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去!”易天行双眼中金芒一翻,古怪笑着一指陈叔平。
金棍应声破空而去,朝着陈叔平又是一棍击下!
陈叔平满怀怅悔地怪叫一声,身体又化作了片片残影,开始绕着小岛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此时的金棒挥舞速度确实比易天行掌在手上要快上许多,战局内再见不到那些多余的棍影,只见着一根金棍宛若有灵性般追着时而消失在空中,时而出现在岩石间的陈叔平残影猛打不停。
易天行松了口气,喃喃道:“看样子我可以先睡一觉?”
……
……
荒岛那侧传来一声惨叫,陈叔平耷拉着脑袋冲了过来,他的右手似乎被砸断了,惨惨地在身侧一甩一甩着。
易天行自然没有真的睡觉,体内道心佛轮相偎,将自己的精气神都调整到最佳,时刻准备发出最后一击,他准备等着金箍棒再赶狗三圈后再出手。
但陈叔平不会给他这种机会,仙犬眼中狞狞绿光一闪,他整个人便往易天行怀里冲了过来。
身后是那根重达七吨的金光大棒。
易天行大惊,左手佛印,右手火剑,向陈叔平的胸口拍去。
陈叔平的身子在他的身前微微一晃,残影一现,便躲了过去,直接像片浮云般掠过他的肩头,躲在他的身后。他知道易天行的身体材料异常,自己不见得能一击杀敌,于是选择了暂避。
易天行闷哼一声,右手一召将金棒握入手中,反手自腋下刺出。
陈叔平脚尖一点,顺着棍风便飘了起来,身子极潇洒地向后轻掠着,飘到了湖面之上。
易天行身子在空中疾速一滚,棍尖在沙地上一撩,整个人也像只大鸟般飞往湖面之上,向着陈叔平一棍击下。
两人这一连串的动作漂亮至极,均是在最惊险的刹那选择了最妥当的出手,实在是干净俐落,毫无冗赘!
水花大作,湖水如同沸腾一般,两个人在水下激烈战着。
……
……
又不知道多少分钟之后。
湖水一震,奇异地形成两道曲面,似乎有什么正加速驶来。
陈叔平和易天行从水下先后破水而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碧波柔顺,二人却都是身受重伤。陈叔平被金棍击中一下,而也趁隙用无上仙诀近易天行的身,震伤了他的心脉。
湿漉漉的易天行半跪在沙地上,嗓声异常冷静:“我的心快碎了。”
陈叔平面无表情地站着,双手一震,水点离体而去,砸入沙地之中:“如果你是一般的修行人,你的心脏早就爆了。”
他接着闭目,然后轻声说道:“还打吗?人类已经来了。”
“我知道。”易天行冷冷望着他,“可是你还没有死,我怎么能住手?”
陈叔平咯了一口血,惨惨抚着左肩道:“你很有毅力,居然能坚持这么久。”接着冷冷道:“如果不是我现在只有两成的力量,昨天夜里我就会把你们所有人杀死。”
他的胸口有一处极古怪的创痕,淡淡的,与皮肤渐成一色。
“师傅给我两年时间。”易天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煞劲儿,“但我想试试,今天能不能杀死你。”
“你若还要缠着我打,我愿意奉陪。”
“这本来就是一次牛皮糖行动,我就是那个负责粘人的牛皮糖。”
“你现在还太弱,不可能的。”陈叔平叹了口气,“难道我们非要打的两败俱伤,然后让那些卑微的人类来看笑话,然后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替我们收尸。”
易天行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应该知道我与那些人是一伙的。”
“是吗?”陈叔平微微笑着,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人,又怎么能和那些下界的生物混为一谈?”
……
……
“有可能你马上就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事情。”易天行嗤的一声将金棒收回手指上,淡淡问道:“天界在哪里?”
“我的任务便是阻止你重返天界,最好是能够杀死你,你说我会告诉你吗?”陈叔平冷冷看着他。
“看来今天不是谈论八卦的好时间。”易天行微微笑道。
“再不走,我们就都要死了。”陈叔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空气中有一阵极轻微的颤动,就算最先进的仪器也察觉不到,但这小岛上的那个“非人”却清晰地感觉到了。
他们同时看往西边的天际。
“无耻的人类啊……”
两位无耻的“非人类”互视一眼,然后同时感叹,眼神里不知蕴含了多少内容。
“人间多幸福,我不一定非要找到上天界的路。”易天行望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意思。
“教书的日子,其实我也很喜欢。”陈叔平回望一眼,似乎在试探什么。
神识一渡。
“以三圣母发誓。”
一阵沉默。
“好。”
……
……
易天行平摊双掌,一根金棒唰的一声出现在虎口之中,遥遥相对:“请!”
陈叔平面色肃穆,全无一丝狞意,正气清心一拱手,身周仙气缭绕:“请!”
远处传来导弹破空的声音。
———————————————
鄱阳湖心那个不知名的小荒岛在这一天被炸成了粉末,全部沉入了湖底,本来无名,以后永世无名。
湖水上全部是死鱼,翻着白肚儿凄凉地望着天穹。
死鱼之中,易天行双眼无神望着天空,身上处处可见破肉见骨的伤口,湖水轻荡,荡去血丝,血肉渐渐合拢,然后化作深灰色的印迹。
有一只挂铁钩的竹竿从船上伸了过来,蛮横无力地勾住他的肩膀,往船上拖去。
“找到了!”
发出声音的人刻意压抑着激动,但仍然能听出声音里的喜悦。
“强心针!……吗啡……先生,打不进去!”医护人员看着在伤者身体上弯成鱼钩的针头,十分焦虑。
“用木门心法。”
淡淡青光轻轻洒在易天行的身上。
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艘船上,船上各式仪器密布。
他苦笑了一声,嘴唇微动。
担架边上一位文务官焦急地低下头来问道:“目标死亡没有?请确认。”
易天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光吓得那文务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样子你精神恢复的不错了。”房间角落里有一位中年人,身上没有穿六处的制服,“你们出去吧。”
六处的职员似乎对这位中年人颇为敬畏,依言退出去。
中年人走到易天行的身前,轻声问道:“那位仙人在哪里?”
“到处都是,化为飞灰……”易天行背了一句台词,然后闭目准备睡觉。
中年人微微一笑,笑容却隐藏着其它的意味:“可你还活着。”
“你应该知道,我比他结实。”易天行霍然睁眼,冷冷盯着这位中年人,一字一句道:“秦大门主,下次再在湖心捞人的时候,不要用那种铁钩子,毕竟我不想被人当作浮尸。”
“就这样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易天行闭眼睡去,放在担架边上的食指却轻轻摇动了起来,像是在和什么人告别。
第四卷 倾城 第十八章 后园里的总结会
汽车开到南昌的时候,易天行还满脸苍白的躺在担架上。
斌苦大师和随行的人员面无表情从六处手中接过了担架,六处本来还准备安排专门的人员送易天行一程,却被斌苦大师婉拒。不论怎么讲,易天行现在的“组织归属”是在归元寺中,六处方面也不好强来。
待清静之后,易天行缓缓睁开双眼:“不去梅岭,直接回省城,好吗?”
“好。”斌苦大师慈眉善目看着这个满脸倦怠的少年。
上了火车,进了软卧车厢,易天行神识淡淡从床上往四面八方拂去,确认没有人盯梢之后,从担架上爬了起来。
本来应该是伤重静卧的他,旁若无人地打开行李,取出一条翡翠牌香烟,开封,用手指一捏,便点燃开始吸着。
烟雾散在软卧车厢里。
省城佛教协会来的陪行人员退了出去。
……
……
“在南昌等你的时候,我很担心。”
易天行微微笑了笑,黑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杂质,看着是那般的纯良无害:“秦临川知道我在装。我确实受了很重的伤,但我装的太过分,他反而有些疑虑,所以这一路还算安全。”
斌苦大师合什阿弥陀佛:“护法似乎太过小心,想来上三天也不会乐意与佛宗为敌。”
“安全第一。”易天行将烟卷递到唇中狠狠吸了一口,半晌后才静静道:“如果以为这天底下无人正直,当然愚蠢,但如果认为人人正直,尤为愚蠢。在九江见过六处的手段后,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斌苦大师银眉微皱,合什问道:“那处如何?”
“陈叔平死了。”易天行将烟头扔到地上,用力碾压了几下。
斌苦大师又宣了一声佛偈。
“行动之初,我出手慢了些……六处肯定会认为我是阴了他们一道。”易天行微微一笑坐在床上,眼睛里却有些少年人暂时没有学会遮去的怒气,“不过到最后,他们阴了我一道更狠的。”
斌苦大师表示不解。
“导弹啊!”易天行夸张地将双手拉开,比划了一个大小粗细,撒娇般嚷道:“住持!这么大几枚导弹就往我们打架那地儿轰啊,我这次可是真地险些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护法莫非事先不知?”
“糊里糊涂地去,糊里糊涂地打,六处什么都没告诉我。”
斌苦大师双眼中生起一股金刚怒,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自然不会说脏话,只是悠悠道:“无耻之尤。”
易天行摇头道:“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料定我不好和他们翻脸,这口气也只好慢慢咽了。”
“不然。”斌苦大师一合什:“护法莫怒,再过几月看看。”
“嗯?”
“再过些日子,就是六处每年一度的财务审核,到时候老衲请赵理事长出面——既然六处这些年来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有些预算也应该减一减了。”
“赵……赵理事长?”
“是啊,护法那日在宝通禅寺外曾经赞过赵理事长的书法,不知他老人家怎么知道了,一直说着什么时候来省城见见你。”
“宝通禅院?”易天行摸摸脑袋,凭他的记忆力也想了半晌才想了起来,原来是省教育厅的唐厅代潘局请他吃素斋的那日,自己看着宝通禅院的招牌,纯下意识地赞了一声。
他犹自有些迷糊:“这位赵理事长是?”
“赵老是我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一手好书法举世皆知。”
易天行险些往后倒下:“原来是那位老人家!……没想到顺手一个马屁,竟吹到北京去了,运气不错,运气不错。”嘿嘿笑着接着问道:“理事长是什么?”
“六处之上,还有个理事会负责管理,当然,不是常设机构。”
“啊,用居士管道门,政府英明啊。”易天行心悦诚服。
年高德劭的斌苦大师微微笑道:“那是那是。”
虽是玩笑着,少年的眼角仍然透出一丝疲乏之意。
斌苦大师望了望他,缓缓道:“其实,护法应该去梅岭看看。”
他有些倦累地摇摇头:“什么神仙妖怪活佛教皇,我暂时都不想见了,打架果然是个力气活。”
—————————————
夜色之中,火车缓缓驶进省城。
汽车送易天行回了墨水湖畔的小书店,斌苦大师还准备下车,被易天行笑嘻嘻地闹了回去。一进小书店的门,便看见叶相僧正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推销着简装本《金刚经》和盗版的《佛说观无量寿佛经》。
俊俏的和尚一抬头看见易天行笑咪咪地站在店门口,不由也微微笑了起来,向身周诸位女施主告了声歉,便送这些小女客们出店,准备关门。
“你们回寺吧。”叶相僧对一左一右扶着易天行的僧人说到。
僧人恭谨应道:“是,大师兄。”转身便退了,干净利落。
“唉,不过几天没见,怎么好象如隔三秋了?”
易天行负手于后,笑咪咪看着叶相僧,然后张开了双臂,准备给他一个同志般的熊抱。
“叭”的一声。
叶相僧先前脸上的微笑在一秒之间全然褪去,满脸严肃地狠狠一掌拍在他的左胸口,掌下淡淡光芒从合拢的指尖透了出来,佛息缭缭,在易天行的胸膛不住攻入。
易天行一愣,却根本没有拦阻的想法,卟地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来,乌血落在地上,烧蚀的地面嗤嗤作响。
叶相僧静静收回手掌,说道:“你这时候需要睡一觉,心都快碎了的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易天行微微笑道:“知道有位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在书店里,我自然不怎么担心。”
?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