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嫦娥明眸流转,她一个“弱:女子。能在广寒宫守身千载,自然有颗晶莹剔透心,略一琢磨便看出易天行心头的焦急,微微笑道:“邹仙人这便是欲往何处去?”
易天行哑然无语。
“你可知这广寒宫外通往何处?”嫦娥微微笑道:“由此处往西便是南天门,一应仙人上天,皆须在那处录入仙籍,接受盘查,若要进入仙界,那便是唯一道路。”
易天行微微皱眉,从这仙女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要胁的味道。
“你上天来是做什么的呢?”嫦娥轻轻站起身来,悠然一转身,裙摆轻扬。
“广寒宫的玉兔去哪里了?”易天行转守为攻。
嫦娥果然面色一黯:“受不得寂寞,知去何处山上了。”
“吴刚呢?”
嫦娥微微一笑,笑容里多了分自嘲:“寡妇门前是非多,他是个老实人,所以我让他去东海投靠一个故人去了。”她回首望着易天行:“不要对我猜忌太多,我只是一个过于寂寞的老寡妇而已。”
她摇头叹道:“很多年没有人来陪我说说话了,广寒宫孤悬南天门外,本就凄清,偶尔来的,又是那些面目可憎,其心不善的男子。”
很长地一片沉默后。
易天行微一颌首,轻声说道:“我陪你一夜。”,当
他心想南天门外,此时一定有人看守,留此一夜或许更加安全。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似乎是为了陪这个寂寞的女子。
“谢谢。”嫦娥轻可闻地回答中仍然流露出一丝欣喜。
这一层的天界没有太阳月亮星辰,自然也就没有昼夜之分。只是到了某个确定的时辰,从上方流云层中洒下的万丈白色毫光会显得黯淡一些,勉强算是人间的黑夜。
广寒宫里,嫦娥轻轻击掌,殿外的白色纱幔顿时收了回去,接着垂下来一溜青青竹片织成的帘成,悬在了宫殿地四周,顿时遮住了本来就有些黯淡的天光,殿宇内显得十分昏暗。
她摸索着取来一盏灯,搁在矮几之上。
易天行凑了过去,打了个响指,指尖顿时冒出一段火苗来,闪着红黄之光。
嫦娥哧的一笑,说道:“用那个。”接着便把灯上的皮罩子取了下来,顿时广寒宫被在了一片淡淡寒光里,原来那灯上是一颗大大的夜明珠,正在散发着冷色调的光毫。
二人盘膝对坐,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说现在的人间是什么样子吧。”
“人间啊……”易天行环顾四周,看着不染纤尘却格外廖落的宫殿。叹息道:“或许比这里脏乱许多,但……也比这里鲜活许多。”
“天界……本来就是逾加冷清了。”嫦娥幽幽叹道:“百年前,天庭每逢王母生辰或是节日,玉帝便会差女史来让我前去献舞。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易天行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天庭正在削减经费,所以取消了大型娱乐活动?
嫦娥苦笑道:“三清闭关日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哪重天上。而玉帝……”她欲言又止:“……玉帝现如今沉醉佛法,说歌舞乃是外魔,看不得。”
这个八卦爆地可是惊天动地,易天行张大了嘴巴,惊呼道:“玉皇大帝修佛?靠,这岂不是修女也疯狂!”
“论是仙是凡,都是打发时间地可怜人。”嫦娥叹息道:“玉帝亦是如此。佛道二家向来交好,他修佛虽然似乎大为不妥。但如今三清不在,诸仙也就由得他去了。”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易天行在心里想着,似乎不同的天界里都在发生着一些事情,那些远古存在的,高高在上地强大的人物,都脱离了他们本来应该存在的世界。
天界。似乎正一天比一天冷清。
易天行忽然想到在月球北极那个环形山下枯守的盲眼仙人,想到在南天门外广寒宫里枯坐的嫦娥,深觉天界太过寂清。
夜明珠的光毫轻柔地撒在殿内。
易天行明显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凄楚的孤独,心头不知为何一阵惘然,生出很多同情来。
一夜长谈,嫦娥对他的来意一句不问,十分知情识趣,还有意无意地将天界的诸多禁忌,还有地域分布都透露给了易天行。而她对易天行讲地人间新鲜事物也十分感兴趣。睁着大眼睛听着。
很快的,一夜就过去了,二人却丝毫没有倦意。
远处有公鸡打鸣。嫦娥一招手,殿外地竹帘升了起来,天光重入,映在二人身上。
易天行笑道:“天庭居然养鸡?”
嫦娥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昴日星官手下那些人就是专门做这件事情的。”她忽然起身一礼:“许多年来未曾有人上界,所以南天门也已经成了虚设之职,但毕竟还是有仙官看守,此时正是进去的好时候,你去吧。”
一礼毕,天上最美丽的仙女颌首诚恳道:“谢谢你陪我说话。”
易天行亦是一礼,默然无语,转身向广寒宫外走去。
在宫门处,他忽然回首问道:“既然宫中寂清,何不下凡?”
嫦娥苦笑道:“三界有别,天庭有严令,我又是众人关注之人,哪这么容易下去?”
易天行微微一笑,心中暗自盘算,拱手而别,不知后会可是有期。
出得广寒宫,站在月海湖畔的地上,易天行微微闭目,暗诵道诀,只见湖上淡淡水烟迅疾围拢过来,依附在他的双腿之下,就像是裹了一层厚厚地棉花糖。
嫦娥没有出来,站在殿内掀帘倚柱一看,微微一惊:“这筋斗云与大圣的,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易天行心念一动,脚下云气团微微一震,倏然间把他托离地面,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直奔西面而去。
人在高空之上,离头顶那层奇怪的卷云愈发近了,那些云里透着些古怪,易天行不敢往里面钻,头往下一看,便看见自己身下原来是一处山谷,广寒宫就在那山谷旁,山谷中间是一汪碧湖,想来就是自己从那个湖里钻了出来。
湖名月海,果然是两头尖,中间微曲,像极了一眉弯月的形状。
他站在云团之上,不过片刻便来到了传说中的南天门外。
“好大一个牌坊。”易天行冷冷说道。
南天门在远方缭绕的云雾中渐渐显出真实模样,那处石门高耸,白玉为梁,直入云中,看着宏大无比,气势压人,让人无来由的不爽。
第六卷 梵城 第十五章 闯天门
南天门近在眼前,便至眼前,横匾上那三个红底黑字显得格外煞眼。
一座无比高大的石牌坊倏然出现在易天行飞行轨迹之前,约摸有数十米高,看上去十分宏大。这石牌坊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浑身泛着白光,像是某种坚硬的玉石整块雕砌而成,这样宏伟的牌坊,很明显不像是人力造成。
在牌坊的四周尽是一片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的烟雾,而在南天门下是一条平滑空间的通路,可见里面青青风景——看来进天界的通路,必须要从这南天门下经过。
易天行毫不减速,双腿上像棉花糖一样粘着的云丝疾速转动起来,带着他便往南天门里冲。
按嫦娥所说,最近几百年下界没有什么人物修成正果,得列仙班,所以此处的防守应该很松懈。更何况此时天界晨光始至,天鸡正鸣,想来正是一天里南天门防守最轻松的时候,所以易天行仗着霸道的速度,便要往里面直冲。
哪料得刚刚要冲进那云雾缭绕的天门时,却有异变发生。
南天门上的楼阁之下,突兀出现两个满身尽带黄金甲的仙将,浑身散着光毫,身形无比庞大,竟生生堵住了门下的去路。
原来昨天升天路上那次爆炸,惊动了南天门的这干仙吏,虽然知这次爆炸的原因,但众仙官还是一大早便来引九重天上仙气修补天路。
这是百余年来难得的一件热闹事。于是往常只在值班房里打瞌睡地四大天王也出来了俩。
今日来的,正是北方多闻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
所以说易天行运气好,来得不巧,相当的巧。
……
……
易天行哪料得这事儿。他脚下乃是老猴亲传变形筋斗云,一跃便是数万里,纵使他如今修为不到那层境界,却也是足以笑傲天界,速度太快,若勉强停下倒是可以,但却要让这两天王验明正身,又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
虽然不喜欢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与天庭地仙将打了照面,但在电光火石间,他还是马上拿定了主意。蛮横劲起,也不减速。深吸一口气,以手掩面,蛮讲理地便一头撞了过去!
两位天王一前一后站在南天门下,正在打着哈欠,便觉得眼前忽然一道亮光闪过。
易天行眼前,天王胸前的金甲也愈来愈近。
……
……
“铛!”的一声巨响!
一道强大的气流在南天门下炸开,直炸的白云乱飘。南天门下一片风声疾吼!
多闻天王闷哼一声,身上的黄金甲在重击之下顿时显出内里真正的青色来,手指一捺,护身宝伞猛然打开,护住自己全身。
奈何易天行铜皮铁骨,金刚之身,这速度又是太快,挟的冲量太强,硬生生地抢在宝伞打开之前撞在他的身上!
多闻天王剧震而飞。又恰好撞在身后的广目天王身上。广目天王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毫无准备,一声惨嚎。被撞出了数里地去!
而多闻天王则是被震起了数百丈高,不知东南西北,一阵糊涂。
撞击地另一方,易天行脑中微微一昏,撞的斜斜飞向上空,却是在刹那间醒过神来,怪叫一声,脚掌在南天门地石牌坊上狠命一蹬,化为一道白流,杀进去了天门里面!
……
……
过了须臾,多闻天王右手拿着宝伞袅袅然从天上飘了下来,姿式极为优美,只是一边飘还一边晃着脑袋痛骂,看着有些雅。
“这些废物,说过修复天路要小心一些,这又炸了一次,险些让我受伤!”
被撞的更惨的广目天王远远地以右手赤索龙为引飞了回来,飞的有些歪歪扭扭,怒咤道:“你撞我作甚?”
多闻天王解释道:“刚才好象是天路又爆了,能量太强,所以撞着我,然后我再撞着你。”这厮被撞击后,脑子还是有些糊涂,所以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广目天王冷哼一声,倏地一声,将右手那条正不停扭曲着的红色须龙收回腕间,化为一道赤索,冷笑道:“今天能给那些家伙好脸……”
忽然间他住了嘴,瞪大了双眼,看着多闻天王胸前那块巨大的素色甲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道:“好象……不是天路。”
多闻天王纳闷,摇了摇还有些发昏地脑袋,心想这位兄弟是是也和自己一样昏了?顺着广目天王的眼光往自己胸前看去,却是吓了一跳,将手中的宝伞也跌落在了云雾里。
只见他那件素色巨胄上赫然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只是在脑袋处看不大清楚,但很明显……这绝对是被一个人撞上去留下的痕迹,而绝不可能是天路爆炸的结果。
刚才好象有人怪叫了一声。”,当
“谁!”
两位天王目中寒光大盛,扫向南天门四周。
多闻天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宝胄,乃是天庭宝物,最抗冲击,这是什么样的偷入者,竟然能够以自身的身体,将这甲胄撞出如此深地印子来?
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或者说,这是多么可怕的速度?还要说,这得说多么可怕地身体强度!这是多么可怕地境界!
……
……
多闻天王忽然感到一丝寒意,论来袭者是谁。竟然如此霸道,那一定是自己兄弟惹不起的,身为天界守门人,便有若人界里的宰相门人。最需要做的不是严防死守,而是察言观色,遇袭后第一个想地不是应该去报告“老爷”,而是想着对方的身份,惹得起的人就惹,惹不起的人,千万别惹。
便是多想了几秒钟,他便想岔了,忽然想到一个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的狠角色,愣在原地。
广目天王忽然望向眼前的南天门石牌坊。望着那坚白玉做成的牌坊上深深的一个脚印,讷讷道:“这是哪路仙家?竟然能用肉身在上面踏出脚印来。”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多闻天王更是害怕。从古到今的仙人,玩法宝的有,玩仙诀地有,但玩肉体力量玩到这种极致的,似乎只有自己先前想到地那位。
“马上去报!”广目天王眼中恨色未消,抚着自己还在作痛的胸口。
多闻天王忽觉胸口一闷。骇了一跳,硬生生将撞击出的鲜血咽了回去,小意地看了广目天王一眼,忽然间觉得这个兄弟似乎有些傻劲儿犯了。
广目天王被他幽怨的眼神给彻底镇了,看了看四周没人,走上前去将手背覆在他额上:“我说,是给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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