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信力量大占上风,又已拔了此战头筹,缓一缓手也无不可。
可是我心中却在大叫可惜,艾尔德实在应该拼着硬挨一剑,也要发力抓爆白蛇那颗满是毒水的脑袋。如今却给了他喘息之机,让他有命发挥邪恶的智慧,难说之后的战斗中还能寻到压制他的机会。
而且海茵茨明明是候爵级的妖魔,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名动天下。一开始我就当着艾尔德的面清清楚楚地喊破了他的身份,为什么刚才他还讥讽白蛇是低阶疫魔?是故意贬低对手,还是……
我尚在担心艾尔德会低估白蛇的实力,二人已经在空中打了个不亦乐乎。海茵茨舞动双剑,招发如千鸟振翅,剑气如万羽齐飞,斑斓绚目,然而每一种颜色都蕴含着足以杀死上万人的病毒。可惜的是在过分悬殊的力量差之下,这些病原体不及沾染到艾尔德的衣角便被他招来的冥界黑焰烧掉。而艾尔德的每一次攻击都会确实地焚毁或削割掉白蛇的一部分肌体,然而白蛇却没有放弃战斗逃走的迹象,也没有提升自己力量的意思。
难道才过了二十年他的力量就被腐之指轮消蚀了大半吗?还是他刚刚从封印中复苏,新的载体一时间无法承受太强劲的出力?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先放弃战斗等力量恢复到完全状态再来?如果是过去的白蛇早就会做出撤退的决定了,坚持没有胜望和虽然会胜却会很辛苦的战斗可不是他的作风。他的那颗脑袋又在策划什么诡计了?难道是想扮猪吃虎?虽然这是他常用的伎俩,却从没有过这么难看的表演记录,这次准备破戒了?
我有心提醒艾尔德,可是病毒是从胸口开始渗透蔓延,现在我的肺部充满了脓水,呼吸都是一种受罪,那还能吐气发声。乙太诀虽然可以分解病毒和排脓,却不是一蹶可就,短时间内我只能继续当哑巴,心里那个焦急和难受,甚至影响了乙太诀的正常运转,让治疗速度更加慢了下来。虽然明知这种情绪于事无补,可是我却很难得地感到无法控制情绪的波动。
艾尔德开始对和面前这条打不死抓不住的滑溜白蛇继续纠缠下去感到不耐了,他一抖手将黑焰尽聚在左臂,右指一搭一勾,摆出弯弓开弦的架式,不过箭头瞄准的却是正上方。再一松手,一条黑龙冲天而起,爆散成满天星雨,方圆五百步的立体空间几乎尽在这招“焰星天击”的威力笼罩之下——说几乎是因为没有一根焰箭朝着我和那些帝国兵头上落下。不过还是有几个胆小的笨蛋死在这招之下,死去的那些家伙被焰箭铺天盖地射下来的势头吓着了,不乖乖呆在原处却想爬到覆盖领域之外,结果移动了的上半身被打得和筛子一样,还停在原来上半身覆盖地段的下半身却是一无所损。
面对这般急密的杀招,白蛇再是游滑,也被迫要挥剑格挡,身形便慢了下来,被艾尔德欺近身前,双拳运起一团黑色气劲,要给白蛇一个迎头痛击。
猛招临头,海茵茨面露骇然之色,匆忙将双剑搭成一个十字,意欲将气团给叉出去,却哪里叉得动,疫牙双剑当场一折一飞,脱手坠向地面,落入我附近的灌木丛中。他也被黑色气团当胸击个正着,妖雷魔电如缚龙金锁,将他团团缠住,殛得他放声狂嚎,闻来煞是凄厉,却不见得如何痛苦。
联想到他中我一十三记无极电拳夷然无损,我当即心中一凛,隐约查觉他是故意引艾尔德近身,目的是……
一想通他的目的,我不禁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伤痛,全力高呼:“当心他左手的指轮!”可是肺水未净,气浊声哑,我发出的声音实不比蚊呐强上多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蛇假装痉挛地抬起左手,忽地一拳向艾尔德眉心击去。不由得五内如焚,急疼攻心,“哇”地吐出一大口脓血,眼前一阵阵发黑。
好不容易撑过了昏眩感的袭击,我再一次望向天空。看见艾尔德正在全力抵抗腐之指轮的吸蚀,可是海茵茨的那一拳让指轮上最大的那颗猫眼石陷进了他眉心的血肉,强大的魔力直接冲击着艾尔德的大脑,明显影响了他对力量的控制。就我所见,艾尔德的十个手指都已经插入海茵茨的胸膛,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以撕裂那条可憎的白蛇,然而他却没有继续动作,可见已经是自顾不暇。再过片刻,艾尔德力量的流失已经是肉眼都可以确认的事实,他健美结实的肌肉开始萎缩坏死,仿佛一片片枯黄的树叶挂在残败的枝头,很快他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掏空的面袋一样干瘪下去。
“不、不要!”我开始疯狂的在身上摸索,魔卡在哪儿?短剑在哪儿?装着道具的包包在哪里?我明明把它们系在腰带上,现在都掉到哪里去了?我的腰带呢?为什么连腰带也不见了?
白蛇猖狂自得的笑声从头顶上飘下,他的嘴巴越咧越大,笑容越来越可怕,甚至撑裂了他的嘴角,露出一缕缕蠕动的鲜红嫩肉,还有两排雪亮的利牙和一根吞吐不定的分叉的舌头。我惊恐地发现那是一根蛇信,然后看着他的脸皮一块块的皲裂,收缩凝结成一片片坚硬、发光的鳞片,鳞片不停地生长蔓延,一转眼功夫就完全覆盖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白蛇”真的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蛇。
当那颗巨硕丑恶的蛇头低垂下来望着我时,我的心底有一股寒气咕咚咕呼咚的直往外冒,但旋即便被灼热的岩浆喷发取代——它居然把封印着艾尔德的指轮吞进了肚中!我攥紧了两个拳头,疯狂地向头顶上方那片巨大的阴影轰去。
“啊哒哒哒哒——死吧死吧给我死吧——”
结实沉重的触感沿着拳头的接触面传遍全身,白蛇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听在我的耳中宛如仙乐。可是就在我以为它要倒下的时候,长长的蛇身忽然反卷过来,勒住了我的手脚,用力地把我摁倒在地上。
“可恶可恶可恶啊——”
我气恼自己的大意,拼命的在蛇阵中挣扎,甚至张嘴去咬眼前的蛇身。白蛇又发出沉闷的痛呼,可是那中间还掺杂着一个我很熟悉的声音。
“松口、快松口,你快咬掉雷伊尔的肉了!我是艾尔德,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事了,我们已经回到同伴中了,这里没有敌人!”
“艾尔德?”我不敢置信地停止了撕咬,眼前的蛇头像被风拨弄的云朵一样不停地变幻着形状,变得有点像人脸,像是雷伊尔,又像是艾尔德,但看起来更多的是谁也不像。而这时我感觉到禁锢自己身体的力量并没有减弱,于是我又开始挣扎:“你骗我,你不是艾尔德,你不是雷伊尔,你是白蛇,我才不会被你的幻术欺骗呢!我要把你的肉一块块咬掉,把你的肚子咬穿,直到把指轮从你的胃袋里拿回来为止,我要咬死你!”
在我重新开始猛烈反抗之后,白蛇又模仿出一些我熟悉的人的声音想要干扰我。
“不行,他看不见我们!”
“病毒可能已经冲上他的脑子,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幻觉。”
“沙蒂娅姊姊,你没有办法让消除他的幻觉吗?”
“他的幻觉是由病毒引起的,那是一种很罕见的病毒,我的神力只能控制不让它继续蔓延,可是没办法消灭病毒。”
“那干脆把这小子打昏过去得了。”
“不可以,如果他完全丧失了意识,病毒的活动会更加猖獗,说不定会把他的脑子完全腐蚀掉。他现在这个样子虽然让我们很吃力,可是只要他意识还在活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就不会完全停止运转,虽然很慢,可是那力量毕竟在分解病毒,只要我们能够注意控制不要让病毒再次蔓延,等那股力量把现有的病毒吃干净之后他就会清醒了。”
“大概要多长时间?”
“……如果维持现有的速度,可能得花上三个月。”那个很像沙蒂娅的声音呈现出迟疑的节奏。
“要那么久!?”几个声音同时在大叫。可是那个和艾尔德很像的声音却奏出不同的问题:“可是病人是会随着营养和体力的消耗逐渐衰弱下去的,所以他不可能一直维持意识的活跃,要是那力量也跟着停止运转怎么办?”
“体力方面我可以使用增强术帮他维持,维持意识的不坠那就要靠熟悉的人不停地和他说话,必要时可以用一些刺激性强的手段,例如针刺和艾炙。不过要是没有营养补充,我的增强术也不可能激发出多少体力。”
“这个我可以帮忙,我偷看过父亲大人的营养剂配方,私下偷配了一些,也拿小动物做过实验,它们吃下去后都显得很精神,那真是精力充沛的没话说。”
“等、等一下,冬妮娅你说的父亲大人,是指你的公公、加里波第领主阁下吗?”
“是啊。”
“那那个营养剂不适合给病人服用……”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个营养剂是给健康男人使用的,对病人来说效果太过猛烈了,而且也不对症。”
“营养剂还分对不对症?又不是药剂,为什么还要特别强调是给男性使用?”
冬妮娅的声音提出了疑问,沙蒂娅的声音则沉寂下去,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野丫头的单纯问题。我则忍不住想要笑,虽然是幻术,白蛇却把每个人都模仿的很像啊,我都快要以为那些声音都是真人发出的了。
“你们看,他笑了!”沙蒂娅的声音突然转变了话题,其他的声音也跟着重新响了起来。
“那他现在可以听见我们的说话,而且能够理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让他试着去控制体内的那股力量。”
一只温暖的手掌搁在了我的心口上,随后沙蒂娅的声音尝试着和我交流,要我去掌握住力量,用自己的意识控制力量去分解病毒。平静的声音下饱含深情,心口感到的暖意又是那般熟悉,我不禁迷惑了,难道这真是沙蒂娅在和我说话?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穿隐藏在层层灰云后的朦胧面孔,却是徒劳无功。当我疲倦地垂下眼皮,沙蒂娅的鼻音忽然加重,透出一股惊慌和恐惧,让我感动了。
然后,我照着她的话去感受体内的那股力量,发现原来是乙太诀的自动维护功能在控制能量与病毒作战,当我的意识接过乙太诀的控制权之后,病毒军团的瓦解速度立刻开始以几何数增长,阳光开始穿透笼罩在我双眼上的铁灰云幕。
我终于相信这不是白蛇的幻术,我和艾尔德都安全了。可是,我们是怎么平安回到同伴中间的呢?
听见我迫不及待的发问,艾尔德轻笑了一下,又好像是在叹气,他劝我先集中精神清除体内的病毒,免得在听他讲述时情绪激动影响治疗。
我接受了他的劝告。
三天之后当我扫清盘踞在重要脏器时的病毒,重见光明之后再提出这个问题,艾尔德的第一句是:“我能逃过那一劫,还是多得你的提醒。”
我感到很意外:“我那时吼出来的声音不比蚊子拍翅膀的响声大多少,你居然还听见了?”
“我是看见的。”艾尔德开始讲述那一刻的惊险经历:
组合“焰星天击”和“冥雷战车”两式强招压制住对手之后,艾尔德便把大半注意力投向了地面。他虽然对自己的定位眼光和招式控制力很有信心,却担心搭档重伤下判断力减弱,做出错误的移位选择,那就会被焰星误伤了。第一眼看见那些上身被打成蜂窝的帝国兵让他的心脏悬得更高了些,好在接下来就看见我半躺在地上,虽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身上却没有被开出几个新洞,才觉得可以放心了,就看见我面色剧变地跳起身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在叫什么。虽然他听不见,却本能地意识到我是在提醒他对手要出阴招,当即就将持续压制对手的长劲转为抖劲,撕裂其胸肌甩开。不料那对手的反应也极为敏捷,化左拳为勾爪,向下一沉捉住了他的右臂,不但没让艾尔德甩开他,而且还借力荡转到了艾尔德的身后。
这时腐之指轮已经开始发挥它的吸蚀魔力,艾尔德只觉好像有千万把小刀在右臂上剔割,剧痛刻骨,反应慢了半拍,就被对手把手臂反扭到背后,另一只魔爪更是老实不客气地搭上了他的后颈。
“放肆!”艾尔德勃然大怒,血之本能被释放后,他的脾气可不像变身前那么温和,更有一股满满的傲气充盈胸膛,那容得子爵级小疫魔爬到头上撒野。当下竟不顾指轮魔力正从右臂源源侵入,全然放弃驱抗,左起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上,一股血箭自后心射出,刺进紧贴在身后的对手心窝,将二人心脉连在一起,他再催动心速,一秒钟三十六、二秒钟七百二、三秒钟一千八百次跳动,对手终于抵挡不住,他的肉体虽然已经完全魔化,可还没有经由修炼强化,否则也不至于仅能发挥子爵级力量。
很清楚如果再坚持下去,自己的心脏会在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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