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弘春当然只有一个额娘啊,那是最爱你的额娘!你如果愿意,以后可以叫我姨。”我笑着看他躺好,然后为他盖上被子。
其实,这样做,并没有想象中困难!
“额娘说过,阿玛找到了最喜欢的人,所以别人都成了点缀,是多余的……我,也是吗?”小小的年纪,根本不是很懂得这番话的意思,只是学着说话人的语气,陈述着。
眼底有些微微的酸涩,压着被角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你当然不是。好了,睡吧。”
在他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我才要转身离开,却发现一只小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襟。
弘春眨着小鹿一般的眼睛,嗫嚅了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话,“你没有绮姨说的那么可怕,额娘说如果你待我好,就让我把这个给你。”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小心的递到我手上后,羞赧的看着我笑了笑,便赶忙闭上了眼睛。
有爱,有嫉妒,有怀恨,有放开,有释怀。
荷包内的纸条上,只有这一行字!
一行让我感悟颇深的字!
自从几个孩子进府后,我尽量做到公平对待,凡是弘明、弘暄有的,每个人都会有,凡是他们想要的,我也务求做到。或许,毕竟小孩子的心性小,所以相处起来倒是很快。而且他们平时,都是由专有的侍从服侍着,我也不是很累。
二月初八,康熙巡视京畿,胤祯随行。
二月二十八日,顺安颜附和胤禔,被革去额驸,交与佟国维,令其在家居住。因为他是胤祯皇姐的额附,所以胤祯也从中调和了不少。
春天,在一片生机盎然的时候,悄然临近。
三月初九,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祭告天地、宗庙、社稷。祭文称胤礽前忽患暴戾狂易之疾,故予废退,“当有此大事之时,性生奸恶之徒因而各庇奸党,借端构衅,臣觉其日后必成乱阶,随不时究察,穷极始末,后乃确得病源,亟为除治,幸赖皇天眷佑,平复如初。”
三月初十,以大学士温达、李光地等为使,持节授皇子胤礽胤礽册宝,复立为皇太子。
本日,帝以硃笔谕旨示众大臣,云:“朕观五旗诸王,并无一人念及朕躬,竟以朕躬为有何关系,惟各饱暖是图。外面匪类有将朕诸子肆行讪议者,朕诸子并不与之较,以此观之,朕之诸子可谓厚重矣。人情若此,朕深为愤懑,朕诸子座次,何故令在伊等之下?”
因谕宗人府:“从前朕之诸子,所以不封王爵者,良恐幼年贵显,获至骄侈恣意而行。”“今见承袭诸王、贝勒、贝子等日耽宴乐,不事文学,不善骑射,一切不及朕之诸子。又或招致种种匪类,于朕诸子间肆行谗谮,机谋百出,凡事端之生,皆有五旗而起。朕天性不嗜刑威,不加穷究,即此辈之幸矣!兹值复立皇太子大庆之日,胤祉、胤禛、胤祺俱著封为亲王,胤祐、胤誐俱著封为郡王,胤禟、胤裪、胤祯俱著封为贝子,尔衙门即传谕旨,察例具奏。”
那天,听到消息后,我在府里等了很久,胤祯却迟迟没有回来。直到华灯初上,热腾腾的杯盘愈渐冷却,化为一盘盘冰凉的摆设。
“主子,爷应该在其他爷府上庆贺呢,您先吃吧!要不,奴婢派人请爷回来?”身后的晚晴小声的说道,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不用了。这些都撤了吧,我先回房了。”起身,我挥退左右,缓慢的朝着惜月小筑走去。
幽幽的夜色弥漫,红色的灯笼引领着道路,略显寒凉的晚风吹过,掀起衣裙飘飘。
太子复立了,他们应该都在八爷的府上吧?!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只好盯着门口的方向,细细的听着院外的动静。可惜,除了风声,一无所有。
渐渐的,眼帘沉重,昏昏沉沉之间,极不踏实的进入梦乡。
睡梦中,腰间忽然一重,我猛地睁眼,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可是熟悉的气息却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攀了过去。
“怎么才回来?”我嘟囔着,轻轻的揉着眼睛,看着同样难掩疲惫的胤祯。
“在八哥府上多呆了会儿。”他搂着我,将我略带冰凉的脚压在腿下,“我听她们说你等了我一下午?”
“嗯。”我应声,往他的怀里钻去,赖着不肯放手。
“下次再有事,我会派人来说的,你就别等我了,别饿坏了身子。”他有些心疼的说,牵着我被下的手置于心口的位置。
我躲在这种温暖之中,久久不语。
眼眸中忽然闪过繁漪笑中含伤的面孔,心底不禁一窒!
今日的胤祯是受宠的,风光的,可是我却知道结局,那个位置终究不是八爷的,不是他的;倘若同样的打击发生在胤祯的身上,看着失败落寞的他,我又将怎样?只是上次的被责打,自己都心疼了很久,如果……
“胤祯,如果说,明知道结局是无望的,明知道一切不属于自己,你……是否仍会这般追逐?”我没有点破去说,可是我却知道,他明白的。
被他握着的手猛地一紧,疼痛瞬间袭击了身体。
他沉默着,紧紧的盯着我的面孔,而我,却忽然没有勇气抬头,只是盯着他的心口,感受他略显急躁的心跳声。
面孔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而我却迟迟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眸,我怕,泄露了自己的心声,怕自己会影响他。
“成王败寇!即使那个位子不是我,可却绝不可能是他胤礽!”斩钉截铁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不是我’?!
这是第一次,他在我的面前,如此明白的表露了自己的心声。他的追逐,他的拼搏,不是为了八爷,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胤祯!他的抱负,一直深深的掩藏,等待着适合的时机!
胤祯,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便是我的选择!
弘历出生
那晚和胤祯谈过后,我明显的感觉到他有诸多的疑问,可是当时的我却没敢多谈,兀自靠在他的怀里,闭紧了眼眸。第二天的清晨,他却若无其事的,一如每天那般,上朝、回府、到书房、吃饭、睡觉,仿佛我们什么也没有谈过一般!
渐渐的,我也放开了,不再去想那些未知的未来,专注的享受现有的生活。
清晨,他去早朝后,我便到何园早锻炼,有时会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让他们陪着我一起跑跑跳跳的。有时,我还会带着弘春和弘明去爬山,男孩子,身体是很重要的,所以,锻炼是他们每天必须的功课。
下午,我会到小书房去查他们的功课。尤其是弘春,再过些日子就要到尚书房学习了,更要勤加督促,养成勤奋的学习态度。
闲暇的时候,我还会到四爷府上串门,或是去找倾洛谈心,又或是将澜熹请来,闲聊几句。如果我没有记错,就是这几年,弘历也快出生了。
澜熹对我,从最初的疏远观望,到现今的熟络热切,这个过程,并不长,我们之间仿佛本身就有某种吸引一般。
或许,我们只是各有目的而已!
日子便在这种安逸的时间里舒适的度过,一天天,一月月,春去夏来,夏去秋来。
十月二十一日,正式行册封其余诸皇子为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固山贝子礼。
胤祯回府后,我亲自下厨,预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我们一家人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庆祝。
册封礼后,康熙亲赏胤祯:山海关内大粮庄6所,银庄1所,半庄1所,瓜果园1所,菜园2所;关外大粮庄1所,盛京大粮庄1所,打牲乌拉牲丁8名,盛京三佐领下人10户,带地投充人、给官地投充人各30户,采捕户15名;炭军、灰军、煤军各40名。
一时间,府内上下也是一片喜色。所以,我便命管家赏给每个人五两银子,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略显平静的一年,在无声无息中瞬间即过。
时间,仿若没有痕迹一般,并未留下什么。
康熙仍是周而复始的巡幸塞外,避暑狩猎;谒陵;巡视五台山;巡视通州河堤……不曾停歇。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皇太后七旬万寿,康熙大办,宫里着实热闹了一番,锣鼓声响彻天际。然而喧嚣过后,却又渐渐归于平静。
然而这样的平静,却在暗暗的酝酿着无尽的波涛。
一日,我午后无聊,想要到胤祯的书房找几本书来看。进门后看到略显凌乱的桌面,便着手为他收拾起来。
这里平时只有小李子打理,而昨天胤祯一直忙碌到深夜,今儿一大早就去上朝,所以难免乱了些。
看着一本本奏折,我小心的收拾好,落在一旁。瞧着顿时整齐的桌面,我满意的微笑,朝着书架走去。
一阵轻风吹过,飘逸的衣袂纷纷扬起,瞬时扫到了什么,‘哗啦’一声,落好的奏折全部躺于地面之上。
无奈之下,我只得弯腰继续收拾。
“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朱红色的笔迹,顿时划上了心扉!
这般伤人的话语!
他那般傲然、忠贞、正直,却又敏感的性子!
那是他最崇拜的父亲,那是曾经最宠爱他,最信任他的父亲!
指尖游走于笔迹之间,轻轻的颤着,我缓缓摇头,终是重重的阖上奏折,闭起了双目,不忍再看!
叹息声倏然而出,久久盘旋于空寂的屋内。
今天进宫给德妃请安时,碰到了同来的四福晋,便陪着她们一起闲聊。谈话之间,我才忽然知道,原来——澜熹,怀孕了!
可能因为前两个月弘暄忽然得了风寒,高烧不退,病得厉害,吓得我每天守在榻前,寸步不敢离开,太医也被胤祯叫来,随侍在左右。好不容易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又恢复了活蹦乱跳,可是谁成想,弘春又病倒了。
那时我意识到,有可能是流行感冒。所以对几个孩子进行了‘隔离’,府内也开始大面积的消毒。
等弘春彻底好利索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这一病,让这个年尾过得异常的紧张,而我也极少到其他府里串门去了,只是整天留在自己府里,看着几个孩子。
四爷府里本身就人丁稀薄,这次澜熹和格格耿氏先后有孕,德妃也很是开心,几次请安时都嘱咐我,让我代她多去看看。
四嫂知道我和澜熹投缘,所以也时常让我们单独的谈天。对耿氏,我则是有礼貌的问候,及适当的关怀。
“澜熹,这些日子身体还好吧?”坐在澜熹的对面,看着躺在床上笑得一脸幸福的她。
“嗯,已经不似前些日子了,也不怎么吐了。”她抬眸,朝着我浅浅一笑。这样的她,早已不像几年前那般,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很多。
“那是额娘让我送来的腌梅子,给你和耿妹妹的。”挥手让晚晴将坛子放在桌上,我看着略显柔弱的她,微微的蹙眉,“澜熹,你不舒服吗?怎么成天躺在床上?”前些日子来看她时,她就是这副样子,病蔫蔫的,怎么今天来还是这般?
“太医说要多休息,爷也嘱咐我多修养。”她微怔,略显不解的看着我。
“休息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孕妇应该多运动的。”
“真的吗?”她顿时有些害怕,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复又看向突起的肚子。
“你也别怕,以后我会常过来陪你聊天的。不如这样,我们到园子里溜溜好吗?晒晒太阳是好事!”我询问的开口,看着她点头后,笑着结伴而出。
花园中花团锦簇,阵阵芬芳在暖风中幽幽传来。
“凌月,我有些害怕。”极其缓慢的走着,她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抓着,声音极低。
“怕?”我不解,侧头。
“我平时也不敢对福晋说,可是心底难免有些担心……你生弘暄的时候,不也……”她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嗤笑,将她脸侧的鬓发拢到耳后,“澜熹,相信我,你会没事的。而且这里啊,一定是个孝顺的男孩子!”我笃定的开口,察觉澜熹暖暖一笑。
“真的吗?”
“当然。”我夸口,抬眸的瞬间忽地一愣。
“咦,那是……”瞧着远处凉亭里的粉色窈窕背影,我微微停步。
“那是年侧福晋呀。”澜熹接口,眼神略暗,没有了方才的愉悦之感。
年氏,我险些忘了!
去年皇阿玛特意给四爷赐的婚,成婚那天我也来过,可是却没有看到她的样貌。以后的几次聚会,不是错身而过,便是无缘相见。
不过,对她,我倒是没有多大的乐趣。
“我们到那边去吧!”指着相反的方向,我不容分说的拉着澜熹离开,也发现了她松口气的神情。
回到府上,却发现胤祯早已回来,正领着两个孩子在何园挥拳踢腿的。我斜靠着月亮门,瞧着院内几个认真的身影,兀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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