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内裤引发的风波

　　“你那是故意添乱的！”
　　唐文明以沉默对应指责，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莫默恨恨地扭过头，继续画那幅该死的校徽图。刚画了一笔，又折断了一根粉笔。
　　唐文明叹了口气，扔下了杂志，从座位底下摸出盒备用彩色粉笔，挪到莫默身边蹲下：“给！让我干什么，说吧。”
　　尹旭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人像革命同志般亲密无间地肩并肩蹲着。
　　“呦嗬，够亲的啊。我买了糖炒板栗。”
　　话音刚落，莫默蹭地从地上跳起来，差点把跟他并排的革命战友唐文明同学撞翻。
　　莫默吃着栗子地抱怨：“亲个屁！他就是有事要我帮忙，把我当免费劳力使用！拖欠民工工资都要严惩呢，怎么我就被地主土财抓了壮丁了！”
　　“我请你吃饭行了吧。”唐文明说着从莫默手里抢好了刚刚剥好的一颗栗子。
　　“老大，你听说了没？”尹旭一脸的神秘。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你都没说呢，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尹旭继续叨叨：“今早上系花不是摆了你一道吗。结果一下课，孟轲那小子就追着系花走了。有人中午看到他们在校门口那家KFC吃饭呢。”
　　“就这事儿？”唐文明翻了个眼，“没劲儿！”
　　莫默推了唐文明一把：“我要去麦当劳大叔家吃饭！”
　　唐文明也白了他一眼。
　　“老大，你不觉得孟轲那小子跟你不对盘？”尹旭开始了战略性分析，“军训的时候，他就跟你对着干，现在也不理不睬的。我估计那小子想趁你跟系花闹矛盾的时候从中插一杠子！操！这小子真他妈的阴险！”尹旭愤愤不平。
　　唐文明的脸色黑了些：“他爱追追去，跟我有屁关系！”
　　“大家都说你和系花正在发展中啊。”尹旭挠头。
　　“操！谁这么无聊！”唐文明黑着脸坐那儿继续看杂志了。
　　尹旭和莫默对视了一下，颇有默契都没再吭声。
　　晚上，莫默在麦当劳狠狠地铲了唐文明一顿。
　　“看不出来，你人不大，胃倒是不小！”唐文明望着满桌狼藉感叹。
　　“怎么，你囊中羞涩付不起了？”莫默满意地擦着油嘴对他笑。
　　唐文明从鼻子哼了一声：“放心，你的食量还在可控范围内。”
　　两个人丛麦当劳晃悠出来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唐文明过了一半的马路，才发现莫默还傻了吧叽地站在斑马线边缘，等着红灯变绿等呢！
　　大步折过去，给了他脑袋一下：“你干嘛呢？冥想呢？”
　　莫默这才回过头来。昏暗的路灯光下，他的脸色不太好，眉毛微微皱着。
　　“走吧。”他说着耷拉着脑袋踏上了斑马线。
　　唐文明朝他刚才冥想的方位张望了半天，没有什么异常啊。
　　后来，唐文明的那幅板报还得了个优秀奖。莫默笑得一脸阴险，硬要再讹他一顿。
　　唐文明眨了眨眼：“要不我把奖品给你？”
　　“美得你！当我傻啊！”莫默翻了个白眼。
　　大家都知道学校的奖品，除了印着学校名称的劣质傻书包，搞着能用的钢笔和笔记本，也就没什么了。
　　唐文明心想，你是不傻，合该我就该当傻子啊！一顿饭换一个烂笔记本，忒不值了吧！
　　不过他还是忍辱负重地没吭声，任人宰割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莫默心情很好地问唐文明十一有什么计划没。
　　唐文明没好气地说呆在宿舍无聊。
　　莫默很得意地告诉他，要和自己那小远哥，也就是他的辅导员，去张家界甜蜜的情侣游。
　　唐文明撇撇嘴，你是专门在我面前显摆呢吧。
　　“喂，记得带礼物回来。”
　　“没问题！”莫默笑得脸上都能流下蜂蜜来。
　　回去的路上，唐文明掏钱付莫默捧着的那一袋金枪鱼三明治时，忍不住抱怨：“怎么每次都是我请啊？你怎么不请我一次？”
　　莫默讪讪地笑：“我在攒钱，囊中羞涩。”
　　唐文明白了他一眼想，我要也这样光蹭别人的，也能攒下钱了。
　　莫默陪笑着解释：“我想存钱给小远哥买生日礼物。他一直想要个数码相机来着。”
　　恋爱中的人果然是又痴又傻。唐文明不禁想起自己也有过这样一段犯傻的日子，所以回去的路上脸色不太好。
　　莫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总是敲诈他不高兴了，也不敢吭声，理亏地跟着他闷头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唐文明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穷的没饭吃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多你几顿也吃不穷我。”
　　莫默眯着眼咧着嘴笑。
　　唐文明突然又觉得他不像野猴子了。这分明是奸诈的狐狸笑容。
　　后来，莫默也倒真没跟他客气，隔三差五找他蹭饭。弄得学校附近餐馆的服务员见到唐文明一个人还会问一句，你弟弟怎么没来？

　　06

　　十月一日，一整天都在下雨。虽然雨不大，却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天。外面天色很灰暗，使得下午看起来像是傍晚。
　　唐文明坐在电脑前，把音箱开的很大声地玩CS。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两个本地的昨天下午就回家了。秦川和几个朋友要开车环青海湖玩。尹旭听说了，就腆着脸跟着一起去了。
　　唐文明看了看时间，莫默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张家界了。昨天他无聊的时候上网查过，张家界那里一直都是好天气。
　　用狙击成功打暴了一个土匪的头的同时，宿舍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门撞上墙的响声和音箱里发出的爆裂的枪声配合的刚刚好。
　　唐文明想着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忘了东西回来取。回过头，却看到莫默站在门口冲他笑。脑袋上比板寸略短一些的头发上粘着分布均匀的水珠。
　　“你怎么混这么背啊？被留下来独守空闺啊。”莫默说着一屁股坐在唐文明床上。
　　唐文明瞥了眼他沾湿的牛仔裤裤腿，皱着眉问：“你怎么还没走？”
　　“不去了！”莫默说着向后一仰，就在唐文明的床上舒舒服服躺下了。
　　“怎么，舍不得我了？”唐文明笑笑。
　　“美得你吧！”莫默白他一眼。
　　“小远哥临时有事去不了，我也不想去了。”
　　唐文明“哦”了一声。
　　莫默笑了：“他们去外地学习了，不过他说会带特产回来给我。”
　　唐文明转过头接着玩游戏了。决定把这个花痴的没出息地沉溺在爱情中的家伙当空气忽略掉。
　　“喂，你怎么都不回家呢？不会让我宰得没钱当路费了吧？”莫默从床头摸了本杂志，举在头顶仰着看。
　　“那还不至于。没什么事，不想回去。没劲儿！”唐文明说话的当口，又一个土匪应枪倒下了。
　　莫默咂舌：“我说你们怎么都爱看这些充斥着半裸女人的杂志啊？”说着用指尖夹着那本杂志，嫌恶地撇到床伟。那架势那表情，跟杂志上涂了炭疽病毒一样。
　　唐文明瞥了眼那本列于尹旭珍藏书目的杂志，笑了：“怎么，难不成我们也得跟你一样，看着大老爷们光裸的胸肌流口水啊？”
　　莫默撇了撇嘴坐起身。
　　“喂，这么无聊，去我家玩吧。”
　　莫默的妈妈是个美女，挑剔的唐文明很少这么肯定一个女人的外貌。
　　莫默的妈妈菜也烧得很好吃。和学校外面那家每到中午人多到要排队的小餐馆比，好的没边了。
　　莫默的妈妈也很热情亲切，喜欢聊天。但是不会说那些陈旧的话题，都是年轻人喜欢的话题。比如说新近上映的电影，哪个新晋歌手唱歌很难听。
　　唐文明由衷地感叹：“你妈真的很好，比我娘好多了。”
　　莫默笑得一脸狐狸相：“怎么，你忍不住暗恋我妈了？”
　　唐文明一脸诚恳地诚实点头。
　　“不好意思，你生晚了十九年。”莫默笑笑，“我跟我妈长得也很像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说着还朝他猛放电。
　　“没兴趣。”唐文明扭过头看电视，“再说您也名草有主的人了。”
　　莫默撇撇嘴笑。
　　那天莫默妈妈很热情地留唐文明在家里住。
　　“你看天都黑了，又下着雨，回去多不方便啊。再说你们宿舍就你一个人，多寂寞啊。待我们家好了。莫默他爸爸去外地出差不在，你们两个小伙子在家也能给我当保镖不是？行了，别回去了。莫默难得有同学来家里，他肯定舍不得你走！对吧，儿子？”
　　莫默躲开母亲大人要蹂躏他头发的手：“你别老摸我头了！跟摸狗一样！”抱着头对唐文明说，“你就甭客气了，住下来吧。不收你房费，管吃管喝，还有专业导游人才带你玩！这么好的事，你上哪儿找啊？”
　　抵挡不了热情母子组的热烈邀请，唐文明倒了声谢，在莫默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住满了国庆七天假。
　　白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莫默的陪同下游历这座城市。从钟楼鼓楼城墙碑林大雁塔等老到家的古迹到北广场芙蓉园海洋馆动物园等近两年新修的地方。总之这七天，把这个城市转的七七八八了。
　　晚上，两个人满城地找特色小吃。把回民街从南吃到北又从北吃回南。凉皮肉夹馍泡馍饺子烤肉以及贾三家的灌汤包都吃了个遍。
　　回到家，两个人一个趴台机跟前一个捧着笔记本，切磋CS魔兽星迹QQ糖以及泡泡卡丁车。
　　莫默伸着懒腰咧嘴笑：“高手过招，点到为止啊。”
　　游戏结束的时候，他狠狠地扔了唐文明一个苹果，像扔出了一颗手榴弹：“你让我一下会死啊！”
　　唐文明接住苹果咬了一口，一声脆响：“水平不好，怨不得别人。”
　　莫默一口气憋屈了七天，可是最后，他还是没能打过人家。
　　第一天临睡时，唐文明瞥了莫默一眼：“你别趁我过来偷袭。”
　　莫默伸着猴子爪子扑上去，却只碰到了门板。
　　第二天，莫默先发制人抢了唐文明的台词。
　　唐文明这次仔细观察了他一眼：“你太平了，我不喜欢。”
　　后来，莫默不吭声了，进去自己房间闷头睡。
　　唐文明则是心情很好地睡在他隔壁的房间。
　　开课那一天，雨终于停了。只是大家都没心情听讲，小声交流讨论这七天的所见所闻。老教授在黑板上边推导麦克劳林展开式，边叹气。
　　尹旭坐在唐文明旁边口沫横飞地说着他们都去了哪儿玩，吃了什么，小川吃饭的时候夹菜给他等等。只是他没说人家夹给他的是片肥得流油的肥肉。不过他吃了，恶心在嘴里也没能甜到心里。
　　唐文明无聊地打着哈欠，一只耳朵上还挂着mp3耳机。
　　突然，他猛地回头瞪着尹旭：“你刚才说什么？”
　　尹旭被他眼里冒的火光吓住了，他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突然想起来，插播了句在青海湖那儿碰见辅导员和女朋友同游么。他至于反映这么激烈么？这么想着就这么抱怨出来了。
　　结果唐文明听了后，干脆另一只耳机也戴上。对着课本看了一节课，却一页都没翻过。
　　尹旭挠挠头纳闷，老大这抽得是哪门子风啊？

　　07

　　那天下午，莫默屁颠颠跑来的时候，唐文明正趴在阳台上抽烟。
　　莫默边拿袖子拂着烟雾边抱怨：“你怎么不管上阳台门啊？烟都吹进来了。”
　　唐文明看了他一眼，掐灭了手中还剩了大半根的烟，走了进来。
　　“来尝尝牛肉干吧。小远哥从青海带回来的。”莫默心情很好地递给他一大包茅牛肉干。
　　唐文明没接那包牛肉干，反而握住了莫默的手腕。他皱着眉盯着那条扎眼的红绳上编制的藏饰：“这也是他送的吧。”
　　莫默没有看到他不甚友好的脸色，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微笑着点头。
　　“不过只有这一条，不能给你哦。”
　　唐文明哼了一声：“谁稀罕这难看的地摊货！”
　　莫默也不介意他的贬低，撇撇嘴：“嫉妒了吧。”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看唐文明借别人的一张DVD，《纯真年代》。看完一部电影的同时，两个人也合力解决了一大包牛肉干。
　　莫默靠在椅背上叹气：“你说男女主角为什么这么别扭啊？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有什么好困扰的！而且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就那么憋着掖着，非要弄得不能再一起就舒服了？”
　　唐文明看着他大吐怨气的侧脸，轻声地说：“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不如意。不是只有爱情就够了，还要考虑很多其他的事情。也许这样对他们更好，他们还都是爱彼此的，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爱。”
　　“我才不相信！爱了肯定会想要在一起。我才不相信狗屁有距离的爱！”莫默抗议的挺激动。
　　唐文明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摇头。莫默，你再这么实心眼儿，这么傻，有的你受的！
　　直到那天莫默离开的时候，唐文明还是没能把从尹旭那里听到的话转述给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