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过去,有太多的除夕之夜,要无聊的度过,好不容易有了选择权,我为什么不选择安心的度过?
“这样啊。”香草叹气,羡慕的看着窗外绚丽的焰火。
“喂,你们两个不要戳在门口当门神好不好,我知道内院没贴门神,可也用不着你们二位吧?”
玩闹的话语一出,门边的的两人顿时黑了面孔,闷闷的看着我,闭紧了嘴巴,只是用眼神发泄着浓浓的不满。
自从昨天早上他们两人不情不愿的踏进这里,便摆着一副深沉的样子,吓得香草总是自动离他们三米之远。而他们也从不多话,只是我在的地方,便会有他们寸步不离的身影,尽职的‘保护’我。
或许,我的此番举动,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便捷呢!我自嘲的笑着。
“香草,你出去。”久久,韩澈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他是两人之中,相对爱讲话的一人,性格也没有楚风那么严肃。
香草小心的看着我,端着捏好的饺子,连忙快步走出去。走到门口时还谨慎的瞥了他们一眼,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笑声破口而出。
“福——小姐,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在我顿时凌厉的目光下,他自觉的改了话音,支吾一阵后,低声问了出来。
“谁说我要回京?他既然把我送到这里,便应该想到了我的决定了,不是吗?”我不在乎的笑说。
“可是那时,皇上并不知道您有了身孕,而且,现在京里早就乱成一团了,十四阿哥——”
“别说了,我不想听。”心底猛地一颤,我噌的站起身,怒视着他。手中的饺子皮儿,早已变形。
我不想听到他,不愿听到他……更害怕听到他!
“小姐,大夫让您不要动怒的,您忘了吗?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安置吧,我们先退下了。”沉默良久的楚风突然开口,猛地拉了韩澈一把,快速的离开。
巡视着屋内的摆设,我深深的呼吸,却止不住心底升起的阵阵心酸。
宝宝,妈妈错了吗?让你离开他的身边?
关己则忧
春节在一片热闹的喧嚣中,伴随着轻快的节奏,瞬间度过。
江氏兄弟此次回来,带来了很多江南的地道特产,而且,他们正在筹划,将生意的重心转回到山东,不愿再奔波于各省之间。
“盈盈,你认为我们的想法如何?”
正厅里,火炉噼啪作响,徐徐的温热在室内笼罩着,盘旋着,感受不到冬日的严寒,却透着丝丝的暖意。江文、江武对着我坐在桌旁,慢慢的喝着热茶。江文忽然抬头注视着我,认真的询问我的意见。
“嗯,总体上,我很赞成。将分散的银两撤回,可以积攒现在的财力,在山东一带更好的发挥,如果想要将商号布满全国的话,无论在财力上,还是权势上,我们都没有胜券。毕竟,我们的财力不够雄厚,最重要的,我们没有稳定的关系。与其争夺不确定的未来,倒不如安心的守住山东。而且,你的未婚妻已经等了你那么久,你总不好让嫂子再等下去了吧!”我睨笑着望着江文,调侃的窃笑。
据我所知,胤禟的盈月楼在这几个月已经相继在济南、扬州和杭州开业,并且,有继续攻占南方市场的趋势。这段时期,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让我不禁猜测他的目的所在。而江氏两兄弟曾考虑过做酒楼生意,所以,在这个决策上,我不支持他们做连锁生意。
一是没有把握,二来压力也会过大。况且,我的营销思路,胤禟早已非常清楚,如果做同样的生意,采用同样的手段,聪明如他,难免不会想到幕后的我。
“说什么呢你,都快做娘的人了,说起话来怎么还这么没正形儿呢!”江文的脸色瞬时发红,拿起茶水不住的喝着,眼睛瞟着外面,不敢看向我。
“没人规定,做娘就不能开玩笑吧?” 啜着蜜水,我含笑的侧头。
“好了,我说不过你。”江文叹气说道,无奈的看着我们,而后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知道就好,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抿唇,我神色一凛,继续刚才的话题。
时间就在平淡的生活中渐渐流失,不知不觉间,树木早已换上了新装,满目的绿色布满了枝头,吹拂的清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温热。
布庄的生意已经渐渐步上正轨,由于布料的手感极佳,成色上好,而制作好的成衣无论是款式还是舒服度,都很受百姓的喜爱,所以,陆续开业的几家布庄的生意都出奇的好。
看着帐簿的盈利越来越多,不仅江家兄弟开心,就连我,也难掩欢愉,期待着以后的发展壮大。
楚风和韩澈对我也不再生疏而冷漠,有时会帮我处理一些事务。不过,大多的时候,他们都是独立的行动,而我,对他们的行踪从来不过问。江文曾私下里问过我他们的来历,却被我搪塞过去。
看着肚子一天天的变大,而走路也越来越费劲儿,心里难免有些慌张,却也带着几分心喜。
康熙四十四年四月初三,恐怕会是我一生、哦不,是两世的生命都难以忘记的日子。我在浓浓的期待与深沉的恐惧中,煎熬着,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身旁香草低浅的鼓励声,伴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任凭汗液布满全身,印湿了床铺,而我,却仿佛已经痛得麻木,失去了知觉一般,惟有心底坚强的信念支撑着自己。
痛,并快乐着!
直到我虚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了一般,抬不起精神。可是,看着襁褓中的他皱巴巴的小脸,听着他洪亮的大哭声,鼻头顿时一阵酸涩,溢满了心底,我终于难以自抑的哭了出来。
这是我的孩子,一个流着我的血液,承袭我生命的小孩!
冰凉的泪水在脸庞上肆意的流着,我激动的抱着弱小的他,身体不住的颤抖。虽然此时的他很丑,丑得我都觉得愧疚,可是,我仍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宝宝,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妈妈会永远的保护你,永远!
凝视他倏然睁开的细小眼眸,我笑着,轻轻的吻上他稚嫩的脸颊。泪水不知何时流到了口中,咸涩中却带着丝丝的甘甜。
自从小孩出生后,我凡事都亲历亲为,不但拒绝了他们请来的奶娘,坚持自己母|乳喂养,而且,每晚都是我哄着他,陪他睡觉。
虽然,带着小孩比我想象中不知艰辛了多少倍,可是,他却仿佛感受到我的辛劳,异常的体贴人,每次都是吃得饱饱的,然后便安静的休息,极少在半夜的时候醒来哭叫。
“小姐,您快看,小少爷是不是要说什么?”
我才吃好饭踏进里屋,便听到香草在床边惊讶的叫着我,听着她的话,我不禁嗤笑。
“乱说,他才三个月大,怎么可能说话。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啊?”我轻点她的额头,接过孩子,笑得异常的灿烂。
现在他可是众人手心里的宝,隔三差五的,江父、江母就会过来逗逗他,要不就是送些小衣服,小玩意儿。他的用品早已堆满了屋子,并且还有逐渐扩充的趋势。
“小姐,小少爷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您看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真是——”
“小姐,有人找您!”敲门声顿时响起,楚风的声音倏然传来,打断了香草未完的话。
我抱着孩子靠在床头,凝视他睁大的眼睛,微微的蹙眉。
什么人,会让楚风出面,特意通禀?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除了我的话,不听任何人的差遣,对其他人也从来没有过严肃以外的表情。
“香草,你先下去吧。”
整了整衣衫,我摸着他柔滑的小脸,笑着抬头,望着门口的方向。
阵阵脚步声陆续的传来,楚风在门外小声的说着什么,忽然,明亮的阳光顿时射入屋内,映照出光影下的浮尘。
“你——李谙达,怎么是您?”原本怡然的笑容,在看到来人抬起的面容后,瞬时怔住。我猛地起身,不觉抱紧了孩子。
一身便服的李德全,黑色的宽边帽沿,遮住了大半个脸,要不是他突然侧身抬头,我还真认不出他来。
想来是快马赶来的,他的脸上难掩疲惫,衣服上甚至浮着淡淡的尘土。
“奴才给十四福晋请安。”他笑着看了看我,忙弯身行礼。
“李谙达,您快起来!”我快步上前,搀扶起他。
对李德全,我是感激的,无论是他的谆谆教诲还是私下的帮助,都不曾或忘。
“福晋,咱们也快一年没见面了吧。”他叹息的开口,目光向我怀中瞟去,眼眸瞬时一亮,“哟,瞧瞧这孩子,和当年的十四阿哥,可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要是皇上和德妃娘娘看到了,指不定会多高兴呢!”
原本欣然的笑意顿时僵住,我退后一步,沉思的蹙眉。
“李谙达,您什么意思?”良久,我惊惶未定的说,身体绷得死紧。
“福晋,老奴这次来,是传皇上口谕,特赐名予十四阿哥嫡长子,爱新觉罗?弘明!”他弯身,淡淡的笑容挂满了唇角。
“恐怕赐名只是名义吧?皇上真正的意思……”轻轻的咬着唇畔,我谨慎的盯着他,迟疑的说。
“福晋,您要老奴说什么好呢!当日,老奴就曾劝过您,顺着皇上的意思。可是您呢,偏偏逆着走,不但惹怒了皇上,还惹来了这样的麻烦。”他叹息的说着,连连摇头,“福晋啊,您当初也在乾清宫当过差,对于皇上的性子,相信您也是清楚的。况且,这皇上对您一直是宽待的,您就不能退一步?偏要和皇上争这口气,又是何苦呢?”
“李谙达,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如果我当初真的妥协了,我便不再是我了!明明在乎得要死,为什么要装作毫不在意呢?”幽幽的叹息声自唇中滑出,我自嘲的轻笑,可是眼神却是坚定的。
“你……唉!去年塞外之行,你离开后,皇上便将其木格郡主指给了蒙古的布尔托世子,匆忙的结束了行程。”
我疑惑的看着他,猜测他说此话的目的,难道只是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如此的恩典,已是皇上的极限了,您难道还要一直僵持下去吗?皇上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们为人臣子,自当为皇上分忧,而不是增加烦恼。福晋啊,听老奴一句劝,回京认错吧,趁着现在,时机还不迟啊!就算不为了您自己,您也要想想十四阿哥,想想小世子啊!皇上是断不会让皇家的子孙流落在外的!”
凝望着李德全苦口婆心的样子,我的心却渐渐沉入谷底,被瞬间冷却。盈满神采的眼眸,渐渐蒙上一片薄薄的雾气。
躲不掉,逃不开!
人常说,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而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要承受如此的折磨,为什么要让我带着前世的记忆与坚持,来到这个陌生得无法沟通的朝代!
自从李德全走后,我的心便终日的悬着,对弘明更是寸步不离,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可是,等了几个月,却没有见京里传来任何的消息。
曾经想过离开,可是,带着弘明,我却不愿去过那种奔波的日子,他还那么小,受不了波折的。私下里,我一直注意着楚风和韩澈,可他们仍是那般,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我甚至每天都在猜测,康熙下一步要如何,是不是哪一天醒来后,我再次回到了京城,去面对那群我不愿意面对的人?
正如李德全所说,为何康熙对我,总是隐忍的宽待呢?我可以理解他作为帝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心境,也确实明白,他为胤祯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但是,唯独在这一点上,我却不想妥协!
这些日子,每一天都仿佛是一场激烈的心理战,打得我异常的艰辛,头脑疲惫。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赌明天,却不敢拿弘明开玩笑,我不可以没有他!
思绪翻滚,不禁回忆起康熙三十八年的春天,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无奈,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对现代的怀念,以及浓浓的新鲜与适应。
何为爱,何为怨?
为谁欢喜,为谁忧?
短短几年走下来,我却仿佛经历了一世的生命一般,悦然中夹杂着淡淡的心动,懵懂却裹着爱恋,忧伤萦绕着心绪,心疼伴随着新的开始。
我一直在寻找,从最初的梦想到失去了心底的淡然,从快乐的源头尝到了现实的酸涩,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累了,走不动了,便想要一个宁静的居所,去容纳我所有的酸甜苦辣。可惜,现实就是这般捉弄人!
随缘,何为随缘,如何随缘?
无论我遇到哪个人,都终将是在错误的时间下相识,有着陌生的观念与认知,即使我想要阻止这份心伤,却不知牵手的另一方,可否明白我的心意?!
时间流过,我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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