起了。”
碎羽的脑袋晃了一下,不过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他内心其实仍然不赞同,作为一个经常与各类魔兽打交道的召唤术士,他对兽人族一定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和特殊的感情。只是因为到此次行动关系到全世界的安危,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好默认我的毁灭宣言。
不过,我嘴上叫得虽凶,内心却是把这种作法作为禁忌的招数,不到一切无法挽回的最后关头,我是绝对不会动用这着凶招的。
屠城灭族造成的伤痛,我已经体验的太多太深刻。
我们三人降落地面稍作休息,我运起乙太真诀,尽可能地吸纳万物元气,转换成精神能量。一个小时之后,我重新睁开眼睛,发现碎羽二人又逃上了高空,而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植物都变得枯黄萎缩,小动物的干瘪尸体比比皆是。
我抖了抖身子,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对空中的二人招招手。见二人犹豫着不敢降落,我自嘲地撇了下嘴,扬声道:“对不起,害你们没有休息好。不如我先走一步,你们再休息一小时,我会放慢速度等你们追上来。”
话说完,我也不等他们回答,便甩开大步朝南疾驰。碎羽二人却在空中紧追不放,大叫:“错了、错了!”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在指责我,随后又以为他们在自责,最后听到血莉尖声叫喊:“你跑的方向错了!”方才恍然。只好讪讪地停下脚步。
“你干什么像头蛮牛一样低着头猛冲?”血莉气哼哼地质问我,我老老实实的告诉她:“我害怕被你们教训。”
“你也知道怕?那为什么还要用那么阴损的功法伤害森林?”
“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用这种办法,他根本没法参加明天的战斗。”
碎羽站出来替我解了围。心上人出面,再加上形势明摆着,血莉虽然气愤不减,却没有教训我,之后也一直再没有和我说话。
我感激地望了碎羽一眼,他苦笑了一下,问我:“你现在恢复到什么状态了?”
我捏紧拳头又放松,回答说:“大约恢复了七成功力。“顿了一下,我低声道:”如果允许我明天再来一次的话,就可以恢复到十成状态了。”
背对着我的血莉霍地转过身,凶悍地瞪着我。碎羽把手放在她脊背上,轻轻地抚摸,等到野妖精放松些之后,他才以一种仿佛自言自语的声调说道:“如果让魔族回到这片大地上,那么被毁灭的不会仅仅是十里森林。”
野妖精的身体再次绷紧,一扬胳膊打开了碎羽的手,恨恨地扫了我们一眼,跳上风之魔兽,发声催促它起飞,气恼下却忘记了伊吹纳是碎羽的召唤兽,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会行动的。不过碎羽无意让她在这种小事上受挫,给风之魔兽丢了一个眼色,伊吹纳便托着野妖精冲上了青空。
“对不起,害你们吵架了。”
“我倒希望她更生气一些,最好气得跑回老家。”碎羽凝望着向(应该是)正南方飞去的伊吹纳,叹道:“说句实话。明天的战斗,我们取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你应该更有信心些。”我鼓励他说:“光凭你的那头雷兽,就可以敌住十万兽兵了。”
“召唤兽的力量和召唤师本人有很大的关系,要让史考特使出那样的力量,一天中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沉默了。其实我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很足,以莫妮卡对我的了解,再加上她的头脑,我采取的每一步行动恐怕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可是我对她的实力却一点也不了解,也猜不到她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天时、地利、人和,夺取战争胜利的三个条件,我们一条都没占着。
明天,实在是没有希望的一天啊!
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未战先馁。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扳过碎羽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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