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
→第十六章 … 石盒←
逃脱老鹰的捕杀之后,我和小宝儿都暂时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首发为了弄清绿光的所在,我俩低下身子,爬进狭长的通道。不一会儿,前面闪出一间封闭的石屋,唯一的门,就是我俩进来的通道。看格局,洞口和通道应该是整个山洞的一个气孔。石屋建造的很简陋,仿佛不是给人居住用的。我俩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屋子当中置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盒。由于长久无人照管,外加山里的雾水和水气,石桌和石盒外面斑驳地挂上一层苔藓。老苔藓死掉,新苔藓又一层一层覆盖到老苔藓上。那幽幽的绿光,就是从石盒的缝中射出的。
我俩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去掀开盒子,仿佛里面会蹦出一只能吃人的僵尸似的。有一炷香的工夫,我俩都在沉默。石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看得出,谁也不想先动手,都在和对方比拼耐力。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人一多,总要互相计算一些利害和得失:倘若获救的只有一个人,这个盒子应该早被打开了。
冷风呜呜地从洞口灌进来,屋里又冷又潮。加之我俩脚上都有伤,站了一会儿就都忍受不住了,于是紧挨着坐在石屋阴冷的地上。“刘公子”,小宝儿首先打破僵局。“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么”?
此时我心里也乱得如同一团乱麻,但我又能说什么呢?说出不去?然后两个人放弃一切生还的可能在这儿被冻死,被饿死?四爷他们有武功在身,又有索拨棍可以使用,这次肯定能逃过大劫。我要真死在这儿,那该多冤啊!刚挖的“灯台子”棒槌肯定能换来不少银子,拿着这些银子,我就能回北京去找我的姨丈,就有可能找到治疗静玉怪病的神医,最后就有可能把静玉娶到家。而小宝儿呢,他只是一个普通下人,出去之后仍然是一个普通下人,他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有足够的资本和我死磕耐力。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一直很相信这句话。 首发该没的有不了,该有的也逃不掉。等来等去,损失最大的还是我。说不定腾来腾去,最后等我俩饿得满头金星,迫不得已打开石盒,发现出路的时候,都没了出去的力气。那样岂不是更加窝火?唉……算了,大不了再做一回好人!
打定主意,我笑着对小宝儿说:“宝儿啊,你放心,咱俩肯定命不当绝,出去的办法一定放在这石盒里面,一会儿我就把它打开”。小宝儿显然觉得我的主意有点儿疯狂,愣了一下。旋即接道:“刘公子,上次你救了我一回,这次理应由我打开石盒”。
我心想,算了吧!你要真这么想早就去打开石盒了,还容得我咬牙放屁的?算了,和你计较了,拼上性命豪赌一把吧。我扶墙勉强站起,小宝儿也单腿着地,一步一歪的跟着我。石屋其实不大,如果从里面真跳出个吸血僵尸什么的,我俩谁都跑不掉。
我在石盒周围打量了几圈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小宝儿总是以他的伤脚为幌子,刻意地与我保持一定距离。最后我万般无奈,只能伸手去掀那盖子。
盖子很沉,起初我出于戒备,只是用手尖儿试探性地推了推,发现根本不动。停了一会,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整个手掌都搭在石盖顶上,使劲儿一推,还是纹丝不动。我慌了。
好在小宝儿是个端锅的,常在背后的布兜儿里放一把镔铁铲子。他把这个得力的工具递给我,我又绕盒子走了两圈儿,仔细的观察了石盒吃力的部位。确定之后,把铲子柄对准盒子往外漏光的细缝,使劲儿往里一插,卯足了劲儿用力一撬。只听见“嘭”的一声,盖子落在石桌另一边的地上。
石屋里立刻光芒四射,满屋都被怪异的绿光照亮。我和小宝儿被吓得抱着头就往通道方向跳。扒着门槛向里探头缩脑地偷看了半炷香工夫,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两人又互相搀扶着回到石桌近前。
绿光是从石盒中的四个方形窟窿中射出的。起初,我和小宝儿都被强烈的绿光晃的眼冒金星,时间长了,才逐渐适应。原来在石盒里面,窟窿下边,还有二十个与窟窿等大的方形石块儿,五块儿一行,共四行。每个石块儿上都刻有一个字,连起来是这么读的:
清平福明世
主灭朝臣庸
安然观明月
康宁方为王
这四句看似像诗一样的文字,读起来并不押韵。而清朝之前的古诗,大都以押韵为尊。打心里说,我并不喜欢押韵的古诗,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喜欢按规矩办事儿的人。我觉得,韵脚限制了许多诗人思维,他们本来要让思绪怒放,再怒放。顾及到韵脚,作诗人经常要瞻前顾后。古今中外,不乏有擅长写无韵脚古诗的诗人,我也读过一些气势磅礴,狂怪怒张的无韵脚古诗,可从没读过像石盒里写得这么怪的:每句话看似是一句话,又与上下文没有任何关联,作诗人究竟要通过它传递一种什么意思呢?
我越想就越觉得其中暗藏玄机,仿佛这静止的诗,比那会动的怪兽还恕=ソサ兀劬σ丫宦坦庹盏目煺霾豢液笸说绞莸囊徊啵星阶讼吕础P”Χ路鸲阅锹坦夂凸攀芨行巳ぃ恢迸吭诤凶优员吖矍啤?br />
“刘公子,我觉得这是一个开启暗道的机关”,小宝儿很激动地对我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你看咱们头上,有进气的长条孔。刚才咱俩所走过的通道,我猜只是这个整体建筑的一部分。在建筑这间石屋的时候,肯定在这附近留有通往主厅的通道,只是我们没找到,否则这石桌和石盒是不可能被放到这儿的”。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咱们能把这石盒研究清楚,就死不了了?”,小宝儿眼睛里闪着亮光。
“对,只要研究清楚,我们就能出得去这石洞”。我安慰着小宝儿,同时也给自己鼓着劲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在隐隐担忧:以前我在八大胡同儿,总能听见说书先生讲,但凡能够制造出这种机关的人,大多是深谙“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奇人,为了防止自己设置的机关被破掉,设计者通常都要设计几个埋伏。这些埋伏,有的是引诱新手的陷阱,让新手一眼就“看出门道”,继而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实施计划,结果走进设计者预先准备的圈套。轻则被一番戏耍,重则小命不保。我和小宝儿都是阅历尚浅的小孩儿,怎能斗得过那些奇人,这让我不免有些悲观和惘然。
“我觉得这是一首藏头诗”,小宝儿接着说。“你看,古诗顶上有四个窟窿,这个机关的开启方法应该是在四句话里每行取一个字,放到窟窿中”。
他的这个分析,我也表示赞同。的确,这个盒子,我想不出更多的使用方法了。设计者肯定是用这样一个谜题去考验解谜人。于是我点头表示赞同。
小宝儿接二连三的被我肯定,很是高兴。一直盯着盒子往里看,他的眼睛在绿光下闪耀着异常的光亮:有狂喜,有急切,有激动,还有盼望。
此时的我,又何尝不是急切的盼望逃出这个鬼地方?但我与他相比,更多了一分理智,毕竟想彻底破解这个石盒,要绕过未知的陷阱,与其傻欢喜,还不如静下来好好的研究一二。靠在石屋的冷墙上,我闭上眼睛,一次次地拆分组合着古诗。
风又从山通道方向吹来,我被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想起刚才逃亡时跑的太急,忘记用杂草和苔藓掩住洞口。如果我们在这石屋中过夜,很可能被山风吹的口歪眼斜,山里人叫做“吹丢了魂儿”,山风是山里人最惹不起的,于是我起身一瘸一拐地回通道掩上洞口。
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我掩完洞口,一瘸一拐返回到石屋。小宝儿的腿伤比我重,应该在石屋里休息着,而且他生性胆小,凡事都缩后不靠前,留他在石屋里,他应该不会乱动。我心里这样想着,可眼皮竟不受控制地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萌生。
→第十七章 … 密道←
扶墙往回走的途中,我心里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石屋内即将发生一些事情似的,于是我咬牙加快了返回的脚步。快要到石屋时,我开始发现,周围绿光的亮度在慢慢变暗,而能够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小宝儿正用盖子盖住石盒;二是…… 他正在往窟窿里填字!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才我说过:机关的设计师为了防止自己的作品被人轻易破解,总要设置一些小埋伏。不谙此道的新手非常容易深陷其中,甚至搭上性命。小宝儿虽然在关键时刻屡次退缩,甚至还让我鄙视过,但起码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伙伴,如果他出什么意外,我独自一人困在洞中真有可能疯掉。
我跳着跑进石屋大门,这时绿光的亮度,已经减少到与没打开盒子之前差不多,小宝儿应该拼到了第三块儿或第四块儿,我大叫:“宝儿,停手”,可惜已经晚了,在我刚跳进门槛的那一刹那,从石盒子里呲出一股暗红的雾气,正喷在小宝儿脸上。小宝儿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我急忙蹦了过去,搀扶小宝儿起来。只见小宝儿脸已变得青绿,没有一丝的血气,仅仅剩下一丝的气息。我摇晃着他在耳边呼唤:“宝儿,宝儿,快醒醒,别睡过去”,小宝儿艰难地睁开双眼,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尸气,我中了尸气…… 快,把我背囊里的…… 棒槌… 拿出来,喂给我吃……”。
棒槌?小宝儿的身上怎么会有棒槌?我清楚的记得,抬上来的灯台子小棒槌是放在四爷那儿保管的,直到遇袭之前棒槌都没有易手,怎么会跑到小宝儿的背囊里?而且压山有压山的规矩,绝不允许自己从家里带人参,小宝儿身上的棒槌一定有蹊跷。
虽然我疑虑重重,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救人第一。我用一只胳膊夹住小宝儿,另一只胳膊伸进他的大布囊里。端锅的负责所有人的起居和日常生活,所以身后的背囊里装了不少必备的应用品。为了让我第一次放山的生活过的太苦,四爷这次在放山之前特地多带了两个端锅的伙计 —— 以四爷和洪屠户这样的老手,其实带不带伙计都不会耽误到抬参的进程。
摸了几下,我手指果然摸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没错,摸到的一定是苔藓,也就是棒槌的参包子,我手上稍微一使劲,把整个苔藓包袱都取了出来。
屋里的光显得很暗,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把小宝儿连拖带抬,搬到向光的一侧。借着微弱的绿光,我打开参包子,一棵四品叶紧皮儿小参展现在我面前。这肯定是一棵年代悠久的老参。虽然只有四品叶,但从芦头和根须来看,参龄至少得有一百二三十岁:棒槌本来是由小变大逐渐膨胀的,而眼前的这棵棒槌却因为参龄太老而越长越小,把精华都浓缩在小小的身体里,真是堪称极品!!!
摩娑着极品的小棒槌,我邪心一动:“如果带着这棵小棒槌出洞,不说飞黄腾达,起码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整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足够享受个十年八载的”,想着容易,但放着将死的人不管,巧取豪夺别人的棒槌,又有辱我世代书香门第的门风。我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一时戳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小宝儿的印堂和眼圈儿越来越黑,呼吸也越来越弱,我猛然想起,这是尸变的前兆啊。任其发展下去,小宝儿就要变成一具僵尸了。有银子固然不错,但我也得先保住小命儿再说啊。打定主意,我双手捧着小棒槌,把棒槌头放进嘴里,上牙膛一使劲,“吭”的一声把棒槌咬下一半儿来 —— 小宝儿此时已经神志不清,我必须把棒槌嚼碎,然后再吐出来喂给他。
人常说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能让人起死回生。今天我算见识到了真正的威力,小宝儿服下半棵人参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青绿的肤色就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体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鲜嫩红润的皮肤。我在心中大赞棒槌的威力,顺便把剩下的半棵藏在短衫的衣袋中。过了半个时辰,小宝儿已完全恢复正常,只是经过前前后后的折腾,他身子还有点虚,我就把外衣脱下,垫在他身子底下,安顿他躺下歇着。
安顿完小宝儿,我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石桌的盒子上。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宝儿取了每句古诗的第一个字,把“清主安康”这四个字镶到了窟窿里。我之前也曾这样想过,只不过这个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我没法相信它是真的。
以前我曾说过,我对正统的仕途经文很是厌烦,但对一些稀奇古怪的题材却异常感兴趣。拿藏头诗来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在学堂里和小玩伴们当游戏来作,输了便要请对方喝豆汁儿。其实大多数的人,对于藏头诗有一个很大的误解,以为顺次把每句的第一个摘下,然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