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染–人体素描






“怎么样,我估计穿到9,10月份没问题吧,”蒋雷笑道。

“那冬天怎么办?买吗?”吴桐问道。

“买什么,”蒋雷理所当然地说出一句让吴桐吃惊的话来,“回家拿去啊。”

“回家拿去?”吴桐彻底呆住,从认识蒋雷开始,这人的想法就让他跟不上,人都被赶了出来,居然还要回家拿衣服?

瞧出吴桐的疑惑,蒋雷笑着把床上的衣服一股脑往箱子里一塞,拉开门,拽住吴桐道:“怎么着,咱们出去逛逛吧?”

吴桐见这人似乎全然不拿被退学,及离家当一回事,心里也七上八下地打鼓,不知道这个人卖了什么关子。又怕他只是强装笑颜,心中郁闷没法消减。故而也只得穿上外衣,顺着他两人顺着马路直逛到了闹市区。

“我老爸老妈就我这么个儿子,其实我活到23,也没逆过他们的意思,”两人一人手里一罐青岛啤酒,往便道边上一坐,眼前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看来倒也别有一番乐趣。“我记得有一年圣诞节,我跟几个朋友赶热闹来外面吃饭,靠,找了整个大街找不着有空位的饭馆,最后一人举个汉堡抱罐啤酒,就这便道上解决的。后来想想,也挺有意思!”蒋雷笑道。

吴桐伸胳膊捅捅他,“别走题!”

“啊,对,我说到我爸妈就我这么个儿子了吧。”见吴桐点头,蒋雷续道:“总之,我没觉得和你一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就是给老头老太太点接受时间罢了。”

吴桐一呆,不知如何接话,他不是那么打算的吧?果然见蒋雷又道:“我不能抛了我爸妈,也决不会不管他们。就两个字,磨和等,总有松口的时候。就是一辈子不答应,爸妈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不能不顾他们!”大口喝了一口啤酒,蒋雷长长呼了一口气,“耗上一辈子,咱们也就过那么一辈子。其实我估计也用不了那么久,有个几年也就差不多了吧!”

吴桐已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个人该说他无赖好,还是说他有招呢。蒋雷转回头咧嘴一笑:“哎,我说你那个身份证也得办了吧,”不待吴桐答话,他又自顾自接伸了个懒腰,接道:“准备准备,这就回家磨你爸妈去!”

“蒋雷你……你干吗非打他,忍忍不就毕业了吗?”

“你傻啊!”蒋雷站起身来,甩了甩胳膊,“他能叫我毕业,我留校查看,什么都捏在他手里,他随便寻个茬就能叫我回家。那我何必忍,还不如先打了,省得以后后悔!有本事还怕饿死,想文凭,哪里没有?!”说罢将啤酒喝了个干净,蒋雷回头道:“走吧,回家啦!”

29

“今天挺热的,20度。”长长伸了个懒腰,蒋雷从床上支起身来。

“你怎么知道,今儿连地还没下过!”吴桐笑道,从椅背上取过外衣披在身上,“公司不去了吗?”

“我昨天上来前就听楼下大妈念叨来着,”蒋雷推被下床,光着的脚按在地上,激得他一哆嗦。

“避难的第一天还习惯吗?”吴桐嘴上嘲讽,却勾起脚腕,把拖鞋踢到了蒋雷脚边。

“那有什么不习惯的!跟你还不习惯?”眼见吴桐转脸去不理他,蒋雷这才正色道,“我今儿去公司看看意思,你今天不是歇吗?几点了?”弯腰捡起裤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瞥了一眼,蒋雷抱怨道:“这都11点了,还去?”

“过去看看,”吴桐笑笑,“反正也没事,去院儿那帮帮他,东伟这几天不能来,她一个人顾不上。”

蒋雷见吴桐坚持,也没多说,只点头应了。目送吴桐离开,蒋雷这才敛下笑容,回身靠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凝神寻思了片刻,蒋雷便也迅速地收拾停当,锁门奔了公司。

才进公司门,蒋雷就觉出不对来。往常颇熟的一众人,转头见是他,脸上均流露出或尴尬,或不屑的神情,齐齐把头转了过去。

“哟,蒋雷!”

蒋雷循声望去,竟是杨忠言。蒋雷着实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他,想着两人也个把月没见了,心里一高兴,手上已飞过去一巴掌,嘴里嚷道:“老忠,你TMD的怎么在这儿?”

“嘿,我这不是,”听蒋雷问他,老忠脸上讪讪的,半晌摸摸脑袋,答道,“这不是,咳,我也就过来学两天。”

“哦,蒋雷,正念叨你呢!”蒋雷一闪神,还没他回过味来,来姓总监已踱了出来,恰恰往老忠和他中间一拦。不待蒋雷开口,来总监已低声问道:“小杨啊,那个胶片你先给XX公司送过去吧,他们不是12点前就要吗?”

老忠忙絮絮应着,略带歉意地瞥了蒋雷一眼,低头拿了书包急急去了。蒋雷冷眼在旁看着,心里已透亮得跟明镜一样,只是不语。

来总监回眼见了蒋雷,脸上攒起“温和”笑意,道:“哎,我们正这儿念叨你呢,小杨还说要不给你送去呢,”说着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蒋雷,柔声道,“你算算,按说实习期间工资也就3分之一,张总特意给你提了一部分。”

“我设计得那套项目方案呢?”

“蒋雷,你也干过不少日子了,”来总监嘴角一塌,立时换了一副嘲弄的神色出来,“你那套方案是给公司做的,公司也按月付给了你工资,你不会这么不懂事吧?”

蒋雷咬牙不语,拳头捏得死紧。那套方案是他花了将一个月设计制作出来的,连跑光都是他一手完成的。他那是瞄准了XX公司的设计竞标做的,当初老张最早见了草图的时候,眼里就冒光,两人说好到时署蒋雷的名字递上去竞标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蒋雷也明白,只是硬生生一口气堵在胸膛里,直咯得他连喘气都不畅快。

来总监见蒋雷面色不善,攥着拳头一动不动,心里也有点怕他闹事。正心虚得想远远避开时,忽听门口一阵喧闹,抬眼看见是中午送盒饭的人过来,忙嘴里叫着:“哎,拿屋里去,拿屋里去,”竟撇下蒋雷,引着那帮人进到里间去了。

蒋雷孤零零一人站了半晌,知道自己到底经验不足,栽在了他们手下,也只有认了。他慢慢出了公司大门,在曾经截过吴桐的那个楼道里坐下,打开信封数了数,惨然一笑。“想不到,那项目竟然只值2000块钱……”

30

走出电梯,蒋雷从楼门刚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就觉阳光耀得人头晕,忍不住抬手挡了挡眼睛。刚看过手机,现在不过1点刚过,他一人站在街上,四顾茫然。到哪去呢,回吴桐那里吗?空荡荡的屋子就自己,实在有点凄凉;去院儿那儿,被问起该怎么说呢。蒋雷神经再粗,这时也不禁有些黯然。他木然坐在站牌前,盯着一辆辆公车停驻开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地一震,继而高声唱了起来。

“喂,老帽?……哦,行,你过来吧,我就在公司门口……行,我XX火锅店等你!”

一个小时后,蒋雷见到了剪短了头发,后脑罩着块白纱布的老帽。“怎么样了?”

冒任强摇摇头,笑道:“我X,能有什么事,过几天拆线!整天脑袋后面粘着这破玩意儿,真TM寒碜!”

两人说话间,菜已流水介端了上来,冒任强揭开锅盖,隔着火锅蒸起的雾气,他的眼光带着些犹疑,“你……”冒任强甫开口便顿住了,良久续问道,“你真就这么退学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蒋雷状似不在意的反问。

“你爸就让你这么着?”

蒋雷轻轻一笑,回道:“我爸不管我的事,把我赶出来了。”

“赶出来?”冒任强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句,“你不在家里住了,别告我你住那男的家!”

蒋雷这才品出他口气里的厌恶来,抬头愕然望去,见冒任强眉毛高高扬起,表情险恶,不由也动了火,硬邦邦地甩了句,“我就住他那儿!”

“啪!”冒任强猛地把筷子重重地扣在了桌子上,“蒋雷,我靠,你TM别告诉我,我这头上一下是为他挨的?!”

蒋雷沉默了下来,他只觉全身无力。对冒任强,蒋雷满怀歉意,他从来没想过会把老帽卷进来,他本打算明天就带着吴桐一起去看看他。但冒任强此刻的一举一动都明确地提醒着蒋雷,他也许正在失去这个朋友。

“那小子真是个……啊?蒋雷,老忠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把他给打了!你真跟他一块?蒋雷,你脑子坏了?”

蒋雷用胳膊撑着额头,冒任强见蒋雷不答,越发上火,索性什么难听的都说了出来,蒋雷心知他也是担心自己,但那股无名之火却无法按捺下去。

“啊,他TM有手有脚,就NM做模特勾男的?我X,老忠说他是卖的,一个男的干这事,真操蛋!”

“你TM懂个屁!”蒋雷脑袋一昏,等他查觉出来,自己已经停不住一个劲儿地说了下去,“你懂个屁!你知道这里面都TM怎么回事吗,你就跟这儿白唬!”

冒任强脸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想到,从高中起来的朋友,蒋雷会这么骂他。他是为了蒋雷好啊!老忠神神秘秘告诉他说,那个叫吴桐的是个男妓,勾得蒋雷犯迷糊,连TM学都是为了他退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瞧着?

蒋雷连珠介说了几句,见冒任强脸上惊异之色,不由得一滞,无论如何再说不下去了。他颓然往椅上一靠,低声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就跟你说过了,我真打算和他一块。”

冒任强咬牙切齿地道:“我就问你,他遇见你时是不是真是卖的?”

蒋雷卡壳,勉强道:“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懂吗……”

冒任强不待他把话讲完,愤然站了起来,“蒋雷,我TM再管你的事,我就是这个!”他做了个手势,往桌上甩了一百元钱,怒冲冲径自去了。

蒋雷微微苦笑,慢慢地把豆腐下到了锅里。

这个点火锅店里本来有不少客人,见他们二人吵得厉害,均噤若寒蝉,有些顾客甚至提前付帐走人了事。直至冒任强离开,店员见蒋雷一个人慢慢地下着食料,也没敢过来,只是远远看着细声议论。

这顿饭,蒋雷一直吃到汤头熬干,出了店门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他寻思了良久,拨了吴桐的手机,不料居然是关机。待打到院儿那里,却更让他愕然。

“吴桐?他今天不是休息吗?”

“他说到你那儿看看去,11点就走了啊!”

“我没见着啊……”莫明地,蒋雷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额角居然沁出了汗来。

31

李小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兔子竟然敢自己找上门来。站在网吧门口,李小克双手插兜,歪着脑袋打量吴桐。旁边小弟已经呵斥上了:“你TM还长点记性啊!知道自个儿送钱来!”另一个伸手把吴桐推了个趔趄,骂道:“X,把哥们弄里面就算完了?MD,看不出你个兔子还挺有种啊?”众人听了这话都哄笑起来。李小克也扯了扯嘴角,却仍旧不发一言。

“李哥,你能单独跟我过来一下吗?”顺着吴桐指的方向看过去,李小克瞧见一栋烂尾楼。他知道那儿,据说是某个公司投资兴建,刚一半就TM抽资了,谁知道是破产还是怎么回事,那些有钱人的破事,李小克搞不懂。才把目光调回吴桐脸上,旁边的哥们已经嚷嚷起来了:“我X你妈的,想玩阴的?你当我们傻X?操!”一个平头男人上前几步欲揪住吴桐的领子,吴桐一把拍开他,只是执拗地瞪着李小克,“行吗?”吴桐的表情慢慢变得居高临下起来,“李哥,敢吗?”

李小克“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阴着一张脸走了过去,“走!”后面的兄弟听见都变了脸色,小平头忙跟了上来,大声道:“这哪行?李哥,李哥?”

李小克甩开他,“这儿等着!”说罢跟吴桐一前一后地顺着马路拐了过去。一众兄弟面面相觑,终究慑于李小克平日之威,嘀嘀咕咕地在墙角蹲了下来。

“行啊你,挺能耐,知道到这儿找我!”

“我去你哥开的饭馆问的,”吴桐平静地道,步子走得飞快。

李小克撇一撇嘴,低头从铁门的窟窿中钻了进去,抬眼瞧时,吴桐已经进了废弃的一楼。李小克远远看着,那钢筋铁泥垒起的架子宛如一个黑洞,吴桐才走了几步,便被架子遮住,融进那诡异的黑暗中去了。李小克心里虽然打鼓,但箭在弦上,现在若是调头走,他就等于自己把面子扔地上给吴桐踩——甭混了。想了想,李小克弯腰捡起一块生了红锈的铁片,依着墙根蹭了进去。

从外面看着是一团黑,进了这楼洞倒明亮起来。废弃的一楼很宽大,将近100多坪的水泥台子上,竖着四五根柱子,柱子的水泥早剥落了大半,锈了大半的钢筋裸露在空气中,或竖或弯,在地上深浅不一地投下阴影来。吴桐就站在那柱子的阴影里。隔得远了,李小克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四下里开阔,只是张望了两眼,他就断定这里没别人。虽说放下了一大半心,但李小克仍旧没敢把手里的铁片扔掉。

“怎么着,想干一把?”李小克把手里的铁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