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三对洁白羽翼泛着圣光,无比庄严。一对护头,一对护足,一对轻扇。在那强横无比的电流里护住立果斐的性命。
与此同时,茅舍里陡然升出一只巨掌,巨掌边缘耀着淡青色光芒,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腰侧。
借此一击,红衣主教遁速加疾,在刻不容缓之际,摔出了石拱门。
卟的一声,立果斐颓然坐在石拱门外的土地上,身上的红衣全被烧成了一片一片地残黑布条,头发被全部烧光了,苍老的面容上挤作一堆的皱纹里,往外冒着青烟,看着凄惨无比。
……
……
“什么法术,这般厉害。”他半仆在地上,三对高洁地白色羽翼轻柔地覆在自己身上,盯着天上那个袈裟,总觉得好生眼熟,下意识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句子:
“诗曰:三宝巍巍道可尊,四生六道尽评论。明心解养人天法,见性能传智慧灯。护体庄严金世界,身心清净玉壶冰。自从佛制袈裟后,万劫谁能敢断僧?”
红衣主教立果斐挣扎着站起身来,冒着素烟面上犹自保存着一丝微笑,看着有些古怪,咕哝道:“这袈裟怎么跑这儿来了?”
“哈哈哈哈。”茅舍里传出十分快意的笑声,老祖宗看见这厮皱纹褶子里还在冒烟,觉得无比滑稽。
“不该这么厉害啊。”立果斐被那道粗粗的闪电劈的有点儿愣。
“要不你再进来试试,呆会儿还有佛祖的万丈佛光陪你玩。”
老祖宗的声音里有说出的促狭之意。
立果斐吓了一跳,就算是个六翼炽天使,也没那个胆子玩这种危险游戏。
……
……
自归元寺建寺以来,催动全身修为,仅凭自身气息便能引动天袈裟大阵的,除了一直呆在茅舍里的老猴,便只有这位西洋来客,来自西方的六翼炽天使。
由此可见,这位面容苍老的红衣主教究竟有怎样恐怖的实力。
立果斐逃出了后圆,天袈裟大阵也缓缓平静了下来。素光渐隐,依于殿宇之上,不再施法。
“咳……咳……”立果斐收去白色羽翼,整理“容颜”。将身上地碎焦布条掸么下去,诚意正心地对着茅舍的方向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老祖宗的声音嗡嗡的响了起来,语调有些不满:“跟一秃鸡似地,还穷讲究什么。”
立果斐脸上满是深深皱纹,却也掩不住皱纹里的一丝窘色:“你也不提醒一下。”
“还指望你能来帮俺家破这阵,照这般看来,没甚希望。”老祖宗有些失落,忽然转而问道:“老张咋样了?”
不待立果斐回答,老祖宗嗡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白问一出,你比他多四个翅膀。颜色又比他好看,自然是你赢。”
如此判断实力强弱。老猴果然有一套。
……
……
“苦脸小和尚怎么样了?”
立果斐摇头道:“瞎了。”
茅舍里沉默少许,忽然清清淡淡说道:“瞎了好,瞎了好。”
立果斐微感吃惊。
老祖宗嗡嗡的声音说道:“这苦脸小和尚,俺家是看着长大的,心思太多,心思太多,虽然看着老实木讷。但心思着实太多……所以几十年了,观音门的法门还是无法精进,今日瞎了,遮去外面尘世纷扰,未免不是件好事。”
一阵沉默。
“多年见,兄可安好?”立果斐坐在石地上,也懒得起身,就这样与茅舍里的那位聊着。
“不好。”老祖宗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小子怎么没上去?”
立果斐一怔。忽然觉得光光的屁股下面青石板有些硌人,咳了两声后说道:“我们那边上头也有点儿问题,成天闹来闹去。我上去呆了两百多年,觉着有些烦,所以干脆又下来了。”
“你命好啊。”老祖宗像村头老汉一样感慨着,“你那边没有佛祖这号讲理的混俅。”
立果斐苦着脸,幽幽叹道:“也不咋嘀啊。”这话说地声音极低,也不知道老祖宗听见没有。
家丑总是不好外扬的。
不幸地家庭总是相拟的。
家庭暴力是中外皆通的。
“几年前感应到您的气息,所以一直准备来看看,但怕你又回天上了,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过几月前看见您徒儿,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来看看您……”立果斐看了一眼归元寺后圆如袈裟一般排列着的殿宇,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也没办法,再过几天我就走了。”
“这么急干什么?”
“呆在此间土地上,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那些六处的小娃娃总盯着,走在别处城市,又常引来国人围观……想当初贞观年间,那时的长安人氏倒不似如今排外。”
“噢?转行研究政治了?”
……
……
“走是可以,有件事情让你帮我查一下。”老祖宗嗡嗡地声音说道。
“什么事?”
“有个叫吴承恩的人,写了些俺家当年的神勇事迹,只是……嗯嗯,咳咳……总之是诋毁居多,将俺家写的孱弱不堪,但多有真事,应是熟人所作,却是不知是哪位仙家闲来无事,写书调侃俺家,你帮俺查查。”
立果斐愣了,瘪着老年人特有的扁嘴,轻声说道:“若有,也是东方系的仙人,我怎么能查?”
“啊呸!这些事儿你最熟,你查谁来查?”
“不去不去。”
“不去俺家生拍了你。”
立果斐温和笑道:“您哪舍得。”
老祖宗气短,忽然嘻嘻尖声笑道:“也罢也罢,那西游记写的约莫是放屁一般,臭不可闻,我倒罢了,老二也罢了,只是将你形容成那等傻憨迂腐木头模样,看着倒也有些趣味。”
立果斐脸上神色变幻,半晌后道:“那又如何?”
“无事无事,你去你去。”老祖宗嘻嘻笑道:“可怜你那杖儿此时还握在手上,偏在那故事里却变作了师傅行李下咯吱作响的可怜家什。”
立果斐终于忍不住火了,从身旁招过自己的随身法杖吼道:“此乃圣物,岂容亵渎!”
老祖宗地声音像是单田芳在说评书:“话说那厮本是射阳之人,传为进士及第的秀才,学有绝艺在身,手中笔墨如龙走,万卷纸张似海铺,然而史无记载,墓中空棺,行迹颇多可疑,书中将你我之事多加放肆点评,谓你白骨为链,食人为生,哎呀呀,此人又有一种绝艺,善打埋伏,于纸上字中,暗藏诸项谮讳语……”
还未说完,红衣主教立果斐已是火不可遏:“哇呀呀,真是气煞人也!”
……
……
茅舍之中,老猴正跷着二郎腿,喝着龙井茶,手上捧着本《单田芳评书精萃 现学现卖,但有一句话尚未出口,只在心头响着:“若让你知晓那厮说你本是天庭一将,后又成了灵山一罗汉,不知你又要气成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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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物事飘飘然从茅舍里飞了出来,落在立果斐的身前。
是一套看着很熨贴地西服。
“阿玛尼的,将就穿吧。”
老祖宗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查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对俺们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那本书里面隐着的暗语全部合在了俺那徒儿身上。”
“查出来,哼哼,居然说俺家打过那头又蠢又肥的鸟,实在是太无耻了!”老祖宗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受了冤枉的小孩子,倔的很:“三儿,这事情很重要!”
立果斐瞪大了双眼,心想您看了半天,原来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但向来知道这祖宗脾气不大好,赶紧低头行礼道:“知道了,大师兄。”
第六卷 梵城 第四十七章 人才天地
太热了,我们赶紧回吧。”陈叔平拿着一块被汗渍浸成黄色的手帕当不停地擦着汗,时不时张开双唇,吐出舌头哈着热气,对身旁的邹蕾蕾说道。
邹蕾蕾左手牵着莫杀,莫杀体内的精湛火元正灌入她的体中,再经她的清净之体过滤,除去伤害之力,从眉间喷发出来,轻柔罩住身旁那个面相幼美的和尚。
叶相僧双眉微凝,双手合什,被这淡淡火息包围着。
这是当初在藏原之上,为了防止大势至菩萨发现叶相僧的踪迹,易天行想出来的一个歪招,今时今日,邹蕾蕾照搬了过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为什么离开省城这么远,来到了这片杳无人烟的戈壁之上。
“真的很热。”陈叔平再次抱怨道:“莫杀还在不停放火,想烤狗肉吃吗?”
邹蕾蕾也不理会他,只是笑着说道:“叶相,你坚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叶相僧的五官眉须全被裹在淡淡的火息之中,遮去了自身的所有气息,微微笑道:“你看身前这片土地。”
众人依言看去,只见面前数百平方公里的戈壁之上,一望无垠的沙石之中,竟然是一片惨惨的黑色,那些本来应该是在炽热阳光下泛着黄光的沙漠黑砾,全数被某种阴毒地气息渗着。感觉十分诡异。
远方,一只抢先北归的大鸟,耐住沙漠上空的阳光,疲惫着落在了地面。
鸟足一沾地面。便是颓然倒地而亡。
这地面上不知有多少毒素。
“好厉害的毒!”莫杀叹道。
邹蕾蕾面色一黯道:“难道说这么大一片土地,全部被染上了毒?以后怎么活人啊。”
陈叔平在一旁小声讥笑道:“这鸟不生蛋地荒地,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活物。”
叶相僧摇了摇头:“然,总有胡扬黄鼠,诸多生灵安居于此。昊天君自爆之后,若等天地自然排毒,只怕要耗上万年之久。”
陈叔平唇角一翘,显然是觉得这些人有些没事儿找事儿做,寒寒道:“别的我不关心,只是您这大喇喇地出了省城。来这戈壁,就不怕那位王子菩萨杀下来?”
……
……
这句话一说。其余三个人都怔了一怔,邹蕾蕾回头狠狠地瞪了陈叔平一眼,心想怎么都不想些好事情?
众人的身前是一片死地,昊天君自爆之后,留下的可怕毒素依然残留在沙漠里,以人类的生化力量,很难将这些毒素清洗干净。而且对于一片戈壁而言,也没有哪个政府会舍得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洗沙子。
——除了叶相僧这种慈你慈到骨头里的异类和尚。
“我离开一下。”头发微红的莫杀转头望着小师娘,请示道。
邹蕾蕾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疑惑道:“要做什么?”
“我要潜进沙地深处,看毒多深,如果污了下,很复杂。”
邹蕾蕾把脸转向叶相僧,叶相僧微微颌首,表示无碍。于是她微笑道:“去吧,早点儿回来,不然呆会儿大势至菩萨来了。咱们这家人就嗝了……嘻嘻。”
陈叔平在一旁有些愤怒,凭什么你们就说能拿大势至菩萨开玩笑,我说一句却要遭瞪?
莫杀微微凝神,手上捏了一个法诀,坐禅三昧经在她的体内缓缓运行着,瞬息间,她地身体渐渐地变淡,变得透明起来,而她头上的微红秀发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恰似一团燃烧地火焰。
将肉身转为灵体之后,莫杀如同一个火仙子般,轻轻柔柔地向黑色剧毒的沙砾地上扑了过去,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就像是一阵风般,渗入了沙地里,转眼间消失在黑色的地面上。
……
……
叶相僧双膝盘着,坐在沙地旁,双掌向天,双目微闭,轻轻颂着佛经,收敛着身周的罩子,他发觉易天行这一派的火元果然是三千世界里最奇妙的事物之一,经邹蕾蕾眉心一度,竟然便能形成一道清光,将自己的气息遮蔽其间,甚至比须弥山原初地那些佛法还要更好用些。
邹蕾蕾见莫杀扑入了地上,微微皱眉想了想,便把背后的双肩旅行包拿了下来,准备从里面取出一些姑娘家要穿的衣服,给莫杀做了件火衲布的内衣,但先前没穿,呆会儿莫沙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一定是全身赤裸的。她身为小师娘,自然要考虑这个情况,所以准备这时候拿出来备用。
邹蕾蕾去打开旅行包,便把后背亮给了陈叔平。
陈叔平负着双手,手上死死攥着那方染成黄色的汗巾,十分用力,眼瞳里盯着邹蕾蕾的后背,忽尔闪过一丝狞色。
……
……
“这样不好。”如果说声音里面也能夹杂着让人心宁的微笑,那么叶相僧地声音肯定属于这一种。
但当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响了起来,而同时你自己在想一些很险恶的事情,那你地心情肯定很难宁静下来。陈叔平心头一惊,愕然转首,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叶相僧,不知道这位还没睡醒的菩萨究竟对自己的心思知道多少。
“你说什么?”陈叔平神识一渡,在脑中问着叶相僧。
叶相僧仍是盘腿坐着,洁莹幼嫩的面容与身前污黑一片地沙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微微一笑。清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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