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她满手鲜血,衣袖尽碎,怕是十根手指连着臂骨都被震断。
反观她的三名对手,虽然一时为野妖精的拼命招式惊退,却无大碍,抡圆的兵器成了它们最好的盾牌和替死鬼。像莫德族兽人手上那一对狼牙棒,原本密密麻麻的钉齿,几乎被削得干干净净,犹如两根被啃光了苞谷粒的玉米棒子;中间朱阔族兽人的巨剑,脊面上尽是纵横交错的刀痕,锋口也崩缺了老大几块;右边的古柯伦族兽人使的是长柄开山斧,现在却变成了长棍,斧头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兵器受损并不代表兵器的主人就失去了战斗力,三名兽人身上根本毫发未伤,它们瞧见血莉委顿在地,立刻重新扑了上来。
“好一群无耻的东西!”
我对沙蒂娅丢下一句“小心地底”的告试,瞬移到野妖精身前,左手一挥,把迎头落下的三般兵器一起震飞,就在空中爆成碎片。同时右手五指握紧成拳,怒啸狂轰,把整整一万记重拳印在我目光所及的每一寸肉体上。
盔甲、肌肉、骨骼、肉脏在同一时间内变形、塌陷、碎裂,体内的血液在喷发之前,就被我拳头与空气摩擦造出的高温蒸发成烟,干燥的碎肉骨屑一簇接一簇地燃烧起来。等到我收拳而立的时候,三名合起来近千斤的强壮兽人已经连同它们身上的装备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只剩下几缕散发着焦臭味的青烟在空中飘荡。
另一方面,雷兽身躯遭三叉戟贯穿,碎羽也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垂下了一条血线。但他仍然努力保持法印不散,催谷起更高魔力助雷兽抵抗三叉戟的吸蚀力。
我纵身飞起,一把抓住戟杆,正要将那三叉戟从雷兽身上抽出,却有一股强猛雷劲在我掌中悍然爆炸,把五指生生震开,万道暗红电流随之释放激射,锁扣住雷兽四肢,操纵它向我破空攻来。
“好凶暴的一柄兵器!”
事出突然,我来不及闪避,两手一分抓紧雷兽轰来的巨拳。其劲道出乎意料的沉重霸烈,半空中我无从借力,险些被轰出殿外。
“见物如见人,褒曼尼尔,这柄凶器便是你的佩兵吧!”
我及时运转乙太真诀化解了雷兽拳劲,并将精神异能反渗回去,分解了三叉戟用来控制雷兽的电锁能量,再想要进一步镇压控制这柄凶器,戟身突然旋转起来,绞断了我放出的精神丝线,也绞碎了雷兽的胸膛,呼啸着朝我冲撞而来。
我本来得及出手拦截,奈何雷兽受创菲浅,碎羽也同受影响,胸肌大片撕裂,肋骨寸断,血如井喷,连心脏都暴露了出来。我如果撤手自救,两者可能就要一命呜呼。
一般的神兵利器我也不惧。可是这柄凶戟仅凭自身力量就能控制住史考特这等级的高等雷兽,显然大不寻常,我也不敢托大,眼见戟尖就要戳到肉,连忙含胸发念,召唤艾哈撒之君前来护驾。
一道乌光自我怀中飞出,针尖对麦芒,与三叉戟撞个正着。黑炎赤电霹雳相交,对峙不下,两股能量盘根错节,居然自生结界,把我和雷兽一并弹飞。幸好我把雷兽拳头抓得够紧,能量输送没有因此中断,否则还不知道雷兽顶不顶得住这一下。不过碎羽就惨了,整个人从地上弹起老高,又重重跌落,差点没把心脏从伤口颠出来。
排除了外在威胁,我不再留手,全力运转乙太真诀,助雷兽吸引四周能量,迅速完成再生作业。碎羽的伤口也随之愈合,但他受到的精神上的打击不可能马上恢复,没有办法再维持对雷兽的精神控制,随着他陷入沉睡,史考特也从这个空间消失了。
也就是说,需要人照顾的伤号又多了两个。
我暗自叹息,施法把碎羽与血莉转移进沙蒂娅的结界。然后,转身把目光投向一直伫立在高台下的兽人之王。
第二回 血之轮回
从我闯进王宫的那一刻开始,褒曼尼尔就没有回头正视过我,它一直抓着丝法莲露站在高台下,除了最初冲我做过一个充满侮辱的手势外,再没有任何动作,对殿内发生的激烈战斗也是无动于衷,不做任何反应。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三叉戟不敢伤它,我都要怀疑那是一具扯线傀儡了。
我试探性地慢慢移步上前,兽人王仍然没有反应,直到我与它的距离缩短到十步的时候,它才抬高了手臂,让丝法莲露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我清楚地听见她细嫩颈椎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响,急忙收住了脚步。
“还给你。”
出乎意料的是,褒曼尼尔一甩手把丝法莲露朝我扔了过来,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它仍然没有回头,而且从它的声音中,我听出了一丝不应有的紧张和恐惧。
“难道有诈?”
望着在空中飞舞的丝法莲露的身躯,我脑中警号大作。乙太真诀催动精神异能发射,把人定在了半空中,然而随后的扫描结果显示,她确实是流动着紫荆之血的丝法莲露,我的女儿。
我更加奇怪了,正想调整空识灵觉扫描褒曼尼尔的正面,观察一下它的表情,就听见褒曼尼尔又开口了,语气中除了先前的情绪外,还多了一丝愤怒,不象是在对我说话。
“我已经放了那女孩,该你履行承诺了,把这该死的木杖收回去!”
褒曼尼尔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向后挪动毛脚,似乎想要和面前的某个人拉开距离。
“契约之证在哪里?”
“你说什么?”
“教给你一个常识,与魔族交易,没有交换契订之证是不成立的。”
虽然从我的角度看不见褒曼尼尔的表情,可是我敢肯定,它背上的长毛决不是被焚风吹站起来的。兽人之王的心在颤抖,愤怒与恐惧随着前方不断升高的空气温度迅速上扬。然而在它采取行动之前,一截通红的火焰枪尖已经从它的后心突出,把这具不断痉挛的庞大躯体挑了起来,甩上高台。
没有了褒曼尼尔遮挡视线,和封狱空间一同消失不见的老兽人隆特姆的身影立刻映入我的眼帘。它收起了手上的火焰长枪,露齿一笑,很真诚地向我解释:“它没有证物。”说着它把长满鳞片的按在心口上,补充上一句:“可是你有,我也有。”
我心里一阵发寒,可是又感到一阵奇异的安心。
随后看见隆特姆的目光上扬,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把丝法莲露给“定”在半空。
我连忙解除禁制,张开双臂接住丝法莲露坠落的身体。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看见她的眼圈也红了,伸手抓住我的胸衣,把小脸埋进我的颈窝,然后——用力地咬了我。
尖利、冰冷的獠牙穿透薄薄的皮刺,深深地扎进血肉,强烈的温差激得我全身一阵战栗,却还比不上我内心受到的刺激。
还是中计,她已经被莫妮卡给咬了!
我用力想要推开丝法莲露,却发现提不上气。那只抓住我胸口的小手上的每一片指甲都变得比剃刀还要锋利,撕裂衣料与肌肉,切入气海大穴,并注入一股令我经脉酥软的毒素。
“莫妮卡,你的伎俩仅此而已吗!”
乙太真诀根本无需通过经脉来发挥威力,意念转动,在极短促的时间内把精神异能的威力推到极致,迅速清除了我体内的毒素。蕴含着这股力量的血液被丝法莲露吸走,再被她的身体吸收,溶入血肉,把她与我连成一体。于是,乙太真诀也在丝法莲露体内直接发挥了作用,分解了莫妮卡用来控制丝法莲露的信息蒙。
信息蒙被分解,丝法莲露口中的獠牙随之脱落。摆脱控制的她吃力地想要抬起头,结果半路上就又垂落回我的肩上,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她这个动作就把我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去摸她的脉,才发现她原来只是睡着了。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后,我用凶悍的眼神瞪视着对面的隆特姆。我的第一个念头,认为这个陷阱是它与莫妮卡联手布设的。
可是在它的脸上,透着惊讶、透着紧张,还有些若有所悟,却没有一点懊悔和敌意。
再联想从丝法莲露咬中我,到我分解完她体内的信息蒙,整个过程虽然短暂,仍花了五六秒钟。
如果刚才的变故确系迪亚波罗确与莫妮卡的联手布局,那这五六秒钟足够迪亚波罗把我杀成重伤甚至夺走我的生命。
事实上,它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样看来,刚才的事可能只是一个意外。否则就算迪亚波罗不动,一直藏在暗处的莫妮卡也会有所行动。
我直觉地认为,这位夜之女王就在附近窥视,虽然我查觉不到她的任何气息,可是我却一点不怀疑这股直觉。
她在看着我,看着迪亚波罗,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是,她就是不肯现身。
她为什么不现身?
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还有因为无知而生的恐惧。
过去我一直认为,她是魔族的伏兵,是为了让迪亚波罗复活,让魔族大军重返这个世界而行动。
可是迪亚波罗的反应和奇怪举动让我怀疑起这种认知。
大魔神王似乎根本不认识更不了解这位为了让它复活营营奔忙的夜之女王,甚至在提防她、警戒她、破坏她的计划。
在迪亚波罗看来,它身上最后的封印由我来解除或者由莫妮卡来解除,两种选择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个极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导致完全不同结果的差异。
那个差异,绝对不会是有没有祭品的区别。
我还在考虑这些问题,隆特姆却有些不耐烦了。
“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你已经拿回了你想要的东西,现在轮到你来解除最后的封印了。”
我沉闷地应了一声。告诫自己想不通就别想,自己掌握的情报严重不足,胡乱猜测,一旦在脑中形成固定观点或结论,反而不利于进一步观察分析,同时会严重妨碍临场应变。
用颤抖的手掌爱怜地抚过丝法莲露娇嫩的脸蛋,我抄起她的身体,对隆特姆丢下一句:“给我一点时间。”
不等对方答复,我抱着丝法莲露转身走出大殿,来到广场中央,把她交到沙蒂娅手上。
“我先送你们走。”
沙蒂娅摇摇头,坚定地回答:“我不走。”
“大家都受了伤,你不走的话没人可以照顾他们。”
“我相信,没有人愿意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沉默了。但是我没有花很长时间去考虑,撮唇呼哨一声,还在和三叉戟缠斗的炎魔之枪荡开对手,疾闪回我身旁。反手一抄,我把枪交给沙蒂娅,再握住她的手把枪插进地面,下了两个命令:“听从她的命令,守护这个结界里的人。”然后闪出结界,对上了追击过来的血腥三叉戟。
被我一伸手就扣住戟身,血戟怒不可遏,发出强劲的电流,想要震脱我的箝制。
“器肖其主,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逞凶!”
我手上加劲,任血戟如何暴跳狂旋,五指仍然牢牢扣住戟身不放。
“褒曼尼尔已死,你还不思悔改,难道想要随它一起魂飞魄散不成?”
厉喝声中,我运功迫出真元精血喷洒戟身,准备再以精神异能淬炼,净化戟内蕴含的血光戾气。结果却大出我的意料,我一口精血刚喷上去,挣扎已见缓和的血戟光芒暴涨,居然震松了我的五指关,哧溜一下滑出了我的掌握。
我先是一怔,方才想起自己毕竟也是妖魔,血中蕴藏着妖力能量,那血戟得到紫荆妖力之助,突然威能大涨也在情理之中,反是我行动之前欠了考虑。
不过不知道血戟是不是被我吓昏了头,天宽地阔往哪个方向不好逃,偏偏又一头扎回了黑石主殿。
“这还不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我大笑着尾随入殿,却见血戟冲破隆特姆的阻拦,直飞上高台,一晃枪尖挑起褒曼尼尔的尸身盖在蠕动的胚胎上。
我看得纳闷,却听隆特姆发出一声怪叫,飞身跃上高台,火焰枪疾挑横扫,想要把尸体和血戟扫离胚胎本体。结果却慢了半步,血戟的枪尖已经穿过尸体,扎进了胚胎。
刹那间,隆特姆如遭雷殛,双膝软倒,手中的火焰枪也一下变得黯淡无光,个头缩水了一半多,这一扫自然是落空了。但它一咬牙,借着身体前倾之势,脚向前一蹭,硬是绷直了膝盖,再转腕子一枪刺去,枪尖准准扎进尸体下方。老兽人鼓劲狂吼一声,双臂拼死命地向上一掀,愣是把尸体连着长戟一起挑了起来。立刻就见它两只老眼中重新有了光采,膝盖也不抖了,膀子也有劲了,火焰枪也“蓬”的一声见风长了起来,可惜没烧着任何东西。就在尸体被掀起来的那瞬间,血戟乘势拽着旧主火箭般直飞上天,“夺”的一声钉在了殿顶上。
不过隆特姆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它,呼的一下跳了起来,火焰枪舞成一团比自己身体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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