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易天行想了想说道:“不然怎么办?你一天在南线拦着,佛指舍利就不敢进国境,这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到哪里找?”
“你是不是想借这个名义,去梅岭闹事?可梅岭上下居住着几万凡人。”秦梓儿皱眉望着他。
“你已经不是上三天的小公子了,六处的事情和你也没关系,我是私人请你帮忙,你能不能别老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表情?”易天行揶揄道。
秦梓儿冷冷道:“我只是担心,梅岭那方面,也未尝不是和你一样的心思,或许他们也是想用佛指舍利诱你上梅岭。”
易天行想借佛指舍利上梅岭找马生麻烦,马生也可能借此事诱易天行上梅岭。
说不定双方真存着一样的想法。
易天行愣了愣,看着夜海远处的那轮月儿,下意识道:“那除非马生和尚对自己的境界有足够的信心。”
如果真像秦梓儿说的那样,梅岭马生是存着诱惑自己和叶相去的念头,那他要对马生和尚的实力进行新的评估。
……
……
“这事儿得保密。”
“你已经说过了。”
“没告诉秦童儿吧?”
“放心。”秦梓儿微恚道:“是不是骗过你几次,你就认定我是个言行不一之人?”
“哪能啊?”易天行微笑道,心里却想着:“当年被你骗成那样,怀疑一下下也是正常的。”
“饲枭常啄目,玩火必自焚。”秦梓儿望着他认真说道:“有些事情,往往和你我的预期反道而驰,谋虑多,错漏便多,多加小心。”
“知道啦。”易天行无所谓地挥挥手。
二人在海面上告别,其时,海上生明月,银光耀墨水。
————————————————————
佛指舍利在台湾的出巡造成了轰动,尤其是往佛光山金光明寺,与佛牙舍利的会面,更是让信徒们欲痴欲狂。
易天行手撑下颌,看着玻璃罩子里的那截指管,心里就纳闷了,这罩子号称防火防盗防震防弹,当初在香港会展中心前,那个梅岭云台寺的高僧,到底是怎么把它给弄走的?
眼光一转,他又看见了佛光山的镇山之宝,那枚佛牙舍利,易天行心里愈发不爽:梅岭那老贼和尚,你要偷,就来偷这颗牙呀,怎么非要冲着自己保护的佛指来?
初修佛法之时,他便隐约感知,自己两年后的佛指出巡会出问题,料不得如今真出问题了。
他轻轻握着拳头,盯着那截乳白的指管,眉头微紧,若有所思。
后几日,佛指舍利又往台南去,所到之处,万人拜参,场面十分宏大。
终有告别的那日,在台湾呆了十九天之后,叶相僧的那根中指,终于被宝宝贝贝地运上飞机,经香港而返西安。
易天行这些天一直很沉默,临上飞机的那天,车上的电台正在放着,是一家叫台北之音的电台。
莫杀问易天行:“回去后就上梅岭?”
易天行愁容满面:“基本上……是这么安排的。”
……
……
电台中,那个姓张的客串主持人问来宾:“佛指舍利就要离开台湾了,您认为此次出巡算是成功的吗?”
来宾想了会儿回答道:“基本上……算是成功吧。”
张主持人没好气的声音从电台里传了出来:“又是基本上,那基本下呢?”
易天行失笑,心想反正得去梅岭打架,就不要管基本上基本下的问题了。
第五卷 焚城 第十二章 请约伯休息
回到西安,又是万民迎接的大仪式,易天行就奇了怪,为什么这趟佛指舍利出巡,都得和万字搭上界,似乎非此不足以烘托庄重热闹的气氛。
坐车去了法门寺,泪眼婆娑地看着叶相僧的中指被郑而重之的关进地宫,易天行掬了几滴泪,便和莫杀拖着叶相回了省城。
下午时刻,车至省城北站。
离开不过一个月,省城自然没有什么大变化,七眼桥还是只有七个眼,府北河还是那么小家子气地流淌着。
墨水湖畔小书店却关了老久,叶相僧打开书店的木门,轰的一下,便有一大群青春可爱、萌气逼人的小女生们涌了进来,把易天行吓了一跳,心想这些小女生难道天天就在这里守株待僧?
叶相手上有伤,易天行自然不会这时候开店营业,知道那俊俏和尚不会当坏人,于是他黑着脸,凶神恶煞地把那些小姑娘们请了出去。
小易朱这时候应该还在省城附小上学,蕾蕾也应该在省大受他骚扰,易天行暂不去接他们,在小书店里洗了个澡后,便和叶相僧相携去了归元寺。
……
……
“梅岭有古怪啊。”
易天行一屁股坐在斌苦和尚的禅房里,情真意切说着:“前几次你让我上梅岭,都因为旁的原因没去成。如今想起来,当时要是上去了,这日子只怕也就到头了。”他看着斌苦微微皱着的银眉,摇头道:“若不是你是叶相的师傅,我真该怀疑你是不是在设计害我。”
斌苦早接着他们打回来的电话,对梅岭的事儿有所了解,也不接易天行的话,反是慈眉善目看着叶相僧,轻声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制造假冒伪劣佛指舍利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没敢和斌苦说,谁知道这个老和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万一认为他们是在亵渎佛祖,那怎么办?虽然斌苦应该打不赢易天行,可易天行也没那个脸和一老同志以命相搏。
叶相僧愣了愣,到底是不大会撒谎的僧人,憋的满脸通红,半晌之后憋了一句话出来:“被门夹了。”
“喔?”斌苦似乎真信了,但在易天行的感觉里,这老和尚应该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懒得挑明而已。
“梅岭马生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你说他与香港血族有关联,这是从何说起?”斌苦和尚转向易天行,一面问着,一面将易天行手里抛着玩的念珠抢了回来。
易天行瘪瘪嘴道:“只是猜想和感觉,这事儿又没证据。”
“南无我佛。”斌苦大师一合什,德高望重道:“护法身份尊贵,切不可随意以言定人罪名。”
“谁定了?谁定了?”易天行嚷嚷着:“思想是无罪嘀!”
他转过身子,屁股在蒲团上滑了个圈,嘀咕道:“自然会抓到罪证。”
斌苦年纪大了,耳朵还挺好使,银眉一耸道:“护法这话又错了,即便梅岭的马生大师与香港血族有什么联系,被护法知道,这也谈不上是罪证。”
易天行睁大了眼睛道:“大师,您知道血族是干嘛的吗?”
斌苦大师愣了愣,说道:“好象是某种怕阳光的非人族群……不过在我佛眼中,众生平等,慈航度万品,是什么样的又有何关?”
易天行摊手道:“吸人血过日子,这种人也要渡化?”
斌苦大师想了想,看了看窗外青天,皱眉道:“若马生大师真是有心渡化那些戾恶吸血之徒,此真乃一件大善之事。”合什颂佛不已。
易天行没好气地摇摇头,去了后园,心想这个代沟确实大了点。
……
……
在后园里,他和自己的老猴师傅只说了两句话。
“如果大势至菩萨追我们进了归元寺,师傅,你打不打得赢他?”
老猴气宇轩昂道:“小菜!”……他接着干咳了两声,准备回忆当初自己在须弥山上的光辉战迹以及横行狂戾之行。
易天行很干脆地挥挥手道:“那就成,我去接媳妇儿了。”
老猴被噎的不善。
———————————————————
这是易天行第一次去省大附小接孩子。
虽然不识得路,但看着那么多行色匆匆的家长们往一个小路里赶,他也随着人们去了。看着身边那些三十好几,满脸沉重的中年人,再摸摸自己“青春年少”的脸,他不由苦着脸,心想自己这爸爸似乎当的也太早了些。
学校不允许家长进去,大家只能在大铁门外等着。
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夹着公文包,看来是在机关上班的人。他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打着呵欠的易天行,笑道:“你也是来接学生的?”
易天行点点头。
“噢?”那个中年男人来了兴趣,“是你弟弟吧?”
易天行叹了口气,没有搭话,点头示意一下,就挤到前面去了,感觉有些失败。
学校放学了,就像监狱一样森严的铁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一大群孩子们嗷嗷叫着冲了出来,害得外面的家长们是好一通老鹰捉小鸡。
易天行捏着拳头,满脸紧张地盯着铁门处,心想如果把孩子给接漏了,在蕾蕾那里可交待不过去。
……
……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啊,又过一个小时。
可是小易朱胖乎乎的身影还是没有在校门外出现,已经等成老蔫黄瓜的易天行有气无力地靠在铁门外,孤单地等候着,身边一个别的家长也没有了。
他忽然醒过神来,淡淡一道神识往学校里递了进去……神识如同微风,刹那间铺满了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
易天行忽然皱眉,发现自己竟然感应不到儿子的气息!
他脚尖一点,道诀轻捏,便准备遁入学校查个究竟。
“您是易朱的家长?”
一个年青的女老师很疑惑地看着他的面容。
易天行愣愣地答道:“是啊。”
女老师就是小易朱的班主任张小白,她嘻嘻笑着:“真想不到易朱的爸爸竟然……”
易天行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自己长的太年青了,不大像是能有一个七岁大孩子的爹,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张小白穿着一身白色套裙,衣料上印着枝枝青柳,在下午的阳光下,青枝透白纱,再配上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柔美丽。
易天行略一失神,赶紧问道:“请问您是?”
张小白伸手往身后一揪。
“哎哟!”
易朱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耳朵被揪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身前。
张小白呵呵笑着说:“刚才易朱上课又睡觉,所以我留了堂,虽然这和现在学校的规定不大相符,但希望家长同志能够理解。”
易天行瞪了易朱一眼,赶紧涎着脸道:“理解理解,一定理解。”
得罪谁都不怕,可不敢得罪自己儿子的老师。
张小白拍拍易朱的脑袋,推到易天行的面前,忽然朗声说道:“过几天要家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安排一下。”
易天行愣了,心想自己马上就要去梅岭参加那个贯什么和尚的葬礼,想了想说道:“我马上要出差,这孩子有个叔叔,从小就是他叔叔管着的。”他试探着问道:“他叔叔能成吗?”
张小白有些为难,说道:“那易朱的妈妈呢?”
易天行指尖轻轻掐着掌心,语气十分温柔道:“他妈妈最近比较忙。”他确实觉得蕾蕾将将二十岁,却要承担一个当妈的责任,实在是有些可怜。
……
……
邹蕾蕾自己不觉得可怜。
她是个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就算如今成了黄花闺妈,但也坚持着过自己的生活,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看球的时候看球,该回墨水湖带孩子的时候带孩子,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周密而活力十足,并不因为自己身边发生的诸多神鬼莫测之事,而稍减自己享受人生之趣。
但她对易天行有些怨言,因为一家三口刚刚看了场电影,易天行便说自己又要走了。
“这次又去哪儿?”
“梅岭。”
“去干嘛?”
“参加一个和尚的葬礼。”
“去多久?”
“快则一周,慢则一月。”
“葬礼拖到一个月,大和尚渐腐的金身,会痛恨你的。”蕾蕾轻而易举地戳破某人的谎言。
易天行手掌放在易朱的胖脑袋上,享受着儿子头发的丝质感觉,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小易朱厌恶地扭扭脑袋,对蕾蕾说道:“妈,易天行肯定又是要去打架,他又不带我。”
易天行怒斥道:“一个月不见,现在居然敢喊老子的名字了!”
邹蕾蕾怒喝道:“吼什么吼,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是我让他喊你名字的。”
易天行心头一阵酸楚:“得,如今你们是共同阵线的,我是孤家寡人。”反唇相讥道:“估计某人不是这个念头,只是怕天天被人喊妈,把自己喊老了,所以先从我的称呼下手。”
蕾蕾生气了,拉着易朱就走。
易天行看着她母子二人渐行渐远,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气氛不是很好,因为大家都很厌恶被一些不相干的事情造成别离。
易朱摇摇脑袋,心想自己爹妈都不是凡人,怎么尽玩这些凡人夫妻的小吵小闹?恁没水准了。
—————————————————
十月初秋,天高气爽,叶绿尚存,清风已至,秋意渐弥,离人不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