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旗






徐向北转动着脑袋,用自己那对肿成两个鼓包的眼睛四下打量,他注意到除了风帆桅杆之外,甲板上还立着类似烟囱的铁家伙,黑色的煤烟正带着硫化物那特有的臭味一股一股的从烟囱里喷出来。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穿越到一个科技水平相当于原来世界工业革命时代的地方了,徐向北稍一寻思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徐向北这个时候还没有注意到他穿越到的这个世界与原先的世界之间决定性的不同,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从原来的世界带来的思维定势,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此时被限制了自由,无法完整从容的观察这个世界。

“哦呀,这就是今晚骚动的元凶吧?”伴随着吊儿郎当说话声,一张男人的脸突然占据的徐向北大半个视野,“恩恩,果然长了张有胆量的脸……”

那人这么说完,脸上脸色一变,把嘴凑到徐向北的耳边,神经兮兮的小声嘀咕道:“如何,插进多菲雷亚殿下私处的感觉如何?”

“坦尼斯,你最好注意下你的言行。”另一把声音插进徐向北的耳畔,那声音里带着露骨的厌恶的轻蔑,徐向北这才注意到就在一上来就和自己套近乎的那个轻浮男背后,还伫立着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被称为坦尼斯的男人一脸无所谓,转过身嬉皮笑脸的回答道:“我这是想让他放松下嘛,对死囚我们应该有一颗仁慈的心不是?倒是你,冈扎雷斯,老是板着脸老得会很快的……”

从周围禁卫队那突然变得硬邦邦的站姿上,徐向北意识到这两人地位都不低。另外,两人身上披着的披风款式相同,披风的护肩上都缀着鹿角百合盾型纹,徐向北猜测,他们大概是更高一级的卫士,或者干脆就是王女多菲雷亚的骑士。

而两人给人的印象则可以说截然相反,如果说坦尼斯像是放浪不羁的游侠,那么冈扎雷斯就是死板不通人情的圣骑士,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徐向北没在这两个大男人身上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他可是快挂的人啊),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两人身后如影随形的两位少女身上。

冈扎雷斯身后的少女和冈扎雷斯一样冷着一张扑克脸,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板一眼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军装。

坦尼斯身后的少女穿着可大胆多了,只能用华丽一词来形容的蕾丝露胸女式晚礼服似乎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可是和暴露度颇高的着装不相称的是,她脸上是一副乖乖女的表情。发现徐向北在看她的时候,少女害羞的垂下了头,亚麻色的卷曲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额头和双眼。

徐向北似乎听到少女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这、这又不是我想这么穿的不是我想的啦……”

坦尼斯也听到了,他直起身子,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磕上的胡渣,一边打量自己身后的少女一边郑重其事的评论道:“这不是挺好嘛,我觉得你今晚异常的美丽……”

少女闻言叹了口气:“坦尼你又来了,你的吹捧对我没效果的没效果的!”随即她又像生气了一样鼓起腮帮子,“而且这衣服一点都不合适不合适,露出度太高了,虽然是坦尼送我的可我穿起来还是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来把话语中的重点部分重复一次是这个少女的某种语癖,不过徐向北觉得,这没啥,反而让她显得很可爱……

就在徐向北想要继续欣赏坦尼斯和尚不知道姓名的少女间有趣的对话时,可以说主宰了徐向北命运的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坦尼斯,你和你的羽翼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好呢。”

多菲雷亚叉着腰,出现在比徐向北所处的甲板高出一截的另一层甲板上。徐向北根据自己记忆里的知识揣测,那地方应该就是指挥台了,他记得汤姆汉克斯还是谁主演的《怒海争锋》里军舰的船长就是站在战舰尾部一个类似的台子上指挥战斗的。

坦尼斯和冈扎雷斯一道,恭恭敬敬的向着多菲雷亚行礼。

“愿为您效劳,殿下。”二人齐声道。

当然此时的多菲雷亚自然不再是裸体。她娇小的身躯上穿了一套与她的禁卫队军服有着相似的款式的白色军服,在夜风中飘逸的银发上扣了一顶白色的平顶三角帽(就是电影里大革命时代法国军官们最喜欢的那种款式的帽子),帽子一侧的盾型徽记上别着一根长长的白色羽毛。

徐向北注视着多菲雷亚顺着楼梯走到自己所在的这层甲板,他注意到少女的腰间挂着一把银色的细剑,按剑而立的动作让戎装的王女殿下凭空多了几分英气。不过王女的佩剑却有个奇怪的地方:镶嵌着钻石的剑柄上铭刻着鹿角百合纹章——那应该是她的家徽了吧——却不知为何被一道显眼的划痕一分两半。

一般来说,贵族对自己的家徽不都是很看重的么,这么放任它破在那里,合适么?在这种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向着这些有的没的徐向北,还真叫人不得不佩服他……

冈扎雷斯上前两步,在多菲雷亚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王女听完点点头,用徐向北也能挺清楚的声音说道:“是的,确实是这样,‘她’确实开始活性化了,我亲自确认的。”

冈扎雷斯还想说什么,却被多菲雷亚抬手制止。

“让他听到也无妨。”多菲雷亚冲着徐向北一抬下巴,“喂,贱民,我需要你脖子上的挂饰,自己送过来还是我让人拿,你选吧。”

徐向北反问:“我自己给你就能免我一死?”

“怎么可能。我这么问只是基于上位者的仁慈,懂么。”

徐向北点头:“那你让人过来拿吧。”

多菲雷亚冲旁边一点头,立马上来一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伸手就要抢徐向北脖子上的坠子,怎料没等他指尖碰到坠子,一个细小的电花凭空闪现在他指尖与坠子之间的空气中,上来的禁卫队士兵就这么蜷缩这身子,向后倒下去了。

站在徐向北身边的坦尼斯用脚尖碰了碰倒地的小伙子,对多菲雷亚一摊手:“这孩子不躺上两天是起不来了。”

“果然,”多菲雷亚左手按剑,用指尖摩挲着剑柄上横过自己家徽的那道伤痕,若有所思的说道,“地上军的遗产就是麻烦多多。”

地上军?这个词点醒了徐向北,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和原先的世界可能大相径庭……可没等他仔细琢磨,多菲雷亚的下一句话让他脊梁骨一阵发凉,全身都打了个激灵……

多菲雷亚是这么说的:“那就没办法了,你们给他上刑,折磨死了之后再把那坠子拿过来吧!”

就连徐向北这么乐观的人,在那一刻都有点绝望的感觉了。

没想到这回不但要以处男身去死,还要在死前体会下渣滓洞的革命前辈们的经历,这个世界还真是太残酷了……

唯一让自爱自怜的徐向北稍微觉得好受点的是,跟着坦尼斯的那位可爱的少女正以悲伤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少女扯着坦尼斯的衣袖:“坦尼坦尼,这样他太可怜了太可怜了,你劝劝多菲嘛,至少直接杀掉他嘛,那样一定更好一定更好!”

坦尼斯却蹲了下来,拍拍徐向北的肩膀说:“你放弃吧,没人能帮你,中央库房里的那位小姐也不行,地上军制的羽翼虽然在纯自律状态也具备一定战力,可等到那位小姐突破活性化极限,你早就变成空中的沙尘了……”

听完坦尼斯的话徐向北彻底无语了。

多菲雷亚已经转过身,上给徐向北一个长发飞扬的帅气背影就要离开。

正在此时,急促的金属鸣响撕裂了每个人的耳膜……

“当当当当当当……”

这声音响起之后没多久,同样穿着白色军装要挂佩剑的白发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多菲雷亚不久之前才走下的指挥台上,老人掀开指挥台护栏上那一排传声筒当中的一个,用平稳而又威严的声音下令道:“报告情况!”

但是报告并没有通过传声筒传来,而是径直在众人头顶上炸响。

“舰长!二一零方位,负三十七度四分,复数航迹确认!距离不明!”

徐向北极力昂起脑袋,瞪大眼睛,只看见桅杆顶端的吊篮里有什么人在拼命的向着下面挥手。

多菲雷亚从身边侍从手里接过单筒望远镜,飞快的奔向船舷,侍从们和冈扎雷斯紧跟在她身后。

坦尼斯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依然蹲在徐向北跟前,一边望着突然忙乱起来的甲板,一边用徐向北也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看来对面也急了,竟然用第一类航法追击,想抢功也不是这样啊,哎,又有得忙了……”

005 战旗初升

徐向北好奇的问道:“第一类航法?”

他说话的时候多菲雷亚带着包括冈扎雷斯在内的一票官佐飞也似的跑上驾驶台。而零星的水手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船舷边上瞪着眼睛好奇的张望着。

坦尼斯挑起一边眉毛,扫了徐向北一眼,颇有些意外:“怎么,你不知道,没坐过特快船么?”

徐向北这人体育不行反应却不慢,毕竟是魔兽世界里的PK好手。他立刻接了句:“我是穷人嘛,没那么多钱。”

“啊,也对,我当兵之前也没坐过。”坦尼斯很爽快的就接受了徐向北的说法,“所谓第一类航法,就是指利用舰船的光之核对空气中的第八粒子进行引导,来减少船只行进的阻力的一种航法啦,不过因为非常的烧钱,还会在空中留下第八色的航迹,就算是军舰也不是经常用。”

徐向北有些蒙了,本来他听这个世界的人说话没什么问题,就跟听中文一样,可刚刚坦尼斯的那段话,让他听得云里雾里——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专有名词……可看坦尼斯说话时的样子,那些什么第八粒子第八色啥的貌似这个世界的常识,于是徐向北放弃了继续追问。

不过有一点徐向北算是听明白了,第一类航法比普通航法跑得快,但是烧钱,没隐蔽性,不能随便用。

能明白这一点徐向北也满足了,反正王女和她的部下被谁追怎么追和他又没关系,他现在全身酸痛,还被绳子绑得快喘不过气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喘口气,顺便祈祷一下现在这个状况持续的时间尽量长一点,能让王女殿下忘记给自己上刑的事情最好了……

可坦尼斯却没有让徐向北清净下来的意向,刚刚徐向北的问题可把他的话闸子打开了。

“喂喂,”坦尼斯也坐了下来,和徐向北一起靠着甲板上的木头墩子,接着往多菲雷亚那边一指,“你猜王女殿下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徐向北心说我哪知道,我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钟头。

坦尼斯身后的少女看了眼徐向北,上来一把拽住坦尼斯的手臂:“坦尼,人家不愿意和你说话啦不愿意!打扰人家不好不好!”

“有什么关系嘛,他是一定要死的人,而待会要是发生战斗的话,我和你也可能要挂,都是要死的人交流交流感情不好么?”坦尼斯不以为意,反而顺势一拉,让少女坐到自己身边,冲着少女嘿嘿一笑,“卡娜呗,你也一起来嘛……”

“是卡娜,没有‘呗’没有‘呗’啦!”被称为卡娜的少女拼命摇头抗议着,却依言乖乖的在坦尼斯身边坐好。

就连徐向北都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确要好得让人羡慕。

“我出二十贝尼跟你打赌,王女殿下会下令回头迎敌。”看着卡娜(呗)在自己身边坐好,坦尼斯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因为我们接近下行信风道的入口了,进入信风道的时候被这只快速舰队贴上会很麻烦的……”

信风道?那又是啥?徐向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网游EVE里的星门什么的……

这回坦尼斯不知道是看出来徐向北没弄懂还是他单纯的好为人师,没等徐向北问,就自顾自的解释起来。他伸手往夜空中徐向北以为是银河的东西一指:“看到了吧,那个第八色的长条,那就是我们要走的下行信风道。”

原来那就是所谓第八色啊,徐向北想起来那颜色和自己胸前挂坠里流淌的光芒差不多,就像是……徐向北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颜色,后来他才知道,所谓第八色,就是“不可明说之颜色”,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描述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色彩,就好像没有人知道第八粒子到底是什么一样。

徐向北试着问些别的问题:“为什么进入信风道的时候被那只追击舰队贴上会很惨?”

坦尼斯再次把两手一摊,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你难道从来不看军事小说的么,老兄你真是个男孩吗?大舰队刚刚进入信风道的时候,所有船舰都会挤在一起,如果那只追击舰队紧跟在我们之后往信风道里释放一堆飘雷,然后就……”坦尼斯用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嘴里配合着发出音效“砰”“哗啦”……

徐向北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可他还有个疑问:坦尼斯刚刚确实有提到,先进入的那个是“大舰队”吧?

可随即他又释然了,自己的视野被甲板两边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