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海雷娜的想法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山果那小子虽然欺骗了丝丹,却是情有可原之处。”我把昨夜逼迫山果吐露心声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总结道:“俗话常说有好的出发点不一定会办成好事,山果那小子的情况也大抵如此,我担心的是他现在极端渴求力量,在这种心态的推动下,加上年轻人的浮燥偏激禀性,如果没人监督,很容易为求速成而走上邪道,届时的麻烦就更大了。”
冬妮娅闻言色变,砰的放下酒杯就想跳起来,奇勒在一旁出声阻止:“别太着急了,丫头。山果那小男仔又不懂神行缩地之术,一夜时间能走到哪里去?再说他会不会连夜赶路也是个问题,他要是够聪明,该会想到先在城里另找一处旅馆栖身,等天亮了再上路。年青人本来就能睡,昨晚又闹了大半夜,他不睡到中午才怪。所以你还是先坐下来把早餐吃完了,再上去睡一小会儿,找人的事就交给我和撒克逊吧。”
冬妮娅想了想,慢慢地坐回位子上,送餐点过来的酒保也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连忙把手上的食物连托盘一起放下,迅速溜走。用过早餐之后,冬妮娅起初坚持和我们一起去找山果,最后还是被我劝回房休息去了。
“虽然必须尽快找到山果,但你既然不打算马上原谅他,那最好不要和担任寻人任务的我们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让那小子多担点惊吓,就算是个小惩罚吧。要知道,押犯人上法庭见法官和法官下监狱审犯人在主客气势上也很有差别呢。”
“丝丹的无心之言是指什么?”
走在阳光明媚的大道上,我问了身边的同行者一个在肚子里憋了一夜加半天的问题。奇勒仰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去摸胡子,似在思考该不该告诉我。
“我看那小山果脾气也犟的很,如果我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用言语拉动他回头会很难。”
“呼呼,人类要想打听什么事,总可以找出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矮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才开始回答我的问题:“要说那句话,本身其实也没啥,小女娃子使性子而己。只不过在那种环境下说出来,连我都觉得有两分扎耳,要让那小男仔完全不去在意,确实也困难了点。”
虽然明知道矮人马上会告诉我,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话?什么环境?”
矮人奇怪地冲我翻了翻眼睛,仿佛在说:“你这个人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能从事盗墓这种需要耐心的细致工作。”
我讪讪地笑了,矮人也没追究,接着开始告诉我那句话产生的始末经过,不过矮人把在哈洛克城的那场战斗说成是他们和紫眸妖魔的战斗,之后他们一行人被哈洛克城的盖亚近卫军看管起来,逃狱之后,沙蒂娅进行了占卜,内容显示紫眸妖魔会在这个西部小城弗甸出现,可是队伍在逃出时是选择向东北,也就是蛇夫山脉的方向前进,如果这时再沿大道折向西方,还要再次穿越哈洛克城,不得己下众人只得绕小路向西。
在经过雷曼沼泽时,队伍遭遇居住在沼泽中的夔兽袭击,山果被掳走,后被海雷娜救回,同行的丝丹因为缺乏追踪经验慢了一步,赶到时正看见山果和海雷娜肢体有亲密接触,便有些动气,冲口而出的话也重了些。
“你什么力量也没有,战斗的时候还敢站那么靠前,这种被别人救来抢去的感觉很享受吗?”
听到矮人刻意拔尖了嗓子模仿丝丹喊出这段话后,我十分想笑,但一思及话中的含意,我又想叹气。这段话确实尖刻,难怪会深深刺伤山果的自尊心,不过以丝丹一贯的温柔低调的脾气,当时居然会情绪失控,可见海雷娜一直带给她的压力有多大,而且我想那两个人当时的接触姿式定是有些容易招人误解的地方,才令丝丹累积己久的压力一触即发。
就在矮人比比说说,我暗自感叹间,两人已经寻过了城西的青霞栈,不见山果,便调头向城东最后一家旅馆走去。弗甸城较为偏僻,又不靠近公路干道,城中一共也不过一大二小三家旅馆,这都还是托了效外定光湖艳名之福,常年吸引一些探幽之士到来,才能维持着运营。
进入城东的紫气亭,一问老板,果然有一相貌仿若山果的男孩在深夜时分来投宿。老板领着我们上楼时还在说,他看那男孩一脸的失意,想是被女孩子甩了出来做伤心旅行,而且八成是连夜赶路,因为他进门之后几乎就瘫在地上,所以到了中午他也没有去催人起床,所以那男孩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房间。
于是我和奇勒都放下心来,不想到上楼敲了半天门,把同楼其它深夜归来的旅客给吵醒了,男孩的房里仍然静悄悄的没人应个声。我心中一紧,甚至等不及老板掏钥匙开门,上前一掌把门推倒,抢进去一看,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也还是倒扣着,压根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如果不是在椅子上看见山果的包袱,我简直怀疑老板弄错了房间。
发现客人不见了的旅馆老板发出一声哀嚎,当他看见我闪到窗边时,以为我也想溜,马上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衣角,开始诉苦。
“尊贵的先生,我这可是小本生意啊!而且昨天为了接待你们的同伴,还拒绝了另一位绅士,当时那位绅士出到了一晚一个金币的价格求一个房间,我都没有答应,完全是出于一片爱惜年青人的热心和温情,想不到竟然会遭到这种下场,这可是大损失啊!”
“别乱叫了,哪有逃房钱会把随身财物拉下的。”奇勒打开包袱看了看,摊到老板眼前,银币的闪亮光芒像刀子一样割断了老板滔滔不绝的哀泣。
“他既然把行李留在这里,当然不会是逃跑,可能是他出去的时候你自己没发现罢了。”矮人一缩手把包袱收入怀里,用斧柄敲了敲老板伸出来的手爪。“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你先出去吧。”
半哄半赶的把老板逐出房间后,矮人关上门,开始在屋里东翻西看,我则仔细检查着窗台和窗框,然而窗台和后街地面都看不到足印,外墙上也没有摩擦的痕迹,矮人也没在房间发现任何线索,现场的种种迹象表明,山果只在房间里打了个转,放下行李又出去了。可是下楼的楼梯只有一条,柜台就在楼梯下方,正对着大门,要出去绝对瞒不过老板的眼睛,除非他跳窗,可是我又找不到他跳窗的痕迹。
我和矮人困惑的对视一眼,矮人突然提出一个可能:“那小子会不会是翻上屋顶走的?”这个假设倒可以解释外墙和地面没有痕迹,可就算翻屋顶,也要踩上窗台才成啊。
“他又不会飞。”
嘴上咕嚷,我人还是回到窗边,再一次检视着窗台上沿,还是没有发现攀抓的痕迹,正想放弃时,展开的窗框角上一线闪光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
我探身出去小心地取下那根发亮的线条,搁在手心一看,却是一根似乎连矮人族的金细工师都做不出来,一如水晶般剔透的紫色发丝。从这根短短的头发中,我感应到一丝微弱却又无比亲切的妖气,仿佛它是从我身体上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是紫荆妖力,这怎么可能!?
第五回 新的旅途
怎么会有这种混账事!!紫荆妖力是由我理解、炼化而成的异质妖力,是紫荆妖帝的标志和象征,可是这应该是天下无双、独我所有的妖力现在竟然出现在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上。我脑中一阵昏晕,恍惚间感到身下倚靠的窗台仿佛垮掉了,如果不是有人一把拉住我的腰带,可能我就一头栽到后街上去了。
“你这个家伙难道有畏高症吗?脸怎么青成这个样子?”
我咕咚咽下一大口唾沫,定了定神,犹豫着把那根头发亮了出来。矮人目光一闪,大鼻头凑近头发嗅了嗅,猛缩回头,用力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说:“我们回去吧,在这里估计是等不到那小男仔子了。”我无言地点点头,看着矮人把山果遗下的包袱缠在腰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们结清了山果的房资,并嘱咐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老板,万一山果回来让他回双月叶馆找我们,然后匆匆赶回旅馆。
冬妮娅见到我们带回来的紫发,皱眉陷入了思索。沙蒂娅则乘他人不注意,冲我扬了扬眉毛,见我摇头,她面上也浮起一层忧色。
“大师,你有什么发现吗?”冬妮娅展开眉头问了矮人一句。奇勒盯着在她手指间转动的那根紫发,嫌恶的揉着鼻头答道:“现场没有别的线索了,但我可以肯定,那根头发散发的气息和紫荆那家伙身上的味道一样,不仅难闻,而且嚣张跋扈。”
如果不是满腹心事,我险些就要笑出来。他这鼻子可真够神奇的,居然还可以闻出一个人身上的傲气,伟哉矣。看冬妮娅的表情似乎也不能认同矮人最后那句主观色彩浓厚的评语,不过显然是信了矮人对于头发出处的判断。
沉吟了一下,冬妮娅看着沙蒂娅与奇勒,问道:“紫荆带走了山果,却不来和我们见面,这是为什么?”
祭司和矮人对视一眼,同时把视线转到我脸上,就听沙蒂娅用一种大有深意的语气说道:“紫荆不愿意现身的理由,我想和撒克逊先生大有关系。”
我一怔,立刻醒悟到自己现在的立场,一扬眉反问道:“沙蒂娅大人何出此言?我可是那紫眸妖魔的手下败将,那魔头怎么可能因为我吓得不敢出头?倒是冬妮娅夫人刚才的说话让我颇为不解,各位似乎不以自己的同伴落入妖魔之手而忧,反而以他不愿现身相见而怪,尤其语气亲昵,全然不似与那魔头有过。”
面对我刻意逼出的怀疑目光,沙蒂娅一副语塞的模样,矮人嘴巴动了几下,最终效法雷伊尔保持沉默,冬妮娅垂下眼皮不敢看我,从她抿的发白嘴唇可以看出她正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等到她扬起头时,眼中写满了歉意和轻松。
“撒克逊先生,有件事实我不想继续瞒着您了。”
接下来,冬妮娅原原本本的道出了她们一行人与我的关系和路上遇到的事件,包括我失踪之后她们的行动。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告诉我真相?”我把两臂抱在胸前——同时注意把缠满绷带的右臂搁在左臂上面,绷带下是利用乙太诀操纵能量造出的假肢,质地与肌肉不同,压在下面我担心被看出破绽。不过这个把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右臂拱在台面上的动作仿佛让冬妮娅感受到一些压力,她的语气更添三分愧疚。
“虽然我宁愿相信这是一场误会,但是从现有的迹象来看,袭击您的妖魔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同伴紫荆。”说到这里,冬妮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变得非常坚定:“可是我相信他不会毫无理由的攻击一个陌生人,然而现在我无从得知他的理由是否正当,也不能判断您是一个好人或是坏人,所以也没有权利阻止您向伤害您的人寻仇,也包括欺骗、误导您的方向和思路。”
冬妮娅的告白让我有种想要苦笑的冲动:“您可真是一位正直公正的夫人,可是我这条命也是您的祭司同伴救回来的,如果我要向您的公正表示敬意,恐怕只有放弃对那位紫荆先生的追究了。”
“对不起,撒克逊先生,我必须纠正您的两点错误。第一,我只是说袭击您的妖魔‘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同伴紫荆。事实上您只能提出紫色眼睛这一样特征,而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证明什么。人类对妖魔的了解并不多,谁知道紫眼在他们的种族中是稀少还是普遍?第二,我不是想挟恩图报,让您放弃追查。因为您虽然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紫荆就是袭击您的妖魔,我们同样也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不是袭击您的妖魔,相反现在有不少迹象都对他不利,就是这样我才决定和您开诚布公的说明一切。”
一口气说完上面这一大篇话的冬妮娅的表情活像是舌头打了结一样,她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再开口说话速度就放慢了许多。“紫荆是我的朋友,您现在是我的同伴,我相信自己的朋友,也不愿意欺骗自己的同伴,因为您加入我们的一层意思也是想要得到帮助,将您的后背托付予我们,如果我继续欺骗您,无异在您背后捅刀子,这样很……很不好。”
当冬妮娅说“很不好”时,我看见沙蒂娅两颊泛起朱砂之色,因为昨夜她曾经劝说冬妮娅维持骗局,如果不是顾及她的脸面,冬妮娅恐怕就会直斥“卑鄙”了吧。
“夫人言重了。”我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这样做可以替沙蒂娅分担一些窘迫。“既然您这么坦诚,那我就直问了,您的坦诚相告让我有几分糊涂,您是想我走还是留下呢?”
“我希望您能留下。”冬妮娅果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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