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中兴





  本来可以大展威风的进城仪式,被一个高明的刺客搅得十分败兴,参加欢迎大会的富商大儒们亦是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就扑上来几百名卫队士兵,把他们团团包围,全部用铁索绑了,摁倒在地,看样子像是要当场杀掉。
  “大将军饶命啊,这与我们无关,老朽们毫不知情啊……”一片哭爹叫娘之声。
  图龙骑上了马,冷冷的道:“是不是要杀你们,需等大帅的命令,若大帅有三长两短,别说你们几人,整个徐州城都难保平安!先押到元帅府暂且关押!”
  他深感自己的失职之严重,大帅两次出事,自己都在现场,可都没能制止刺客的出手。这简直他妈的是耻辱中的耻辱,倒霉中的极品。
  图龙愤怒的瞪着这些徐州的上流人士,妈的没事搞什么欢迎大会啊!真是吃饱了撑的。
  因为朱云天有令,这刺客不能杀,所以卫士们已把他全身捆绑了,扔在一辆马车上。此刻,这老头脖子架上了四五柄钢刀,稍一动弹,脖子就有可能被划破。他的手臂估计已被打折了,因为从形状来看,完全是一个畸形的九十度。卫士们下手可真够狠的,敢刺杀他们的衣食父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朱云天大帅,不当场给打死就已经是听了大帅的号令才收了手。
  图龙带着骑兵,押着刺客和那帮富商大儒们迅速赶到了大元帅府。府中已经乱了一窝粥,陈京和刘天华忙得是团团转,像个苍蝇似的飞进飞出。他们忙什么呢,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大夫正在大厅里为朱云天包扎伤口,用不着他们。元帅府内万事太平,戒备森严,也用不上这俩大爷。他们看上去很忙,从屋里窜到屋外,又忽的从外面窜回屋里,一脸的焦急,好象掉了几万两银子,全是做给老大看的,以示自己对老大的关怀之心、敬爱之意。
  老大受伤了,总不能光站在那里抹眼泪吧,总得在行动上有点表示。这个行动就是像很忙似的团团转,这俩家伙为了表忠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翌日清晨,朱云天伤口的疼痛总算止了大半。他肩膀上包了厚厚的纱布,因为天冷,脖子里还围了条暖和的围巾,坐在太师椅上。这太师椅又由四名卫士小心翼翼的抬了,轻轻抬到了院子里。小魏手按在剑柄上,不离开他的身边半寸,周围又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围成了一个大圈。无论从任何角度射来的暗器,都只会打在这些卫士的身上,而无法伤及里面的大帅。可谓是连只鸟在天上见了这阵势,也得吓出屎来。
  太师椅缓缓的柔和的放下了,朱云天伸手捏了小魏的手,惬意的抬头看着太阳,道:“这天儿真好啊,亲爱的,快过年了,包饺子给我吃吧!”
  这家伙记吃不记打,刚从鬼门关跑了一遭回来,又开始调情骂俏了。
  小魏怜惜的望着他,柔声道:“好啊,你让人弄些面来,我包给你吃,只是,不好吃的话别怪我啊……”
  “亲爱的,只要是你做的饭,我都觉得好吃……”朱云天色眯眯的说。他一点都不想想,小美女可是从来没给他做过饭呢。
  小魏的脸微微一红,低声嗔道:“别胡说八道,正经点,人家都听到了。”
  周围站了这么多卫士,全是大男人,为了打这场仗,几个月没碰女人了,对这种男女之间的情话格外敏感。所以,在小魏提醒朱云天要注意影响的时候,院子里的几十名卫士都同时下了一个决定:今天晚上换班后,我他妈一定去青楼爽一爽!
  图龙大汗淋漓、眼睛通红的从隔壁侧门进来了,这小子累轻不轻。他对那刺客审了一夜,也骂了一夜,见了朱云天,嘴里还兀自嘟嘟哝哝:“这人真是死脑筋,我看还是一刀砍了清静,何必费这么多口舌!”
  对那老头,图龙提进元帅府的监牢,先是一顿板子。这古代的板子打起来颇有学问,把裤子褪到腰盖以后,让你趴在一块高低不平的石板上,这石板上面铺满了一些尖利的石子和沙子,硌得你还没受刑,就已会生出招供的念头。
  手脚用绳子固定住了,只把屁股露出来,然后左右各一人,执了木板打足五十板。待这数够了之后,没有两个人抬,你是已经动不了。木板上面沾满了毛刺,并非平滑无刺的那种。所以这五十板子打过之后,刺客的屁股已经开了一朵向日葵,皮开肉绽。
  图龙见其年老体弱,生怕还没审问就先给打死了,见他晕了之后,被迫停止用刑,将他放到了一块毛毯中,用热水袋子捂了,再在监牢里燃了一盆火炭,方才暖了回来。
  可打完了再问,却是什么都问不出了。这老头只是闭着眼睛,张开了血口胡言乱语,对他讲些治国安邦之道,讲汉人蒙人的卑贱之分。虽非对牛弹琴,可图龙这厢哪有这般好兴趣?气得鼻子冒青烟,恨不得跑到海南岛去跳海。
  朱云天想起了昨天那一刀,好象带着对自己的深仇大恨,欲置自己于死地,但那不像是专业杀手所为,因为速度仍然不够快。若是像图龙这样的高手,如此近的距离行刺,小魏身手再好,也根本来不及扯他那一把。
  “呵呵,图龙兄弟,问出什么头绪了吗?”
  图龙失望的道:“他像是个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江山社稷,汉人,蒙古人,色目人,还有什么什么波斯人,讲了他妈的一大通。”
  朱云天心想,这符合我的判断,便道,“这很正常啊,读书人不谈这些,还能谈什么呢?他姓其名谁,什么来路,交待了吗?”
  图龙摇头,审了一整夜,竟连名字都没问出来,这是他觉得最失败的地方,“正经事什么都没说!这厮他妈的还问我会不会发财,真他娘的神经病。”
  朱云天哈哈大笑,把肩上的伤口都笑疼了,“他是被你打迷糊了吧,我去向他请教一下如何发财!这人的确有意思。”
  当天晚上,这刺客便被提到了元帅府的大厅里,脖子里戴了沉重的铁板,手脚都被粗大的铁链给锁住了,根本无法动弹。他的屁股被包上了一层毯子,看样子打得确实不轻。再看他的嘴,薄薄的胡须遮住了一双结了血疤的口齿,稍一张嘴,就能让人看到满嘴牙被打掉得差不多了。
  这人昨晚受尽了折磨,已是几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他死活不交待,只等刽子手在菜市口的一刀,了结此生。 
 
 
 
  
第二卷 四海风云起 第四十六节 儒士的刺杀(下)
 
  朱云天摸了半天,没找到一支烟,感觉很不爽,跟这种高级犯人谈话,必备的东西就是烟。有了烟,就可以给自己蒙上一层神秘感,好象很有城府的样子,犯人看了,保准就害怕。
  他从小到大看了几十部警匪片,里面的警察在审犯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抽烟的。
  “兄弟,给支烟抽。”他便让陈京去找盒卷烟来。
  陈京很难过的在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来,里面还有七八支共和军刚新制的香烟,这烟叶掺和了某种怪味的药草,还有产自云贵等地的“假烟叶”,抽起来实在难受,不过为了满足更难受的烟瘾,只能勉强凑和了。
  “大帅,省着点,我就这些了……”陈京可怜巴巴,他确实不多了。
  朱云天哪管他的死活,拿出一支含在嘴中,一名卫士很有眼色的快步跑到跟前,用火石为他点上,又帮他搬了把小椅子。他便坐到了那刺客面前,笑道:“喂,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杀我呢,难道我欠你钱?”
  那刺客老相毕露,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缓缓抬起头,瞪着朱云天的脸。他听到“朱云天”这三个字,便全身为之一震,现在更是盯紧了他,要来仔细的看一看这姓朱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昨天刺杀他之时,因为心里着实害怕,根本没来得及端详朱云天的这副尊容。
  朱云天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被一个老男人这么盯着,滋味真是不好受。
  “啊,我想起来了,你他妈的是周伯言吧!”朱云天灵机一动,叫道。
  李二死了,尸体昨天已经入棺,埋在了城外的护城河边,彭大父子的尸体亦已找到,跟他同葬在一块。青龙军的高层人物,唯独缺的就是这周伯言的音信。朱云天根据这一点,再看了他的年龄,才猜测他就是青龙军的幕后军师周伯言。
  这老头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话了,道:“不错,老夫就是周伯言,只恨昨日没能把你一刀刺死。”
  朱云天奇道:“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两军交战,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败了就败了,何必走这极端呢,再说了,我们都是汉人,谁坐天下不一样?”
  周伯言强忍着身体上的巨痛,“哈”一下笑了出来,斥道:“是啊,哈哈,汉人谁坐天下都是一样的,这江山只要是汉人的就可以,老夫也这样想。但你这贼人为蒙古人卖命,为这元廷的江山灭了我数万义军,岂不该死?!你有什么资格对老夫讲这番话?!”
  他激动之下,抖动胳膊,欲要挥起铁链,把朱云天一下抽死。可惜他浑身使劲,动了半天,也没能舞动这铁链一分一毫。倒是屁股又剧烈的疼痛起来。
  “我的情报人员说你上通六艺,下通四书五经,天地之术尽在胸中,我还以为你是个人才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啊。”朱云天抽了口烟,嘲笑他,“跟我作战了这一年,就没细细打听过吗?”
  周伯言道:“打听什么?”
  “我的军队的名号!”朱云天傲然的道,“别说你他妈的不知道!”
  “这个……你们不就是政府军吗,还能有什么名号?”
  朱云天嘿嘿几声,不说话了。陈京替他回答道:“放你妈的屁,周伯言,我们是共和军,就是大家呆在一起很快乐很和气的意思,不是元军。这支军队里面就没一个蒙古人,全是汉人!”
  陈京把老大多年前的解释原封套用,倒显得自己很有学问似的。
  “呵呵,周先生,现在知道了吧。这徐州城打下来,你以为我会交给皇帝?做他的美梦吧,凡是我军打下的城池,全部要由汉人来管理,至于皇帝怎么样,我他妈才不管,现在是他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他。待到时日一久,共和军的地盘越来越多,全国各地的州县大都由汉官来管理的时候,嘿嘿,这蒙古皇帝岂不跟摆设一样了吗……”
  朱云天笑得很奸滑,让厅内他的众多手下冒出不少的冷汗,这副笑容不像是在审犯人,而像在算计着谁兜里的钱。
  周伯言感觉脑子很乱,被这姓朱的贼人一通意料不到的吹牛,让他没了主见,胸闷不已,咳嗽了一阵,“能不能给我碗水喝?”他求道。
  刚才朱云天无异于告诉了他一个巨大的秘密,因为从这一年多的交战来看,这朱贼手下有蒙军,有汉军,听从着皇帝的圣旨,一切行动均以元军自称,很是一派汉奸走狗的模样。现在却突然告诉他说这支军队实乃汉人自己的武装,怎能不让他讶异。
  喝了两大碗清水,周伯言总算能说出几句嗓音清晰的话来,这次他主动扯到正题上去了,“看来,昨日幸亏没把你刺死啊。若你所说是真,那老夫可真是罪该万死了,竟连这一点都没想到……你不会是骗人吧?”
  朱云天道:“操,我从不骗老人家。你别怨天尤人,是你的主子太笨,他命该如此,即使我不来杀他,他也会早晚死于蒙古人之手,你信不信?”
  周伯言感叹的说:“我信,在某些事情的决断上,李大侠确实缺乏一些全局的眼光,有时……哎,有时是过于自私了。”
  其实他想说,有时是过于缺乏发财眼光了。他跟着李二干了这么两年,不但没捞到钱,还赔进去了大半的家产,现在共和军杀进了城,刘天华和陈毕得了势,他更别想把失去的东西给找回来了。
  朱云天这时已经抽完了一支烟,蹲到他面前,很真诚的劝道:“怎么样,跟着我混吧!我看你还是有些才能的,不比我那几个军师差。”
  这话说得很是随意潇洒,听上去像开玩笑,但在周伯言看来,却让他极为佩服。一个统领几十万军队的最高统帅,能当着自己众多手下的面,蹲下身子来跟一个要杀了自己的刺客聊天,还用这般轻松的语气邀他加盟,说明这人不是个流氓,就是个天才。
  流氓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天才更不用想。朱云天顶多只是一个色狼加坏种,只不过因缘巧合的碰上了这么多好兄弟,众星捧用,把他给推上了王座。
  想了片刻,周伯言小声道:“将军可否容我考虑一晚?”
  朱云天笑起来,“这么简单的事,考虑个屁呀,你又不是投降卖国,没听说过能臣要择主而伺吗?噢,对了,你是想今晚敲敲鼻盘,看我能给你多少好处,是吧?呵呵。”
  周伯言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