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陡变。
就在一刹那间,纯净的圣焰变成了地狱的黑火,护法的鬼神变成了勾魂的死神,正扑在这些鬼神身上狂劈乱轰的石武士动作一僵,潜藏体内的阴魂们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被吸蚀一空,失去了魂体维系,十几个巨大的石武士在同一时间里土崩瓦解,那幕景像真是壮观极了,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恐怕会情不自禁地吹口哨叫好。
这是暗之剑!圣堂武士出身的莱昂怎么会用暗剑技?
不提我又惊又疑,单说在自己爆发最强攻势前的刹那生出这般变化,我的一口气险些就走岔,面对着如黑龙般迎面噬来的剑芒,我只有孤注一掷,不但不退,反而借势前冲,将残余阴魂尽集于一掌,压缩成一枚妖球推向剑芒,只要劲气相触,微生互抵之力,我便可挪移脱身。
莱昂冷冷一笑,满是黑气的面上一时尽是嘲弄之色,应和着这一笑,原本矫健如龙的剑芒忽变得软绵如绢,层层叠叠的缠在我的臂上,一股近似天魔功的异力立刻开始压榨、啃蚀我的血肉精气,逼得我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幻魅妖球还原反归,才算抵住了这波侵蚀。
不待我有所作为,莱昂在第一波蚀劲无功而返之后,往回猛一抽剑,软绢般的剑芒又复刚利,将我整条手臂拉得皮开肉绽,白骨外露,差一点就被剁断成几截。
我一声悲鸣,乙太诀全力运转,就在体外凝聚起月华魔力,飞起一记脚刀向莱昂下巴剁去,莱昂似是没料到我居然还有余力反击,见我这一脚带起了两色光华,倒也不敢托大,当即回剑自守,却拦了一个空,我腿一缩一弹,哧溜一下滑出老远。
开战以来第一次的正面冲撞就以我万分狼狈的血洒长空收场,见我退开,莱昂也没有急于追击,我乘机检查起所受的伤害。
情况非常不妙,好不容易恢复到十成状态的妖力为了弥补先前两次攻击的伤害已经消耗了将近三成。加上直接受到圣光冲击的大脑伤势不轻,无法在短时间内痊愈,使我对力量的操控大受影响,象刚才我使出那一式“妖魂冲霄”,凝聚到的地阴之气就比预期中要稀薄许多,再推动二段变化组装石武士已经颇为吃力,以致不能发挥出其中的精微妙着,仅能从大处指挥那些石武士的动向,至于它们和鬼神是怎么一个打法就无力顾及了。
若不是我受袭在前,脑部带伤,不能将妖魂冲霄三段变化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他莱昂岂有胜机。
我一边恨声低咒,一边运起重生法接续断臂,却发现再生速度比平常慢了一倍多,乙太诀细查之下,竟是永久原子出了问题。病根源自我上次与希格蒙德的交手,当时精灵力已经在永久原子表层留下暗伤,一直不为我所觉,刚才受到破坏性极强的暗力侵蚀,已经皲裂,虽然伤害未到达原子核,其不良影响却已经在再生过程中显示出来。
我开始有些心慌了,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在暗地里加强力量催愈伤势,同时注意打量莱昂。
经过那一场短暂却激烈的缠斗,莱昂的消耗应该也是不小,可是稍微沐浴了一下月光,他黯淡的灵体马上恢复到正常明度,很快又提剑攻来。我这才意识到他身为死亡骑士的优势,不仅是让他的力量翻了一番,而且使得他可以直接吸收月华魔力,甚至可以使用生前限予信仰而不能使用的暗剑技,这都没有什么稀奇。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还可以使用圣剑与圣力?
死亡骑士是背弃光明,从属黑暗法则的存在,就算生前的圣力修为有多精深,也不可能在死后使用,莱昂他居然可以打破这层规障,同时使用光明圣力与黑暗力量,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个事实只能引导出一个答案。
现在的他和我的立场一样,都是混沌的住人。
不过混沌的住人并不可怕,妖魔都是混沌的住人,却照样被我成百上千的屠杀。可是莱昂不一样,死亡骑士是因诅咒而生的不死存在,只有用圣力净化他们承受的诅咒才可以令其消失,其它的任何力量都只能削弱却不能消灭他们,可是莱昂这个死亡骑士却不怕圣力,也就是说,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消灭他,他是一个绝对的不死者。
和不死生物战斗是找经验,和死灵战斗是找刺激,和死亡骑士战斗则是找罪受!而我,却正在和一个绝对不死的死亡骑士作战,这种行为又叫作什么?
找死?我打了一个寒战,心里竟生出几分怯意,甚至想到了撤退。
“撤退?”我对自己露出讽刺的笑容。我居然讲究起用词的体面了,不就是逃跑吗?可是,我为什么要逃?来到东方要塞的目的还没有达成,眼前又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强劲敌手,还不用担心会失手把他打死,我辛辛苦苦的策划这一切,不惜自贬修为,不就是为了打个痛快吗!
就在我脑子里转动这些念头的过程中,已经和莱昂又是数百记剑拳相交,迸发的冲击波将大气和大地狠狠的撕裂、爆破、粉碎,无可抵御的能量风暴极速扩散,霎时就把方圆里许的建筑化作了扬尘。我和他的身上,也分别中了对方的不少劲招,几度被迫分开,然而每次分开之后莱昂总是稍稍一照月光,马上就又神完气足地冲了过来,而这时我的伤口都还没有复原,转化月华所得的妖力还不足以弥补交手中消耗的分量,又被迫要付出更多的妖力,增添更多的伤口,几番恶性循环下来,我气海里储存的妖力江海直下,身上绽开了一道又一道血口,最危险的一道落在颈部,差一点就把整条动脉给切开来。
真是屋漏偏逢阴雨天啊!
随着伤口的不断增加,疼痛刺激下我越发感觉心慌。如果仅是永久原子的暗伤恶化爆发,我还不至于落得这般狼狈。问题是在三天前,为保证有足够的能量突破异空间,我不顾一切的吸纳星界元气,结果撑伤了处于封印状态的经络气海。经脉受伤会导致妖力运转速度减慢,气海受伤会直接影响妖力的培育生成,而且这两种伤害和大脑、永久原子一样,都不容易在短时间内痊愈。偏生我一心想着在那边开战前杀掉盖亚军总帅,那希格蒙德就不得不停止进军,赶回大本营主持局面,会战就打不起来,佣兵们的训练成果也就无从验证,特蕾莎的信用和名誉可以保住,我也有理由原谅她,并有充分的借口搪塞艾尔迪诺。所以我这三天只顾着转化、储存力量准备刺杀金·斯沃,根本没有用心去检查、治疗这些暗伤,现在战斗时间一拖长,毛病就全出来了。
虽然有乙太诀这么好用的秘法,可以转换双月魔力补充一部分损耗,但总体形势仍是入不敷出,我行功发劲渐感力不从心,为了维持攻招的威力,不得不削弱护身劲力。防御一弱,圣剑对我的影响开始凸现,它与残存在我脑内的圣力遥相呼应,令我的头痛逐渐加重,行功更见迟钝,圣剑圣力响应更强,如此恶性循环之下,渐渐我连拳脚章法都开始散乱,莱昂更是毫不留情,剑起剑落,将我身上下的皮肉大块大块地削落,弄得我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肌肤,和个血人一样。
头痛、身上也痛,而且两者都是痛到了极点,痛到我连眼泪都流了下来,痛到我一看见那白森森的剑尖逼近,心尖就开始打颤,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脚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拼命地想要避开那样会带给我无尽疼痛的凶器,可是每一次都封架不住、闪避不了,那剑就像头有教养的毒蛇一样,每次都能发现我布下的屏障的破绽,自如地游入我怀里,张口撕下一块皮、一条肉或者是挑断一根筋,再优雅地缩回头,甩去牙上的血滴后再一次带着残忍的笑容慢慢逼近,对我重复着上一轮的动作。
至此就算我头脑再不清醒,也明白自己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正在任由莱昂宰割,而对我充满恨意的他并不想痛痛快快地了结我,要让我多吃点苦头,让我受尽痛苦才能死去!
情势恶劣如斯,明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连猪猡懦夫都没得当,只会变成被零割碎剐出售的王八死鸡,逃跑的念头更是像打不完的地鼠一样往外冒,可是我却依然在咬牙死撑,至于为什么要拼到这种地步,却连我自己都不能明了。
我心不在蔫的挥手格开莱昂迎面劈来的一剑,手臂上又再绽开一条血痕,腕骨断裂,一股圣力沿着血脉直侵入体,宛如锋利无匹的锐剑,所过之处在永久原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见核的伤痕。
北斗骨碎打!附加效果“即死”!
我吓了一跳,脑子也清醒了一点,急尽全功将圣力逼出体外,然而脆弱的右臂再也不堪这样的伤害,在我逼出圣力之后也迅速分崩离析,风化而散,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可能重生了。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逃走的欲望再也无法抑制,然而就在我准备不顾一切的转身狂奔的刹那,我眼前浮起了特蕾莎那轻蔑讥诮的眼神,于是一股更强烈的欲望压倒了逃走的念头。
我怎么可以这样狼狈的空手而归!
我嘶声狂吼,不顾一切的挥拳猛殴莱昂的面孔,全不顾破绽大开可能会被他一剑腰斩。
似乎是为我疯狂的气势所慑,莱昂回剑挡下了我的拳头,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令圣剑剑身逐渐弯成弓型。
“为什么要阻拦我,莱昂·雷依可尔!”我一边绞尽气海发劲施压,一边强忍着头痛发出念波。“虽然是我害死了你,可是我现在所要做的事,也是为了卡奥斯,为了你舍命保护的国家和人民啊!只要金·斯沃一死……”
“不要说这种动听的话了。”莱昂本就冰冷的眼神更添三分寒意,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在用冰刀肢解我的灵魂。“你只是想要讨好你的盖亚女人而己。”
我全身都僵住了,高昂的气势与决心如同雪片一样崩溃,我动了动嘴,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却没有了机会。已经从气势上将我彻底压倒的莱昂手腕一抖,在曲缩中蓄满了力量的圣剑如闪电一般贯穿了我的胸口,余力不止,推动我掠过夜空,直至钉在钟塔的十字架上。
第六回 封印之剑
圣力如同电流一般在我的体内流窜,带给我宛如撕裂般的巨大痛苦。我从模糊的泪眼望出去,莱昂松开了紧握在剑柄上的双手,慢慢地向后飘开。
他为什么走了?不打算给我致命一击吗?难道他不知道,如果不用圣力彻底打碎我全身的永久原子,即便是化为飞灰我也可以复活?
无法理解莱昂的用意,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我试着想要拔出圣剑,却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法做到,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拿眼望着莱昂,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把残余的妖力都集中在大脑和眼球上,灵识与视觉的双重扫描让我确定了莱昂的举动。只见他双手合握在胸前,垂首阖目,却是正在祈祷。
这是替我超度吗?可我还没死透呢。
祈祷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哪里像是一个人的声音,简直如同一整班僧侣在做晚课。再仔细一看,莱昂身后的城墙上竟然真的有一整班僧侣在齐声祈祷,其它三个方向也是一样。随着他们的祈祷,圣剑也开始发出嗡嗡的共鸣声,侵入我体内的圣力更不用说了,热闹的和开了锅的水一样。
他们这是想用圣力把我煮熟吗?
我正这样想着时,贴着背心的十字架也发出了灼热的高温,原来是想把我烤熟。可是等等,为什么这个十字架和钟塔都还在?它们不是正处于战区的中心地带吗?为什么没有被能量风暴给摧毁?难道是什么人给它施加了防护魔法?可为什么要专门给一座钟塔施加这种魔法?
一想到这里,虽然脑中依然剧痛难当,我的思路却突然清晰起来,视线一转,我这才发现不光是这一座钟塔,东南西北,还有四栋处于冲击波扫荡范围内的高楼也没有被摧毁,五栋楼房正好排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而且每栋楼的顶端都竖着一具十字架,看得出来是临时摆上去的。
这是一个陷阱,我被算计了!可是谁会算计我?
容不得我仔细思量,胸口又生异变,随着圣力的不断侵扰,封印我力量的咒符从皮肤上浮现,发出血色的萤光。原本在我体内翻腾不休的圣力则开始有规律的脉动、行走,在原有的咒符外圈形成一道新的封符,四个方向、包括我身后的十字架散发出的圣光和圣力更是浓烈的有若实质,并开始与地脉与山川灵气共鸣,眼看着整座东方要塞会马上化作一个巨型的封魔阵,我会被永远禁锢在黑暗的地底,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恐惧就像电流一样在身体里狼突鼠窜,刺激着几近瘫痪的精神力重新扬起。
再不挣扎就没有机会了!
一连串的咒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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