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青色光柱穿过他的身体,映在大地上,恰好映出了易天行的身躯影子。
随着易天行在高空的疾飞,云层中的天光也紧紧缀着,映在地面上的黑影也不断变化着轨迹,穿过仙山老林,湖泊草地,如妖似魅!
不知被那道天光缀了多久。
易天行使尽浑身解数,却也是无法摆脱,毕竟那上方不知道多厚的云层连绵一体,天光随时可以打出来,已经不能用速度来形容,他纵使再快,也快过光。
他怒吼一声,脚踏云团,在高空之上猛地停住了身形!
那头顶的天光柱也倏然而止,淡青色地光芒笼罩在他的头顶!
易天行微眯着眼。知道这肯定是天庭用来跟踪犯事仙人的手段,只要有这青色天光柱定位,那么天兵天将要来捉拿自己,便是有了指路明灯。简单的狠,他只是不大明白,为什么最开始自己暗杀仙将帝君时,天庭没有拿出这个手段来。
他虽然不明白,但其实事情很简单。最初地小型战斗,只是发生在他与五公主嫡系间的争斗,并没有动摇整个天界的秩序,所以以五公主之尊,也无法启用天界最强大的防御系统——天光定位。
而当他杀了五公主,毁了摘星楼。这已经触动了天庭的底线,不论是不是五公主一派的仙人。都会想方设法,除掉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易天行闷哼一声,化为一道流火,由两千丈的高空急冲而下,金棍一挥,迅即化为一道金芒分开地面湖水,碧蓝的湖水无由向两边齐唰唰分开。露出湖底的圆砾。
他钻到湖底,道诀一收,湖水由两边自然浸了过来,迅即回复一面静泊,遮住了他地身体。
借着湖水的遮掩,他一弹食指,由指甲下喷出一道炽白色地天火,天火苗旁湖水汩汩冒着气泡,被高温蒸发。扯开道袍的口子。他使劲用燃着天火的指腹,用力地擦拭自己胸口的淡淡莹光——这莹光是环形山下老盲仙给的玉佩留下,很明显。天光追踪自己,靠的就是这点点莹光,如果能将这莹光抹去,自然天光无法再追踪他。
但很让人吐血的是,这点点莹光看着淡然,但却与他地皮肤粘的十分紧,而且十分耐高温。
他拼命地用指头擦拭着,胸口处被生生擦出一抹鲜红来,但莹光也只是更淡了一些。天火嗤嗤烧灼着莹光,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将这个要命的印迹擦掉。
他躲藏的地方,是天界靠东面的一处偏僻地,湖泊静湛,碧波不兴,清风徐来,实是美景。
湖水透亮,隐见底下极深处,有一人影。
湖水之上,那道该死的青色天光柱依然稳定地照着湖面,青光透过湖水,坚定地指向易天行——这个被天界追杀的恐怖分子。
易天行盘了个散莲花座,一面用天火灼去自己胸口的莹光印迹,一面也是在暗自调理着,已经能感觉到湖水之上,天界的空气中遥遥传来数波极为强大地气息。
追杀自己的牛人应该已经快到了。
时我待……但,似乎急也没用。
……
……
一声闷哼自湖底响起,易天行的胸口被生生擦出血来,血水一入池中并弥散,反而是极高地温度将湖水蒸的沸腾,他手指上的天火苗也变得蓝色,里外夹攻,终于将那淡淡莹光抹了去!
易天行暗松一口气,心里骂着,这天界的东西果然很古怪,一个玉佩,便让自己恼火了半天。
湖水上方仍然是一片安静,似乎安全。
而那道青色的天光柱似乎感应不到追踪的对象,渐渐焕散开来,在湖水上方的空气中。
先前不停了着气泡的湖水也安静了下来,忽然平静的水面被一个物体拱出了一个道水波,首先出水面的是湿漉漉的一头乱发,然后是一张平静的脸,青常的五官里却隐着几丝坚毅。
易天行悄无声息地从湖中爬了起来,胸口处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道淡灰色的印子,他的身体复原能力果然厉害。在水底盘膝少许,体内真元也恢复了些许,只是感觉到腹内金莲青菩提依然有些黯淡无光,还没有回复本原。
清风吹过,湖面上被吹出鱼鳞般的细小水纹。湖畔青树在风中轻摇,发着籁籁的声音,偶有两片弱叶被吹入湖中,随着水波轻轻一上一小的荡着。
好清静的天界。
……
……
易天行浑身湿淋淋地站在湖畔地石头上,脑袋低垂。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闪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动用天火将自己身上的湖水蒸干,反而小心翼翼地自怀里取出空间袋,张开嘴。很困难地吞下肚去。
说小心翼翼,是因为他的每一个细微地动作,每一抬肘,每一回手,都显得格外谨慎,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拍拍自己的肚子,确认了空间袋的安全,一丝微笑浮上易天行的面庞,喃喃自言自语道:“来的真快啊。”
右手一招,一根带着无穷煞气的金棍赫然重现他的掌中。
他霍然抬首。冷冷望着天空,精光暴射。
当他入湖之时。天上只有那道该死的天光追踪着他。
入湖不过片刻,出湖之时,天上那道素色天光已经散了,但此时天上却显得黯淡了许多,不知是被什么遮住了云层里散出来的光毫。
易天行冷冷望着天上,微眯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眼神中还透着一丝轻蔑和傲气。
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正在不停地打鼓,正在不停地颂着观音礼赞,自己地声音在他的脑子里不停响着。
“观音姐姐,快来救人啊!”
……
……
小湖周围数百公里地范围内,飘着无数朵彩云,朵朵彩云间,隐见兵戈战旗,隐闻战鼓如雷轰然传来。数千战鼓齐声一敲,声动大地,湖水激荡。
彩云一散。露出里面的天兵天将来!
天上飘着的仙兵仙将不多,大概就十来万个吧。
——诸仙将沉脸守护,各居天空一角,像蚂蝗群守在四面八方,阻住了易天行可能的逃命之途,也将这两千丈的天界空间里塞地满满的,将云层中散下来的毫光挡住了!
——天地间,一片阴沉!
……
……
十万天兵天将!
“我操!”
看着天上地彩云朵朵,看着彩云之上仙气盈体的天兵天将们,易天行腿有些发抖,踩在石上的双脚有些发软。
万万料到天庭竟然拿出对付猴子的待遇来对付自己!
“老子又没有学师傅掀你家房顶!”
能出动这么大阵仗的,自然只有玉帝那老儿,易天行在心底里腹诽着那位天庭名誉上的最高领导人,却浑然忘了自己生生毁了这一层天界最浩大的建筑——摘星楼,更不可饶恕的是,生生斩了玉帝的五姑娘!
易天行知道今天逃是逃不掉了,只有大杀一场,愤愤然吐了口唾沫到手掌上,握紧了金棍,准备开始秋后蚱蜢地蹦跳。
眼中金瞳一闪,顿时将身周数千公里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四面八方都有天兵天将围着,不知道这些天将由何处来,竟是来得如此迅速。
先论那些天兵天将有何厉害,只是十万人头,就已经让人心悸,乌压压地不知道在天上围了多少层。
天将阵势中,只有两个小小地缺口,似乎可以利用一下,但易天行却是心头一凉。
果不出其所然,天空中那两道缺口里,各自飞出两队人马,堵在了那处。
这两队人马极少。
一队是个毛雷公模样的仙将,额上很丑陋的突起,身后展着一双肉翅,眼泛青光,隔着数百公里远,也能感觉这位仙将体内蓬勃无尽的仙力,很明显是个异常厉害的角色,在这仙将之后,也随着几位亲侍官员。
易天行微眯着眼,暗中在猜这仙将身份,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雷震子?
眼光一转,看见另一队人马,易天行却是在心头哀叹一声,立马认出对方身份来。
……
……
那另一队人马极少,就是两爷俩儿,纵有彩云遮目,也太好认了。
当爹的手里托着个塔,面相无比威严,三尺胡须迎风而飘,看着像个大明星在跑堂,当儿子的踩着个火轮,模样长的俊俏无比,就像是人间正流行,穿溜冰鞋上菜的丫头。
“家传的活路啊。”
易天行心头十分紧张,所以刻意要让自己轻松些,不停腹诽着,奈何这爷俩名气太大,纵使他心中将对方贬成“跑堂世家”,也止住道道寒意往心头涌去。
这二位都来了,今儿个自己还能跑掉吗?
仙气飘渺,天庭降魔大元帅,三坛海会大神齐聚于此!
纵使易天行此时回复巅峰,也不见得能在这二位面前讨得好去,更何况一场恶战之后,他还远远没有恢复过来。
李靖与哪咤,中国神话里,最著名的一对父子。
一千三百年前,易天行的师傅老猴,便曾经与对方较量过。
时光流转,今日轮着小易。
第六卷 梵城 第二十四章 无题
一个白胡子的仙人,从万千彩云最深处,轻轻挥开云朵,缓缓飘到了小湖的正上方,他看整衣襟,清清喉咙,正声对着湖边的易天行揖了一揖,道:“天旨到,下界妖仙易天行,接?。”
易天行傻不愣登地站在湖边,湖风拂面,让他略清醒了一些,但仍然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做才合规矩,所以下意识里拱了拱手。
见他不跪,那位白胡子仙人脸上露出很奇怪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似乎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下界妖仙易天行,经南天门入籍,擅闯天界,胆大妄为,杀害崔英帝君于前,暗戮七位仙将于后,更于三时之前,毁天界摘仙楼,冒犯五公主,罪不可赦!下令即时自缚上天庭请罪。”
请罪?自缚?靠!把玉帝的五姑娘干了,还能请什么罪?就算不杀自己,估计也要找个孤独的地方幽禁一辈子。
易天行在心里愤愤想着,眼中余光却瞧着那白胡子仙人从天上慢慢地飘了下来,他的眼角一抖,立马想出了个主意。
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白胡子仙人愁眉苦脸地飘到湖水之上,对着他摆了摆手:“别想着拉我当人质。”
说完这句话,他抛了一根黄色的绳子到易天行脚下,这绳子里夹织着金丝,绳上有股清冽的仙器,看模样也是个法宝。
易天行一窒,朝空打了个哈哈:“老仙官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白胡子仙人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反正我离你离的近。你要拿我当人质,我也打不过你。”
这话中另有深意,易天行一愣,心想难道是大靠山让这位送上门来当人质?
白胡子仙人下一句话。打息了易天行最美妙地幻想,他苦着脸道:“抓我当人质也没用……要知道今天前来宣旨,众人知晓了你的出处,凌霄宝殿里那些仙君两边都得罪起,所以早早就躲了开去。玉帝把我从洞府里抓了出来,就是想着,如果你拿我当人质,也没用处。”
“为什么?”易天行无由火起,哪有像这老头儿一样自怜自艾的候选人质。
白胡子仙人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因为我与你师傅有旧。你就算把我杀了,玉帝也不会觉得可惜。”
易天行一拍脑门。知道这老家伙是谁了,哈哈大笑道:“太白星君,混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混出个名堂来啊。”
“是啊是啊。”太白星君还以苦笑:“易小友,我劝你还是乖乖就擒吧,上得凌霄宝殿,你师傅还有些故旧在那处。为你求求情,玉帝又惧你师傅,应该不会太难为你。”
“扯蛋!”易天行骂道:“休想唬弄我,我师傅那些故旧都是些狗肉朋友,也没见着几个真心的,不然怎么我被十万天兵天将围着,也不见那些星宿来帮把手?”
“你得罪了玉帝,谁敢来帮你?”
“既然如此,我自缚上凌霄宝殿。难道他们就会帮我?”易天行冷笑道,右手缓缓摸上插在身旁地金棍。
太白星君被他这个动作唬了一大跳,连连拱手:“易小友。此间十万天兵天将,纵使是令师只怕也会好生头痛,还是算了吧。”
易天行微微侧头,看着太白星君颌下轻轻飘拂的白胡子,不知怎的就想到省城归元寺里斌苦那个老秃驴来,一想到斌苦,无来由地精神一振,不知从何处来的信心迅即充满了他的胸臆。
老子也是有靠山的,老子要是行了,靠山自然会出手。
……
……
见他如此,太白星君自然知道一场大战再所难免,将手一招,将地上的捆仙索收回袖中,苦笑着摇了摇头,轻挥仙袂,驾着云朵缓缓飞回了满天的五彩云中。
易天行微微低头,耳尖微抖,听着高天之上骤然再次响起的战鼓声,体内战意大作!
易天行拄棍而立,仰首看着满天的金甲兵士,脸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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