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好,说假话也好,也总有收场的一天。”
  沙蒂娅的这一席话又像是在警醒我,又像是在接着我的话评论冬妮娅。从她的表情上我看不出她究竟是针对谁而言,忍不住为自己分辩了一下。
  “我知道,可是我还没有凝聚起足够的勇气。”转头望了一眼依然沉睡的冬妮娅,我问沙蒂娅:“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的队长是由于什么理由突然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信心和勇气?”
  “她不再做梦了。”沙蒂娅又抛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嗄?!”我的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你这话,我怎么有听没有懂?”
  “你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理由踏上冒险之路的吗?”
  “不是为了帮助冬妮娅找到微民吗?”我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对我来说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
  “就不用管是表面还是里面的理由了吧。”沙蒂娅笑了笑:“为什么冬妮娅会那么坚决的跑出来,那个理由你忘记了吗?”
  “啊,你是说……”我想起来了,冬妮娅会义无反顾地踏上救夫之路,起因是我把微民的落魄影像打入她梦境的关系:“……可就算她不再做和微民有关的梦了,也不至于丧失信心这么严重吧?”
  “她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啊。她是队长,我们也是应她的请求才参加进来。经历了这么些日子的冒险,她发现这趟旅行并不像自己预计的那样轻松无害,而是随时随地都可能遭遇到生命危险,这些危险的经历虽然让她迅速成长起来,却赶不上她内心压力的增长速度。”
  沙蒂娅叹息说:“用定位术探索那么遥远的地方是我的力量所不能及的,她一直掌握的还是八月二日出发那会儿的旧信息,尤其在她最初的梦中,微民是身带重伤流落在蛇夫山脉的原始森林,那可是魔兽云集的场所,你要她如何不忧心如焚?偏偏上路之后她就不再做梦了,让她连用梦境来安慰自己都做不到。”
  “想一想吧,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五日了,距出发已经有五十四天了,这么长的时间得不到自己丈夫的消息,只能一个劲地琢磨最初的梦境,那又不是什么好梦,钻在里面太久,怎么可能不产生恐怖的联想,而想得越多,她就越没有勇气迈动自己的脚步。”解释的同时,沙蒂娅看我的眼睛中闪动着希望的光芒。我明白她在期待什么,心中愈发感到苦闷。
  “现在的我,是有心无力啊。”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想此刻五官一定都挤到了一块:“没有妖魔之眼可供我驱使,现有的力量甚至不足以让我准确掌握五百米外的生命活动,又要如何去确认千里以外的一个人的踪迹?不过……”
  我迟疑了一下,提出了一个自己都不太喜欢的方案:“我还是有能力用乙太诀去影响冬妮娅的脑部活动,让她做个好梦,可是真有必要动用这种精神麻醉手段吗?”
  沙蒂娅慢慢地,但是很坚决地把头左右摇摆了两下。
  “我们要做的是扶她一把,绝不可以挖一个灌满蜜糖的坑让她沉溺在里面。”
  “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支持她了,相信她终能以无比坚定的意志力超越恐惧、威胁和压力,勇敢地站起来!”
  “这样的作法有点消极啊。”
  “我不会盲目支持她的,那是十分投机和危险的错误行为。”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并且目前的我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指导她,所以今后我会更加谨慎自己的言行,而且尽可能地做到为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彻底负责,用实际表现将自己淬炼成一贴无形的猛药,从‘心’着手帮助她站起来。”
  我的豪语理所当然地赢来了女祭司欢喜和感动的——亲吻!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还是感到惊讶和一点点手足无措,再联想刚才自己才说过的话,我的心跳忽地加快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刚刚睡着的我便被冬妮娅从睡袋里面挖了出来,就着冰冷的山泉仔细洗了把脸,我振奋精神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会这么做的理由除了因为昨天晚上在沙蒂娅面前发下了豪言壮语,最主要还是出于实际的考虑,毕竟我的空识灵觉有着比队中所有人五感更强大的勘察能力,尤其当我彻底放弃背后方向,把能量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呈扇面向前扫描时,无论是有效距离还是分辨率都跃上了一个台阶。
  然而饶是我如此卖力,一个上午下来却始终没有发现半个自由军战士的踪迹,让我大感诧异。原先我是想因为我们今天是从他们控制区外的方向靠近他们,估计巡逻队员不会和昨天一样主动上前与我们接触,而是躲起来监视,所以想用空识把他们找出来,万没想到居然连根汗毛都没找到,这是他们的隐蔽本领太好,还是我已经“脑”眼昏花了?
  正在我信心动摇之际,忽然感应到前方有生人气息,先一喜,再一惊,那股生人气息不仅极为强盛,似有数千之众,而且充满了忿怨和憎恨,杀机盎然,让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脑中一清,暗叫一声不好。
  先前我们只想回去就可以找到自由军,却忘记了在昨日相遇之处并不是他们的根据地,而是打伏击的战场,为免遭在西方领地活动的盖亚西翼军主力的追咬,一战得手之后自由军必然已经远走高飞,难怪我们一路下来都找不到人,现在横在我们前面的必然是查觉不对劲赶来援救的盖亚部队了,看他们这股杀气冲天的劲头,必然已经发现运粮部队覆灭的事实,正在咬牙切齿地搜索恐怖分子的踪影,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我们,铁定就会把我们当成重大嫌疑犯甚至顺手灭了我们消火。
  空识灵觉迅速伸延上前,往左右来回一拉,我心里暗暗叫苦,拦路的盖亚部队不下五千人,前锋一个千骑队分散成十骑一组,正向我们这个方向展开广范围的拉网式搜查,后面的主力部队则排成十三行一字形横队,步兵和骑兵相间紧逼压上,在这种“拉网式”与“地毯式”接力的搜查下,根本就没有我们钻空子的机会,如果想不暴露自己,惟有立正向后转,沿原路返回。
  “我们不能绕过去吗?”听到我的建议,冬妮娅蹙起眉头问道。
  “绕过去的意义是什么?”被我这么反问回来,冬妮娅愣了愣,反射性地张口答道:“当然是去找自由军了。”
  她这话一出口,矮人哈哈一笑,吹着自己的胡子说:“自由军?盖亚人这样落力的找他们,那些人还可能呆在昨天的位置上吗?”
  冬妮娅“哦”了一声,脸蛋涨的通红,但在她转身踏上回头路之前,还是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难道这样就要放弃吗?”
  “谁说我们要放弃?我们现在正在接近自由军啊。”我一拍她的肩膀,冲她眨眨眼睛低声问:“你觉得盖亚人为什么会把军队集中到这个方向展开搜索?”
  “为什么?”冬妮娅呆呆地反问,表情好不可爱,我险些就要伸手去拧她的脸蛋,好在忍住了,可也没有给她答案,而是让她自己动脑筋去想。
  “你的意思是说自由军也是朝这个方向撤退,所以盖亚人才会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追过来?可是我们一路过来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啊。”
  “我们为什么会看不到人?”
  “他们隐蔽的很好?不对啊,如果真这样为什么还会留下痕迹给盖亚人发现呢?”冬妮娅一边走一边咕哝:“昨天一仗没有敌人走脱,盖亚人不可能马上得到消息,从现在他们才展开搜索就可以推断是过了一个晚上援军才出发,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自由军的后卫消除撤退痕迹了,甚至来得及安排一些假象迷惑和误导……我明白了!”
  冬妮娅很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惊起不少山禽林鸟,正好又有一阵风从山顶方向掠下,将她的叫声带到了下面,立刻后面的盖亚军气一阵高涨,比她更兴奋而且更洪亮的叫喊声排开风的阻挠一阵阵滚入我们耳中,马蹄声也骤然加紧。
  没想到冬妮娅会这么失态,我们正在攀登的这座山相对高度虽约有八百米,却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形,起伏和缓,开阔度大,对骑兵的影响并不大,先前完全是靠着林深树茂盖亚人才没有发现我们,现在冬妮娅这么一叫,先锋骑兵放开顾忌驱马冲上来,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赢。
  我想到的冬妮娅显然也想到了,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猛地停下脚步,伸握住刀柄向后望去。
  “你干什么,想在这里和五千盖亚精兵打一仗吗?”虽然觉得冬妮娅会有这种鲁莽反应是正常的,可我还是吓了一跳。
  “不,就算我再怎么愚鲁也不会做这种不自量力的蠢事。”冬妮娅松开了刀柄,目光围着五名同伴打个转,最后停在我和亚古脸上。“麻烦你和亚古老师隐蔽起来,有老师的魔法掩护你们两人应该可以很容易瞒过盖亚人的眼睛。万一交涉不成我们被盖亚人扣押的话,你们还可以想办法救我们。”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眼中爆出了火星:“我们现在可是同伴,我又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牺牲女人换取自身的安全,要交涉也该由我们男人出面。”
  “你真的是盗、盗……到底是懂得隐密行动的你和法师救人容易还是我和祭司救人容易?”
  “是男人落在敌人手中危险还是女人落在敌人手中危险?”我一句话就把冬妮娅的质问顶了回去,不等她再提出意见,一口气接下去说道:“我们不能停下来和他们交涉,这样做既危险而且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们现在只能快些跑,说不得,只好替自由军当一回钓金鳌的香饵了。”
  “你说什么?”冬妮娅没有听懂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我也不去解释,聆听了一下马蹄声,大约有十名骑兵冲了上来,后面大队人马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步调,看来这队盖亚军的指挥官是个谨慎稳重的人,利用他的谨慎便是我们的生机。
  “亚古大师,你一次可以对几名对象施予神行术?”
  “最多五人,但是不能把我算进去。”
  “你是说,这个法术的接受对象如果是复数,对施法者就不起作用,你是这个意思吗?”
  亚古一点头,我便指着冬妮娅四人请他施法,然后抽出魔卡准备向下冲去。
  “你们四个人先走,法师和我随后跟上。”
  “不行,你刚才也说我们是同伴,说自己不愿意独个儿躲在安全的地方,难道我们就能抛下你们自个逃生吗?”
  “嘿,小子。你是瞧不起矮人的力量吗?再说一句想把我踢出战场的话,俺先一斧子剁了你的下巴。”
  “我又不是去送死,只是替亚古大师争取施放两轮神行咒的时间。”
  “那你呢?”一直没吭声的沙蒂娅突然发问:“你去阻拦盖亚人的话,两轮神行咒你都没有机会接受了。”
  “我有神行卡!”
  卡片在我手指间一转,切破了冬妮娅用力抓住的衣袖,借下坡之利,我一个猛冲加两个大步就把众人甩的影子都不见了。 
 
 
 
  
第九回 太阳之剑
 
  面对气势汹汹扑上来的盖亚铁骑,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来得不是风骑兵,换成这种动作迟缓的重甲骑兵我就不怕打不准了。我一摸腰间的卡袋,里面本来有二十二张魔卡,可是前天被我一口气浪费了四张攻击卡片,现在还剩下的十八张中,辅助和特殊作用卡片有十一张,攻击性卡片仅余七张,而且攻击卡片都是无法回收的,对这七张宝贵的攻击卡我得像个守财奴一样慎重地使用才行。
  我动用的第一张卡片是具有与真空斩同样威力的风之刃,并刻意瞄准防护最薄弱的马腿贴地射出。成功地斩下了两匹马的八条腿,这么少的数字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原因是一截看似腐朽的粗壮树桩抵销了风刃的相当大一部分威力,斩断下八条腿后在第三匹马的腿甲上留下了一道晃眼的白印,没能伤及骨肉,不过那颇有威力的冲击力还是让战马骤失前蹄,一家伙把背上的骑士给抛离了鞍座,落地后居然就咕碌碌地朝我滚过来。不过山势再怎么平缓,总还是有坡度的,所以这只硕大的肉芯铁球只朝我滚了一两米就倒滚了回去,把好不容易挣扎站起的两名最先落马的骑士再度撞翻,三人个抱着团向坡下滚去。
  我不禁哈哈大笑,虽然这一记风刃没能达到我斩下半数马腿的预定目标,却营造出了不错的娱乐笑果,也算是找回了票价。
  可惜的是我没笑几声,就被一通愤怒的虎吼给压了下去,两柄精钢打造的冲枪一左一右杀入我的视野,我轻舒左臂,五指曲张如鹰爪,将稍微靠前一些左首冲枪攫入掌中,一串青白的电花沿着枪身蜿蜒而上,将骑士殛得全身一震,我马上一抬左臂,意欲将他从马背上举起,却不想这家伙被电得肌肉僵直,双脚却还牢牢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