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原来如此!
正当我领悟到冬妮娅问题的用意时,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左右肩头直刺入体内,我哧溜溜倒抽一口凉气--这野丫头,什么时候把指甲修得这么尖了?--就听见冬妮娅一边兴奋的大叫“太好了!”,一边用力地把我的头摇来晃去。
“紫荆,我想请你带我飞到微民那里去!”
昏啊,她果然是在打这个主意。好在我提前一步想到,己经准备好一肚皮的理由来打击她的希望。
我用混杂着痛苦的怜悯眼神睨视冬妮娅,咬牙切齿地浇下第一盆凉水:“那·是·不·可·能·的!”“噫?”“第一,你知道微民他现在什么位置吗?”“我知道!”
冬妮娅简洁明快的答复让我一下傻了眼,“你、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听着从喉咙中冲出的高昂音波,我意识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比拉长脖子叫晓的公鸡差不到那里去,连忙清了一下嗓子,正准备再开口时。
“是我昨晚作梦梦到的。”冬妮娅以认真的口吻说出上面的话,我当即就咚地一下倒回床上,四肢摊开,很想为自己的穷紧张叹息,但一股想笑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哇哈哈哈哈--”这、这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居然会被自己的托梦给吓到……我、我的天啊,真是想不到!哎呀呀,不行了,好想打滚,好想去撞墙!嗬嗬,我怎么喘不过气来了……连、连肚子都疼起来了……嗬嗬嗬……
因为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肚皮上似乎也被施加了某种不合理的重量,我一边像被拖上岸的鱼一样鼓起腮帮子,一边挣扎着撑开眼皮。我的天啦!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冬妮娅,这丫头居然就一屁股坐在我的肚子上用力掐我的咽喉。城堡里的那些老师是怎么教导她社交礼节的啊!这种表现只能是零分加倒扣一百!
“好笑吗?没笑过吗?”凶狠地摇晃着我的脑袋,冬妮娅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又不是在说梦话!”
卟哧!原谅我吧,冬妮娅,我刚刚才发誓不再笑话你了,所以即使你马上又给予我新的刺激,我也应该用空着的手指捏住鼻子,不让肺里残余的宝贵空气以带着强烈情绪成分的方式冲出体外。
这一头我在心里诚恳忏悔,那一头的冬妮娅却仿佛也查觉到自己前后发言的可笑之处,原本已经红了眼圈的她自己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执行绞刑的手指也松开了。顾不上去抚慰自己刺痛的咽喉,我第一时间做出修补双方外交关系的发言:“对不起,冬妮娅。确实在占卜术中有着名为‘梦见’的术种,所以刚才你的话没有什么值得好笑的……”“不用道歉了。”冬妮娅一伸手堵住我的嘴,“突然听到那样没头脑的梦话,会笑出来并不奇怪。但是…”野丫头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道:“…那并不是‘梦见’喔,是呼唤。”“嗄?”我莫名其妙地睁大眼,“我在梦中听见了微民呼唤我的声音,我可以很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感觉到他每一下迈步的艰难,每一个每一次呼吸激发的疲惫肉体的力量,在梦的最后,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搀扶他的‘她’的体温,看见‘她’关切的表情……”冬妮娅的声音渐渐低落,我的惊讶水位却越升越高。短暂的沉默后,我看着冬妮娅抽回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大声地向我宣布:“那绝对不是梦!因为就在我醒过来之后,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微民他的心跳,他就在那边!”小丫头伸出的手臂笔直地指向东北方,那里确实是微民所在的蛇夫山脉的方向。我的疑虑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像朝露一样蒸发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突然与微民那小子建立起了心灵联系?难道是我向她传递了微民影像的关系吗?有可能,如果微民那小子也在强烈的思念冬妮娅,那他当时的脑电波很可能随着妖魔之眼传送的影像讯号一起被我送进了冬妮娅的脑海,所以野丫头才会有那种感同身受的梦!不过,从冬妮娅指出微民现在方位这一举动来看,微民的脑电波传递给她的信息应该不止是些痛苦的感觉,其中也应该有着他自东方要塞败退之后经历的记忆残片。那么,冬妮娅这丫头从微民的记忆残片中得到了那些信息?对我的计划会不会有妨碍?
不容我多想,胸口一重,冬妮娅双手按着我,用热切的语气续道:“所以我很清楚微民他现在什么位置,一定不会弄错的。现在就只看你的了,紫荆,你会送我去吧!”
我当然会送你去。只不过,不会是现在。
轻轻撩起垂落在我面上的发丝--自打这丫头成为人妻之后,头发比少女时代留长了,也变柔顺了,中和了几分野气,看起来变得妩媚多了--我摇摇了头:“还是不行啊,冬妮娅。”“为什么?”冬妮娅的表情显得非常意外和惊讶,她大概没想过会被我拒绝吧。真是的,现在就让你们两公婆见面,我还有什么玩的。“这是有原因的。第一,高空的气温是非常低的,如果我带着你飞,我是没什么,但你很快就会被冻僵,具体时间虽然视高度和速度而定,但照常识判断,你不可能撑过一小时……”“那我们可以飞低些,飞一阵休息一阵啊。”我没理会冬妮娅的提案,伸出第二根指头道:“第二,如果我就这么带你飞走了,那么,领民们会怎么评论这件事?”“是我拜托你带我走的,和大家有什么关系?”我暗中翻翻白眼,怎么这丫头的思维方式怎么也是一条直线不拐弯。
咦,为什么我要说个“也”字?
我愣了一下,却想不起她是像哪个认识的人,于是继续向下点拨她。“冬妮娅,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你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不、就算你还不属于任何人,可是我……”我一边尽可能的在眼中逼出伤感的神气,一边伸手轻抚额头的独角。迟钝的野丫头露出恍然大悟和懊悔不己的表情,嘴唇几番嚅动,看样子是在筹措安慰我的句子。不过女孩子安慰人的话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句,我在地球那边玩游戏时都已经听腻了,还是直接按快速键跳过吧。“这就是第三个理由了,你己经知道,我就不说了。”挥挥手,我堵住她可能会出口的安慰辞,直接切入主题:“你也不用失望。虽然我不能带你飞过去,陪你去找微民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你需要和领主商量一下,同时宣布给领民们知道。而且,为了让大家都放心,也为了旅途上少些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能邀请亚古大师和沙蒂娅祭司一起走……”我说一句,冬妮娅就点一下头。想来有这丫头出面陈词,我可以少做很多无用功。当然,必要的时候我还是得出面,但不能表现的太热心……我一边想,一边向冬妮娅面授机宜,就在气氛正融洽的当口,先是一下响亮的抽气声,然后是一个颤抖的女低音从门口传来:“冬、冬妮娅,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冬妮娅同时放眼望去
一身素白的女祭司沙蒂娅扶着门框,骨碌碌地瞪着我们猛瞧。要死了!我马上明白这一幕看起来有多暧昧!我是全身赤条条的仅在腰际以下部分盖了条线毯,而冬妮娅这丫头也大概是一从梦里惊醒就冲到我这里,身上穿得也是属于私密性质的睡衣--虽然式样并不怎么暴露香艳--而且她还正跨骑在我身上,这要人家女祭司怎么想?
“我可以解释--”连忙举高双手的我正准备作出理性的解释,冬妮娅那丫头欢呼一声跳下床,跑过去握住人家圣洁的双手,喜道:“沙蒂娅姊姊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加入我们呢!”
天啊!虽然我这个妖魔之王在这里求天祷地显得非常可笑,但现在能不能请你降下一道雷霆来劈昏我,或者是那个口无遮拦的野丫头!
如我所料,听见冬妮娅说话的沙蒂娅面上先是闪过一片霞色,马上又还归白净、喔,或者说是惨白,身体也向后退去,嘴里只说:“不、不用了!你们自己做就好了,我就不加入了…不对!冬妮娅你也不该加入,赶快和我回去!”
“那怎么行,我怎么可以不加入?而且我们也很需要冬妮娅姊姊你,还有亚古老师,我们也打算请他加入。”
我张开手掌盖在脸上,不忍目睹下面将要发生的惨景。耳中听见女祭司抖到不成调的声音,“你、你们还打算邀请亚古大师也加入?”“是啊,亚古老师人最好了,他一定会答应的。咦,沙蒂娅姊姊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白呀,现在又泛青了!昨晚没休息好吗?等等,再怎么困你也不能睡地上啊!哎呀!”咕咚两下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我闭上眼,拿开手掌做了两次深呼吸,再睁开眼,确定冬妮娅没有注意到我这边后,迅速施展了一个小魔法穿戴整齐,跳下床,过去把野丫头拉起来,然后告诉她我会叫醒女祭司并对她说明一切,另外请她过去旁边的房间,从衣柜里找一套衣服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在我的提醒下,总算注意到自己着装不慎的冬妮娅的小脸在一瞬间涨成一个红苹果,飞快地冲进了邻屋。看来她已经醒悟过沙蒂娅昏倒的理由,果然和某人一个样,并不缺乏理解力与判断力,只是大脑纹路太直了些。
奇怪,这个某人是谁?
很奇怪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把冬妮娅与印象不明的某人比较,但当我预备深入记忆去找出那个某人时,一股恶寒忽然间传遍全身。
“似乎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回忆。”我低语了一句,迅速把这件事踢进了记忆的角落。不愉快的事就不勉强自己去做,这是我处理事务的一向准则。尤其现在,于其把自己逼进恶劣的回忆,还不如乘着野丫头不在,与沙蒂娅来一场不会受意外干扰的正常谈话。
把女祭司搬上躺椅,我放个小闪电弄醒了她--附加的麻痹作用还可以防止她睁开眼睛就跑或者采取其它更激烈的手段,然后开始向她详细说明冬妮娅来访的经过并解释她刚才那些骇人发言的意思。整个过程中女祭司始终一言不发,但从她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我明白她基本上接受了我的解释,松了口气的同时我也觉得口干舌燥,这时她才开口,忽略过可能让人尴尬的“我相信你”这类前言,沙蒂娅一句话直接切入正题:“那么我们现在是先去找亚古大师还是先送冬妮娅回城堡?”“当然是先送冬妮娅回去,要是得不到领主的允许,也就不用去打扰亚古大师的研究了。”我拿起茶壶给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沙蒂娅,端详着她的表情:“我注意到你刚才用了‘我们’这个词,这可以看作是你己经同意加入这场冒险吗?”
冬妮娅恰好走了进来,闻声喜道:“沙蒂娅姊姊你答应跟我们一起走了?”见沙蒂娅点头,欢呼一声就扑到了她身上,结果打翻了沙蒂娅手上的茶杯,又引起一阵忙乱,最后在我的建议下,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去找亚古那老头去索要治烫伤的药剂去了,全然没有记起身为祭司的沙蒂娅根本不需要任何药物来治疗这种小伤。
“都嫁为人妇了还是这么天真莽撞,简直像小鹿斑比。”望着被冬妮娅这一进一出蹂躏成碎片的木门,我苦笑:“只是小鹿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看看我这两道门,像不像被山猪野牛践踏过去?”
沙蒂娅没有接我的问题,却出乎意料的说了声“谢谢”,令我诧异莫名。
“谢我什么?”
“神圣魔法虽然可以治疗一切体肤上的伤害,但接受过神圣魔法治疗的人却很容易出现免疫力衰减的现象,原因是人无意识下生出了过分依赖神明的心理,反映到身体上,就显化成生命机能的惰性化。”
“呃,所以呢?”要说我刚才是诧异的话,现在就真是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你谢我是因为我让冬妮娅去拿草药,而不是让你自疗?”
本来只是顺口反问回去,当看到沙蒂娅颔首示意时,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你真是因为这个理由谢我?我只是找个借口打发她离开,好让我们能顺利交流罢了。”我盯着女祭司,“而且你在晨祷的时间下山跑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向我布道吧?”
“你也可以等我自己治疗过后,再用别的借口打发她走不是吗?”沙蒂娅露出“我能理解你”的微笑:“不过那样一定会让她有所意识,觉得自己是因为碍手碍脚才被赶走的。现在被你这样调开,就不会有问题了。这就是我谢你的理由。”
“我只是因为刚好想到……算了,随便你怎么去想。”我不想再和沙蒂娅辩论下去,神职人员总有将一切事物美好化的本事,再纠缠下去只怕我头顶都要长出花来了。不过,有一点疏漏还是得给她揪出来。
“你对我下的结论暂且不说,你以为那丫头到了亚古那边,那熊法师不会提醒她注意到你的职业么?”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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