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中兴
的事情吧?”
朱云天道:“在下奉皇帝诏,进京晋见。”他实话实说。
“哦,怪不得行色匆匆。”察罕很快就把谈话转到了正题之上,“将军既然有正事要办,却又有着好大的闲心,跑去琴月楼放走了朝廷的重要人犯,那个叫盛秀的官妓,这是为何呢?”
察罕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一直盯着朱云天的脸,在观察,挖掘,探寻他想得到的答案。遗憾的是,他只从朱云天脸上看到了“流氓”两个字。
朱云天在路上想好了一个理由,这时便很是不好意思的把它抛了出来,道:“察罕将军有所不知,本人有一个嗜好,可能说出来会惹人笑,但既然你问到了,我但说无妨,呵呵,我是看那女子姿色实在迷人,便欲收了做为小妾,可她官妓的身份从中是个很大的阻碍,故而只能出此下策了,为自己省点银子,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银子难赚啊。”
一时间,他变成了一个穷鬼。
“此话当真?”察罕帖木儿这时坐起来,显得很严肃。
朱云天正色道:“本人从不撒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此时的他,俨然是地球上唯一的一位正人君子。
很显然,察罕帖木儿对他的这个回答感到有点意外,毕竟在素不相识的政府同僚面前承认自己是条强抢妓女的大色狼,而且要做到面不改色,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一张极厚的脸皮。很不幸的是,这两个条件朱云天都具备了,所以察罕帖木儿两个眼珠子瞪起来,看了他足有一杯茶功夫,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对于朱云天这套说辞,他自然不能相信,却又无计可施,找不到破绽,只能“哦哦”了两声,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道:“我从江浙境内沿灵壁北上之时,恰逢朱将军率军杀敌于徐州,为国分忧,剿除叛匪,实令我万分的敬佩。现如今徐州已平,江浙千里河山稳如泰山,这皆是将军的功劳呀。不知朱将军对目前猖獗一时的白莲妖人怎么看?我应该如何彻底铲除他们呢?”
他这是以请教之名,试探朱云天的才能如何。经过这两个回合的谈话,面前的这个神威大将军只留给了他一个印象,那就是——色狼。如果非要再补充一点——城府很深且行事出人意料的色狼。
和阿鲁台一样,他对朝廷的用人机制很失望,为什么选中了朱云天这样的无赖当一个行省的兵马总督,还竟然纵容他私下扩召汉人军队,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现在看来,这只虎是一只雄性激素过于旺盛的寻花问柳之虎。
可是现实不容抹杀,朱云天确实像他一样出身布衣,从一个街头小流氓混入军界,青云直上,不知祖上哪辈子积了德,硬是让他在四年之内铲除了诺大的江浙行省几十万的义军势力。不仅李二集团被消灭,还间接把刘福通、韩山童的红巾军分支机构给赶到了河南、山西与山东等地。
正因为看到的与听到的朱云天极不相像,察罕帖木儿才不敢妄加断言,更无法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面前这人,是杀,还是放?
第二卷 四海风云起 第五十八节 斗智斗勇(下)
徐达等人被请到了一间偏室当中,有仆人送上了茶水上来,每人给倒了一杯,很有礼貌地请他们饮茶。看得出,这些仆人都是蒙古人,但并不如徐达他们往常见到的那些蒙古人一样的凶蛮无理,反而这察罕帖木儿府上的蒙古奴才非常懂规则。
这时,天已经放亮了。外面起了晨雾,太阳升起之前,这雾不会散去。
不一会儿,茶喝得差不多了。两个仆人又端了两个盘子进来,里面装了点心等吃喝的食品,放到了桌上,请徐达等人享用。
一个仆人垂着头,用低沉的声音道:“大元帅说,各位客人经过了一番周折,腹中定会有些饥饿,便让小人准备了一些点心,还请各位客人不要嫌弃。”
徐达伸头一瞧,盘子里装着已经烤熟的羊肉片,牛肉卷,米团,每人一杯羊奶,还有汉人特色的食品若干,不禁笑道:“仲亨你看,准备得够丰富的。”
陆仲亨想到的则是另一个层面,他长叹一声:“这个察罕帖木儿十分的不简单啊!他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
徐达奇道:“什么意思,你是说……”
“对,通过这大半天的折腾,到进了这元帅府,你不觉得这是早就设计好的一出戏吗?包括大哥在内,我们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哥所做的事情,我们的底细,全都被他知道了,而且大哥现在人就在他的手掌心里,可是他呢,整个人都还在暗处躲着,甚至除了大哥,我们都还没能见到他长什么模样。”
陆仲亨分析道:“他不仅了解我们,而且了解我们的文化,了解我们汉人的特点、性格,研究过我们历史,知道我们的弱点。如果有这样一个对手,那简直是一种折磨。”
做为一个足智多谋的军事家,政治家,陆仲亨由点带面,想得很深远,他潜意识中已经开始替朱云天感到忧虑了。
在他的印象中,老大虽然志存高远,但毕竟年轻,有时候过于表面文章,又太贪财好色,可谓优劣并存,至情至性的一个大哥,跟这察罕帖木儿比起来,就有点不够老奸巨滑了。
徐达很聪明的一个人,岂能不理解这一点。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大哥现在还没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老是担心朱云天的安危。在陆仲亨面前,他还是显得有点好动,缺乏耐心。
周德兴一直在狼吞虎咽,这时插了一句:“兄弟们放心吧,大哥吉人天佑,绝不会有事。”
陆仲亨也笑道:“察罕帖木儿之所以送上这么丰美的食物,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不会使出那种卑鄙的手段,徐达兄弟,放心吧,大哥今天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精神上可能要受一些煎熬……”
“什么意思?”徐达一愣。
陆仲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字一顿地道:“斗智斗勇!这个察罕帖木儿单独跟大哥交谈,肯定是想问出一些东西的,我们现在是没事,但绝不是说我们就能平平安安地走出这座汴梁城,一切都要取决于大哥跟这个蒙古人谈得怎么样。”
听到察罕帖木儿问到了白莲教,朱云天知道,这家伙还是想把话题兜回到盛秀的身上,向他讨教如何行军打仗?这简直就是扯淡!察罕本人便是蒙古人历史少见的军事奇才之一,人又清高无比,恃才傲物,岂会轻易地向他这个年仅二十一岁的汉人军官请教军事问题。
朱云天暗自冷笑,并不忙回答,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察罕的表情,发现他的嘴角隐隐露出了一点不屑之意。果然,察罕还是不相信朱云天关于在琴月楼抢走盛秀的解释。
一直站在朱云天身后的小魏,觉察到了气氛的紧张,她微微移动了一下脚步,向朱云天靠近了一些。同时,她的左手自然下垂,触到了那把藏在腰间束带中的软剑手柄。
她随时准备拔出剑来,刺进察罕帖木儿的咽喉。这个蒙古人距她不足八尺,中间隔着一张三尺宽的软榻,一张梨木小桌,两个圆凳,一座四尺高的火炉。小魏默默地计算着距离和时间,从拔剑,到飞身而起跨过这些障碍物,刺中对方的要害,估计最多需要眨两下眼皮的功夫。
在这个时间内,朱云天的安全是不是能得到保证,她没有一点把握。
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在她的背后某一个地方,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房内肯定还有人!不止是他们三人!小魏断定。她不禁咬紧了牙关,后背上渐渐渗出了汗珠,这种凶吉莫测的局面是平生以来所从未经历过的。她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危险在哪一个临界点会突然爆发,更不知道敌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有多少人。她对这一切毫无掌控能力,只能默默祈祷上苍保佑,朱云天福大命大,能够化险为夷。
“敢问这位小姐的芳名?”察罕帖木儿突然注视着小魏,笑眯眯地问道。
小魏一愣,思绪陡然被拉了回来,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她女扮男装,又微微垂着头,竟还是被认出来了。
朱云天很轻松地介绍道:“哦,她是我的随身侍女,不是说了嘛,本人就这点爱好,好色,走到哪儿都喜欢带着一个花姑娘,以备急用。”
“你……”这个回答让察罕无语,很是为这位叫做小魏的姑娘感到惋惜,因为她长得实在很有气质,一进门他就看出来了,不仅是个美人胚子,还身怀武功。这么好的女孩,却跟了这种下流无耻的男人,真是暴殄天物也!
“哈哈,察罕将军,怎么了?哪个男人不好色呀!不必为对我的坦诚感到奇怪,你应该鄙视的是那些伪君子,而不是我……咦,刚才说到哪儿了?”
“关于……如何铲除白莲教的问题,本帅还想向朱将军请教一二。”察罕被他刺激得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心浮气躁地说。
他后悔刚才要接见朱云天的决定,真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宰了这厮再说。跟这种人同席而语,讨论国家大事,太他妈掉价了。
“哦,呵呵,察罕将军想来对我儒家文化极是了解,应该知道兵法中讲,上战者,伐谋,下战者,伐城……”
什么跟什么呀,察罕听得一头雾水,不是“下战伐兵,上战伐谋”吗,怎么到了他嘴里成了“上战者,伐谋,下战者,伐城”了,到底哪句才是对的?
他哪里知道朱云天只是以前从网上的军事论坛上见过这句话,那时他经常关心中美对抗、中日对抗,以及如何收回台湾和钓鱼岛之类的军事问题,到现在早已经快忘光了,只大概记得这个意思。
这话说出来,小魏这个不太精通古书的人脸都羞得通红,为情郎这番拙劣的古文水平感到丢脸。
“噢,请朱将军为我详细讲来。”察罕不动声色,想继续看他出洋相。
朱云天摆出一副演讲的架式,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展示口才的机会,哪能放过呢。在濠州时,众人都知道他有机会就吹牛,对他避而远之,尽量不给他在军事会议上滔滔不绝的时间。他着实是憋坏了。
只见他先是咽了口唾沫,又捋了一把袖子,把脖子伸长,将腰板挺直,还顺手摘下帽子,抚了一下头发,只恨身边没有亮发油,把这一头乱发擦得锃亮,不过身边有这么一位重量级的听众,也算凑合了。然后他慷慨激昂地开口道:“所谓伐谋,什么意思呢?就是玩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这意思,我不死伤一个士兵,却能让敌人横尸千里,血流成河,如何才能做到?要审时度势,综合利用、调度各方因素,为我所用,而我从中渔利。要给敌人造成假象,铺设陷井,让敌首自个儿跳下去摔死。我听说也先帖木儿元帅打了一年多了,死了几十万人,还没捉到韩山童,我看他就是没看过这句话,没研究过这个道理。对了,察罕将军,听说白莲妖人固守三地,负隅顽抗,我军将其分割包围,每天将士效命,勇猛攻城却依然寸土未得,是不是?”
听了半天屁话,察罕没听出什么惊世之才来,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兵士死伤很多,但是朱将军,攻城拔寨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吗?白莲妖人虽是一帮乌合之众,却亦有不少能人贤士,能征善战之人更是数不胜数。玩点阴的就可以不战屈人之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
“其实也容易!”朱云天得意洋洋地马上接上他的话,继续吹道:“若换成我,立马撤兵,北上,让出河南、山西之境,只固守山东与我大元腹地中书行省,积蓄力量,保存实力。且主动让南方的贾鲁、福童等将亦向西撤,让一条通道出来,就要白莲教跟陈友谅会合,且看他们如何内斗争地盘。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损耗敌人实力,这叫诱敌深入,虽然冒险,却能收到实效。”
他说得虽然夸张,但在整体的战略布局上,却也有些新想,而且具备实施的可行性。陈友谅与韩山童实难相容,若地盘相交,触到了彼此利益,怕是难逃一场恶战。只是因为朱云天吹牛的语气和表情实在过于强悍,察罕帖木儿听了此语,一时有强烈的呕吐欲望,没去领会他语中的深意。
“朱将军真乃奇人也!是不是欲要杀敌,都要先断一臂,方可胜券在握?”察罕呕吐感渐消,有了些许力气,反问道。
朱云天呵呵一笑,爱信不信的样子此时在小魏眼中,反倒显得极为可爱。他道:“将军若不信我此言,咱们可以打个赌,以先也帖木儿元帅目前奉行的步步紧逼缺乏回旋余地的剿匪战略,定无法彻底清除红巾叛逆,反而会增强各地反贼的凝聚力,等到各地都有人揭竿而起,结成联盟,到那时我看将军如何收拾。”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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