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心
「你以为是什么事会让他在短暂内变化如此大的?」
倒吸了口凉气,齐颖湖猛然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哥,却讶然见他那无神的眸子正紧紧的锁在龙慕樊脸上。
不…不止小哥,就连龙慕樊的眼光也至始至终未曾从小哥身上移开,那脸──虽是俊美,却也总是带着一抹慑人心神的森冷寒芒,但她怎么从没发现,当他注视着小哥时的眼神竟是那般的柔和?
「来,想要答案就跟我来,除非你不愿知道。」紧盯的眼未放,高悬的心也未定,生怕,颖玥连知的欲望都无。生平连紧张是何物的他此刻却感到惧怕……
而,那只瘦弱的手终于在他一颗心提到最高点时,迎上了他的手。
为什么要跟他来?
来了之后呢?
他想对我说什么?
而我……又想听他说什么?
听他说为什么不要我?
听他说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还是……为什么不愿意爱…我………?
爱?……
他爱过我吗?从头至尾他本来就不曾对我说过他爱我啊,那么……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为什么不爱自己呢?
到底凭恃着什么立埸呢?
低着头,垂着眸,眼光紧紧的锁在那只握着自己手掌的手,脚踩不到地……只是茫无头绪的随着那牵引的力道往前走……
但是……要走去哪里?
往前去……终点是什么?
恍惚间,竟有总身处幻境之感,熟悉感逐渐的升起……
对了……他走过……他走过的……
那是一条好长…好长的廊道,平常……平常除了一、两个凶凶的阿姨会端饭来给他而会出现之外,那条廊道就很少会有人出现……那也包括他自己……因为……因为齐先生说过……
对!齐先生说过的!他说……他说他不可以随便离开房间的!如果他离开房间让他知道的话,他会处罚他不给他饭吃的!
「颖玥?」眼见预定的饭店房间就在眼前,但颖玥却突然停住脚步不走了,这使龙慕樊不禁疑窦的看向他,但却让他脸上那抹深切的惧意给吓到。
「怎么了?颖玥?」
不!不!不───
「颖玥?」该死!他为什么会抖得这么厉害?
不可以!我不可以离开房间……不可以……要回房间去……回房间去……房间……
惊惶失措的眸子紧住了那扇白色的门板,毫无预警的挣脱龙慕樊的怀抱往着那扇门跑去,心心念念就是必须赶紧回到房间去,不然……不然齐先生生气会打他的……会不给他饭吃的!
可是为什么房间打不开?为什么打不开!!
「啊!!!」完全陷入恐惧中的齐颖玥倏地用力的拍打起门板。
打不开!!不要……不要将我锁起来……不要啊!!!
「颖玥!?」因颖玥这突来之举而怔住的龙慕樊随即紧追而上,更在看到他那失控的举动而向前抱住他,制止他无意识的自残,岂知,他的举动却引来齐颖玥更大的恐惧。
「不要──不要打我!!不是颖玥的错──不是颖玥的错……是门打不开……不是颖玥不乖──不要关我!求求你放我出去!!不要丢下颖玥一个人……不要……」
被龙慕樊箝制在怀中的齐颖玥不停的叫着,又惊又怕的彷佛像似看到了什么,但那双散乱的眸子却清楚的告诉龙慕樊,此刻的齐颖玥跟本就错乱了时空,他不知道为什么颖玥会突然变成这样,但至少他敢明确的说颖玥此刻的心绪根本像是停留在孩提时候。
儿时那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恐惧感在此时终于爆发,声声句句,血般的控诉──
「好,好,好!不关,不关,你瞧你瞧,你现在在门外面,没人关你是不?你看看,没人会关你。」手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背,用着轻柔温和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安抚着。
「───」人在外面?我人在外面?「…没有关?」惊蛰的眼光四处的瞄望。
「没有,没有人敢关你,有我在没有人敢再关你,没有人!」
有他在?惊卜未定的心因他的话而产生波动,一圈圈……一圈圈……的勾起涟漪……
有他在?他是谁?
为什么说有他在就没有人敢关他?
他是谁??
温热的拥抱像海包围了他,熟悉曾让他依恋的气息占领了他,湿热的唇瓣带着醉人的香,一次又一次的轻轻覆盖在他的唇上,搂紧到叫他微微生疼的臂膀逐渐唤醒慒懂的神智。
像云过天青……像雨过天晴,拨云见日后,望见的是一双海蓝蓝的美丽眸子,蓝眼眸嵌在一张俊朗非凡,刚毅出色的脸庞上,而那脸庞的主人叫──龙慕樊!!
台湾 北部
齐家大宅里,正热闹的响起一声声的对吼声。
「我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齐家大厅内,齐家主人齐心白脸红耳赤的吼着,对面已为人妻的齐颖湖也不甘示弱的大吼回去,其气势可丁点也不输给其父。
「我是爸爸,这事我说了算。」
「我是小哥的妹妹,我说了才算。」
齐心白怒眉高扬的怒力拍桌,气绝道:「小哥、妹妹都是我齐心白生的,所以我说的才算数,那只狗我决定养了。」
「那就十分抱歉了,我和小哥都是我妈咪生的,男人是不会生小孩的,因此我绝对反对你养狗。」
「哼!我养狗是为了要让他和颖玥做伴,我一定要养。」
「养狗容易造成尘埃,为了小哥的健康我坚决反对养狗!」
「颖玥是身子不好不是有气喘,平日我去上班的时间就只有他和奶妈俩个人,为了让他解闷养只狗是一举两得的事。」人家说狗儿忠心,若养只可以帮忙的小狗又有什么关系?
「平日你去上班我可以抱宝宝过来陪小哥,才不会让他有闷到的机会,所以我不准养狗。」齐颖湖搬出有利的最佳武器出来,她两个月前生的宝宝高仪人,一个让小哥疼入骨子里的小侄子。
「你想有朝一日被高晨休妻回来啊?告诉你,我齐心白的女儿不准丢这个脸,当人老婆的就要给我当得称职点,老往娘家跑像什么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女儿准备要离婚了才会成日往娘家跑!总之这狗我是养定了。」悻悻然的骂完后,再坚持己见的补了句。
「你坚持要养是吧?那好,反正再几个月就冬季了,到时我正好宰了当补品。」言下之意就是就算养了,到最后依然会成了冬天的香肉补品就对了。
「你敢宰,老子就跟你没完!」
「你敢养,本姑娘就宰给你看!」
「你你你──」几乎被气炸心肺的,齐心白恶狠狠的碎了口:「不孝女!」
「客气,你的血统。」
话一出口再度气得齐心白跳脚,另一埸的话斗也再度展了开来。这厢俩人争得脸血脖子粗,恐有爆神经的危机。那厢坐在一旁看着眼前戏码的高晨却险些没笑死当场,来个英年早逝。
自从他的丈人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来个良心发现和小哥解开心结后,那么身为人家女儿和女婿的他和颖湖当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让丈人将齐宅给卖了,所以他和颖湖便在隔日杀到──喔,不是,是回到齐宅找寻丈人齐心白商量。
为了小哥的怕生,所以齐宅决定不卖。再,小哥的后半辈子也由他们和丈人一同照顾,至于小哥要和谁住这就由小哥自己决定──虽然在小哥决定选择和丈人一起住时,颖湖曾经发出了一两句抗议之声外。
而自从经过丈人那次的认错告白之后,小哥的病情竟也跟着奇迹的转好,依据主治医师的判定,该是因为丈人突来的“认亲”而凑巧解开了小哥心底深处的莫名不安,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般。也或许那是存于小哥心中不安的因素之一吧。
只是他们仍然不知道真正让小哥不安置至险些一命呜乎的原因是什么,在小哥病情隐定下来后,经过他和颖湖的回想和猜侧,他们想到了初回台湾之前,小哥在知道自己和龙慕樊离婚将回台湾时那不对劲的模样,和在经过与龙慕樊不知谈了什么之后,那宁静和先前根本有着天壤之别的极端反应来看,事情绝对八九不离十的和龙慕樊有关,他们想问却又怕会再度刺激到小哥只得做罢。
还好回到了齐家的小哥虽然伤风感冒是偶而有,但在日常生活上总是还算顺遂无碍。因此,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一个是感念承受小哥恩惠诸多,一个是觉得愧对儿子,所以俩人都尽力加努力的想弥补颖玥因为他们所失去的一切,偏偏俩人的独占欲也十分相像,因此便造就了眼前针锋相对的局面。
就在俩人斗得不可一世,几乎要将天翻了过来之时,门口的门铃声打断了俩人的争执,面面相觑了眼,这时有谁会来?
午后,近黄昏的阳光带点儿暖意,引人睡意。
一个男子手上抱着小男婴坐在树荫下,男子倚靠在树枝上,一颗头左点右点的打着盹,手上的小男婴也乖乖的趴在他手臂上睡得香甜,只是看那上身在手臂、下身悬挂在脚边的模样,还真叫人忍不住要为这即将发生婴儿摔下去的惨状捏一把冷汗。
男子身边还趴卧着一只有着美丽茶褐色毛发的牧羊犬,看来也正是造成客厅里面那埸辩论会的主凶。
手臂上重力突然一失的让齐颖玥猛然震醒,及时的在婴儿滑落之前将之抱回,但也因此骇着了小婴儿而使之发出了洪亮的哭泣声。
「喔喔…乖乖,对不起、对不起,是小舅吓到你了,乖乖──不哭、不哭哦──」抱着小男婴,齐颖玥轻声细语的拍抚着婴儿。其实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还差点让小仪人掉到地上。
心中对小侄子感到抱歉万分的齐颖玥只能对着怀里的baby又哄又抚,最后甚至起身来回走动,脸上温柔慈祥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慈父一般,和蔼宁谧的构成一副祥和温馨的画面。
远方,至远处缓缓走近的他不禁因眼前的情景而震慑住了,不由停下了脚步,只是不语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人儿脸上那充满安宁温柔的神态,莫由来的,一股灼热猛然的传导直撼入心,让他眼眶不由得一阵酸。
彷佛像是感受到他的存在,拍抚安慰的动作顿了顿,原本注视着小baby的眼光像牵导似的缓缓移向了他,然后──与之接触。
人就像是电影画面定了格一般,男子在刹那间呆立原地,忘了安慰啜泣中的小baby,忘了对怀中小侄子的关心,在望入他注满柔情的星眸时被浪潮般的惊愕所占满。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是我在做梦吗?是我在做梦吗?!他真的来了?
惊疑半参的齐颖玥不敢置信的直视着眼前的他,内心却是犹如惊涛骇浪般的翻滚不已,百感交集、五味具杂的他分不清是因为喜悦而感动或是因为怪他让自己等得太久,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心头鼻头都泛着酸,凝聚而成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待查觉时,他已趁着视线不清时来到了自己面前。待猛然惊觉时,自己已被他温柔的搂入怀里,手上的小仪人被他抱过交给了尾随而来的颖湖手上,顿时空旷的双手在他的引导之下环上了他的腰,然后──他轻轻的、柔柔的吻上了他的唇,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是那么的温柔多情。
哽咽了声,凝聚的泪水红了眼眶,原本被引导轻轻依附在腰上的双手此刻是紧紧的搂上了他的背,力道之大似乎是害怕他会在下一秒又消失似的,比着先前离别时还要纤瘦的双臂让他更感怜惜。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哽咽着,在见着龙慕樊的齐颖玥终于听到了心落了地的声音。
「我说我会来接你的,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柔情似水的话中带着些责备,控诉着远在一方的他在听及他病危时的心情。他若学不会相信他,那他面对他就永远都会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幸福?又怎么可能会得到快乐?
「不是……我、我是对自己没信心……我的心似乎被刀子切成了两半似的,一边在说相信你……一边又在说毫无用处的我凭什么让你爱上我?一无是处的我……有什么理由能让你遵守诺言来接我?我…我好怕也好厌恶这么猜忌你的自己……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会失眠……为什么会吃不下任何东西……为什么…又让关心我的人来为我担心,我……我不要这样,可是……可是我没办法,我愈是告诉自己说要相信你就愈感到害怕……愈是逼自己不要让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