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因此,当迪亚波罗的魔焰闪现,勾起我对于丝法莲露可能遇害的联想时。恐惧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刃狠狠扎在我的心头,胸口气血翻涌,我的两眼一片模糊,从眼中望出去,无论是人是物,红通通的仿佛全都披沥着一层湿糊糊的血。
“迪亚波罗!”我用整个胸膛吼出这个名字,一只拳头已经举起,正要对准那团人形火焰轰击出去的时候。一只布满细小伤痕的秀气手掌抚上了我的心口,暴怒的心魔在一股详和宁定的纯净圣力安抚下变得犹豫、软化,最后温和地伏首称臣。
心魔既退,我立刻醒悟过来,挥出去准备轰杀对手的霸拳,也在半路上舒开,变成了一只准备驱散魔焰,把老兽人救出火海的援手。
然而,惨叫中的老兽人猛一抬头,双眼却已经失去了澄明,只有充满暴戾魔气的火焰在瞳孔深处欢跃飞舞,憎恨的目光犹如毒蛇的信舌向我嘶嘶吐来。
晚了!我心下自责,却不甘就此放弃,手腕一扬,立掌拍向老兽人的脑门。包围着隆特姆的魂焰仍有大半没有渗透进其体内,我仍有机会驱散并逼出侵占老兽人躯体的迪亚波罗魂魄。
迪亚波罗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更明白它现在无法正面阻挡我的进攻,立刻操纵隆特姆向后跳开。同时,围绕在隆特姆身上的魂焰分出三道火舌,快如闪电的在来不及闪避的另外三名兽人后脑上一拍。三名兽人眼神一呆,不由自主地揉身上前,挡住了我的去路,六只手爪分从不同方向朝我身上击落。
这种情况下,即便我逼退三名兽人,也赶不及挽救隆特姆了。我只好退而求次,先保证眼前三个家伙的生命安全与人格独立。
手掌利落的划个半圆,小指、无名指连弹,震开休思族长嘎剌出的双爪,飞起一脚踹在它没有鳞甲保护的小腹上。同一时间里中指隔空发劲,点中阿果族长卡巴查苏的气海,虽然下一刻我两边肩膀就被它双拳轰个正着,可那一对斗大的拳头上却是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无。最后,我用食指与拇指扣住了海勒恩族的女族长暹姆诺黛的右手脉门,再一吐力便让她半边身体软了下来。不过这位女族长煞是灵敏凶悍,在身体彻底失去力量之前,左爪乘势下拖,在我扣住她右手的手臂上用力抓了一把,配合她刀锋似的指甲,切裂了我的肌肤,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四条看起来非常可怕的伤口。
我一招制住三名兽人酋长,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看似不费什么力气,其实不然。即便一名普通兽人的战斗力也可抵得上三名人族精兵,何况三族之长,任何一个都有与伯爵级妖魔媲美的实力。我能在一招中同时制住它们三人,其中占了两个便宜:第一,便是三名族长显然没有联手对敌的经验,虽然是同时出手,攻击目标也不相同,可是速度、身法的不同却导致三人的动作之间出现了时间差,旁人或难查觉,在我眼中却和三人分别上阵没什么两样。而我只凭一口气变招发劲,保持了动作的流畅和速度不减,以快打慢,才能成功将三人各个击破;第二,因为迪亚波罗只是用魂焰触手短暂地干扰它们三个的意志,只要受到打击就会清醒停手,我可以不必担心它们还会继续纠缠,所以可以不考虑换气,把一口妖气在极短的时间内极限燃烧,迫发出最大的威力。不然只凭两下弹指,怎么能把嘎刺出强壮的手臂震到差点飞离身体。
不过这种做法会导致护体妖力在一瞬间降到几近于无的地步,结果就是我的手臂遭殃。
抓伤我的手臂之后,暹姆诺黛身体彻底瘫软,不过她人也清醒过来。当看见我手臂上的伤口时,暹姆诺黛瞪圆了眼睛,目光在我的伤口和她的手爪上来回巡逡,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混杂着害怕与惊喜的神气,身体也在颤抖。
我没有斥责她,也没去安抚她。这种伤口看起来很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不动用乙太真诀也可以马上自己长好。在打倒三名兽人族长的下一瞬间,我的注意力就完全投注到了已经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的隆特姆、不,应该说是迪亚波罗身上。
遥望着已经吸收了大半魂焰的老兽人躯体,我心里纳闷:一开始我以为血祭已经完成,迪亚波罗复活并侵入了这个空间。可是现在看来,侵入空间的只是迪亚波罗的部分魂魄。由于魔剑的封印基本上已经解除,迪亚波罗可以分离魂魄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它为什么要把部分魂魄从胚胎中分离,巴巴地渗透进我的空间,附身在这么一个又老又衰弱的兽人身上?
“我要和你做笔交易。”迪亚波罗那浑厚、有如实质的声音摩擦着我的皮肤:“你解除最后的封印,我保证把你的女儿完整安全的还给你。之后,咱们各凭本事,再来一决胜负。”
大魔神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凶暴霸道,内容简洁却极富诱惑力。只是,莫妮卡马上就可以替它解除最后的封印,它为什么还要特意分裂灵魂来找我交易?正常来说,它不是应该阻挡我去妨碍仪式进行才对吗?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动,急忙收回维持“妖乱天地”的精神力,结果却只见空间之幕像被风吹拂过的窗帘般晃动了几下,却不能正常分解,另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取代我原有的精神力,像胶水般把维持空间歪曲的能量继续黏在一起。
“现在,这里已经是我主宰下的封狱空间了。”迪亚波罗再度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用人类的话来形容你现在的处境,应该叫作茧自缚吧。”
我沉住气,不动声色地反问:“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被自己制造的东西困住吧?”
“封狱空间确实困不死你。突围对你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
迪亚波罗回答的非常干脆,两只跳动着火焰的双眸向我逼视过来:“你需要的也是时间。”
我的心跳了一下。迪亚波罗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我不同意它的条件,势必要和它在这个空间耗上一阵子,最后即便我能突围而出,丝法莲露的血也已经流尽了。
情势已经非常明显,无论我答不答应它的条件,都无法阻止迪亚波罗的复活。因此,我根本没有选择,虽然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迪亚波罗非要我出手解除封印,但这个问题在现在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丝法莲露的人身安全。
旁人怎么看无所谓,对我来说,这就是现在最重要最需要保护的东西。
“我,妖魔紫荆以混沌之祖的名义,施血为媒,与眼前魔族迪亚波罗·暴雪·蓝博基尼交换契约——以其完全的自由为代价,交换吾女血肉、生命与灵魂之完整。”
我一边颂唱咒文,一边割破手腕,飞溅的鲜血在虚空中间划出繁复的魔法阵。隆特姆身上重新腾起了焰光,吐出一朵灵魂火花,在无形的丝线牵引下飘向魔法阵,浑厚虔诚的颂唱声同时在虚空中回响。
“我,大魔神王迪亚波罗·暴雪·蓝博基尼以混沌之祖的名义,以魂为媒,与眼前妖魔紫荆交换契约——以其女血肉、生命与灵魂之完整为代价,交换吾之完全的自由。”
随后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迪亚波罗分裂出的灵魂之火也进入血的魔法阵。下一刻,一道既不明亮也不混浊的灰色光芒从魔法阵中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空间,我听见契约成立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然后左手的手背上一阵刺痛。
等到光芒散去,我看见自己的左手手背上被纹上了一朵黑色的火花,再看对面,迪亚波罗黑暗的灵魂之火中,多了一团青蒙蒙的光芒。
不等我开口,被迪亚波罗附身的隆特姆双手结印,念动咒语。空间之幕剧烈地抖动,魔力能量交织成的封狱空间迅速瓦解。我连忙退回沙蒂娅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只见她面色苍白,细眉紧拧,双眼阖闭,手按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让我好不心痛,连忙运功助她抵抗空间扭曲带来的不适。不过,看着花花绿绿的景物在四周旋转,连我也微觉晕眩恶心。等到沙蒂娅定下神来,天地方位已经回复正常。然而除了我和沙蒂娅仍能站立之外,其他人全部晕死,横七竖八的躺在破烂不堪的广场上,就连龙女海雷娜与化蛇丝丹也不例外……呃,等一下。那两姊妹应该是最早进入梦乡的一对,也不知道梦魔之君解开她们之间的心结没有。
两股强大的能量相互撞击,冲击产生的暴风从黑沉沉的主殿内飙出,把广场上的碎石扫得干干净净,昏睡中的两姊妹和三名兽人族长的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暴卷扬起来,撞向宫墙。
我连忙使出隔空摄物的手法,抢在五人撞得头破血流之前把他们拉到身边,沙蒂娅默契地张开“极光之壁”,隔断了呼啸不停的冲击波。我操纵妖气托着五人的身体轻轻放下,抬头望向殿内。
轰隆!!霹雳的声响和闪蓝的光焰充盈了整座主殿。闪光中我看见了之前被我抛下的碎羽与野妖精血莉的身影,正在高台下与四名体态各异的兽人的激斗不休。
血莉只凭两柄弯刀独力拦下了三名兽人,不让它们靠近碎羽。苍身独角的雷兽史考特则在碎羽的指挥下向末日之王褒曼尼尔不断地发起攻击,却受到一名托南族兽人的干扰,同样无法接近褒曼尼尔。
雷兽厉声咆哮,似是对始终无法打下那只如同苍蝇般烦人的托南族兽人感到愤怒不已。它对准褒曼尼尔发出的雷电总在离目标还有十来米远的地方就被托南兽人用手中的三叉戟吸收掉了。
碎羽变了几次手势,每当这时雷兽便咆哮着猱身上前,想要用自己的利爪撕碎前方的阻碍者,可是当兽人用那柄三叉戟向它刺来时,它的吼叫声便低沉下去,畏畏缩缩地退回原位。那托南族的兽人也不乘机反击或采取主动进攻,只是拍打着巨大的肉翼横戟拦在雷兽的前进路线上。
我看得奇怪,既然那兵器对雷兽有克制效果,为什么托南族兽人不想主动进攻呢?还有碎羽,为什么不换一头召唤兽来解决对面的拦路虎?这样继续耗下去,野妖精那边就要先抵挡不住了啊!
我正在担忧,果然就听野妖精爆出一声闷哼。血莉身为野妖精一族的战士之长,武艺高强自是不在话下。可与她对垒的三名兽人也绝不一般。最左边那名似虎无斑的暴眼剑齿兽人,使一对狼牙棒,棒头粗似象腿,重量怕是不下两百斤,它挥动起来直如挥动两根树枝般轻松流畅,招式虽不见得精妙,光是激起的罡风就可以把野妖精苗条的身子刮飘起来。这要拼力量,再上来十个血莉也不见得能架住它一棒,野妖精便利用灵敏的身法与其周旋,不时引导它那两柄大开大阖的大棒朝另外两名兽人砸去,再乘着三人手忙脚乱的功夫,挥刀在露出最大破绽的倒霉蛋身上砍上一刀。
不过她的对手也不是笨蛋,吃了几次亏后。三名兽人改变了战术,不再急于突破血莉的防线,开始专心围剿野妖精。三人先同时向后跃退丈余,分处三方,一起舞动手上兵刃,一片寒光在各人身前晃动,遮断血莉的一切进路。
三名兽人俱使重兵器,这三般兵器一舞动开来,犹如平地卷起三股旋风,一齐往站在中央的血莉疾冲而去。风势急劲凌厉,野妖精那单薄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可她势不能退,否则身后的碎羽就要遭殃。纵然身体不被劲风撕裂,也会因为施法受到干扰而身负重伤。
血莉咬紧牙关,双脚紧钉住地面,屹立不动,闭上双眼,竖起尖耳去听,放松肌肤去感应风向气流。待到旋风逼近,突然高举双刀,两道冷电也似的光辉霎时遮满了方圆丈余的空间,将三股旋风切割的支离破碎,刀劲不衰,如箭迸射,甚至波及了空中对峙的雷兽与托南族兽人。
受此影响,那托南兽人不得不展戟打碎逼近的刀气,雷兽却不避不让,乘着对手分神的机会,爆闪成一道粗壮的雷电,笔直地轰向对手。
托南族兽人大惊失色,可已经来不及掉转兵器抵挡,便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想要让过这道闪电。然而它却忘记了,这并不是一道无生命的普通雷电,结果就很凄惨。笔直飞来的闪电在将与它擦身而过的瞬间来了个九十度转折,把它轰个正着,殛成一团焦臭的炭块,随着雷兽的二段发劲,炭块当即凌空爆碎。失去掌持的三叉戟受冲击波推动远远飞开,不偏不倚地朝着末日之王后心射去,却在离着落点还有一肘远的地方突然悬停不进,而后以三倍逾前的速度倒射回去,贯穿了正在得意狂啸的雷兽身体。
这个时候,野妖精已经呕血倒地。她豁尽全力逼退三名兽人强者,自身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手上的两柄弯刀也在经历过一连串极短促的高速碰撞之后碎成了片片。远远望去只见她满手鲜血,衣袖尽碎,怕是十根手指连着臂骨都被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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