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ng without god(又名:bt学院)上部
陶韬一笑,缓缓上前,伸出了手。
并非Zippo的火机。
陶韬伸手只是接过了李理事手里的烟,面上是他一贯沉静的笑容:“理事,学校里是禁止吸烟的。”
面前的眼眸里一怔,却很快平复,好看的唇角弯起来:“陶韬,你很有趣。”
陶韬略略弯腰将烟递过去:“有趣并不代表会做事。”
“你想证明你作为会长的能力么?”李理事接过来放回烟盒。
陶韬怎会听不出里面的一丝嘲笑,但他没有生气,甚至笑得更温和:“我相信理事会不是需要一个会为大家点烟的会长,这种事情自有旁人去作。”
李理事大笑:“很有趣。”
陶韬由他笑罢了,才道:“理事很少来学校,可惜这会儿太晚了,不然我很想请理事参观校园。”
“参观?”李理事抬手理理袖口,轻抚银色的袖钮,“我就是这里毕业的。”
“不过学长已经毕业十多年了,学校有很多变化。”陶韬面不改色。
“学长?”李理事放下手来,“作为学生来说,你也算厉害得了。不过在大人眼里,你还不够看。”
“多谢学长指教。”陶韬居然还在笑,甚至笑得更愉快了。
李理事道:“你心里一定在想,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家伙也不是甚么厉害人物,可是?”
陶韬没有开口。
李理事却道:“我以前是否见过你?”
陶韬赫笑:“若我是女生,是否可以认为学长在搭讪?”
李理事一愣,旋即大笑:“果然有趣…”却又低头轻道,“只是你很面善。”
“我的荣幸。”
滴水不漏。
李理事抬起头来:“陶韬,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理事请说,在允许的范围内,我全力以赴。”
“不要答应我儿子…李铭夏的任何要求。”
陶韬再笑:“恕难从命。”
李理事却点头道:“是否不近人情?”
“若是李理事担心我有意巴结,那倒大可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韬不语,李理事自嘲一笑:“我指…他与铭春组建乐队之事。”
“这并不全由我决定。”
“你的意见很重要。”
“我只有送呈提交之权。”
“我并不想让铭夏恨我。”
陶韬释然,难怪以前乐队流产。并不是学生会巴结方家,却是有更大来头。难怪前任讳莫如深。
李理事道:“你是聪明人,该知清官难断家务事。”
陶韬垂目一笑:“既是家务事,怎么好叫我晓得。”
“因为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晓得甚么时候该说话,甚么时候该闭嘴,甚么时候该装傻。”
“那么,是否意味着此刻我该闭嘴,等理事你拿出一张支票的时候再装傻?”
“支票?”李理事一愣,额尔朗笑,“你果然是聪明人,只是我却不需向你付账。”
陶韬点头道:“若理事当真备有支票给我,可见也不是聪明人。”
“聪明虽好,却永远比智慧低一级。”李理事收敛笑容,“我今天没有来过,你也没有见过我。”
陶韬笑道:“我既然不曾见过你,自然也就不知道你想说甚么。”
“我此刻在巴黎新分店。”
陶韬不由笑出声来:“我没想到学长大学曾入戏剧社。”
“我曾饰演哈姆雷特。”
“可想见颠倒一校女生。”
李理事大笑:“陶韬,与你说话当真有趣。”
“若真有趣,不妨常自巴黎来母校转转,学生对传奇学长总有好奇。”
“我不过寻常人,两只眼睛一张嘴。”
“能始终看清楚自己,已经很不寻常。”
李理事也就笑笑,竟是徒步往校外走。连车都妥善安置,不愿招摇,心细如发。
陶韬等他走远了,才发觉后背渗出细细汗珠,被夜风一吹,有些凉意。
站在夏天的尾巴上仰望天际,看得见未来一秋的深沉。
第 7 章
陶韬没有回大礼堂,径直回了宿舍楼,关机,洗澡,睡下。
一夜无梦。
闹钟初响,陶韬抬手按下,翻身再睡一刻钟,手机开机闹铃再响。这才起来,浑身舒畅。
屋里竟没有旁人。
大一大二早已学完专业通论的必修课,大三专业选修课全凭兴趣,若不急着凑学分,文科生的日子轻闲得很。
陶韬看眼旁边空着的床铺,整齐如无人睡过,由是判断那两个家伙又是夜不归宿。
难怪昨晚好眠。
各有活法,谁好说对错。
陶韬起身冲凉,暗自想一遍今日行程。
八点至十一点,东方宗教史。出来尚可到图书馆一趟,上回《奥义书》才看了三分之一就叫冯诚唤回,今天定要做完笔录,将重点章节复印下来,期末论文就算成 了一半。下午一点至三点,西方当代哲学研究。之后无课,可到学生会一趟,手脚利索处理相关事务,晚上可再去图书馆上自习。
吃饭?尚不在计划内。若饿了,学校内外多的是食处。
陶韬擦干身子,换件衬衫,提起书包出门。
故意不拿手机,清静一上午。
陶韬不是拼命三郎,没人看着,作给谁看。
并非不想逃课,只是系上不认识陶韬的老师太少,也不是人人都像楚大帅一般熟识,更不是人人都买学生会长的面子。
不上课,没有学分,本就是真理。只是逃课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谬论。做活动去了,竟成了不上课的理由,登堂入室,大行其道。
陶韬虽也这么干过,但确有其事,并非借故贪睡。
努力学习,心情大好。
安心记了好几页笔记,课程名称虽是东方哲学史,却主要是讲印度哲学发展。对此,陶韬并非十分喜欢,但冲着三个学分,心里倒也宁静。
教授年纪不小,自然知道选这课的多数是冲着学分来的。今天才第二次课,到的人已是寥寥无几。老头儿却和和气气,不以为意,抑扬顿挫。
下课前,老头儿幽幽咳嗽一声:“现在,我们点名。”
陶韬莞尔。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人皮赖,才反过来说,竟又是习惯成自然。
略为耽误一阵,陶韬进图书馆时,已快十一点十分。
文科三阅览室专放哲学书籍,连同隔壁四阅览室史学古籍区,原都是人迹罕至。陶韬竟算熟客,管理员都认得他,见他进来,含笑点头。
陶韬递过借书卡,管理员交给他号牌,陶韬低头一看,3号。
管理员笑道:“今天你是第三个进来的。”
陶韬一笑:“今天倒也热闹。”
“又不是考试月,这里自然是人少。若要借书,该往二楼去。”管理员笑道,“至于查资料,你们更愿意去四楼电子阅览室,谁肯两条腿的走上六楼来看哲学书?”
陶韬笑道:“我又不是‘你们’。”
“那倒是。”管理员也不在意,“人少好,看书都觉得空气新鲜些。”
陶韬正要回话,却听见里面有人咳嗽一声,也就收声进去。
顺着B类架子走,却在往日的位置找不到要找的书。
陶韬有些奇怪,掏出记事本看了一眼索书号,的确是这个位置。
两本书间有个空隙,看来有人捷足先登。
陶韬倒有些好奇,又有些无奈,只好拿了旁边的一本,好歹是相关文献,参考价值很大。
出来找个位置坐下,前面有人背对坐着,穿件黑色T-shirt,牛仔裤。看不见手上的书名。旁边一排的第四个座位上放着笔记本,还有支水性笔,却不见人。
陶韬叹口气,坐下看书不提。
没几分钟,就听侧边书架后有人缓缓走出,很轻很慢。
陶韬并未抬头来看,只是奋笔疾书。他的时间太少,能挤一点是一点。
脚步声却停在他身旁,陶韬只觉着似乎有些熟悉,这才抬起头来。
“就知道你在这儿。”
陶韬低下头去:“若非十万火急,别与我说话。”却又道,“叶叶,不要以为穿黑色,我就认不出你。”
前面那人身子一抖,转过脸来:“冯子你厉害!”
冯诚拉开椅子坐下:“陶韬,何故失踪?”
“人多眼晕。”就又补上一句,“且有是非上身。”
冯诚叹口气,拿出一叠相片放好。
陶韬瞅了一眼,继续书写:“角度取景皆不如你,可见摄影社会每况日下,是否考虑撤部?”
冯诚哭笑不得:“若不是有这份情意,今日你已上校报娱乐版。”
“新会长绯闻不断,也是宣传策略。”陶韬笔尖都没颤,“看来冯子确有眼光,继任者大有冯家炒作才能。”
叶歆也走过过来坐下,将那本《奥义书》扔在桌上:“冯子为你好。”
陶韬叹口气:“不过一张照片,脸都看不清,有甚么。”
冯诚道:“那么,昨夜真是李叔叔?”
叶歆捏起一张照片:“我也好久不见他,还是潇洒如常。”
“若是李理事,他昨夜在巴黎新店。”陶韬翻过一页,并不抬头。
“莫说一张区区机票,就是买下机场,也不是不能。”冯诚拍拍陶韬肩膀,“今早理事会传真过来,李家出手豪爽,支持改建学生宿舍以及扩建食堂计划。”
叶歆挤挤眼睛:“拖了两三年,你一上任就完美解决,政绩,政绩啊!”
这算支票么?
陶韬一笑:“理事考虑久些,怎好算是我功劳。”
冯诚十指合拢放在桌上:“陶子,我们是不是好友?”
陶韬心里一叹,停下笔来:“自然。”
“那有甚么不能说?”
“很多。”陶韬一笑,立起身来,“例如暗恋叶叶想把他拐走怎能叫你知道?”
叶歆一怔,面上猛地通红。陶韬大笑,趁冯诚没有反应过来,将桌上笔记收好,顺手拿了第一张照片走。
出了阅览室换借书证时才听见里面冯诚叹气。
陶韬出了图书馆,正好校园敲钟十二点。
教学楼陆续走出学生。
两人,三五,独行。交谈,玩笑,塞着耳朵。背包,空手,腋下夹书。步行,骑车,间或后面坐着美丽笑容。擦身而过,荡过一阵微风,女生裙摆下露出纤细的小腿。
陶韬叹口气,真是选了个最差的时间出来。
正想加快脚步回宿舍楼,却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陶会长——”
陶韬心里一叹,转身时面上慢慢笑容:“你好,刚才有课?”
“英语。”
“你理当不成问题。”
“虽说在英国晃大,但考题不是玩猜猜猜。”
陶韬一笑:“快去吃饭,再慢一会儿,莫说买不到心仪菜色,就是座位也难求。”
“人多的好处只有在上live时才好,其他都是累赘。”
陶韬嘴角一弯:“叫你的fans听到,不知跌碎多少芳心。”
“若当作不能成立社团的借口,略显不足。”
陶韬大笑:“李铭夏,我请你吃午饭。”
“多谢,可惜我下午第一节就有课,现在只想回宿舍沐浴。”
陶韬眉毛一挑:“你住学校?”
“好歹交过住宿费,用两吨水也是应该。”
“我却不知你养了大象作宠物,且有与它同浴的爱好。”
李铭夏哈哈大笑:“难怪我爸喜欢你。”
陶韬正色道:“令尊甚是关心你。”
“这么酸。”李铭夏摆摆手,“昨天见过本人,感觉如何?”
陶韬侧身让过一辆自行车:“成熟稳重,不失风度。”
李铭夏却一愣才道:“我以为你会否认。”
陶韬笑道:“为甚么否认?”
李铭夏道:“你既承认,那么告诉我昨天相谈内容。”
“理事要我否决你们乐队的提案。”陶韬改了口,不再用“令尊”之称。
“你怎么说?”
“我权利有限。”
“他必重金谢你!”
“所以有钱请你吃饭,奈何你有课。”
李铭夏停下脚步:“这算是…借花献佛?”
陶韬轻笑:“你若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更见你风趣。”
李铭夏道:“就这些?”
“不然你以为?”陶韬眯起眼睛。
李铭夏低头不语,陶韬心里好笑,忍了一阵才道:“若再不走,我下午第一节课也要迟到。”
李铭夏抬手看表:“不过十二点一刻。”
“我也养了一只大象,每日不陪它洗澡两次,会掀了宿舍楼。”
李铭夏掩腹大笑:“不知你的大象胃口?