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中兴
“呵呵,徐将军尽可多喝一些,又不忙走,耽搁一日无妨。”见徐达用眼神向自己请示,朱云天大方的说。
徐达的这一举动,不仅让朱云天心里极为得意,很有成就感,无形中也让他在周德兴等人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权威了不少。
三巡过后,朱云天与这些人言谈甚欢,心中对他们隐隐的一丝惧怕也散灭无形。任何一个英雄人物尽管名垂青史,其实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有七情六欲,更加有说脏话骂娘喝醉酒的时候。青史是后人写就的,后人为了突出某些人物功绩,往往就会在史书上夸大他的形象,刻意为他增加太多的光辉。在这个过程中,许多真实的东西就被掩盖了。
比如岳飞,我们一想到他,马上就会有一种仰视的感觉。这是因为我们与他已经相隔了很多个时代,正因为对他的形象极度陌生而又极度的熟悉,我们知道的岳飞是史书的形象,是传说中的神一样的一座不可撼动的英雄的雕像,所以在对他怀有无限敬仰的同时,对他,我们还会产生一丝丝的惧怕,会觉得他不可战胜。但真要让你回到那个宋金交战的时代,站在真实的岳飞面前,听他说上几句话,跟他吃上几顿饭,你会发现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宋朝将军。不同的是他做事的方式,做事的目的,是为了后人的安危着想,为了民族国家的长远利益着想。
“不知周先生对未来的形势怎么看呢?”像往常一样,朱云天喝了口苦辣辣的水酒,又开始出考题了。共和军招入的每一个重要的军官,在跟朱云天第一次谈话的时候,第一个要回答的问题就是对未来大势的判断。
所以朱云天此言一出,徐达和陈京忍不住就想笑:老大又他妈来了,真俗套。
第二卷 四海风云起 第五十二节 定远获八杰
周德兴见朱云天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正等他回答,心道,老天真不开眼,为什么要第一个问我呢,孙炎和陆仲亨都是颇有心计之人,朱公子你如何不问他们?
但嘴上却万万不能服软,必须对此问题做出一个惊艳的解答,要让大帅听得舒服听得妙,听出新意听出灵感,才能加重他在大帅心中的份量。
一句话,事关他今后的财路,这第一道题可他妈千万不能演砸了。
他微微一笑,突生妙计,道:“大帅,这世间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故而易经以卦演天下。我们何不也演一卦呢?”
朱云天未必懂得河洛星图之术,在纸上借助天意纵论古今,指点河山,就算讲错了大帅也不会怪责于他。
但打死他也不会知道,朱云天早在历史书上清清楚楚的读到过他这种面条似的德性。
朱云天感到嘴里一阵酸苦,老天爷,周德兴能成长为一个军事工程家真是一个他妈的奇迹,难道打雷的时候就劈不死他吗?
“算了,周先生,我不太信那卦演之术,过于玄妙,且事无定理。你还是喝碗酒,暖暖身子吧。”
他让周德兴一边歇着去。
“仲亨,多年不见,一直在外闯荡,肯定见识多多呀,来,谈谈你的看法。”朱云天把这烫手山芋扔到了陆仲亨的手里。
陆仲亨看了徐达一眼,见他正用眼神鼓励自己,便笑着对老大说:“大哥,那我便不客气了,依我之见,蒙古人仰仗成吉思汗的雄才大略,打下这锦绣江山,算是开辟了前所未有的大帝国,到了他的后世孙子忽必烈,也算是个英雄人物,开疆拓土的本领没有丢失,那时的蒙元朝廷风头无人能及,达到极致,听说西至欧罗巴的地心海,北至极寒之地,老毛子都被这马上民族打了个都城沦落。我等就算走上一生,也未必能窥到这浩大领土的全貌。为了管理这么大的国家,一百年来蒙古人颇费心计,故而才有对我汉民族的残暴压迫,生怕我大汉文化生生不息,终有复兴之日。但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是我们老祖宗就已讲明的,几千年来没有一个王朝可以逃得过,现在便到了蒙古帝国崩塌之日,元廷单靠漠北民族的力量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大哥,现在是夺取天下恢复我大汉文明的大好时机。”
朱云天点点头,看看他那一身破衣裳,想不到这人外面穿得像个乞丐,估计从生下来就没怎么洗过头,嘴里却能讲出这么一通治国安邦打天下的道理,大为赞同的道:“仲亨年纪不大,却胸怀如此高论,实在让我敬佩!我记得你小时候没这么聪明啊……不瞒仲亨,我自建军以来,能够一眼看破我良苦用心的,唯有仲亨一人,就连徐达老弟,也跟我闹了不少矛盾,怪我不肯直入黄龙,拿了那蒙古皇帝的人头。”
徐达脸一红,在身旁干了一碗酒,借此机会向老大道歉:“大哥恕罪则个,当日小弟心急如焚,欲为村子里死难的乡亲们报仇,哪能如大哥般想得深远。”
他还记得那一千多条人命,这让小坏种心里一惊,屁股上的肌肉乱颤。
陆仲亨得了朱云天的夸赞,胆子更大,继续道:“大哥抬举我了,小弟只不过是讲出了大哥心中的见解而已,惭愧!(全世界通用的马屁神功,到了陆仲亨这里仍然不可避免),依小弟的看法,如今这天下群雄并起,北有韩山童的白莲教众,人数几十万,南有陈友谅集团羽翼已丰,其余各省数不清的英雄豪杰蓄势待发,这平静的水面下潜藏着无数巨大的能量,但这两派已冒出头来的义军,无论从实力还是智谋上,都比不上大哥您的高瞻远瞩,我军实力自不必说,雄踞淮西千里沃土,拥有州县十几座,人才济济,虎将云集,又能比较安全的全力发展,迷惑了蒙元鞑子们的注意力,此其一也!其二,大哥身怀雄才大略,宽仁待人,广招天下豪杰贤士,很有帝王之风范,您不成霸业,还有谁能堪此大任?此其二也!我猜大哥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小弟讲得对不对呢?”
一口气把这番话说完,陆仲亨已出了一身汗,端起碗来喝了几口酒,方才镇定了心神。这个说话的机会对他很是重要,一边说,他心里已经开始在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好。这好比十几个经理人去大老板那里面试,论能力论风度都比较合适,但这头牌经理人只能录用两三个,如此一来谁能第一个进去无疑就占据了相当大的先机。陆仲亨觉得若是此话讲得颇对朱云天的胃口,他今后在共和军的前景肯定一片光明,至少要混个大将军干一干。
所以他在讲话之时,廖永忠和费聚一帮人脸怀艳羡之色,瞪着大眼珠一个劲的朝朱云天身边靠,生怕老大看不到他们。
廖永忠在历史上对朱氏王朝的贡献,在某些方面一点不亚于李善长和徐达,但在朱元璋清洗功臣的行动中,却第一波落马,死得极早。这个事件表明廖永忠的性格当中存在着极大的弱点,忠心是无疑的,但他不擅长在惨烈凶险的政治斗争中保护自己,心机还不如刘基那种人老辣沉稳,也不如李善长那般狡猾小心。这一点朱云天是知道的,他看重的正是这一类人物,可以全力帮着自己打江山,但不会背叛,不会想着算计自己,将来成就霸业之后,也好对付。
朱云天看着陆仲亨的目光满含欣赏与赞许,亲自敬了他一碗酒,拍着他的肩膀道:“仲亨兄弟此言,甚至讲到了许多我想不到的地方,但我亦有一些看法,与你不同。”
“请大哥赐教!”一屋子的人昂起脖子,听老大讲话。
费聚、陆仲亨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他们迫切的想看看小时候的玩伴朱重八,那个整天算计着偷吃地主家的小鸡小猪的无赖加流氓,现在凭空变成了几十万汉人军队的最高统领,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学问。
“呵呵,刚才仲亨讲到了白莲教有几十万人,借治河之机,煽动河工与教众举旗造反,一开始声势确实浩大,但现在韩山童、刘福通两人已被元军牢牢困住,不可能再行逃脱之事,亦没有东山再起之机了。韩、刘二人假做宋室后人,冠以皇室后人的名号,这一点倒是有利于他们聚拢人心,但他们肚子里实在没太多墨水,嫉贤妒能,手下能征善战之士并不太多,我料最后必会带着韩林儿去找那苟且偷生之路。此番元帝下旨之前,朝廷有过一番争论,想调我共和军北上,一举全歼白莲教,后因太平大人力谏,方才作罢。这里面,自有元帝想尽快平定河东之乱的因素,但最大的原因在于朝廷内部对于我军已起了警惕之心。我希望各位兄弟多考虑一下这方面的问题,替我多想出几条妙计来,如何对付这蒙元朝廷。”
朱云天几日来看似游山玩水似的跑到定远,心里想的最多的恰是这个问题。目前这个阶段,他根本不想跟虎威犹在的蒙古骑兵正面对抗,那会带来很多无谓的损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这大都来更好,至少也要付出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成果。有陈友谅和白莲教的横行中原,为他起到了遮天蔽日的功效,牵制着朝廷的力量,不得不耗在徒劳无功的剿匪之上,国力自然日渐衰弱,等到朝中再也无将可用,无兵可调,那将是他一击而成的良机。减少朝中重臣对他朱云天的关注,是他现阶段的主要任务。
今日招了这么多牛逼人才,岂能不大加利用,加固城池?他道:“有了各位的加盟,共和军还要进一步整理各级管理制度,目前来看,这种军师的建制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徐达你可以安排一下,这些兄弟不可能都跟我去大都,传个条子去定远府衙,先留在此地帮我打理一下,待我从大都回来,再做正式的安排。”
徐达领了命,跟陈京商量到底由谁去府衙办差。他见过了那水桶似的胖女人后,心中已生了噩梦,再也不想回到那“地狱”一般的地方,若杨义尘再起什么色心,给他介绍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儿,那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陈京知道这些,所以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态度,“徐兄弟,我近日腿脚受了风寒,走起路来特别疼,好不容易歇歇脚,你别折磨我好吗?”
在徐达软磨硬泡之下,他才假装可以考虑一下,歪着头想了半天,道:“我们抓阄!!一次定输赢,谁输了谁去!”
徐达一咬牙:“好!你可不许耍赖!”
事实证明如果你今天注定倒霉,就算跑到厕所里打飞机也会被天上的鸟一泡屎拉到鸡鸡上。徐达很不幸的抓到了一个“去”字,他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像刚做了结扎手术,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南墙。而陈京幸灾乐祸的在一旁抽着烟,心里美成了一块蜜疙瘩。
陈京拿来纸笔,麻利地写了一行字,朱云天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章来,哈了口气,就盖了上去。这章就是他为自己特制的类似于皇帝大印的那种东西,以便传达各种命令。见到此章,犹如大帅亲至,任何命令都可以凭一张纸条得到严格的执行。
纸上命杨义尘安排赵德胜等人为定远城的校尉一职,先领着薪水,穿上军服,吃着喝着,别慢待了,省得他们混迹黑道到处惹事。若这些人真闲得慌,就派到城门口去当值,憋一憋他们的江湖之气。进了正规军,就得有点正规军的气派,不能总是呦三喝四。另外等他见了皇帝回来,这些人还要重用,所以就算惹了事,也不要处罚他们。
除此,他还暗示杨义尘要做好对他们的监视工作,因为这些人他妈的都是危险人物,哪一个拉出来都可以在两招之内结果了他这老大的性命。
用好了,是杀人利器;用不好,就是自残的毒药。
杨义尘聪明透顶,办这点小差事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件事,也算是对杨义尘的最后一次考验。办好了,马上顺利提升。办不好,那就另说了。
他想了想,决定把周德兴、陆仲亨和耿炳文三人带在身边,一同前去大都。周德兴长得像个骗钱的老道士,穿上那身道袍更是真假难辨,说不定进了京城会大有用场,替他跑到闹市或者某一个王公贵族的门口刺探一下消息。而且,他是这帮人的头儿,把他带走也利于控制这么多勇武之士。陆仲亨刚才与他相谈甚欢,此人很有修养,见识极佳,正需要再行拉拢之事,取得他完全的信任,亦不可离身太久。耿炳文武力惊人,长得就像个著名土匪的模子,若是在路上遇到了抢财劫货的,只需他朝前面一站,怕是匪徒们都要不战而退了。
“三位兄弟,此行路途艰险,正要路过战乱之地,万望大家同甘共苦啊。”他提醒这三人,此去京城不是他妈的享福,而是历险,说不定会死在路上。
陆仲亨毅然的发誓道:“大帅放心好了,属下曾北上一直到黄河附近,对这一路的地势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定会保大帅一路平安!”
另两人也慌忙拍着胸口下了保证,生怕老大怀疑他们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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