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中兴
一旦获得突破,就可以在城墙之上建立一个立足点,源源不断地把兵士送上城去。只要做到这一点,离城破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当年朱云天攻取徐州,就是采取了这种战术。
幸好廖永忠早早发现了这一点,识破了张志雄的诡计,他把腰带束紧,抽出一柄锋利的宝剑来,高声叫道:“身手好的跟我来!”身先士卒,带着丁德兴、花云以及十几名贴身的侍卫,冲到了那处突破口。
一个绿色的人影突然从背后扑上,抱住了廖永忠的腰,与此同时,另一个汉军兵士挺起枪,就向他的心脏刺来。廖永忠把脚猛地向后一扫,转动身子,就将身后的敌人甩到了身前,那杆刺来的枪便将其透胸而入。趁此机会,他挥起宝剑,削掉了那持枪敌人的脑袋。
鲜血喷溅了他一脸,模样甚是恐怖,倒也不怒自威,吓退了几名汉军兵士。在他们迟疑后退之际,丁德兴抡着两把大斧,一阵狂砍猛剁,将他们斩杀得缺胳膊断腿,头也不知去了哪儿。
几名大将参与进了搏杀之中,共和军兵士们士气为之一振,齐声地怒吼:“拼了!杀!”缺口很快堵上了,汉军只留下了三十几具尸体在城墙之上。
这一段城墙比其它地方要矮小许多,还有一段接近八十度的斜坡,很利于对方攻城。不知这建城者当时是出于什么目的,把这段城墙搞成了这般模样。汉军兵士不仅可以利用云梯,甚至有的直接用手攀住了城墙的砖缝,慢慢就爬了上来。
丁德兴挥着斧子,把此处的三具云梯一阵乱砍,连带着铁皮都砍成了两截,又搬起石头向下面砸了一通,彻底让下面的汉军兵士产生了惧意,方才悻悻地叫道:“为何只有这么十几个人,老子刚杀得性起,他们便都死光了。”
花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道:“德兴兄弟倒很有兴致啊,不妨骑上一匹马,冲到城外去尽兴地打斗一番,如何?”
丁德兴笑起来,道:“那我岂不成了冤死鬼,一出城就被人射成刺猬。”
几个出身绿林的好汉见惯了这等杀杀砍砍之事,倒也不觉得惧怕,于千军万马的生死搏杀中,仍自放松地谈笑风生。只是丁德兴一说到被射成刺猬,大家都突然想到今日战死的陈毕和赵德胜两将,几个人马上默然不语,感伤不已。
第二卷 四海风云起 第六十四节 战略撤退(上)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黑夜降临了。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温度越来越低,死掉的士兵都被冻成了冰棍。这样也好,有大自然这天然的冰箱,尸体不至于发出恶臭。
怀阳城外亮起了数以千计的火把,映着城头上神经紧张的守军,也映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人们都已经忘记了死亡的滋味到底是什么,也不再有任何的惧意,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杀红了眼。
张志雄指挥着汉军进行了今日的最后一次攻城,首先向城头以及城内的民房发射了一阵火箭。城上守军有盾牌护体,城墙又都是砖土构造,绝不会燃烧,所以不怕这玩艺。
虽然杀伤效果并不强,但张志雄仍然寄希望于这一波火箭攻击可以扰乱共和军,以及城内的百姓的人心。
他并不知道怀阳城的百姓都已经从北门出城北上,撤得差不多了。怀阳其实早就变成了一座空城,即便拿下来,可能也找不到多少吃用的东西。
接着,杀声再起,一万多名汉军扛着云梯又冲过了护城河。新一轮的搏命撕杀重新开始,每个人都想尽快结果对手,保全自己。张志雄为攻城的敢死队士兵开出了重赏,每杀一名共和军,只要把脑袋系在腰上,均可以领到十两银子的赏钱。很提升汉军的士气,不过这一招也隐藏有很大的风险,既然要把脑袋系在腰上带回去,就很有必要在杀死对手之后,还得多一步工序,把对手的首级割下来,不然领不到赏钱啊,因为没有证据。
如此一来,许多汉军兵士在忙着割脑袋的时候,却被背后的共和军砍了脑袋。
怀阳城薄弱地段再次被攻破,简直不堪一击,经不住对方连续三波以上的冲击。这次有五十多名汉军冲上了城头,他们一心想着多割脑袋回去领钱。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廖永忠亲率着心腹拼尽全力,又砍又杀,方才把缺口重新堵上。
这些汉军没一个活着回去的,但在这个地段,守军也已死了上百人,是名副其实的绞肉机地段。打到最后,城下没人愿意承担这一段的攻击任务,城上守军也都不想呆在这里,跟冲上城来的敌人贴身肉搏。他们觉得,还是朝下面扔扔石头、射射弓箭的活儿安全一些,至少不用面对面的玩命搏杀,那样可是随时都能死掉,不死也会重伤。
这个时候,就显出以前朱云天的重金悬赏的重要性了。每人先发上几两银子,许个空头承诺,大部分的士兵都会愿意拼死卖命。廖永忠的治军方法,与朱云天大为不同,他不想让旗下的兵士染上这种只为金银效力的思想,否则以后必埋下大患。所以这一支共和军部队的每名士兵们,都只能暗叹倒霉,随遇而安了。
看着城下疯狂地组织新一轮攻击的汉军大队兵马,廖永忠与杨义尘四目相对,眼神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怎么办?
杨义尘随便把披散的头发向后一撩,道:“廖将军,我看不如派人从北门出城,火速到池州求援,陈毕将军死前的建议说不定有效,都打成这样了,蒙军不会置之不理吧?”
廖永忠摇头道:“从北门出城,跑到池州,一个来回就需要两天两夜,太慢了,等蒙军赶来,我们全死光光了。蒙军定是知道怀阳告急,却一直没有兵来,这是为何?明摆着的事情。等大帅回来,我他妈一定参他们一本,让大帅砍了那蒙军将官的脑袋。”他的脸上、身上甚至腿上,都溅满了鲜血,乍一看,已认不出他就是怀阳战区的总司令官。
杨义尘苦笑一声:“那们只能坐以待毙了,都找块地给自己先挖个坑吧。”
廖永忠坚决地道:“不,杨兄弟你的理解有误,我并非此意。怀阳城对于陈友谅来说,并不重要,他之所以要打这座城,是因为要向大帅示威。不过,以大帅的性格,这便宜是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占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杨义尘问。
“必要的时候,就得撤退,保全我们的力量。”廖永忠这番话经过了深思熟虑,并非贪生怕死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与其在大帅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一个小城跟对方的非主力部队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就将对手放进来,来一招诱敌深入。等大帅回来,再调兵谴将,与对手全面拼杀。
这家伙无形间把几百年后的毛泽东军事思想都用上了。
就在城下汉军又将云梯搭上城墙的时候,远方的军营中却传来了鸣金收兵的信号。张定边杀了两员共和军的主将,心满意足地呆在军营里喝着小酒隔岸观火了一番,便传令今日收兵,明日再战。他要慢慢折磨这支疲惫不堪的共和军,要让濠州城里共和军的高层人士们永远记住他张定边的名字。
鼓声响起,攻城的汉军呼啦一声丢下几千具尸体,携带着云梯撤回了大营,只留下了城外呼啸不断的北风,以及无数丢弃的旗帜,盔甲,和数不胜数的已经死亡的双方战士。上千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孤独地徘徊在护城河边,它们不时地向城上左顾右盼,仿佛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有战争,会有杀戳。
花云从另一侧赶来,禀报道:“大人,敌军已经撤退,今夜我军可以暂时休整一下。不过,据探报说,北门外出现了一支敌军的骑兵,规模并不大,大概只有四五百人,在城外的林子里扎了营。”
廖永忠大惊,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问:“费聚可做好了迎敌准备?”
花云道:“费聚大哥真是世间奇材也,就在敌军骑兵刚到城下,未及歇脚之时,他突然打开城门,率二十骑杀出城去,真当势如破竹,冲到敌军阵前,斩杀了两名敌军将领,又飞速地提头回城,令人感佩之至!”
廖永忠与杨义尘击掌而笑:“好一个费聚!晚上我们为他设宴庆贺!”
汉军攻势既歇,共和军的守城主将便留下了丁德兴、杨义尘两人负责指挥军士监视敌人的动静,其他人皆跟着廖永忠回府休息。
在城下,看到了已经被兵士从城外抢运回来的赵德胜和陈毕两人的尸身,正并排放在两张门板之上,身上盖了两块白布。大家围在一旁,流下了眼泪。
在廖永忠的带领下,众人跪倒在地,行了大礼,让人弄了两副上好棺木,将两人装殓了,订上棺木,用马车运回了府,放在大堂之上。
廖永忠手扶棺木,流泪道:“我受图龙副帅重托,领命守城,为大帅的霸业尽职尽责,为兄弟们的前程尽一分微薄之力……岂料贼人其势甚猛,伤我两位兄弟性命,害我军损失惨重,此仇此恨,岂能不报!”
众人群情激昂,站起身,聚到了棺木周围,把手中酒碗朝地上砰然一摔,纷纷宣誓:“今日我等在两位兄弟英灵面前发下血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家热泪盈眶,一齐跪在地上,为每具棺木烧上了三柱香,供奉了鸡、鸭、酒三色祭品,又同围着棺木转了一圈,手抚以示追思之意。完毕了,廖永忠把桌子设于棺木之旁,表示要与赵德胜、陈毕两人的英灵共同战斗,与大家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对汉军更为凶猛的攻势。
费聚首先把北门外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原来,今日下午出现在城北的那支汉军骑兵,是张定边最忠爱的一支亲兵卫队,号称“铁卫军”。张定边于南城外摆下阵势,与共和军的守将单挑,这支铁卫军就由城西秘密地绕过去,到了怀阳北门,想试探一下有没有趁虚而入的可能性。
张定边认为,共和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南门,有近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城南部署,那么城北一定后防空虚,说不定没有多少兵士。他命令这五百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行耀武扬威之事,恐吓守城军兵,让怀阳守军有前后受敌之感,迫使廖永忠分出兵来增援北门。
如此一来,重点攻击南门的汉军成功的机会就能增加不少。
但他没料到的是,有一个叫做费聚的年轻人就守在北门。如果他事先知道费聚此人的才能和胆识,便断然不会做出这个只派出五百人的轻率决定。
他的铁卫军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怀阳北门,还没落下脚,便看到城门突然打开了,冲出一位红马将军,只带了二十几人,像闪电一般直冲过来。
当头几个校官反应不及,被这红马将军一刀一个,割下头来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放下一句话:“待本将回城喝了那杯竹叶青,回头再来斩杀尔等首级!”
几百铁卫军登时吓得屁滚尿流,没见过这等神武的快马将军,慌忙策马狂奔,跑到城外十里的一座密林边,先扎下了一个小营寨再说。
廖永忠听完了大概情况,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对花云道:“你今天下半夜率两千勇士从北门悄悄出城,把这支汉军团团包围,务必全歼,不要放走一人。也算是为德胜与陈毕将军报了此恨!”
花云大喜道:“多谢廖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负使命!”
两千人打五百个,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明摆着是立功的任务,怪不得花云面露喜色。
在棺木旁边举行的军事会议,多少让人提不起精神,说话都不敢大声,怕惊了棺材里的死人。商量了几个回合,除了弃城而逃,没有任何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除非有援兵到来,可近在池州的蒙军骑兵置若阂闻,对周边地区共和军的处境不管不问,已是绝没有来援救的可能性了。
“给濠州图副帅的军报发出去了吗?”这是保卫怀阳最后的希望。
费聚道:“七日前我们预料到了敌军即将大举进攻,当日便将情报快马送去了濠州,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图龙副帅看到信,怕是还需两日,再调兵,拨将,赶到怀阳,又需要半个月,到时这里早被夷为平地了。”
廖永忠道:“话虽这样讲,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随时把情况向总部说明,让他们了解这里的形势。并非一定要依*总部的援兵,而是任何事情,都要向总部汇报。明白吗?”
费聚哪能不晓得这个道理,他只是对此地的驻军数量略有微词。怀阳城紧*长江,是航运重地,又在江浙与湖广的边界之处,战略要地极为重要,可以说,怀阳加上池州,这两座城池就是朱云天的南大门,因为陈友谅的部队沿长江顺流而下,很快就能到达这里,第一个攻击目标也就是这两地,那为什么朱云天当时没有在这里设置重兵呢?
他想不懂,毕竟做为三军的最高统帅来讲,朱云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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