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
陆华枫叹了口气,闭起眼睛,想继续睡下去,睡着了就不烦恼了。
有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他睁开眼睛,道:“我没事,阿冲。”周冲喜道:“你可算醒了,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爹爹担心死啦。玉大小姐来看过你几次了,还偷偷地哭呢。”
陆华枫心里一阵酸痛。
周冲又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在雨里淋了个透,如果不是爹爹看你没回来不放心去找你,你还不知怎样呢。”
陆华枫转头向里,道:“没什么事。”
周冲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干吗这么折磨自己?”
陆华枫默然不语。
周冲道:“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闷在心里只能使自己难受。好啦,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陆华枫道:“没事了。”
周冲道:“怎么,不相信我?那好,算我多嘴。”
陆华枫转过身来,道:“阿冲,我不是这意思。”
周冲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华枫道:“只有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我是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再说无益。”
周冲道:“好啦好啦,你不想说就算了,爹爹在做点心,我去给你拿来。”
陆华枫道:“不用,我不想吃。”
周冲瞪眼道:“怎么,没被雨淋死又想饿死啊?”周冲性情直爽,两人又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在私下说话都毫无顾忌。
周沙舟端着个托盘走进来,道:“我煮了人参小米粥,快起来吃。”
陆华枫道:“周叔,我实在不想吃。”
周沙舟道:“你真的要让我担心么?”
陆华枫道:“对不起,周叔,是我不好。”
周沙舟道:“枫儿,你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周叔始终都是最疼爱你的。”
陆华枫低下头,轻声道:“我明白。”
清晨,他刚刚起床,玉星儿抱着一个瓷罐走了进来,道:“枫哥,你大好了么?”陆华枫点了点头。玉星儿道:“这是我给你炖得鸡汤,快趁热喝吧。”她双目红肿,显然没有睡好。
陆华枫低声道:“星儿,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玉星儿格格笑道:“你对我不也很好么。”脸一红,柔声又道:“我们又不是外人,我是你的未婚妻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陆华枫只觉心中好象被抓了一把,再也忍不住,道:“星儿,有件事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我……”玉星儿急忙道:“不,我现在不想听!你先喝汤吧。”
陆华枫道:“我一定要说,星儿,我不想再骗你了,我……”玉星儿尖叫道:“不!我不要听!不要听!”说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奔出。陆华枫叫道:“星儿!星儿!”追到门口,早已没了人影。他手扶门框,不禁呆了。
正文 八 风云突起
八月十六。
这最令楚寒冰害怕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桌上燃着带有金色喜字的龙凤双烛,辉煌的烛光映在她脸上,那美丽的脸却毫无表情。她简直记不清怎样走到这个房间里的。从早晨起她就象个木偶般任人摆布。梳妆打扮到拜天地以及被侍女们扶进这个房间,她简直都象在做梦。外面传来一阵阵笑声和敬酒声,使她渐渐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她的目光慢慢转动,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一切。精致宽大的雕花牙床,铺着描龙绣凤的大红锦被。忽然,她的目光停住了,她在对面一个巨大的穿衣镜里看见了自己,娥眉如黛,秋水含悲,华丽鲜艳的大红礼服,满头的珠翠,再也没有昔日那种无忧无虑的少女娇态。“这就是我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她蓦然意识到,从现在起,她再也不是百花山的“冷玉人”楚寒冰,而是陆家堡的少奶奶了。
陆家堡大公子的婚礼极其隆重奢华,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来喝喜酒了。认识的自不必说,不认识的也想趁机拉拉关系。
楚寒冰正自发呆,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开处,身着吉服的陆雨亭走了进来。他已有些微醉,面色有点红,却显得容光焕发,神态比往日更加潇洒。
他掩上门,走到楚寒冰身边,微笑道:“寒冰。”
楚寒冰一惊,神智猛然清醒过来,她走到门边,拉开门,冷冷地道:“请你出去!”
陆雨亭一怔,道:“寒冰!”
楚寒冰道:“陆雨亭,你知不知道我恨你?”
陆雨亭道:“寒冰,别这样好不好,咱们都是夫妻了。”
楚寒冰心中一痛,厉声道:“住口!我人是嫁给了你,心却不是你的!你毁了我的一生,我恨你!”两行珠泪滚落下来。
陆雨亭呆了,满腔喜悦登时化为乌有。他愣了好一会,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门去。
陆华枫顺着大街慢慢走着。现在陆千里不许他再外出,他闲极无聊,只有逛街消遣。
路边一个货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做工精致,大小不一。他不由停下脚步,随手拿起一面,镜中的人脸色憔悴,神情委顿。他不禁苦笑,镜中忽然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回过头,玉星儿正远远的看着他。
见他回头,玉星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低头道:“枫哥。”她本来天真活泼,娇艳如花,现在却形容消瘦,满面哀愁。
陆华枫“嗯”了一声,一时竟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玉星儿道:“我……我要回去了。”
陆华枫道:“星儿,我……有话跟你说。”
玉星儿道:“什么事啊?”
陆华枫道:“大街上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玉星儿低下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要听。”
陆华枫道:“星儿……”
玉星儿道:“我回去了。”
陆华枫道:“星儿!星儿!”
玉星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顺着长长的回廊,陆雨亭慢慢向前走。新婚燕尔,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乐。走过这条长廊,转过一个小花园,就是他的新房了,他的新婚妻子就在那里。但他不能去,楚寒冰的恨令他心碎。他爱她,终于如愿的娶到了她,可她带给他的不是幸福喜悦,而是她那永远也不能消除的恨。
长廊到了尽头,他站住了。这个时候楚寒冰大概已经睡着了,自己何必去打扰她呢?更何况她那么厌恶他。
于是他慢慢向回走,低着头,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惆怅。
走着走着,他站住了,一个华服美妇正站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他愣了下,道:“妈,你怎么在这?”
陆夫人缓缓走到他面前,道:“你又要到书房去住?”
陆雨亭垂下了头。
陆夫人道:“我听小云说这一个月你一直住在书房里,为什么?”
陆雨亭的头垂得更低,道:“我……”
陆夫人道:“难道你不喜欢她?”
陆雨亭摇了摇头道:“不是。”
陆夫人道:“那是她不喜欢你了?”
陆雨亭垂首不语。
陆夫人道:“她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子,去吧,别这样婆婆妈妈的。莫忘了你是一个男子汉!”说完转身走了。
陆雨亭怔怔地过了良久,母亲的话令他又羞又愧。他抬起头,满天的繁星眨着眼睛,似乎带着一种嘲笑。他心头忽地泛起一阵冲动,不由转身大步走去。
纱帐低垂,楚寒冰已经睡着了。她侧身而卧,满头乌发散在枕上,一只雪白的手臂搭在大红锦被上,红白相映,甚是动人。此时的楚寒冰不再是那个冷如冰霜的女人,而是一个沉睡的温柔的新娘子。
陆雨亭不由看得呆了。他轻轻捧起那只搭在被上的玉手,只觉温软滑腻,他俯下身,将那只手贴在面颊上,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
那只手突然抽了回去,他一惊,只见楚寒冰已猛地坐了起来,正怒视着他。目光中除了愤怒,还有点羞涩与恐惧。
陆雨亭象被浇了瓢凉水,整个人都僵了。
楚寒冰也有些慌乱,她看到自己只穿着粉色亵衣,心里又羞又怒,拉过被子盖住肩膀,低声道:“你快出去!”
陆雨亭没有动,伤心失望之余一股怒火渐渐升起。他的目光象两道利剑,狠狠盯着楚寒冰的脸,脑子里不断想着母亲的话:“她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子,去吧,别这样婆婆妈妈的。莫忘了你是一个男子汉!”他的眼睛燃起了火,突然扑过去将楚寒冰紧紧抱在怀里。
楚寒冰大惊,拼命想挣脱,但陆雨亭的手臂宛如铁箍,令她丝毫动弹不得。美人在怀,这一刻陆雨亭企盼已久,他的呼吸已有些急促。他俯下头,轻轻吻着楚寒冰的秀发、额头、眼睛……
楚寒冰的挣扎丝毫无济于事。一会她已全身酸软,手足无力。她心头一片冰凉,她明白陆雨亭如果想用强,她根本无力抵抗。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已滑落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陆雨亭勇气顿失。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纵然他有铁石心肠,此时也熔化了,他松开了手。
楚寒冰惊讶的张开眼睛,却见他竟一脸愧疚,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喃喃地道:“对不起,寒冰,我……”忽然转身如逃般冲出了房门。
楚寒冰愣住了,陆雨亭的自行退去大出她意外,想着他方才那苍惶的神态,她心里忽地掠过一丝莫名的苦涩。
她重新躺下来,可是睡意全无。脑中一会浮现出他利剑般的目光,一会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这样反来复去,直到天快亮了才朦胧睡去。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恰好是十六。
月光照在“陆门梅夫人之墓”的高大石碑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陆华枫抱膝坐在石阶上,望着天边出神。
他心情不好或有什么事时总是到母亲墓前坐一会,十几年来已成了习惯。
忽然,“嘎”地一声,一只夜鸟被惊得飞了起来。夜静更深,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他毫不奇怪,如果他太晚了不回去,周沙舟或周冲会来这里找他。果然,来得是周冲,远远的他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陆华枫叹了口气,正要站起来,突然,周冲发出一声惊叫!叫声中充满了惊讶与愤怒,象是受到了袭击,紧接着传来了打斗声。
陆华枫大吃一惊,纵身而起,循声飞奔过去,只见周冲正与两个蒙面人斗在一处。周冲武功平平,又是以一敌二,在两人的围攻下已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了。
此时那青衣蒙面人正一剑刺出,周冲恰被玄衣蒙面人的掌力震得踉跄后退,眼看这一剑就要洞穿他的后心。
陆华枫又惊又怒,无暇细想,一声怒斥纵身上前,迅捷无比地将周冲向外甩出。周冲身子一翻摔在地上,正好避开了那青衣人致命的一剑。
陆华枫左手搭上剑身,右掌切向青衣人颈中。青衣人只觉长剑似长在了对方手指上一样,怎么也抽不回来,眼见对方掌到,只得松手弃剑,向后跃出。陆华枫夺剑在手,反手刺出,另一玄衣人此时正一掌拍到,眼见他剑尖对准了自己掌心,吓了一跳,急忙缩手。
周冲又惊又喜,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众人眼里不学无术的三公子竟有如此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那两个蒙面人也是一流好手,虽然兵刃被夺,却毫不慌乱。陆华枫以一敌二虽略占上风,但要想制服他们却也非易事。
转眼又拆了十余招,陆华枫不禁心下焦急。倘若时间一长,被陆家堡巡夜警卫撞见,自己的秘密便暴露无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希望父亲知道。
陆华枫长剑虚刺,左掌抢出,那青衣人料想他长剑似虚乃实,左掌如实却虚,当下斜身向左跃开。谁身形方起,却觉胁下一麻,委顿于地。
那玄衣人一惊,一声大喝双掌推出,袭向他后背。周冲惊叫道:“小心!”陆华枫头也不回,反剑横削,“哧”地一声,玄衣人的衣袖被削去半边。若不是他闪避的快,一双手只怕已经断了。
陆华枫以一对一,立时大占上风。那玄衣人的临阵经验却丰富至极,当下拔剑在手,只守不攻,防护甚为严密。一时之间陆华枫对他竟也无可奈何。
又斗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