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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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鱿本来对猎杀我们已志在必得,无奈燕叔手中的驳壳枪打碎了它的美梦。射枪时发出的火光和巨响让从未见过的巨鱿胆战心惊,还没等燕叔瞄准,它便把触手收回,脑袋一缩沉入了海底。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铁船再一次开始摇晃。 —— 这一次的感觉明显与上次不同,上次是撞,是突然而至;这一次是摇,是慢而大幅。燕叔一挥手,我俩速速返回了掌舵室。独孤璞在里面已经大致恢复了神智,含炯也没什么大碍。他俩在掌舵室和厨房之间的另一条过道里发现了船老板的尸体,他的头被过道的铁尖角撞破,已然失血过多,无法挽救。
船仍然在继续摇晃着,所有人都紧紧抓住身旁固定的铁器来维持平衡,随着巨鱿的拼命摇动,眼看船就要翻了,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家都知道,如果船真翻了,一切就全完了,水下是鱼们的天下,只要一触水,任何人都逃不过变成鱼屎的命运。
巨鱿仍然潜在水底翻腾着,船上的所有人都对它没有奈何,只能期盼老天爷能赐予什么奇迹让眼前的困境消失。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边念佛,用身体感受着外面的一切。渐渐地,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后来,又越来越小,最后,巨鱿均匀的摇晃被猛然的一撞所取代。这一撞太熟悉了,其感觉,就是之前的鲨鱼无异。燕叔也睁开眼,被弄了个一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按理说,白鲨刚被我们击中要害,理应拼命挣扎一番才是。但事件的主角却突然变成了登船的巨型鱿鱼,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全都全都显得很疑惑。燕叔考虑了片刻,决定带我出去看看,便吩咐含炯,在舱内好生照顾独孤璞。
我和燕叔蹿出掌舵室,跑到船头一看,除了船外的血池之外,只有空荡荡一片,又跑到船尾,才看见事件完整的的一幕:原来刚才负伤的白鲨在撞船的时候觉察到了巨鱿的存在,为恐独力难支,它强忍伤痛,用自己身上渗出的鲜血,又引来附近的一只同伴。巨鱿正是在白鲨脱逃之时临时掌管了船上的局面。两只白鲨一前一后,封住了巨鱿的去路。看来鹌鹑虽然味美,毕竟满足不了鲨鱼巨大的食量,眼前的巨鱿成了它们新的捕猎对象。巨鱿的局面急转直下,由刚才主动化为此刻的被动,一时也无法逃脱。面对强敌,巨鱿也只能血战一番方可全身而退。
短暂的僵持之后,新来的白鲨耐不住性子,首先发起了攻击。巨鱿身子一缩,像毛虫爬行一般躲过白鲨的攻击。另一只也不甘寂寞,瞅准了机会,张开血盆大口扑奔而来。巨鱿故伎重施,轻松躲过。几个回合之后,两只鲨鱼谁都没有伤到巨鱿一丝一毫,受伤的那只动作却逐渐地缓慢下来。我刚才营救燕叔时注意到,船边的海水里凝了大量的鲜血,不出意外,这些血就是从它身上的弹孔里流出来的。巨鱿也发觉到了这一点,在自身不受攻击的前提下,不紧不慢地延缓战局。
再经过几个回合,受伤的白鲨已经彻底迟钝了,失血过多效应的使它开始狂乱,漫无目的地瞎撞。巨鱿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边用敏捷的身手和躲闪另一只鲨鱼的攻击,一边伸出触手向它发动攻击 —— 这景象让我想起了三英战吕布,吕布聪明地躲开关羽张飞的攻击去攻击弱者刘备,当时若不是偃月刀和蛇矛枪攻势太猛,刘玄德断然会被吕布从容了结了性命。虽然吕布此役败走,但它工于战术的作战能力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避其锋芒,择弱痛击,武学之王道也!
→第四十二章 … 观虎(二)←
巨鱿瞅准机会,挥舞着柔软而庞大的触手,径直扑奔神智不清的白鲨。这一爪是朝着眼睛方向袭来的,如果真能击中,白鲨就会失去所有的攻击力,沦为一尾废鱼。可惜巨鱿在进攻的当中,一直对身后心有余悸,动作一慢,出手就偏了些,即使如此,它触手上尖利的吸盘也给白鲨光滑的脊背上扯出十几道血红血红的裂口来,痛的白鲨到处乱窜。
巨鱿避强逐弱,本是英明之举,无奈它却因攻击失准,而犯了兵家的大忌。白鲨之前只是意志消糜,就像放入盛满温水的大锅的里鲤鱼,只要小火慢炖,不消片刻便会没有任何抵抗地化为一锅鱼汤;但假如你不懂其中的道理,直接就把活鲤鱼扔进煮沸的开水中,它肯定会竭尽全身之力殊死一搏,闹不好还会溅你一身油。自古的用兵名家深谙此道,良将在攻城的时候总要给对手留出一条活路,使其意识不到自己所处的危机,继而逐渐放松警惕。此只需而军行一处,兵行诡道,对敌人施行迎头痛击,便可一击制胜。
巨鱿显然低估了白鲨的战力,过为轻率地给予鲨鱼“非致命”的一击,这一击没有了结伤鱼的性命,反而激发起它剩余的斗志,集中了最后的一点儿气力与之死磕。在医道上,这叫做回光返照。
巨鱿瞬间被伤鱼的气势所镇,连战连退渐生败势。这时站在我身旁的燕叔,果断地给盒子炮换上一匣新的子弹,朝着那条伤鱼就送出一梭子子弹。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在水面溅起了一条细细的浪花。浪花之下,伤鱼最后积攒的一点儿气力被彻底打灭,不消片刻便翻白死去。看到如此变故,我心生惊异,不理解燕叔的所为。在细细的思考之后,方悟得其中之妙:兵学的最高境界谓何?非精武十八般也,非用兵至神至诡也,而为坐山观虎斗也。纵观三国,谁谓第一智将?非吕布也,非赵云也,更非关云长也,三国的第一智将,乃是在暗处射伤黄忠,又巧计活捉关羽的马忠;谁又谓第一的智主?非孙权也,非孟德也,更非玄德也,三国第一的智主,乃是坐隐其后,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不用兵戈便能夺取天下的司马懿。三国的魅力,除了纷纭登场的武将之外,更大的,是隐藏在其中的为人之道,为官之道,为王之道。这坐山观虎斗就是其中一门最深的学问,而观虎最重要的,是保持二虎之间的势力均衡,使得一方在战胜对手之后,没有还手之力,等观猎之人从一下山,便可轻松收场,这才是此计运用的极致。燕叔开枪击毙受伤的白鲨,也正是人为干预了斗争,最大限度保持了鱿鲨之间势力的均衡。
白鲨见到自己的伙伴被燕叔击毙,甚感愤怒,掉头就要攻击铁船。得意的巨鱿哪能轻易答应,一个缩身就横在了白鲨面前,一场恶战爆发在即。 首发燕叔见状,连忙带我回到船舱,吩咐含炯和独孤璞赶快取出木桨偷偷插入到水中伺机逃跑 —— 他担心鱿鲨一会儿杀红了眼,把铁船撞翻。
除了燕叔之外,其他人都没出过海。船老板一死,这掌舵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燕叔身上。燕叔简单地给我们分了工:我负责在桅杆上的瞭望台上观察外面的情况、燕叔和含炯一左一右等待号令准备划桨。一切安排就绪,燕叔操控轮盘转舵,我爬上瞭望台开始指挥方向。
说实话,我对燕叔的分工是既怕又爱:桅杆是全船的最高点,一旦铁船再次被撞,瞭望台的摇晃幅度是最大的,被甩下去的可能很大;但同时,奇景总在险处,好奇心又驱遣我尽快目睹鱿鲨大战的奇观。我手搭凉棚向身下观瞧,不远处的战斗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两只猛兽你来我往的试探着,谁都没敢真正攻击。我知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试探只是暂时的。于是我趁它们佯攻的间隙,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环顾一圈儿之后,我发现,在西南角离这十里多远地方,有一小块儿突起的地面,长宽大概都有二里左右,上面有海鸟来来去去,绿意分外盎然。除此之外,岛上还有几棵大树,虽然数量不多,但高度却可称参天,估计是受了海鸟分辨滋养的缘故。于是我伸手一指西南边方向,燕叔在掌舵室里心领神会,拨转舵盘,铁船朝小岛开去。
寻到了小岛之后,我的所有精力又转回到鱿鲨争斗上边。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它俩已经不再生涩,全都放开了手脚全力攻击对方。鲨鱼主要靠撞,靠咬,靠它冲击的巨大力度;巨鱿主要靠躲,抽个冷子把鞭子似的触手抽到鲨鱼的背上,鞭子每每起落,鲨鱼的身体上都多出一道血红的口子。巨鱿仗着变向灵活,在强壮的鲨鱼面前没有吃到什么亏,反而占了不少便宜。
独孤璞和含炯配合着燕叔转舵,奋力摇桨,小船借着风势,摇摇晃晃奔向了小岛驶去。再看那边儿,战斗已经升级:鲨鱼攻击不到对手,愈战愈火,突然暴怒起来,穿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只一个档次。混乱之中,它果然有所斩获,尖利的巨齿咬断了鱿鱼的一只触手。鱿鱼吃了闷亏,见形势不妙就想逃走。白鲨横在面前不肯让路,巨鱿虚晃一爪,掉头就朝相反的方向逃去。而这方向,正是我们行船的目的地——小岛。
翻回头再说我们。小船行的虽快,但也敌不过巨鱿和白鲨的游行速度,渐渐地,鱼与船之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朝下边大喊,要含炯他们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巨鱿和白鲨之前抵岸登陆。含炯和独孤璞拼上了吃奶的力气,坐在桨台上狂摇也没有什么效果。我见形势危急,也没心思呆在桅杆上继续看热闹,便双手抓住桅杆,双脚一夹,从顶上顺了下来。下到甲板上,我换下了疲惫的独孤璞,与含炯发力摇桨。尽管我们拼了命的划行,可距离仍然在不断拉近。好在巨鱿为了躲避攻击常常不走直线,引得白鲨也紧随其后,缓解了船上的险情。
当小船勉强靠岸的同时,后边的鱿鲨也紧随而至。我们顾不得其他,纷纷从船上快步上岸。燕叔不愧是老江湖,什么时候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危急时刻,临走还不忘拎上装有子弹的小盒儿,除了梭子之外,他又取了一根绳子,上岸把船栓在树上,使之不能被巨浪冲走。巨鱿在后边被白鲨追赶,慌不择路,一见铁船横在前头,也躲闪不及,便下意识地把剩下的五六只爪子全都搭到了船上,吸盘一吸,身子一提,像毛虫似的拱上了船。白鲨当然不肯答应,在后边死命地撞击铁船,小船被鲨鱼撞得摇摇欲坠,剩下的最后几只鹌鹑随着笼子一股脑全都坠入海中。白鲨见状暂时放掉了巨鱿,对铁笼连撞带咬,少顷铁笼被撕碎,白鲨吞食掉不少鹌鹑。
巨鱿借着这个机会,以铁船为跳板,竟然登上岸来。包括燕叔在内,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深海巨物竟然有直立行走的能力,面对着眼前这个一丈多高,眼睛比柚子大的怪物,众人全都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处,嘴张得老大痴痴地抬头望着。巨鱿惨白又略带紫色斑点儿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说淖瞎猓难壑榧负跞际呛谏难廴剩⒚挥幸坏愣郯住K檬O碌牧淮ナ种ё诺孛妫叽蟮纳砬诒瘟撕么笠豢槎艄猓诤5荷狭粝乱桓龀こさ挠白印?br />
巨鱿继续用它大黑眼球死死盯着我们不敢上前,燕叔的子弹曾经教训过它。而那边儿的白鲨刚刚吃光了落水的鹌鹑,精神得到了恢复,又开始对着铁船撒气。铁船是我们在茫茫大海活命的保证,在第一只鲨鱼的攻击下,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如果被鲨鱼撞沉了,我们就有在葬身孤岛的危险。燕叔见情况危急,便打定主意开始行动:他趁巨鱿不注意的时候,猛然捅了我屁股一下,我心领神会,立即一个撤身,拽着含炯就向北面逃去。巨鱿的注意被我吸引到北面,无暇估计燕叔,燕叔抓住这个机会,从腰中掏出了盒子炮,把梭子顶进枪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巨鱿。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异常连贯,还没等鱿鱼反应过来,燕叔左手轻推枪栓,把模式切换为单发点射,右手让子弹直射巨鱿的双眼。巨鱿看到燕叔行动,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两只眼球全都被燕叔点爆,深黑色的血水混着惨白的浓汁从巨鱿的脸上流下,巨鱿尖叫了一声,用尽平生最后一点儿气力,对着印象中燕叔的方向就是一击。燕叔纵身一跃,轻松躲过了攻击。但身边的独孤璞却被鱼爪刮到了腰,巨大的力量撕破了独孤璞前胸的衣服,把它甩出去三丈多远。伴着最后一击,巨鱿脸上的裂口被撕的越来越大,血水和白油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不消片刻,巨鱿倒在岸边绝气身亡。
燕叔连忙过去照看独孤璞的伤情,我和含炯见巨鱿被毙也放心折回队伍。独孤璞的伤势不轻,整个前腔,连同左侧的胸口肌肉,全都被触手上的吸盘刮烂,活活剜下一大块儿肉来,腰也被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