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了一下。现在又被丢进环境这么恶劣的牢房,创面不被感染才是有鬼了。
无法张开空识知觉的我循声爬到冬妮娅身边,一边出言安慰,一边伸手试了试妮克尔额头的温度,滚烫的怕人,嘴唇也在脱皮,再一摸她身上的绷带,又粘又稠好像涂了胶水一样。
该死的,这种情况应该喂给她大量的糖盐水,注射抗生素并马上进行植皮手术!可是这边的世界那来的抗生素,而且在这种恶劣环境里也没办法进行植皮手术。
我正急得背上冒汗,猛然想起怀里的希特拉之肉,本来是想万一冬妮娅受到了拷打伤害,便可以派上用场,没想到现在却要拿来救妮克尔。
我一边吩咐冬妮娅帮妮克尔解开绷带,一边拿出肉块用小刀分成薄片。拿先前随食物送进来的清水把创面上的脓水洗掉之后,我把肉片一张张盖在创面上,用手掌轻压着不让它滑落。在心里默数了三十秒,松手后肉片果然不再滑动,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如法炮制处理完其它几处创面后,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剩下来的,就只看她的求生意志和身体组织能否抗过热毒的侵袭了。”
这时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再借着牢房角落里发光苔物散发的微光,已经可以看清牢房的环境和冬妮娅的表情。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她有很多的问题要我回答。
可是我不应该再等她来向我发问。
于是,我在潮湿的稻草上坐直了身体,重新向她做了自我介绍。
“二十年前,我有两个称号和一个名字。以妖魔姿态出现的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称号‘紫荆妖帝’;当我以人类姿态出现时,大家都管叫我‘夜法师——唐·米拉玖’。”
黑暗中,冬妮娅的瞳孔遽然放大。一开了头,我就再没有丝毫的迟疑,虽然明知道这并不一个剖心坦白的好时机,可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激昂的情绪,在急于表达自己的愧疚心情和证明自己悔改诚意的冲动驱使下,我将过去与现在的一切真相原原本本的倾倒出来。
当幽暗的牢室重归于寂静之后,冬妮娅把她的身体倚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呆呆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我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求急,没有考虑冬妮娅的心理承受能力就一古脑的把所有秘密都塞给了她,不会把她吓傻或是气疯吧?
身下湿软的稻草似乎化作了尖利的麦芒刺扎着我的肌肤,可是我既不敢挪动也不敢催促冬妮娅出声。因为现在这个时刻,阴暗湿冷的牢房就是神圣庄严的法庭,冬妮娅她是检查官也是审判长,而我却是一个忐忑不安的待罪之人。所以我惟一被允许有的举动,就是怀着希望安静的等待。
第五回 善有善报
彼此沉默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终于有一串呢喃自黑暗中扬起。
“……妖帝、唐·米拉玖、紫荆、撒克逊。”冬妮娅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再开口时的语气沉淀着一种无奈的痛心:“你要我再如何相信你的说话?”
她不原谅我!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在我的心尖上。虽然这是早被预料到的一种结局,可是想象与现实的终究是有差别的,至少,我在想象中接受这个宣判时,心不会像被烙铁炙烧一般发烫,悔恨不会像海啸一样凶猛。我连说一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感觉到自己的脊梁正在失去力量,不知不觉的,我的额头已经与潮冷的地面紧贴在了一起。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的话语,可是行动却胜过世间的一切语言。”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怀疑刚才传进耳中的声音是自己心神恍惚下的幻听,然而我在冬妮娅脸上看见的是带着鼓励的悲伤微笑。刹那间,我感觉一道光芒穿透无尽的黑暗照亮了整个囚室,力量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还有我的心中。
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我一定可以把你们救出去!
因为,我的意志便是我的力量!
坚硬的精钢牢门如同单薄的纸张一般被我轻轻撕裂,站在门口的两名龙牙兵反应迅速的转身摆出了迎战姿式,却在我的双拳齐发,当的一声巨响,击在两面精钢圆盾正中。经由乙太诀发出的毁灭意志如铁杵巨臼般将两名龙牙兵连人带盾捣成了细粉。
击碎两名龙牙兵后我更不打停,双臂往怀里一圈,钢拳化铁掌,向走廊两头一推,将看守其它囚室的龙牙兵打得骨碎刃折,白花花的骨块和钢片如雪花般撒了一地。
我扫清了守卫之后,回头轻唤一声,冬妮娅和妮克尔并肩走了出来。黯妖精身上的伤口在希特拉肉绷带的帮助下已经重新长好,又得我以强化精神力替她通脉活血,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战斗力。不过我还没有告诉她艾尔德殁亡之事,一来没有时间细述,二来怕她受不了打击,再度变成需要人照顾的精神病患者。所以在救醒她之前我便先和冬妮娅协商,请她在大家脱险之前对这桩噩耗保持沉默。
妮克尔一出来便在骨堆中翻捡,想要找一把正规武器来替换我发给她的磨刀棒和小刀,可惜所有的刀剑包括盾牌都在我无坚不摧的毁灭意志作用下粉碎,一无所获的她最后还是只能暂时拿着磨刀棒来充短剑用。虽然她没有直接冲我抱怨,但看我的眼神中不满的情绪显露无遗。
对此我只苦笑以对。虽然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将那些刀剑碎片还原成武器,却不敢去尝试。第一,将意志化为力量这种技巧我也是刚摸到一点门道,像破坏与毁灭、防御与加速这些念头都很直接,转化起来也容易。可是修补与创造这种意志作业就没那么简单了,从来建设就要比破坏要来得麻烦,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也多,而现在我们最欠缺的就是时间。第二,将意志转化成力量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我在这方面的修为甚至不如一个普通法师,所以每次使用这种技巧都相当于在透支脑力,如果使用太频繁或者透支的太过分,说不定走着走着就会突然昏倒。所以我必须尽可能的保留精神力,好将这种技巧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不过没有称手的兵器确实是一件大问题,虽然我觉得不管她们是拿杀人的刀剑,还是拿切牛排的餐刀,对上巫妖二者其实没什么分别。但是握着自己熟悉的武器,对她们的信心和勇气还是一种鼓舞。而且,武装起来的她们至少可以牵制那些不死护兵。
于是我走到正在往一间间牢房里面张望的冬妮娅身边,问她被俘后有没有看到兵器被收到什么地方去。冬妮娅头也不回的告诉我,她们身上的武器都被不死战士上呈给了巫妖,当她们被带出研究室时,武器都还搁在研究室的桌子上。而我回忆自己被带进研究室的情景,却没在桌子上面看到任何和物理武器沾边的东西,也不知道基尔加丹把它们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这里了!”冬妮娅急促地低呼了一声,惊醒了正在专心回想的我。我以为她发现了收藏武器的仓库,急忙凑上去张望,透过钢门上的窥视孔,我看见牢房里面的稻草席高高凸起——下面躺得有人!
那会是微民么?
我看了一眼拿着尖刀在锁眼里乱搅的冬妮娅,心下起疑——冬妮娅在她被绑架的现场留下的痕迹显示,她当时看到了一个绝对信任的对象,放松警惕从隐蔽处现身,然后被对方突袭得手。我一直猜测那个对象是变成了不死战士的微民,如果真是这样,微民就不应该还被关押在牢房里面。可是看冬妮娅现在的表现,不知道她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绑架她的人并不是微民?
可是如果不是微民,又有谁能够让她那般信任?甚至在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她也毫不犹豫的放下武器去主动招呼对方。
东方要塞陷落后,随微民逃出的那些败兵中难道还有冬妮娅信任的亲友不成?
我怀着这个疑问,伸手按住门锁发力一吐,便将卡簧震断,牢门呼的一声转开,在石壁上撞得火星乱冒,又飞快地弹了回来。
在牢门弹回来之前,冬妮娅已经哧溜一下钻进了囚室。
我犹豫了一下,见妮克尔正专心注意牢狱出口的动静,便放心的再次推开牢门走在了进去。进去后见冬妮娅蹲在地上,伸手准备去揭那张草席。因为角度的关系,我知道即便她揭开了草席,我也不可能马上看清躺在草席下的人的模样,所以就把注意力放在囚室的其它方向上。目光一转,就在一个角落里瞥见一抹钢铁的寒光。同时,耳中也传入冬妮娅隐含失望的低呼。
我回头走到冬妮娅身边,定睛看去,见到的是一张带着稚气的少女的憔悴面孔,黯淡无神的双眼半开半闭,千疮百孔的袍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如鸟爪般细瘦的十指交叉合握,无力地摆放在平坦的胸口上,骤眼看去,简直像是一具正要下葬的尸体。
“乔素娅·雷依可尔!”听见我叫出她的名字,躺在死亡边缘的少女的眼珠生涩地转动了一下,茫然地盯着我。
我在她头前蹲下,一边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一边向冬妮娅解释少女的身份:“她是莱昂总督的女儿,在云梦要塞失陷时和微民一起成功突围的幸存者之一。”
“我现在来给她治疗,你上那边的角落看看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等到冬妮娅把在角落里的发光的东西拿过来时,我已经完成对乔素娅的治疗。通过乙太诀将救人的意志化为生命力灌注给乔素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简单的是少女那小小的身体竟然需要那样多的生命力来滋润,更不简单的是,她居然在损耗了如此巨量的生命力之后,仅凭强烈的求生欲望就将微弱的灵魂之火维持到了现在。
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疲惫的把手从乔素娅额头挪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努力抗拒着不断涌上来的困劲与昏眩感,恍惚中听见一阵雷鸣般的怪响从自己的肚皮下传出。这才想起自己打从踏足蛇夫山脉以来干得都是极度消耗热量和精力的苦活,却没有过一次正经的进食——最早打到的犀鼻猪让魔兽分享了,其后又是三天二夜的绝体绝命追踪,脚步都不敢打停的,只有从果树下经过时才有机会搞几枚野果充饥;当了囚犯之后曾经有一份牢饭送到嘴边上,却被急于逃狱的我给一脚踢飞,祭了土地爷的五脏庙,没一口落在自己胃里;从厨房带出来的希特拉之肉,又全拿去给妮克尔当绷带用了,一点剩下的都没有。
面对这种虐待,肚皮不提抗议才怪了!
这么一想,我愈发感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恨不得爬出去捡块龙牙兵的骨头来啃上一啃。偏生在这个时候,监视着牢狱出口的妮克尔又发出了警告。
“有一队僵尸战士正往牢狱这边来,它们一共有十四个人,是全副装备!”
我差一点就发出呻吟。不过不可否认,这个危险至极的消息让我暂时忘记了饥饿和疲倦,虚软的手脚一时间又有了力气。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脑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吼了出来。
“我们回厨房去!”
吼出这话时,我已经看清冬妮娅从角落里捡起来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不久前我才通过厨房的魔法阵传送出去的两把菜刀之一。
也就是说,这个牢房里面也有一个接通厨房的魔法阵!
“妮克尔,那些僵尸到达这里还要多长时间?”
回答我问题的是哐啷一声巨响,随后妮克尔的身影出现在囚室门口,黝黑的脸蛋泛着生铁一样的光芒。
“它们已经到了大门口,正在砸门!”
“你估计大门可以支撑多久?”我一边发问,一边向掉下菜刀的角落走去。
“让它们放手破坏的话,要不了五分钟大门就会完蛋。”
“那就别让它们放手去砸,我要的就是五分钟!”
说着我看了冬妮娅一眼,她也看着我。我正想做个简单的解释,她却转头冲出了囚室。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的话语,可是行动却胜过世间的一切语言。”
我用力咬破手指,开始在地面上描画魔法阵。
这间囚室里的魔法阵在不启动的时候也是处于隐形状态下,如果照安全的做法,我应该先根据其蕴含魔力走向探明它的大小和构造再动手,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只能赌它的大小和构造都和我的囚室里的魔法阵完全一样。所以在找到魔法阵的中心点后,我便停止了进一步探索,依照记忆开始描绘。
全神贯注在这项工作上,外界的时间流逝我已经无法掌握,眼看魔法阵的零完成度慢慢上升到10%、15%、20……40%,再到50%,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好慢好慢,现实中这已经花费了多少时间?冬妮娅她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我不敢去想,也不应该去想,可是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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