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中兴
伴着他的吼声,青龙军的弓箭声张弓拉弦,一排排的火箭对着山上的林子呼啸而去。几个月前,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山林燃烧起来,几千名共和军士兵被烧死在林子里。但现在,山林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焦木再也不可能燃烧,一团团的火苗射入地下,渐渐的熄灭。
共和军对于抵抗山下射来的弓箭,也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徐达让士兵们在山顶和山坡上挖了一层层的坑道,坑道上面以石块横挡,在两边的石块上边,再放上盾牌,当火箭射来时,这就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碉堡,一支弓箭也射不进去。
此情此景,倒是有点上甘岭的味道,志愿军以坑道对付美军的钢铁轰炸,尽量减少自身的伤亡,跟对手耗时间。
士兵们紧张的躲在坑道里面,双手举着盾牌,听着上面砰砰当当的箭雨声,随时准备着冲出去,跟攻上山来的义军展开肉搏战。这支共和军经历了几个月的血战,早已经忘记了死亡是什么,他们的神经被这地狱一般的连续冲锋锤炼得犹如钢铁,只知道听从上级的一声令下,马上就跃将出去,杀向敌人。
因为胆小的早就先死了,所谓的优胜劣汰,就是这个道理。几个月的围困生涯,在徐达的带领下,为朱云天造就了一支日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
箭雨声渐渐稀稀落落,最后完全停歇,稍停片刻,山下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人声嘈杂,杀声震天,敌人开始攻山了。
徐达抽出宝剑,大吼一声:“弟兄们,敌人上来了,给我冲!让他们尝尝我们共和军的厉害!”
他因为缺水而嘶哑的嗓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山石暴裂一般的杀气。
“杀啊!杀!”
两万名共和军的钢铁战士热血沸腾,喊着口号,掀开盾牌,像个泥人一样从坑道里爬了出来,挥舞刀枪,冲向山坡。朦朦的夜色中,义军扎着青色的头巾,同样挺着白光闪闪的兵器,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前呼后拥的从坡下爬了上来。
双方都太熟悉了,不再经任何试探,就绞杀在一起。共和军借助地势之利,居高临下,长枪营在前,手执长枪,一寸长,一寸强,凭着枪的长度,整齐划一的向下刺杀。在长枪营的后面,则是手无寸铁的一些伤员,他们不停的搬起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向义军的头顶砸落。
不时有惨叫和哀呼划破夜空,尸体沿着山坡向山下滚落。但这阻挡不了义军向上冲锋的步伐,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战前的动员会上,义军每个人都知道,如果再攻不下睢山,元军的援兵就将越来越多,每拖延一天,难度也会随之增大一层。
长枪营站在睢山的最前沿,拼命的向下刺杀着,努力不让义军冲到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构成了一道人墙。山下冲锋的义军除了短兵相接外,还用弓箭手的零星冷射来对付共和军的长枪营,他们躲在敢死队的身后,瞅准机会就射一箭。
但是每射中一个,后面就有人迅速的补上去,填补他留下的空缺。
“一二三,杀!一二三,杀!”共和军的士兵们喊着号子,脸上溅满了鲜血,有敌人的,有战友的,亦有自己的。
在这种地理条件下的战斗,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敌人冲破一个口子。否则一旦有某一个地方堵不住,被敌人突破,就会像洪水决堤一样,全盘崩溃。每一个小坡,每一处小道,寸土必争、死战到底的氛围都异常的浓重。尤其对于守山的共和军来说,死也要让自己的尸身构成一座肉墙。可以让敌人杀死自己的身体,但绝不能让敌人越过自己的尸身。战斗的惨烈难以想象,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双方已经伤亡了近千人。
看样子,义军也知道形势严峻,今天这一波冲锋格外勇猛,大有不拿下此山就玉石同焚的架式。
徐达挥着宝剑,不停的奔跑,砍杀,哪处防线有了松动,他就会立刻出现在那里。他无处不在,舞着双手,鼓动着属下的斗志,时而补上死亡士兵留下的空当,身先士卒的砍杀一阵。等到有后备梯队的士兵奋不顾身的将他拉下来,他又抡起剑,冲到了另一处缺口。
他知道自己杀的是汉人,这些倒在他剑下的农民起义军大都身世可怜,贫困潦倒。但此时的他别无选择。他是在辅佐朱云天争夺天下,凡是跟朱云天站在对立面的,无论是蒙古人、色目人,还是汉人,都是他的敌人。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可惜,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大已经如假包换,完全不再是那个当年和他一起为大地主刘德放牛的朱重八。
“兄长,山后又有一支敌军冲了上来,快来看!”汤和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十分醒目,显然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在喊。
他的人在焦木枯林的另一边,那里是一座近九十度角的悬崖,约有一百多米高,因为十分陡峭,根本不可能爬上来,所以共和军半年来只在此处设立了两百名兵士放风。在无人注意之中,义军一支约两千人的部队突然出现在了悬崖下面,身背轻便兵器,开始借助崖壁上的石缝、藤木向上拼命的攀登。
徐达快步冲了过去,向下一看,见到崖上爬满了黑压压的人,像蚂蚁一样慢慢的蠕动着,还间或掉下去一两个,摔了个粉身碎骨。他顿时呆了一呆,感到很荒唐:“这些人不要命了吗?”
汤和亦是难以置信的摇着头,道:“彭早住他妈的真是个疯子,拿自己兄弟的命当儿戏啊,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为之,兄长,我们怎么办?”
青龙军这种做法,确实无异于飞蛾扑火,只要在崖上安排百十个人,轮番向下面射箭、扔石头,就尽可以将百万大军挡在崖下。每一个试图爬上来的人,都会无可避免的被箭射中,被石头砸中。就算上面没有守军,这几乎光秃秃的崖壁,又能找到多少可攀之处?等爬到上面,摔死之人也会达到十之六七。
“部长,我们动手吧,再等片刻,这些人就要爬到半山腰,到时他们的弓箭就会射到我们了。”有兄弟搬着一块大石头,跃跃欲试的建议。
徐达瞪他一眼,“滚一边去,想杀人去山正面,看不吓出你的屎来!”他才不想干下这等胜之不武之事,心中犹豫万分,不能定夺,故而把手下训斥了一顿。
那兄弟知趣的扔掉石头,退到一旁,嘴里轻轻的嘟哝:“两军相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部长讲这么多仁义干什么?还是大帅有句话讲得好,仁义是圣人放的屁,是放给后人听的,利益才是我等的立命之本,不然下了地狱也会是个被压迫的穷鬼。”这是朱云天颁布共和军的军规时讲到的,这名营长一直记得,深感佩服。
徐达听到了,心中一凛,这小子看上去笨得像头猪,说出来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古语就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百年后,谁还会对这一场不起眼的小战役指手划脚?他大悟之后,指挥兵士将附近的石块都屯积于崖边,然后张弓拉箭,只待义军都集中到崖下的窄小区域。
山上的共和军探头探脑,搬石头,拉弓箭,还亮起了火把,像要举办什么嘉年华晚会似的热闹。崖壁上的义军看到了,都是惊慌不已,手脚松动,顿时又掉下去好几个,“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些人本来就不想来攀爬这生机缈缈的悬崖绝壁,但在彭早住的威胁下,还是有头目带了两千人,秘密来到此处,碰碰运气。
现在被发觉了,恐惧之意弥漫了整个崖下的义军。爬在最上面的距离地面已有三十米之高,退无可退,进又是死路一条。有人就此绝望的大叫起来:“天啊,我们被发现了,快告诉彭将军,让我们撤回去吧!”
“不能撤,给我继续往上爬!谁下来我就杀了他!”崖下那头目愤怒的叫道。彭早住心狠手辣,撤回去必死无疑。横竖都是一死,他宁愿战死在这睢崖之下。
此时,崖上的共和军开始喊话了:“山下的农民兄弟们,你们这是何苦呢!撤回去肯定小命不保,你们老大一点都不讲义气,爬上来也是必死无疑!你看我们都准备好了,利箭、巨石,还有大刀长枪,就算我们没有武器,只是用脚踹,你们亦是根本没有生机的!快快降了吧!”
停了片刻,又喊道:“你们别被假象迷惑了,我们共和军其实并非元军,而是由朱云天大帅建立的一支汉人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名士兵都有丰厚的薪水,还有定期的假期,兄弟们,有了钱,就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吃喝玩乐,不用再过苦日子了,这样的生活,难道你们就一点不动心吗?朱云天大帅有令,只要你们放下兵器,归顺共和军,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薪水多多,机不可失啊!!!!”
“薪水多多,机不可失!”这八个字在谷中久久回荡,形成了巨大的回音,对山下义军的震憾和诱惑,远强于这名共和军士兵对朱云天个人魅力的疯狂渲染。
老大是什么样的人,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得到多少好处,进而改变自己的生活。
崖下的义军兄弟们犹豫了,徘徊了,爬在半空中的一百多人更是不再动弹,意志松动,都在后悔为什么不早去投了共和军。
那头领见势不妙,拎起弓箭,朝崖壁上射了一箭,正中一名义军的后心,那人闷哼一声,跌落下来,摔得四肢不全。
“这都是敌人的妖言惑众,万不可上当,给我接着爬!爬啊!”那头领已近疯狂,把手中的弓都折断了,又抽出剑来,对着身边的兵士怒吼。
借这个机会,徐达在山顶上起哄:“农民兄弟们,你看他是多么的残忍,他射死自己的弟兄时,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的奴才,看来彭早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着他混,你们觉得有前途吗?”
第二卷 四海风云起 第四十一节 别无选择(下)
山下一片沉默,每个义军士兵的心里,都有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徐达边向山下喊话,边对汤和使了一下眼色。汤和拿起块小石头来,叫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投降,你们就只能死在这睢谷之中,成为千年的孤魂野鬼!没人会同情你们的!想想你们的家人吧,他们愿意让你就这样摔死吗?兄弟们?!”
“咣咣”两声,汤和手中的石块已经扔下崖去,沿着一处没人之地迅速的滚落,发出连绵不绝的响声,威势之猛很是震人心弦。
攀在睢崖半空,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义军士兵心里都想,这块石头若是砸中了我的脑袋,会是什么后果?!
妈的,老子降!
“大人,您别扔了,我们投降!”半空中哀求一片。
“只要您保证我们下去之后的生命安全,我们就降!”他们是指下面青龙军的督战队,由那头领带着的几十名刽子手,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这些可怜的爬崖敢死战。
徐达笑道:“好办!弓箭手何在?放箭!”
一招手,数十名弓箭手拥上前来,对着谷中那督战队便一通乱射。即使早有防备,那头领也没想到共和军动手这么快,猝不及防,一箭正中他的肩中。他原地打了一个滚,避开了另一支箭,刚跳起来,第三枝箭就带着响声飞来,准确无比地射中了他的后脑。
他软绵绵地瘫在了乱石堆里,两眼圆瞪,看见了西天佛祖的脚丫子。明知必死,却非要赴死,这种美德仔细咀嚼,却显得是多么的悲壮。
其他的几十名刽子手见状,六神无主,到处乱窜,在排箭的齐射下,死的死,逃的逃,瞬间便再无一个喘气的留在崖下。整个睢谷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到昆虫在草丛中的鸣叫声。
大约有一千五百名义军投降,这些人暂且保全了性命,本是悲观的以为徐达会命令他们从崖壁退下后,就地掉转枪口去攻打青龙军,但徐达没有那么做,而是让他们原地待命,不要主动的参与作战,除非彭早住要来清理门户,否则就暂且休整。
这些义军士兵感激万分,心下更生了这辈子要为共和军卖命的决心,对于那个共和军士兵口中的朱云天大帅,更是心生了无羡的景仰,盼着有一天能见到此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徐达指挥兄弟们跟这些农民起义军火拼,是别无选择,而这些义军果断的选择了投降,更是经过利益权衡之后的唯一决择。
山前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了,五万名青龙军猛烈的攻势持续到了半夜,前仆后继,向每一个有共和军把守的关口潮水般的进攻。在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代价后,彭早住将共和军的阵地压缩了三分之一。徐达指挥部队退到了睢崖附近方圆两里的林子里,在周围构筑阵地,继续死战。
两军好象有了共同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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