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冬妮娅只是酷酷的颔首回礼,未置一词,这份冷淡先就让对面女孩水汪汪的大眼里多添一分疑惑,再加上满身披挂,俨然一副随时随地将任何生物剥皮开膛的架势,更令小蛇女畏惧不已,悄悄地贴到山果身边咬起了耳朵。
“这位姊姊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怕。”
“别怕别怕,冬妮娅夫人心肠很好的。”
“可是她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眼睛还盯着人家上下看个不停,好像、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剥我的衣服一样。”
“说什么呢。你和她都是女人,你有的她都有,甚至比你的还要好,她剥你衣服干什么?”
“可是爸爸还在的时候曾经说,外面有很多女人喜欢拿我们亲族的衣服做成包包……”
“喔,剥皮就剥皮,还什么剥衣服。你放心好了,虽然冬妮娅夫人是干猎户出身的,过去剥过很多动物的皮,不过你是我的朋友,她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吗?你能保证她真的不会剥我衣服或者做出其它伤害我的事。”
“我当然可以保证,她要是想伤害你的话,就不会一个人跟我来了。”
“可是我还是好怕喔。爸爸说一个人的习惯是最可怕了的,她会不会因为剥皮剥成了习惯,待会儿见到我真身的时候突然手痒啊。”
“这个……总之有我保护你,你可以不用怕。”
“你真的会保护我?”
“男子汉一言既出,四驾马车也难追。”
“嗯,我相信你。”
第七回 时光回溯(下)
路过神殿时,冬妮娅心中一动,折身走进去,与当值的神官费了一番口舌,总算用身上仅有的七枚银币换来了一瓶治疗药水。再走出来时,已经是红霞映面。
“动作快一些吧,你走得这么慢很浪费时间啊。”听到冬妮娅随口这样吩咐时,矮人低低的咆哮起来。“究竟是谁在浪费时间啊?为了三枚银币!”“虽然只是三枚银币,可是我没有就是没有啊!你说得这么大方,也没见你主动掏钱。”“我叫你的时候,你居然像赶苍蝇一样把我挥开。”“喔,是这样吗?那可真抱歉了,不过你要想插嘴别人的说话,态度就应该更严谨一些。”
二人一边拌嘴,一边出城来到郊外,然而当冬妮娅引路到达与山果约定的地点时,却没有见到小随从与小蛇女的身影,但是草地上却留下了大面积的翻滚痕迹,泥土上的脚印也与印象中小山果的留档相符。
“喂,草叶子里面有宝啊?你趴在地上看个没完起来了。”矮人不耐烦起来。
“从草叶磨损和草根翻起的新鲜程度看,小鬼们应该是刚刚才走。”冬妮娅也不理他,自顾着发挥猎人本色进行勘查。“不过脚印没有向四周任何一个方向延伸,他们是用魔法离开的吗?”
直起身子,冬妮娅望望天色,口中喃喃自语:“现在约定的时间也还没有到,两个人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你说谁离开了?又是什么意外?”
“我知道就好了。”冬妮娅乱没好气,心都揪起来了。“看来只有直捣龙潭了,我们走!”
一路之上,二人无话。冬妮娅只顾在心里反刍矮人提供的情报,试着将其与自己所了解的事实结合起来。
矮人的情报大半源自本地的一个古老传说,还有少半则是在他从当初潜入城中打探盖亚军情的同伴口中听来的流言。
相传在圣王国时代,城西山中无草木而多金玉,有一状如蛇而四翼的恶龙踞山为穴,以金玉为食,与矮人和矿民争利,双方积怨日深,终成大仇,以致后来恶龙每现必伤人命。虽然矮人与人类联手相抗仍不能敌,人口日衰。终于在某一天,连矮人们也被迫要放弃家园准备背井离乡时,晴天里一声响雷,刹那间暴雨如柱,连下了三天三夜,大有将整座山都淹没的架势,逼得恶龙终于现身离巢。其后数日,雨势时弱时强,隐掺腥红,云层上不断传来的龙吟之声,犹如雷霆震怒,撼动四野。
天空上的战斗整整持续了六天七夜,最后在第七天清晨,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大蓬血雨裹着恶龙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及里许的大坑,在该坑被地下涌起的泉水和天降甘霖填满之后,大雨方才停歇,红日重现。
经过那不曾现身的神物(大多数人都相信那是一头善龙)与恶龙的一战之后,当地的气候也恢复了正常,大地得到足够的滋润,绿意日盛,移民也开始增多,渐渐形成了城镇。
好景不长,随着亚比葛尔市逐渐形成气候,战败的恶龙也开始恢复生机,为了治疗伤势,它常常在入夜后变成美貌女子勾引精壮男性到它的巢穴,将其活活吞吃。一时间弄得该地区人心惶惶,每天不待太阳下山就纷纷关门闭市,天黑之后,平常人家的男性,上至九十九岁老翁,下至九个月大的奶娃,都不敢把鼻子探出门缝,有什么事只好由女性出头,结果又发生了一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袭击夜行女性的新问题,之后像推骨牌一样引发连串事件。眼看着刚刚建立的城市秩序又要崩溃,当地的自治团体只得向一名被扣押的巡礼神官求教,并采纳他的意见,集资在恶龙栖身的湖泊中心盖起了一座光明女神殿,交由该名神官主持,这才镇住了恶龙不再作崇,而这个事件,也成为后来亚比葛尔地区归化圣王国的发端,以及该地区的著名传说。
事隔数百年,圣王国成了历史上的一个名词,亚比葛尔市也成了卡奥斯王国的领地,传说渐渐淡漠了。然而在盖亚军占领该地区后,这一古老的传说不知怎地在士兵中迅速蔓延开来,甚至惊动了他们的长官……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冬妮娅心烦意乱的想到,归纳传说得出的结论就是--山果·克里斯看到的那条蛇龙的老妈很邪恶很邪恶,那她的女儿的品性又怎么样呢?照自己的调查结果来看,确实她没有伤害曾经被她接到蛇穴的人,可是……冬妮娅痛恨自己竟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在没有人可以帮她去考虑问题、去承担同伴的安全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怀疑、去思考一些过去不愿触及的阴暗方面。
确实从自己的调查和矮人的情报来看,被放回来的人没有受到除惊吓之外的任何伤害,可是她真的只有找过七个人吗?话都是她在说,谁可以为她担保?万一被她邀请到蛇穴的人数不止七个,那……不,就算只有七个好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把人都找齐了对号入座,目前能掌握的也只是她确实有放人回来,至少是两个,至多呢?是不是七个人都被放回来了?没有办法证实。另外,如果照传说来分析,山果看见的水晶天花板就应该是神殿的遗址,可是当年神殿的作用只在镇压怪蛇,并不具备消灭的能力,那叫丝丹的女孩说母亲在水晶发出的光芒中消失这一段话就大有问题,而这一段话要是有问题,山果又确实看见水下有蛇,那、那不就是说,自称丝丹的女孩根本不是什么恶龙的后代,她自己就是当年那头祸害生灵的蛇龙!
越想越怕,冬妮娅忙伸手压下双肩的颤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是一片冰凉,于是解下猎弓,借着调试弓弦来帮助僵硬手指恢复灵活。悄悄偷看大步跟在身边的矮人一眼,虽然浓密的树味遮住了明亮的月光,但借着前方隐隐透来的水光和自己优异的夜视术,还是可以看见,矮人也正在解开斧锋上的皮套,浑圆的眼球中看不出紧张,有的是一份老战士的沉着与自信。
对比自己的紧张,冬妮娅不禁有些许后悔,或许自己不应该向矮人主张自己领队的权利,或许自己应该先去与紫荆等人商量会合后再出发。无论是在家乡或是这一路上走过来,自己都是处于一种从属的地位,只要依照他人安排好的道路行走就好,偶尔耍一下小性子,捅个小漏子,也不会受到太大的责备,被关心、安慰与宠爱是自己最大的任务。现在忽然一下子挑起领导者的担子,感觉好不习惯,除了紧张疲倦之外还感觉到隐约的……厌恶?
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就一定要去怀疑素不相识的对象吗?
自己不喜欢这样子去怀疑人,更讨厌将每一个靠近的陌生人都视作居心不良的坏蛋。但是,自己也不能因为不喜欢,就总是躲藏在他人的羽翼下面。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现在已经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将来还要成为一个家庭的主母,一群孩子的母亲,以及万千领民的监护人,这许许多多的责任,许许多多需要保护的人,都不是一句“不喜欢”就可以推辞掉的。
“小孩子一定会长成大人,旅行更会加速这种成长。”记得向领主大人提出要外出寻找微民的那一天,老人没有特别关心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安全归来,反而笑着调侃自己:“道理虽然没错,话却是土的掉渣。我想你大概不容易记住吧,不如这么说,一个女孩子要是没有换过五任情人,经历三种人生,就不能称之为能独当一面的成熟女性。”
“那三种人生?”
“舞会主角的人生、饭店大厨的人生,还有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床上尤物的人生。”
呃,抛开最后那句羞死人的玩笑不说,自己大概明白老人前两句话的意思。舞会的主角、饭店的大厨,一个吸引众人的目光,一个掌握众人的肠胃,可是主角能不能吸引观众的目光,大厨能不能满足食客的肠胃,却不是旁人能够帮得上忙的,这就好像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责任,必须是要自己来背的。
“记住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当屠龙英雄,而是辨明对手的用心。如果对方确实不安好心的话,第一要务也是拯救人质,然后就撤退。”前方的水光越来越清晰,冬妮娅再度叮嘱矮人。“我知道矮人大伯你以铲除天下一切妖魔为己任,不过希望你也能掂量清楚我们的实力,就凭你我和你,再搭上一个人质,怎么也不可能打倒传说中的大怪兽。待会儿大伯你要实在忍耐不住的话,我希望你想想你前辈同胞血淋淋的教训。”
冬妮娅话一说完就后悔了。什么不好提,自己怎么偏偏提起矮人族的恨事?这下可好,还没与那怪蛇碰上头呢,矮人眼里已经是一片烈火疾风。
“放心吧,丫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头上扣一领队头衔的经验。”矮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冬妮娅不确定地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他是在讽刺或是体会到了自己的心情。不过当她想起在吉布森岭的山林中,矮人为了同伴克制自己的情景时,感到安心不少。
然而战斗还是发生了,不过责任不在矮人身上,挑起争斗的肇事者,是两个、不,确实的说是一头不在他们预料中的女暴龙。
当冬妮娅与矮人在阵阵远雷般的咆哮引导下来到神殿遗址的最下层时,就见在满目璀璨的水晶闪光当中,曾经见过的影团龙女正赤手用力轰击着地板,大片的水晶碎块随着她的每一击溅起老高,又在她抽回拳头之后飞转密合成铁板一块,龙女直打得双拳血肉模糊,仍然未有寸功。看得冬妮娅心惊肉跳,一时间手足无措。
“艾莉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看清现场,矮人大吼起来。“海雷娜又在干什么?”
呆杵在地下大厅一隅的森之妖精回过头来看着两人,面上满是惶急之色。
“海雷娜她、她又暴走了。”
“这除了你又没别人,会有谁去碰她的逆鳞?”
“我、我和她在‘猫儿眼’听见你们的谈话,好奇下就跟着过来想看个热闹。谁知道一出城,海雷娜表情就变得怪怪的,说是闻到什么化蛇的味道,然后就拉着我一路狂飙过来,到了这底下之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化蛇?”矮人与冬妮娅对视一眼。“这是那头亚龙怪蛇的名字吗?海雷娜又怎么会……”
“矮人大伯,海雷娜她有多大了?”
“她自己不讲,谁知道她多少岁。”矮人扬起眉毛。“你问这个干什么?”
“524岁。”妖精突然插口。
“那就有可能了。”冬妮娅喃喃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就是当年打败化蛇的那个龙族?”
听冬妮娅这么一问,矮人连胡子都扬了起来,妖精则是掩住了小口,两人齐齐向场中的海雷娜望去,又一齐摇了摇头,但是理由却大不相同。
“龙族的力量虽然强大,但算算时间,那时她最多不过是头一二百岁的小龙,想要打败一头连我祖辈倾举族之力都无法对抗的亚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海蒂虽然从不夸耀自己的战绩,却从来不做没有代价的事,要真是她打败那头化蛇,没有从矮人那里挖走几百袋宝石怎么会离开。”
“那你们说她这是……”
冬妮娅话还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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