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扳过碎羽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有自信不一定会赢,可是没有自信却一定会输!”
碎羽吃惊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看唇形是在默诵我对他说的话,反复念了三遍,他空茫的眼眸中终于迸出一点火光。他举起拳头对着我,我一笑,抬起拳头与他相抵,两人一起点点头,用力地大吼:
“相信自己。明天,我们一定会赢!”
莫古里亚山区以北是一片广袤平缓的高原。西半部是干旱的戈壁,而在东部,源自圣山的纳木伦河、乌都金河、莫贺咄河蜿蜒流过,滋润了大片草原。三河汇聚于阿什维伦湖,形成莫古里亚境内最大的淡水湖,之后又分开各自前行。湖北矗立着兽人国的首都——苏里满,一万年来,历代兽人王的居城。同时,这里也是兽人们最大的聚居地,几乎所有种族的兽人在这里都能找到。各部族的族长在此定期集会,听候国王的旨意,或者主持新国王的选举。
莫古里亚的国王并非世袭制,而是唯力为视,每隔十年,在首都苏里满召开王者大会,国王公开接受挑战,如果挑战者取得胜利,就可成为国王。不过,只有“白域七将”、“黑域三将”这十个最强大的兽人部族族长才有挑战资格。
所谓“白域”,是指莫古里亚南部和中部,尤其是中部,是兽人群居之地,七个种族将近四分之三的兽人以此为家;而占莫古里亚领土不足六分之一的北部,则被称为“黑域”。
黑、白两域十个部落的人口加起来约合二百万,成年男女皆可作战,倾巢而出,总兵源接近八十万。这个数字距离褒曼尼尔给卡奥斯的国书中夸称的百万雄兵还有相当的距离,但从战斗力和规模来看,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可以与之相比,换句话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具备独力抵挡兽人军团的实力。
我和风之魔兽齐头飞行,顺便和碎羽相互交流各自对兽人族的了解。话题从莫古里亚的地理情况谈到了兽人族军力,最后又谈起了十族兽人的不同能力与特征,当谈到朱阔族的时候,不可避免得就要谈到现任国王褒曼尼尔身上。
“如果按人类世界的习惯归类,朱阔族属于长毛亚种兽人。它们身形巨大,四肢粗壮,身高都在九尺以上,无论男女,都状似雄狮(厌恶者则骂其为“狮子狗”)。朱阔族毛发多为棕黄色,间有暗灰色,普遍擅长各种格斗技,并具备相当的军事素养,社会等级制度鲜明。人口总数约有四十万,主要居住在阿什维伦湖北岸一带。在莫古里亚历史上,几乎每三届国王中,就有一位来自于朱阔族。”
“褒曼尼尔就是出身朱阔族吧?”血莉看着碎羽发问,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野妖精又追问了一句:“它那个‘末日之王’的称号又是怎么来的?”
褒曼尼尔的这个称号是在它成为兽人王后才得来的,因此对它的来历我也有几分好奇,同样注视着碎羽。据他自称,为了寻找失传的召唤术究级奥秘,他曾经数度飞越兹罗提山脉进入莫古里亚,寻找被时光和丛林湮没的古代遗迹,接触过不少兽人,比我更了解兽人族的现状。
碎羽抓了抓嘴角,正准备说话。我突然嗅到一丝新鲜的血腥气,血莉的表情也是一变,我们两人同时低头俯望地面。只见前方的一条小峡谷里,密密麻麻堆满了人类的尸体。
遗弃在峡谷里的尸体,无论男女身上赤裸裸的连根布条都没有,无法从衣着判断他们的身份。可是在人迹罕至的莫古里亚腹地,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类,只可能是护送丝法莲露的队伍。
兽人们果然还是动手了。丝法莲露她应该不会有事,莫妮卡需要她的血。可是沙蒂娅呢?莫妮卡可不需要她,光明女神更是兽人崇拜的大魔神王的死对头……望着死相凄惨的尸体,我只觉得手足冰凉,害怕的迈不动步子。旁边传来碎羽低沉的声音:“现在你们该了解,褒曼尼尔那个‘末日之王’称号的来历了吧。”
“一切反对我的、威胁我地位的、让我看不顺眼的家伙,统统都要死!这就是‘末日之王’的座右铭。”
“太残忍了。”
野妖精不忍地别开头。碎羽却不时蹲下身去,检查尸体身上的伤痕,观察留在岩石和地面上的痕迹。
“嗯,致命伤大都是箭伤,兽人们应该是从峡谷两边的山头上发起的攻击……”
“奇怪,女人的尸体上都没有兵器伤痕,而且全部集中在出口两旁。”碎羽回头打量出口处的地形,喃喃念叨:“她们是怎么逃出峡谷的?”
野妖精闻言瞄了一眼尸体,说:“会不会是兽人先把她们叫出来,然后才开始屠杀?”
碎羽闻言思索了一下,点头说:“她们身上都有受到暴力侵犯的痕迹。人类的女子在莫古里亚是稀罕物品,兽人们发现队伍里有女子的话,确实有可能先把她们拉出来。”
“应该不是拉出来,动用暴力拉扯,肯定会激起反抗。”我沙哑着喉咙说:“这些女人应该是丝法莲露身边的女官和侍女,兽人们不会伤害丝法莲露,开始屠杀之前,多半找了理由把她和服侍她的人骗出了峡谷,然后再把她和这些女人分开,单独……带走。”
我很想深吸一口气,可是附近的空气都被血腥和怨气污染了。我只得继续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女尸堆中一具披散着紫色长发,面朝下俯躺的尸体,哑声请求:“劳驾二位,帮我检查一下那个女人,看看她身上……”我回忆了一下,接着说:“……看看她的胸口有没有镶着一块护身符,或者,有没有奇怪的伤疤。”
“为什么你不……”
野妖精的斥问半途而废,我没有回头看,也知道是碎羽阻止了她。随后吱吱的脚步自后接近,越过我向那具女尸走去,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垂落,直刺进两脚之间的地面,两手已经捏起了一把冷汗。
“没有护身符,也没有奇怪的伤疤。”
听到碎羽宣布的结果的霎间,我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一阵头昏目眩过后,我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地上。急忙想要站起来,两条腿却变得像是绵花做的一样,怎么也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太好了太好了……”
我不停地反复念叨着与现场气氛极不合宜的话,明知道会招来野妖精的恶感和批评,可是我就是没办法让自己的嘴巴停下来。庆幸与自责的感情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样在我体内泛滥奔腾,左冲右突,最后化作悲喜交加的泪水哗啦啦的自眼角飞泻直下。
批证就批评,难看就难看吧!
我现在只觉得,沙蒂娅可能还活着的这个消息,给了我一生中最大的惊喜与希望。
第十回 妖乱天地
离开了满布血腥的峡谷,我发了疯一样的催谷起最高功力,拖着碎羽与血莉朝苏里满狂飙电射而去。一路上把二人的抗议与挣扎还有悲鸣声抛之脑后,只用了三个小时就飞完了原本需要六个小时的路程。
远远地望见苏里满城内张灯结彩,用黑曜石和火山玛瑙岩砌成的城市里兽声鼎沸,咆哮般的欢呼声和怪异的吼歌声几乎要把城墙掀翻,乍一看上去,还真有一种大办喜事的庆典感觉。可是眼利的我分明看到,在王宫主殿前的广场上,两排石雕魔兽的口中垂下一段铁链,分别锁吊着沙蒂娅、冬妮娅、斯库里和一些……一些兽人!?每人身边都有两名手执利斧的朱阔族力士押护。
从门户大敞的主殿望进去,高台的虎皮王座上现在端放着一团蠕动的鲜红血肉,正是迪亚波罗的胚胎,轮回之门被当成屏风摆放在王座正后方。高台下,丝法莲露身披兽皮,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一名体形较之在场所有兽人都要魁梧的兽人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并立在高台下方,似是在等待司仪登台。
“褒曼尼尔!”
我在越过苏里满城墙的那一刻,松手丢掉两只人形指南针,振声发啸,将在空中巡逻的托南族兽人震昏了一大片,石头一样噼呖叭啦倒栽下地,摔得血肉横飞。
在我刻意催发之下,音波不断加强,威力层层递增,伫立在王宫广场上的兽人武士脚下剧烈摇撼,土崩石裂,犹如大地震的前兆。
对于我的示威,主殿内的褒曼尼尔头也不回,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翘起大拇指,猛地向下一划,极尽轻蔑之意。
我怒嘿一声,聚音成劲集中轰吐向王宫主殿。不料那主殿坚固异常,结构也颇有机巧,吃了我雷霆万钧的一轰,居然没有崩碎坍塌。我感觉到自己的音波震力,像受到避雷针牵引的电流一样,被导入了地底。
这时我的人已经掠过了宫墙,飞临广场上方。眼见一击无功,坏了自己先声夺人的计划,忍不住有几分着恼。正待再运起更高功力拆了那主殿,却感觉到沙蒂娅的焦灼视线向我投来。灵台一清,立刻感应到吊在石兽口中的兽人之中,有两人心怀杀机。
似是查觉到已经被我觑出破绽,两名刺客同时发劲震碎锁铐,一左一右地向我夹击过来。我分出双掌,与她们的拳劲爪罡一碰,全身一震,一种熟悉的感觉闪电般划过心头。
左侧使拳那人,劲烈如火,轰击如雷,唰啦唰啦的连续不断劈来,仿佛永远止境一般。
右侧用爪那人,却又是另一番气象,爪尖划过空气,闪烁着点点银色的寒芒,流光残留在半空中如同一道耀眼的闪电,可是这闪电却不是放出热能,而是在吸收沿途的热气。很快那只手爪表面便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霜,进而凝结成冰,与我掌劲一碰,冰甲破碎,却不溃散,反像蛇一样缠卷上了我的小臂,拼命地想要钻进我的血肉。
两名刺客的冰炎异劲虽然威力强劲,却还不到可以轰下我的程度。我一边分劲抵挡,一边分神打量这两名女刺客,却在看清她们的相貌后大吃一惊。
“海雷娜、丝丹,你们两姊妹……”
乘着我心神微漾的空隙,二女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头,使出分筋错骨手,想要卸脱我的手臂。被我及时发劲震脱,掌劲稍懈,她们攻过来的冰火异劲立刻威势大涨,排山倒海的挤入我的手臂,冻髓燃血,焚脉刮骨,沿着手臂向肩头一路肆虐冲上。
我急忙运劲成盾,将两股异劲的破坏力压制在肘部以下,一时间却也摆脱不了她们的钳锁。
三方势成僵局,想捡便宜的第四人便觉得有机可乘了。
一束剑光裂地而出,拖着一道长长的烟雾朝我心口射来,速度快绝,却没有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大不寻常。
我目光一凝,恨声喝道:“你终于滚出来了!给我——破!”
乙太真诀威能全开,澎湃的精神能量悍然爆发,将粘着我手掌不放的二女远远抛飞,身形失控,炮弹般撞中两旁的侧殿,破顶坠下。正面飞来的疫牙之剑,更是被我用上七成精神力牢牢锁定,停在距离我心口不到一寸的地方颤抖悲鸣。
我微微转动两腕,感觉活动自如。侵入手臂的冰火异劲,在乙太真诀发动的那瞬间便被分解、转换成修补受损组织需要的物质,融入肌肉、骨骼和血液,尽愈伤势。
“海茵茨,还我兄弟命来!”
手捏剑诀,腕子一翻,我操纵疫牙之剑反转射入地底,隔土驭剑,纵横穿梭,誓要将藏身在黑暗中的无耻蛇妖逼出地面,不然就将其诛杀在九幽之底。
转眼之间,广场被疫牙之剑划蚀的支离破碎,最后地面甚至被我整个掀翻了过来,始终不见白蛇破地逃生,地底也不见他的尸体。显然那狡猾东西一击发出,立刻远远逃遁,否则断逃不过我的剑网搜魂。
遍搜不见白蛇踪影,我愤然震碎了疫牙之剑,正要给沙蒂娅等人松缚。两侧偏殿内扬起龙吟,先前被我震飞的海雷娜与丝丹二女,分别挟着岩浆洪流,漫天雪霜破殿而出。
我不欲再与二女硬拼,可是形势由不得我选择。飞掠而来的海雷娜与丝丹,并没有急于吐泄她们的力量,只是在我头上盘旋翻腾,似是寻找一个完美的进攻角度。
如果她们的目的仅此而以,倒也没什么棘手的。问题是,二女卷起的岩浆冰流,随着她们的游动在空中碰撞争持,从相互抵销,进而相辅相成,渐渐出现冰火交融,生生不息的状态。
藉着这个意外的变化,海雷娜与丝丹两姊妹双手交握,身形如陀螺飞转,凝聚收缩起散布在整个广场上的宠大能量。霎时间,狂风暴起,凛冽气劲急剧递增,仿若巨龙狂舞,将天地间的散溢气流,不断聚集扩大。不久之后,一股九天之气从天上疾旋而下,九地之气从地上飞舞而上,两股漩涡气流交接,汇合成磅礴无比的巨龙形像。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变化,我也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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