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之月
他的前进道路上布下一座光华灿然的百万剑阵,非逼莱昂和她交战不可。
“给我滚开!”
仇人当前,莱昂不耐再与特蕾莎纠缠。只见他弹剑一喝,顶上双月光华大盛,剑势暴涨,把拦在前方的如林剑罡摧朽拉枯的破去大半。特蕾莎柳眉倒竖,冷叱道:“好了不起么?现在就给我躺下吧!”飞身入阵,妖剑舞成一团黄芒,乙太诀功力迫发到极限,金兰剑气冲天而上,牵动黯淡星斗,已经被双月华光映得雪亮的夜空,倏地再亮三分,似如白昼,映得地面景物纤毫毕露,点点星光,豪雨般纷射而下。
特蕾莎剑画星图,将千亿星光引导入阵,与破碎剑罡融为一体,重组起百万剑阵,如星云流转,将莱昂再次困住。莱昂也不含糊,立剑当胸,口中高唱圣歌,群山应声耸动,沛然地气如山洪般自四面八方涌来,与笔直射下的月华光柱相汇,笼罩住莱昂全身,将他一丈之内的剑罡驱散的无影无踪。
龙凤相争,星月交辉,澎湃的能源流在云梦要塞上方急走飞旋,掀起的狂暴飓风,吹得地面上飞沙走石,树拔楼摇。我眼见势头不妙,如果让这两人蓄足能量火拼一轮,只怕地上的要塞立马变成一堆瓦砾碎石。急忙冥神凝意,抬起双手,指着二人大喝一声:“定!”
莱昂和特蕾莎霎时像两具蜡像一样凝固在空中,从双方的姿式来看,如果我再晚个半秒钟干涉,云梦要塞就会被蘑菇云吞噬。我一边继续运转乙太诀分解充斥战区的高浓度能量一边开口说:“莱昂你的双月封神霸斩不足以击破百万剑罡,特蕾莎的浑天星罗剑阵也不可能困杀你的对手,再坚持一拼恐怕对两位都没有什么好处,又会波及太多不该死的人。何妨放弃这种孩子气的无益争强,来场符合我们有理性的大人身份的谈判不是更有意义吗?”
在我说话之间,灌注满天地的臌拜能量潮、球形闪电和等离子云等已经被乙太诀分解蒸发的点滴无存,清洗过后的夜空是那么黑,浓,象首饰店里衬托着宝石的黑天鹅绒。如果把嵌满夜空的繁星比喻成昂贵的钻石,透明中微带紫色的深蓝之月与包裹着魔术般火焰的瑰丽红月则是比钻石更加神秘和华贵的顶级蓝宝石与红宝石。
清辉丽光纷洒落下,空气就和刚刚经历了豪雨洗涮一样清新潮润,让人感觉通体舒泰,莱昂和特蕾莎紧绷的神经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浸在这股宁煦安详的空气中,两人眼中的怒火战意虽然未熄,却已经变得如残烛般微弱,所以在我解开了对他们的束缚后,两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游目四顾,接着几乎同时注意到了地面的变化。在先前的激烈战斗中,云梦要塞的城墙和城内的屋舍被破坏了不少,虽然不到影响城防的程度,但那种遍地狼藉的惨况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然而现在整座要塞就像刚建好一样完整,一砖一瓦都焕发出崭新的光泽。
“是你做的?”特蕾莎抬头注视着我,她的表情惊讶中带有兴奋,脸颊上泛起了一片红晕:“这也是乙太诀的力量吗?”
我默然地点点头,莱昂的灵体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注意到这个细节,我才算是放下了一大半心。我不惜消耗过半的精神能量净空铸城,就是为了震慑莱昂,只有让他了解到和我的力量差异不是靠憎恨和斗志就可以拉近,他才不会轻举妄动,冷静下来听我说话——当然会不会接受就是另一码事了。不过这样做,至少能为我和他创造一个交流机会,以及一个比较安定的交流环境。
※※※※※
我清了下嗓子,正准备开口说话,心头警兆骤现。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幕景象:疯虎般扑向海雷娜,反被折断手臂击坠的丝丹身下的地面忽然变得像沼泽一样松软,一只白净的手掌从软泥下伸出来把化蛇拖进了沼泽。当海雷娜冲下来时,十几条青红气芒飞出沼泽,活物一般追着龙女扑噬。海雷娜虽然用气弹击碎了大半,但仍被一条青芒取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躲过气弹,重重扎在她左腿上,金光一闪,龙甲破裂,随后就是一片血光溅起。
“龙女有危险,两位请稍候!”
话音未落,我已经移动到了离要塞十里远的地方,就见海雷娜从腿上拔出一柄白森森的弧形匕首丢在地上,匕首一落地,就冒出腐臭的青烟风化殆尽。我心头微跳,凑上去想检查龙女的伤口,对方却一侧身闪开了。
“这种小伤口没什么大碍,不麻烦你了。”海雷娜表情冷淡地说道,我也不动气,只是向她解释:“那不是普通的暗器,是白蛇的疫牙……”正说着,龙女已经手起一爪从大腿上抠起一大团血肉扔在地上,中心部分虽已经腐烂,外面却都还是鲜红的好肉。海雷娜再转过头来看我:“你说什么?”我愣了愣,露出一个苦笑:“我来接你回去。”
海雷娜没理会我,她的目光转向仍在鼓泡的沼泽。我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如果你想追上去,那就不要拒绝我的治疗。”这一次,龙女没有吭声,我再伸手向她的伤口拂去,她也没有闪避。
“我只有一句话送你,白蛇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如果你给他喘气的机会,就等于把自己的脑袋摆上断头台。”
海雷娜无言地点点头,运起金鳞甲罡,一头扎进了已经收缩至井口大小的沼泽。我内心也颇想追随过去,抓住白蛇逼问莫妮卡的下落,但以那家伙的狡猾,现在才追过去已经没有逮住他的希望了,反而可能会被他布下的迷阵导入歧途。而且我也不能把莱昂和特蕾莎晾城头太久。想来想去,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极富诱惑力的念头,准备折返回城时,又冒出一个新的疑问:“白蛇出手救援丝丹,究竟是出自莫妮卡的授意?还是山果的意识在影响他?”
第八回 黑煞再现
我回到要塞,看见幸存的影团和自由军战士被密密麻麻的僵尸与骷髅大军围在中心,可是没有一个人或一个僵尸动弹,双方静静的对峙,因为他们各自的统帅——莱昂与特蕾莎也面对面的伫立在城头上。城头上还有一道苗条的人影,那是妮克尔,她终于也赶到了,现在正用冷漠的眼神俯视过去的同伴,仿佛在打量一群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这边的关系也很麻烦啊。
忍耐下想要叹气的冲动,我降落到莱昂和特蕾莎那一边。如果有人从天上望下来,会发现我们三个人站立的位置正好形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完全相等的三条线段仿佛暗示着我们三人间的距离——谁与谁的关系都不是那么亲近,但也绝不陌生。
虽然令我有些伤感,但这样子的距离和关系,反而有助于提高谈判的效率。
这样想着的我,没有寒喧,开门见山的对莱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并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后闭上嘴,等待着他的回答,虽然心中已有八成认定莱昂不会愿意接受,可是一想到剩下的两成希望,我的掌心还是不禁微微泌汗。
在等待中渡过的时间仿佛有一万年那么漫长,当我从灵波的细微变化感觉出莱昂准备做出回答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的“咚”的一跳。
莱昂的答复超出了我的预料。
“你的条件公平而且诱人,分析合理而且占着大义的名份,我没有理由拒绝。”听到这段话我并不觉得欣喜,果然下一瞬间我就如愿已偿的从莱昂口中听到了“但是”这个字眼。“但是我不信任你,你的表现虽然很有诚意,对我却没有说服力。”
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即便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感觉到深切的失望与沮丧涌上心头,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分辩。嘴唇翕动了一下,我把冲到口边的那些话又重新咽了回去。失去的信任不是说几句空话,再摆出一副姿态就可以重新找回来的。或许我先找莱昂谈条件就是一种错误,正确的作法应该是先替他解除诅咒,才来谈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事。可是我一直担心,不把话说开就直接询问他关于诅咒的事,会让他误会我的用心,以为我在想法子把奴役他的诅咒的控制权抓到自己手里。
我的精神力量还没强到可以无视一切限制的地步,不了解莱昂所受诅咒的成因,就无法对症下药。可是莱昂完全不信任我,不想脱出鹫爪,又陷虎口的他是决不会告诉我关于诅咒的事。
事既如此,再停留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把脸往特蕾莎方向转去,想问她需不需要我帮忙把陷在僵尸大军包围中的人员都救出城,却听见她对莱昂说:“他已经是无敌的存在。除了那名正在努力想要复活的大魔神王,现在世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他想要做什么谁又可以阻止?体内的封印解得开解不开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可是他却来和你进行公平的谈判,你不觉得应该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特蕾莎的一连串质疑让莱昂重新露出了考虑的表情,片刻之后,他瞥了紧张等待的我一眼,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里吐出了一句话:“我给你一个机会。”他的手向城中一挥,冷声道:“现在还活着的那些人都是被你所救,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吧。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在了解你的身份之后还愿意用生命为你做保,我就同意和你交易!”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无比的难堪,还有一股近乎憎恨的绝望。可是我终于捱了过来,准确的说,是成功地战胜了心魔的又一次发难。重新恢复了明镜止水般心境的我站上了城垛,望着那些仰起头来的人类,正准备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妮克尔忽然抢先对莱昂表态:“我愿意做他的保人。”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撼的差一点就滑下城头。莱昂也掩饰不住惊愕,他大概想不到会有高等妖精愿意为妖魔做保,不禁问道:“这位妖精小姐,请问你知道这个妖魔的身份吗?”
“他就在十八年前,恃仗火与剑的淫威席卷大地,踏着八万万生灵鲜血织就的红地毯登上万王之王宝座的妖魔帝皇紫荆。”说完,妮克尔又接上一句:“也是给我的爱人带来悲惨命运的始作蛹者。”
如果说妮克尔的之前的语气是最冷锐的干冰之剑,后面那一句话就是最暴烈的火山喷焰,冰与火交错形成的奇异落差感,仿佛是两排锋利的牙齿在啮咬我的血肉。
莱昂更加困惑了,怔愣了半天才重新开口的他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们既然是这样的关系……你憎恨他……为什么还愿意用生命为他担保?”
“你需要的是一个愿意为他做保的人,现在保人有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妮克尔没有回答莱昂的问题,反将了他一军。
莱昂盯着妮克尔,面上突然露出感动和惭愧的神色。我知道他恐怕是把妮克尔的这种行为理解为顾全大局,为了万民存亡甘愿舍弃小我私仇的高尚德行,因此才会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不了解妮克尔的人,确实很容易因为只看到她的高等妖精姿态而把她所有的言行都归纳到好的方面。所以对妮克尔的人格构成有所了解的我,绝不会和莱昂有同样的想法。妮克尔站出来为我担保一定有她自己极为独到的理由,至于理由的具体内容,我也猜不出来。
可是我很感谢她的帮助,即便之后她会让我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也是她应得的。
※※※※※
莱昂并指而立,一柄有形透明的“剑”出现在指尖,他又看了妮克尔一眼,最后问道:“你真的不后悔?”妮克尔挺起胸脯,并对他的不干不脆露出厌烦的眼神。莱昂的灵体微微闪红,手指一弹,“剑”一闪没入妮克尔的心口。
妮克尔皱了一下眉头,摸了摸心口,抬头瞄了莱昂一眼:“完了吗?”莱昂微一颔首,解释说:“如果那个妖魔不能信守承诺,那么等到东方露出第一线阳光的时候,你的心脉就会被剑魂截断。”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听到这话的妮克尔没什么反应,我却感到不安了。诅咒这种东西好解不好解,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前根本说不准,虽然现在是冬天,太阳升起的时间较晚,可谁知道解除莱昂的诅咒要多少时间?
“要替我解除诅咒,你只需要把盖亚王子金·斯沃随身携带着的一个银盒拿来交给我可以了。”莱昂的话让我呆住,忍不住反问:“就这样?”
“五天前盖亚国内传来消息,身染痼疾的盖亚第九任皇帝奥古斯特病危,随时可能辞世。金·斯沃得讯后立刻起程回国,如果他们不体恤马力,日夜兼程的赶路,现在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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