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旗
卡扎克并没有立刻接下去,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一瞬间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懊恼,几分悔恨,可是因为他之前给徐向北和帕露菲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固有印象,这一人一狗看着他的表情反而警觉起来,觉得这背后隐藏这什么把戏。
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之后,卡扎克接着说道:“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女殿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或者说,在当时看来确实可行的主意。她决定向贝尔德的议会派贵族求助,以自己为人质,请求他们将自己的翔士团以佣兵的名义秘密租借给我们,以便和二王女的翔士团对抗,等我们保住南十字天区之后,我们除了会付给相应的报酬之外,还可以将南十字天区靠近贝尔德空域的两块大陆的管理权交给他们。”
听到这里徐向北在心里暗笑,心说这和当年中国国内革命时期中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妄想通过承认不平等条约来换取帝国主义对自己支持的做法一样,实在是天真得可以。
卡扎克不知道徐向北此时的想法,他扫了眼柜台后的两人(莉诺卡和徐向北),接着说:“当时这个计划在所有的计划里,看起来是可行性最高的一个,而且两位多少接触过多菲雷亚殿下,您二位肯定知道,多菲雷亚殿下在某些时候实在是非常的固执,所以这个计划最终得以实行,我们和贝尔德议会派贵族的领袖卡德拉公爵进行了接触,并且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可是,就像您二位已经知道的那样,二王女卡特雷亚的胜利来得太快了,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就在我们要完成最后的协议签订步骤前,南十字天区投降的消息就传到了贝尔德瑞玛,于是合作就告吹了。”
“再接着,”这时,一直趴在柜台上静静听着的帕露菲忽然站了起来,一边用自己的爪子敲击着桌面,一边接过卡扎克的话头,“在你们和公爵脱离接触之前,贝尔德的大公阁下就惨遭毒手,对不对?然后拥有王室血统,具备继任大公资格的卡德拉公爵就扣下了多菲雷亚,准备将她转交给布里多瓦帝国以换取帝国的支持,以此来确保大公之位落入自己手中,我没猜错吧?”
帕露菲这么一说,徐向北立刻就明白了,本来他在听卡扎克说明的时候,脑海里就隐约浮现出某些能将所有一切零碎的信息串联起来的东西,帕露菲的话让他一下子抓到了这条隐藏的绳索的一端,所以他顺着摸了下去:“然后,公爵为了保证重要人质的安全,就将多菲雷亚转移出了帝都,换到自己领地来囚禁,对吧?然后你们希望我去帮你们把你们的王女殿下救出来,我没猜错吧?”
“您能如此快的掌握状况,真是让整个过程加快了许多呐。”卡扎克扬起嘴角,用公式化的语调赞扬道。
现在整间屋里不明白状况的恐怕只有莉诺卡了,小丫头一脸茫然的来回看着卡扎克和徐向北,张着嘴巴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咦?咦?什么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帕露菲立刻用莉诺卡都能马上理解的方式说明道:“简单来说,多菲雷亚小姐又被抓了。”
“啥!”莉诺卡立刻高声叫了出来,随即小丫头察觉到声音这么大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徐向北叹了口气,再一次接过帕露菲的话头:“不但如此,这位卡扎克先生还希望我能像上次一样,跑到公爵的府邸里……”
“是卡德拉警备团监狱。”卡扎克轻声纠正道。
“好吧,警备团监狱,这位先生希望我能够潜入监狱,将那位王女殿下安然无恙的带出来。”
听完徐向北的话,莉诺卡沉默了。
卡扎克像是有话要说,可是徐向北没给抢在他前面再次开口:“别跟我说警备团监狱的戒备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或者类似的话,今天大街上戒备和巡逻的部队里就有公爵的卫队,我不相信关押重要人质的监狱会没有换防!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种送死的任务,我!不!接!”
“但是,如果多菲雷亚殿下再次被送回帝国,等待她的只会是比断头台更可怕的东西吧?”卡扎克继续劝说着,而且他似乎了解到徐向北的意志非常的坚定,所以将打开缺口的希望放到了莉诺卡这边,“难道你们想对她见死不救么?好歹多菲雷亚殿下和你们还算是有缘吧?”
莉诺卡眉头皱了半天,最后终于有些迟疑的开口:“您说得没错,那样的话,多菲真的很可怜……但是,那个,让夏亚和我一起从公爵卫队驻守的监狱里把多菲带出来,这……我、我绝对不是害怕工房被没收哦……虽然我确实很不想丢掉爷爷的工房啦……但是,啊,这么说吧,就算我们俩真的帮助你们,还是失败的机会比较大,不是么?这根本就是赔本的买卖嘛!所以,尽管很对不起多菲……但是……”
“不是失败的机会比较大,是绝对会失败。”徐向北赞同着莉诺卡的话语,“我可是从空中看过那个监狱,换上精锐的公爵卫队的话,那压根就不是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能对付得了的,所以莉诺卡你说的没错,这个买卖只会把我们也一块赔进去,当了王女的陪葬。”
说着徐向北伸手摸摸莉诺卡的头,想让莉诺卡那因为对多菲雷亚的愧疚而扭做一团的脸蛋稍稍舒展。他们二人都没注意到,站在柜台上的大狗帕露菲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最后,大狗再一次趴到了柜台上,下巴枕上自己的前爪,默不作声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卡扎克还不死心,“您不是从防御更加严密的帝都法场将王女殿下送到了贝尔德瑞玛么?我觉得,凭着您的实力,要解决现在的问题,那绝对是小菜一碟才对啊!”
徐向北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还“您的实力”,看来扮猪吃老虎的桥段和自己是越来越远了啊。
“卡扎克先生,”徐向北不紧不慢的对布里多瓦议会派的代表说道,“我想提醒您,将王女殿下从法场救出来送到帝都外围安全地点的,是丹布朗老先生和他的部队,我只是负责运送罢了,所以抱歉,这次我们爱莫能助,不过您和您的手下要是有办法把王女弄出来,我倒是不介意再把她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徐向北以上这段话扯了个不大不小的谎言,如果他早这么低调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看来最后这句话终于奏效了,卡扎克叹了口气:“是这样啊,原来如此,您二位是决意不肯帮忙咯?”
徐向北干脆的点头,莉诺卡则迟疑的稍稍颔首。
卡扎克再叹了口气,他把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拿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绸子手绢,擦拭起眼镜的镜片,一边擦一边用近似自语的语气说道:“看来,这次我卡扎克是无法尽到自己的责任了,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公爵自首,用另一种方式陪伴殿下走完最后一程了。不过,在自首之后,我可能会受不住拷打,供出究竟是谁帮助我们制作了那么袭击法场用的大炮,又是谁帮助我们将王女殿下偷渡到贝尔德来的,没准这能让我少受点痛苦呢。”
说完卡扎克又一次抬起眼睛,从那细小眼眶中射出的目光,似乎因为少了镜片的遮挡而变得更加锐利。他来回看着莉诺卡和徐向北,一边露出狡诈的笑容一边问道:“您二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040 轻风起自卡德拉(4)
最初的惊讶过后,徐向北意识到,对方也是黥驴技穷了,这一招威胁看似狠毒实则不然——它有一个很致命的缺陷,会用到这种威胁手段,说明对方也想要放手一搏了,因为这招一出,基本上双方就再也没有可能继续对话了(谁会和威胁自己的人开诚布公啊)。
由于看到了推掉这次委托的希望,徐向北非常想大笑,不过他凭着自己那与生俱来的定力将这冲动压回了自己意识的深处。紧接着,某些沉重的东西在他心里升腾起来,伴随着一同生活的那一周多当中,多菲雷亚的种种表情,他似乎又听到那个不坦率的孩子在告别时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感谢:“这些天……非常感谢……”
那孩子,又要面对死亡的威胁了呢。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徐向北就把它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就算自己去以卵击石,也于事无补,不对么?毕竟自己并不是那种只靠勇气就能应对一切的“勇者”啊。所以,这个委托,还是要毫不犹豫的拒绝掉。
不过因为担心一下子将对方的威胁顶回去有可能让对方恼羞成怒,真的去把这威胁付诸实施,徐向北装作被这威胁震慑到,犹豫了一会后有些无奈的把手一摊:“好吧,不过我们需要至少两周时间来做准备,而且……”
“那是不可能的,”卡扎克就和徐向北预料中的一样,对徐向北的话语大摇其头,“明天多菲雷亚殿下就会移送公爵在郊外的城堡要塞,到了那里就真的是什么人都束手无策了。”
听完卡扎克的说法,徐向北耸了耸肩,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站了起来。
“咦?咦?夏亚你干什么?”从刚刚开始莉诺卡就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起来刚才那段谈话早已脱离了小丫头能理解的范畴,她还真是对光魔科技和烹饪之外的事情迟钝得可以呐。
“当然是收拾行李啊,”徐向北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莉诺卡,而且还伸手摸了摸莉诺卡的脑袋,“莉诺卡你也赶快收拾吧,我们要一起跑路了。”
徐向北话音刚落,那边卡扎克那从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他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却不小心把擦眼睛的丝绸手绢给掉到地板上了。
辛德蕾拉也在这个时候掐到好处的展现出她和徐向北的默契,少女跟着徐向北站了起来,用稍显担心的语气问道:“没问题么?”
“当然没有,我们可是逃亡的专家啊!”说完这句话徐向北立刻后悔到胃痛,来了异界之后自己因为像这样装逼吃的苦头还不够么,他真想使劲抽自己的嘴巴子。
不过,这个时候,这句话对卡扎克来说,那是直取死穴的致命一击:他告密是他的事情,徐向北他们就一定要乖乖的呆在原地被抓么?要知道,那可是能从因为法场事件而举国戒备森严的布里多瓦帝国将多菲雷亚带出国境的厉害家伙啊(徐向北,你注定是无法扮猪吃老虎了)!
“等一下,”卡扎克叫住正要离开的徐向北,依然不死心的劝说道,“就不能再考虑一下?”
“不考虑,你们要有办法你们自己去救,我不在意再送那位王女殿下一次,但是让我去救人那就敬谢不敏。”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们只好靠自己了。”卡扎克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他一边撑着椅子的扶手从柜台前站起,一边用略带歉意的语气接着说道,“原本这就该是由我们自己来的事情,想要借助夏亚先生的力量也是想增加下成功率而已,为此打扰二位了,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抱歉。”
“这……等一下!”看着走向店门的卡扎克,莉诺卡站了起来,小丫头的脸蛋已经完全挤成了一团,“这个……”
看着焦急的想着措辞的莉诺卡,帕露菲从柜台上站了起来,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徐向北抢了先。徐向北右手按住小女孩的肩膀,用力的捏了捏,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他吸了口气),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夏亚……”莉诺卡喃喃的抬起头,用湿润的双眼向徐向北望去,可是徐向北却别过脸去,像是在逃避少女的目光一般,于是莉诺卡再次低下头去,牙齿在自己的嘴唇将自己的嘴唇咬得发白。
“我们无能为力。”徐向北再一次说道,向莉诺卡,向卡扎克,也是向他自己强调这一点。
莉诺卡低着头,颤抖着默不作声,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莉诺卡还没有积累到足以让理智完胜感情的社会经历。了解这一点的徐向北松开小女孩的肩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继续迈开脚步,走向通往工房的大门。
被莉诺卡叫停的卡扎克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接着他再一次向着莉诺卡和徐向北鞠了一躬,嘴里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就戴上一直拿在手里的礼帽,继续走向门口。
“你们,”忽然莉诺卡再一次开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们虽然不是专家,比您二位更加不可能救出殿下,但是,我们和二位不一样,我们有不得不去尝试的理由。”卡扎克背对着店内的众人,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悲壮,“我们弄了几套公爵卫队的制服,靠着这个应该能渗透过监狱外围的自警团防卫线,然后我们准备以突袭的方式强行突破……不过,就像夏亚先生说的那样,监狱的设防将远胜以往,这个方法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大概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说完卡扎克回头对莉诺卡露出笑容,那笑容和他往常露出的那种总是让人觉得别有深意的笑容不同,那大概是这个看起来奸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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