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原本拥挤的两室一厅顿时清静了一些。
邹蕾蕾的那间卧室还是那个样,这两天她和莫杀就睡在这里,易朱随着外公外婆睡,可怜的易天行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时候的他往香喷喷的床上一躺,贼兮兮地笑着:“过来让我抱抱。”
蕾蕾正在收拾书柜,回头啐了他一口,过了会儿却是低眉顺眼,羞羞地走了过来,微微沾着点儿床边坐下。
易天行一点不羞,猴急一扑,将她抱在怀里,不分眼鼻嘴耳的一通乱亲。
蕾蕾想不到这厮竟然如此急色,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一伸手将他的耳朵拧成了花。
“啊!”易天行金刚不坏体的罩门终于又一次被破,一声惨叫出口。
……
……
门被撞开了。
爱女心切的邹老师站在门口,保持着僵硬的姿式,将自己手中的书卷成一卷,准备当擀面杖来对付坏人。
护师心切的莫杀站在邹老师身后,双眼中妖红渐起,一头柔顺火发无风而飘,长长细细的指甲里透着杀意。
正在打闹的小俩口,很是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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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的是牛杂火锅,香喷喷的雾气中,青青芫荽更增食趣。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旁,互相敬酒。
妇女喝的是红酒,男子喝的是白酒,易朱喝的是……可乐。
小易朱咂巴咂巴嘴,细声细气说道:“幸福,这就叫幸福。”
小家伙如今说话,已经俨俨然有了几分其父之风。
易天行端起小酒杯,与邹老师轻轻碰了碰,微微一笑,却想起了归元寺后园里的那位老猴,不知怎的心中生起些感触来,对着省城的方向微微动动手腕,似是叩头,然后一口饮尽。
他在心中想着:
“等哪天,拉上金刚罩内的老猴,搂着神经大条的亲亲老婆,抱着白嫩的馋人的雀儿子,扯上叶相一干人等,架起那红油牛杂火锅,呼啦啦的吃上一把,这TNND就是生活!”
(语出蔬菜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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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城的时候,易天行去江边的庄园与古老太爷喝了次酒,如今二人明白了更多的事情,心境也与往常不同,相对唏嘘半夜,便没有再见。
他还和蕾蕾参加了一次高中同学聚会,与许久未见的何胡二人聊了聊。何胡二人很是埋怨他,他不知如何解释,一味微笑着。
办完了这些事情之后,这一行四人便回了省城,回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就像一阵风似的。
一九九六年的冬天,中国腹地下了一场大雪,雪势之大,经年未见。
站在积雪过膝的归元寺门口,蕾蕾脸蛋儿被冻的通红,她轻轻呵出热气暖着自己的手,手上戴着双五彩露指手套,看着十分可爱。
寺门开了,四人走进去,身后跟着辆大卡车却开不进去。
知客僧好奇道:“易师兄,这卡车装的什么?去年你只抱了个纸箱子,今年就换车啦?”
易天行哈哈笑着:“大过年的,虽然师兄弟们不兴这套,但总得有个新气象。”
早有工人从卡车上往外下货,这都是易天行进省城后采购的物事。
看着从卡车上搬下来的新蒲团,新香炉,印刷画,和些书法卷轴,知客僧啧啧赞叹道:“师兄真是大手笔,不过住持最近好象在愁大雄宝殿维修的事情。”
“准备修啥?”
“准备重漆金身。”
“当我冤大头啊?”易天行哼一声,往后园走去,又停下脚步问道:“是哪尊佛像?”
知客僧合什道:“释迦牟尼佛像。”
“嗯?那尊像不是玉石的吗?怎么漆金?”
“噢,住持说可能需要些缅甸玉料修饰。”
“免了吧,修谁都成,修他还是免了,我正烦他呢。”易天行气鼓鼓地说着,进了后园。
今儿是大年初一,斌苦大师又领着阖寺内门子弟在后园拜着老祖宗,叶相僧也回来了,却有些孤单地站在湖心亭上。
易天行奇怪地瞄了他一眼,走到茅舍前,低声对斌苦道:“我是喜欢花钱,但不喜欢花钱在那尊像上。”
斌苦一合什,银眉微微飘动,真像一位年高德劭的得道高人,轻声应道:“也成,翠薇阁要维修,还有三十万的缺口。”
易天行笑了笑,取出一个高阳县出名的炸萝卜饺子塞到他手上:“过年了,孝敬你的。”
“谢护法赐。”斌苦大师很客气。
又给在场的归元寺师兄弟们发了各自的新年礼物,易天行才牵着易朱到了茅舍前面。
其余的僧众退出后园。
后园里只剩下这一家子人了。
易天行跪在地上给老祖宗叩了两个头,红发飘飘的莫杀随在他的身后,跟着拜了下去。
令他气愤不平的是,自己师徒二人因为冲不破金刚伏魔圈,所以只有老老实实地跪在青石板上。
而邹蕾蕾却像是熟门熟路一样,左手挽个篮子,右手将满脸恐惧的易朱的小手一牵,母子俩便施施然进了淡青色的光圈,入了茅舍,与老祖宗面对面地说起话来。
给老猴的礼物,是一大篮冬天里极少见的阳山水蜜桃。
要知道有句形容词,广州下雪就像是冬天吃水蜜桃,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见水密桃在冬天里很难找到,这一篮桃还是易天行让林栖衡从台湾那边的温室整过来,贵的很。
老祖宗似乎极受用这桃儿,似乎极喜欢和邹丫头聊天,茅舍里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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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归元寺的时候,叶相僧也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
“先前为什么你不拜老祖宗?”
叶相僧不知道在想什么,侧着头想了半天才说道:“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应该拜他。”
接着摇了摇头。
不理会这些,易天行拖儿带口地去了鹏飞工贸,袁野已经在高阳县城古家里见着了,这一趟是来见肖劲松的,小肖迎着这大队人马,慌着泡茶端瓜子。易天行也不肯多坐,将些小吃之类的递给他,表表意思,然后请他分发给那个马屁精和周小美。
做完这些,他拍拍屁股走人。
今天的他像个领导,在四处视察,下一站是得胜街改造工程。
站在一大片工地上,看着远处渐高的楼群,易天行微微咪眼,对身边的蕾蕾说道:“上个月我们来看的时候,还没这么高。”
“爹,很无聊。”易朱打了个呵欠,老老实实地站在叶相老师身边。
易天行笑了笑,指着面前的楼群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花钱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美的你。”邹蕾蕾嗤的一声。
莫杀取来几个安全帽,问道:“师傅要和师娘进去看看吗?”
“远观则可,近玩不必了。”
叶相僧忽然皱眉道:“你今天在省城一日游。”
易天行一笑道:“马上要出门旅游,自然要先把省城游一下。”
“要出门?”
他身边的几个人同时发问,这易天行出一趟门,便是打一场大架,现在他再说出门,身边的人下意识地就开始紧张起来。
“别紧张,就是去武当山上看看故人。”他看着只有叶相僧一半高的小易朱。
莫杀想了想:“那我陪师傅去。”
“你就别去了,省城的工程还得你管着,虽然只是花钱,咱们也不能花冤枉钱。”
“对了师傅。”莫杀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上次要义父开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开了,市长好象比较重视,准备请您参加一个什么会议。”
“不去。”易天行坚决地摆摆手,“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事儿,以后我得怎么快活怎么活。”
“那怎么推托?”
“让六处去说,他们自然明白。”
说完这句话,他往大街走去,笑着说道:“这人境界上去了,感觉是不一样,说不见就不见。”
邹蕾蕾跟在他身边摇摇头:“别变成修士暴发户,看着挺恶心。”
易天行赶紧承认错误:“以后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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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陪着易天行出门旅游的,仍然是一大帮子人,除了莫杀留在了省城,所有的无公职人员,包括放寒假的邹蕾蕾都跟着来了。
一行人坐在越野吉普上,往省城外开去,渐渐入了山中。
武当山离省城不过几百公里,午后便能赶到。
易天行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紧张地抓着那根铁棒棒,他暂时不知道那个挂档用的铁棒棒叫什么名字。
“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开汽车的?”叶相僧坐在副驾驶位上,好奇问道。
“前段时间,秦琪儿那丫头说我既然要在人间生活,那必须得有些证书,所以给我办了护照,学位证,还拿了本驾驶证,对了,好象还有一个起重机的操作证书。”易天行双眼紧张盯着路面,紧张地说着。
叶相僧双眼一睁,接着问道:“你以前开过汽车没有?”
“昨天晚上你不是看我开了的吗?”
“昨天晚上是第一次?师兄……你知道油门和刹车吗?”
“这还是知道的。”
简短的对话之后。
坐在后排邹蕾蕾和易朱,唰唰两声响,很麻利地系好安全带。
坐在“最不安全的副驾驶位”上的叶相僧,双手合什,默默祈祷。
第四卷 倾城 第二十九章 人在旅途
车到武当山时,已是下午三点来钟。
饱受颠簸的越野吉普灰朴朴的,与小镇灰朴朴的建筑倒很合式。找了个停车场,四个人便进了山脚下的小镇,说是旅游,但这几位身上没有游客常背着的大包小包,一身轻松。
走过镇上,大过年的,没多少游客,显得有些冷清。
但毕竟是旅游胜地,镇上的商户们没有关门打牌自过年,而是老老实实地开门做着生意。
易天行眼光扫过一家铺子,记起来当年自己就是在这家铺子扔过一元钱的飞镖,取了一瓶水喝,回想起那时与秦梓儿你追我赶,不甘人后,如今两人双双突破性境而出,一前一后,似乎仍然在进行着某种追逐。回想当时,他不由苦笑,心生恍然隔世之感。
见他发笑,邹蕾蕾轻声说道:“当年你们赛跑的终点就是这里?”
不论易天行在想什么,这姑娘总有办法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差分毫。
“是啊。”易天行应了声。
四人走上艰险的山路,行过九叠石径,过了老君岩,便看见武当山上那有名的四个大字。
“谷上清风”
字体是红色的,森然如血,只是那个风字处斧凿之痕甚新,想来刚修不久。易天行清楚,这是自己当时一气之下跺上石壁的结果。
过那四个红字不远,便来到了龙头香处。
似随意地,易天行和邹蕾蕾同时望了一眼那伸入万丈深渊里的石柱,没有说什么,又往山上走去。
走不多时,早有发现众人行迹的道士们前来接着。
“无量寿佛,护法少见。”武当那位有些张邋遢遗风的掌教真人先行了一礼。
易天行赶紧回礼。
掌教真人又朝躲在叶相僧身后的易朱恭谨行了一礼。
易朱想了想,清了清自己的童声嗓子,摇晃着圆屁股从叶相师身后走了出来,大模大样地接受。
奉上香茗,于金殿内安坐,邹蕾蕾知道他有事情要说,和叶相僧自去崖畔看风光去了。
易天行看看这修复的差不多了的金殿,挠挠脑袋笑道:“上次将这儿烧的不善,告罪告罪。”
掌教真人朗声说道:“易护法何须客气,那是小公子没弄清楚护法身份,又不知神君降世,我们这些老道糊涂不堪,竟然想拘禁易先生,这殿嘛……”忽然住嘴不言,看来嘴上光棍,其实还是心疼银子。
易天行哈哈大笑,忽然话头一转问道:“景宵大雷琅书是神霄派所传雷书,武当派怎么会的?”
当时他被真武大帝残留在人间的气息加上这些道士们的景宵大雷琅书压的死死的,自然是印象深刻。
“道门相交,自然是互通有无。”
“原来修行界与江湖不一样,门派之见没那么严重。”
“正是。”
“我想借来学一学。”
易天行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第一个用意。
掌教真人被他的话逼住,又看了看正双手撑颌盯着真武大帝塑像玩的那个胖小孩儿,打了个寒噤,赶紧去将那雷诀秘笺取了出来,双手奉上。
“掌教真人,小子想在这金殿内拜拜真君,不知……”易天行拿着那本小册子,奇快无比地翻了一遍,然后递还给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正自迷糊,心想这位怎么不学了?又听着下句话,马上明白这位贵客是想要个清静地,“这两天也没什么游客,护法自便。”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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