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哦,为什么?”
“你会故意撕破已经结痂的伤口,然后再拿去给别人欣赏吗?”沙蒂娅还给了我一个尖锐的反问,刺得我心中隐隐作痛:“所以她或许会提防你、监视你、甚至躲避你,可是绝对不会拆穿你。”
我竭力隐藏起痛楚的表情,强笑道:“你的嘴巴可也变得锋利了,也难怪,谁讲周围都是些不好的老师,和军人尤其是佣兵混久了就是这点不好啊。”
沙蒂娅忽然停止了前进,并放开了我的手臂说:“你的房间就在前面,我不打算进去了。”然后转身就走。
我弄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生气,而且还有了这样史无前例的举动,急忙转身叫住她。
“为什么突然生气?如果是我刚才说错了话,现在我就道歉。”
“那些粗鲁的佣兵,他们高兴的时候会对我大咧咧的笑,悲伤的时候会在我面前痛痛快快的哭,愤怒起来当着我的面一样会掀桌子大吼甚至拔拳头揍人,一点也不对我掩饰自己的感情。”沙蒂娅背对着我幽幽地诉说:“你的感情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明白,我从来也没有过高的祈望,因为就连我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有了做出抉择的勇气。所以一直以来我也只希望你能够对我坦率地表达出情绪,只是情绪……和你献给爱人的感情相比它们不过是一些细小的碎片,可是连这样的碎片你都无意给我吗?”
我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好不容易挤出一声“对不起。”却激起了沙蒂娅更大的反感,她猛地转过身来盯着我,猎猎飞旋的白袍配上怨忿的眼神,显得她像一只激怒的白鸽。
“永远别再让我听见你对我说这三个字。”
白鸽失落地飞走了,留给我的是一句悲伤的警告,还有比满天落羽更加纷乱的心情。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在空旷的隧道中伫立了很久,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一天一夜我都坐在床上回顾、思索和沙蒂娅相处的点滴记忆,结果一无所得。我既没理清自己对沙蒂娅抱持的感情,也没想通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急躁不安。
最后我只好安慰自己,也许理由就和她所说的一样单纯,她只是累积了太多太久的失望,再加上不习惯的地底生活带给了她额外压力,所以在我当着她的面流露出对特蕾莎的感情之后,她的怨气就突然爆发了。如果是这样,那这次爆发想来会让她心情舒缓不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场面了,自己也吸取教训,今后在她面前表现的坦率一些,应该就不会再激起她的负面情绪了。
结论是这么做出了,心里的不安却未能完全排遣。在我思索的一天一夜里沙蒂娅也没有再来过我的房间,和来探望我的其他人打听也没有她的具体消息,只约略了解到她一直和原佣兵队的士兵们在一起。这让我担心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或者被某些好色之徒觑出她的心灵破绽乘虚而入,便溜到佣兵驻扎的地区去偷看她,正好窥见她巧妙地发动拥戴者教训某个想占她便宜的花花公子,放心之余也觉得现在就和她碰面还是太危险,不禁动了避风头的心思。
从佣兵区转回房间不久便遇上艾尔德来探望我,从他口中我得知他奉命去黯妖精的占领区执行侦察任务,一去一回大约要花上四天的时间,我的心眼就开始活动了。
二十四小时之后,当我从连接黯妖精占领区和矮人部落的隧道口附近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成功欣赏到了艾尔德合不拢嘴的表情。
“不必这么吃惊吧,我们是搭档啊。有任务自然要一起行动。”
“可、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啊!”艾尔德镇静下来后大力反对我加入此次任务。可我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你要知道,我在自由军中属于客卿身份。也就是说,在没有任务交给我的时候,我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艾尔德露出一个“败给你了”的表情,叹息道:“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我这一次的任务并不只是单纯的侦察,还肩负着救援前一组斥候的责任啊。”
“你是说可能会发生战斗?那我更应该去了,因为你一来没有过与黯妖精交手的经验;二来你总是尽可能的避免杀生,我虽然不会指责你,但是却必须告诉你,带着这种心态和黯妖精作战,你恐怕连十个回合都撑不下来。而且我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我严肃地盯着艾尔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再来一次变身的程度吧。”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沉默片刻后,艾尔德承认了我的判断。
“当然是……”我对艾尔德吐出舌头,做了鬼脸嘻笑道:“……蒙出来的!现在我蒙对了,你该明白我更不可能放你这个半残废去黯妖精那里了,必须要加上我这个半残废凑足一个人才行得稳啊!”
我笑着一把拉起艾尔德的胳膊拽着他向隧道另一端走去,心中却在默默地道歉:“对不起啊,艾尔德,我没有对你说实话。其实我会知道你到现在还不能恢复变身的理由是因为从白蛇羞辱你的话语中猜到了你的出身,也明白了你为什么会那样痛恨白蛇。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洞烛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我只好对你撒谎了。”
第四回 隧道激斗
地底幽域中几乎没有光线,除了在某些蕴藏的地底水源的地带有发光苔类存在外,九成九的地区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无论是矮人还是黯妖精都能够用红外线观察这个世界,他们不用也不会打着火把在外面行走,那无异于邀请敌人来刺杀自己。因此这条隧道虽然曾经是联接两个矮人城市的主干道,两旁也没有架设任何照明装置。
不过这还难不倒我和艾尔德。连普通的蝙蝠都可以通过超声波来辩识环境,惶论身为吸血鬼贵族的艾尔德,除了超声波之外他也可以像所有地底生物那样通过红外线来观察环境。我的空识知觉的花样就更多了,红外线、紫外线和伦琴射线都可以利用,还有电磁波和光谱等等,所有地球那边的人类已经开发和没有开发出来的探测手段,我都可以通过乙太诀轻易模拟,不过前提是能够对体内的能量性质进行快速有效的转换。而我现在偏偏不能在体内进行这种活动,所以能够用来在黑暗中辨路的方法便显得颇为简陋了。我将体内的纯能量尽可以的收缩成线发射出去,能量线在触碰到物体之后会随之扭曲变形,向我的脑海里勾勒出与物体相接触部分的形状,随着能量线游走过该物体的更多部分,无形的画笔在我脑中刻画出的该物体形状就越完整。这个过程说来繁琐漫长,其实非常迅速,比如我要用这种方法完整的看清一个人,只需一微秒。好处是可以清楚的了解观察对象的每一个细节,坏处是由于这是能量凝聚成的线束,容易引起生物的警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尽可能的把能量束聚缩的越细微越好,可是纯能量很难压缩到可以令高手无知无觉的程度,所以只能用它来探测地形路貌。
我们在黑暗的隧道中行走了八个小时,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冰冷的岩石上也看不到任何体热痕迹,然而我沿路看到岩壁上布满了无数的刀痕剑迹,平整的路面上随处可见大斧和战槌造出的坑穴,还有许多折断的兵器和铠甲碎片铺在陈旧的血迹上,那些排列在道路两边,当初被筑路矮人们刻意保留下来的石花石笋和石幔更是被破坏了大半,原先的瑰丽姿态无复得睹,歪七斜八倾倒在道路两旁的模样就像是一具具尸体躺在那里,更给这条曾经沦为修罗战场的隧道增添了一抹阴惨凄厉的气氛。激得我从脸到背一片片地往起冒寒栗。
突然间,我感到不能够再向前进。身边的朋友注意到了我的紧张,传来了关切的问候,我用同样的心灵通讯警告他:“黯妖精就在前面。”我无法解释那种感觉,用乙太诀扫描也不可能发现异常,因为这里是幽暗地域,黯妖精的家园,他们如果存心想隐藏起来,不是一个外来者可以通过普通侦测手段发现的。惟一能提醒我和艾尔德危险正在接近的只有无法解释的第六感。
艾尔德的身体在我的空识视野中无声地臌胀起来,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浓雾将我裹在里面,然后我开始用乙太诀的力量收集身边地形和景物的资料,再用心灵通讯传给艾尔德,这是我们在过去合作中开发出来的伪装技巧,吸收了这些资料的浓雾很快呈出和石笋一样的合理形状和质感,成功欺骗过了一名黯妖精的眼睛,他就从距离我们几尺之外的地方走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是一名尖兵。”藏身在拟态石笋中的我注意到那名黯妖精不同寻常的谨慎动作,还有每当他略微放慢脚步时,那种用脊背感受后方动静的肌肉抽动。很显然,他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超出可以及时向身后的同伴示警并得到援助的界限。“他身后一定有一支部队。可是这里已经超出了矮人向我们提供的黯妖精平常巡逻的范围。这太不寻常了,谨慎的黯妖精绝不会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领域。”
“等一下,情况好像和你的推测有些不同。”虽然是心灵通讯,我仍然可以感受到艾尔德的惊讶和紧张:“那名黯妖精受伤了,我可以嗅到血的气味。”迟疑了一下他继续传来讯息:“而且她的模样我觉得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受伤?她?熟悉?”我比艾尔德的感觉更加惊讶,于是用比刚才更加强大的能量推动乙太诀的运转。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做法,黯妖精很有可能凭着敏锐的知觉感受到隧道中能量密度的异常升高。
果然那名黯妖精警觉地转头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也给了我从正面彻底扫描她相貌的机会,然后我的心跳和艾尔德一起加快了。
“你说得对,她是受伤了。而且,我也觉得她有些面善,应该就是在最近我见过另一张有着同样特征的脸蛋,可是我想不起来那个名字了。你觉得她是像谁?”
“……妮克尔·莉维斯。”艾尔德的心声听起来是那么痛苦和不情愿。
“就是你准备去救援的对象。”我的心情也不怎么愉快,可是还是要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会是巧合吗?”
“我想,这不太可能。”当艾尔德说这话时,从那名黯妖精刚才过来的方向传来了炙烈杀气,即便不用我特别提醒他也可以感受的到。我们两人脑中同时冒出一大群杀气腾腾的黯妖精追过来的模样。
“后面的黯妖精已经失去耐性了,他们不想让前面这一个逃进矮人的控制区。”
“那么不管她是不是妮克尔,我们都得帮她一把。一个黯妖精的亡命者对联军有更大的价值。”
“叫她进来吧,只有两个人我还可以包得住。”
“来不及了。”
我最后的传讯刚一结束,黑暗中就冲出了五名黯妖精,像一阵疾风似的卷过起伏不平的地面、破碎的墙壁和嶙峋的穴顶,扑向那名肖似妮克尔的雌性黯妖精,锋锐的钢刀在黑暗的画布上勾勒出残忍的白金曲线,一如饿狼闪亮的犬牙。
早有准备的女黯妖精迅速地抬起手,魔法的光芒在她指尖爆发开来,一连串闪电飞出去打中了两名对手的武器,将他们的身体远远地抛了出去。可是另外三件兵器已经递到了她的身前,中间一柄长枪的枪尖甚至触及了她高耸的胸脯。女黯妖精脚下鬼魅般的一晃,不但让过了长枪,还欺进了对手怀里,一个顶肘撞在他胸口,爆起清脆的骨碎声,使长枪的黯妖精当下口中鲜血狂涌,软软的瘫倒。长枪也被女黯妖精顺手牵走,凌空一旋,枪刃劈开了她左手黯妖精的鼻梁,枪钻打碎了右边黯妖精的后脑。
女黯妖精在举手投足之间破去五名对手的合围,并将其各个击破,竟是没给我和艾尔德英雄救美的机会。我正在心中佩服,却见她身体晃了几下,看样子要昏倒。偏生这时黑暗中又有十数条人影掠出,寒刀冷剑一齐向她要害之外落下,下手毫不留情。
眼见女黯妖精这一次势难脱险,我连忙一抖手甩出“披风刀”卡,将打头的四名黯妖精拦腰斩断,血肉肝肠浠漓漓地洒了一地。艾尔德则要比我温和的多,来不及变回原形的他干脆卷起了一股旋风把女黯妖精带出了险地,落地后立刻变回人形护在她身前。
这样一来,虽然女黯妖精是安全了,我和他却被九名毫发无伤的黯妖精给隔开了。同时我从那些黯妖精出现的隧道深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正在凝聚,很快黑暗的空间就被一股热气腾腾的红光给照亮了。
火球还和我差着老大一段距离,焚风就把我烤得面皮发焦。我心知这一招威力不小,可在我左边是岩壁,右边是虎视眈眈的黯妖精,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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